折子
遇见欢沁的一年,伦敦的雾气特别浓。皮靴踩在湿漉漉的台阶上都会泛起一轮轮七彩的汽油圈,像一个个被踩灭的希望。伦敦人的脸比天气稳定,一如既往,毫无惊喜。从医学院回来的路上我直接走了温暖的咖啡厅。一杯格雷伯爵茶,氤氲交错,蓦地开始走神,最近总是很容易走神。望着窗外的时光总有些流金岁月的意味,咖啡厅门口有摆地摊的女孩,背影那么单薄,只是一件短短的灰色呢大衣,灰扑扑的短牛仔裤,深色格子围巾圈了一圈,漆黑的头发随意地抓在脑后,卖力地向路过的人兜售她的首饰。走出咖啡馆的时候,抬头看见路灯昏昏欲睡,那个女孩还在那边,只是周围多了不少人,看来她的生意很不错,家境不佳的女孩子总是要比同龄人独立很多。我笑着回望了一眼,很久以后我对她说,如果不是那一眼,那以后就不会有“以后”。
被人群簇拥的女孩有一张非常白皙的脸,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的阴影格外醒目,一脸单纯稚气的笑容和这个国家的冷漠格格不入。于是,我决定帮助她,向她买一件首饰。她抬头的时候,我心头有轻颤的声音。一缕湿漉漉的长发搭在额头,亮晶晶的眼睛轻轻蒙着伦敦的雾水,抬头笑吟吟地望着我,似乎告诉我她不觉得这种工作非常疲累。她操着熟练的英语问我:“你要送给谁?”我下意识回答:“给我喜欢的女孩子。”她楞了一下,用国语飞快地说起来,但那甜润的嗓音让人觉得并不讨厌:“那送这条十字星手链最好了,上面镶嵌着一颗紫水晶,代表爱情忠贞,十字星的守望,可以让你们永不分离。”她从一堆首饰里拣出那条手链,不等我询问就开始介绍。我一时之间不知道回答什么,她突然意识到了,立即噤口,冲我微笑,“不好意思,我说话是不是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