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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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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21-01-04 01:14回复
    青崖寨,是我的贼窝。
    自从改叫张威,我的人生再看不见一点从前的影子。没了高床软枕,瓷盏玉瓶,也没了湖笔端砚,画台书橱,卧榻畔不见娇娘酣睡,酒醉时再无红袖相扶。身边只几个油滑粗鄙的退役兵痞,并一大群淳厚拙朴的失亲村民。曾住在这寨里的旧山匪,已被我使计歼灭,现在是我们一伙人占在这里,过着旧居民们生前的“舒坦”日子——大碗饮酒,大块啖肉,大秤分金银。
    “我去山下转转。”
    离开之前,只在马厩遇到一个专心致志给马梳鬃的严皮皮,小小少年,操着非常老成的口吻质问我:寨主严禁大伙私自下山,你怎么能这么干?
    “因为我就是寨主,我给自己下了令,让自己下山转转。”
    跨上赤风马,自山侧缓路扬鞭疾行。没记错的话,山麓附近只有三家茶水摊,一家旅店,原先都是山匪的哨子,现在由袁四安排我们的人守着。另有一家饭馆,掌柜是当地人,向来只管售卖酒饭,既不打扰也不搀和山上寨子里的买卖。
    “小郎,橘子怎么卖的?”
    却不知何时,多了个挑担卖果的行脚商。下了马,弯折鞭梢收在手心,只用鞭柄翻了翻他筐里的橘子。
    “担了这么远的路,只卖三文钱一只?”
    我注视着他的眼睛——几乎没有商贩那种锱铢必较的精明,倒隐隐有一丝煞气。不似官兵,却像另一路山头的匪。三文,三戟峰屠当头的人?心底升腾起一股嗜血的兴奋,弯刀垂于身侧,锋刃摩着皮鞘,发出急不可待的噌鸣。
    “这么好的橘子,我非要出五文,你卖不卖?”


    2楼2021-01-04 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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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潜于贺二哥出城运鲜果的车马中顺利逃离长安,我与桃桃随小商队南下,商队有武行家仆元是安全无虞,未意路遇山匪劫车,家仆为护货物安全竟同山匪相拼,以死搏斗。我不知这些货物于他们究竟如何贵重竟值他们以命来护,分明予那伙山匪留得自身性命不好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样贯耳的道理他们怎就不明白呢。
      我同小商队家仆素昧平生却承他们一路照拂,纵抵抗山匪仍未忘分散力量护我与桃桃离开,那帮山匪却要追着我们不放,任我们跑了许久却怎么也甩不掉他们。
      我看着家仆于我身后倒下,灼目的鲜红如同我尝打翻的四姊姊笔下未干的颜料溅了满地,将土石板路染成枫色,而枫叶被风催落覆于这片红海同它们相融。经风一吹,泥沙覆过这儿便成了枫林,脚印盖过枫叶埋藏于此发生的打斗。
      他们为我与桃桃争来了奔跑躲避的时机,泪水洇湿黏于颊侧的发丝,连同眼前的道路亦模糊不清。我不知跑了多久气力业渐渐不支,脚下似灌了铅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桃桃却停下了脚步,她说要我继续跑,要我躲起来,那伙山匪大抵未瞧清逃跑有几人,我有机会逃脱再来救她。未俟我说话桃桃便向与我相反方向奔去。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1-01-05 0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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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甚至忘记哭泣,立于原地愣愣望着桃桃逐渐离我远去的背影。那帮山匪没有找过来。
        我再次回到小商队被劫之地业是第二日午后,这期间我遇见一位砍柴归来的老妪,她收留我过了一夜。老妪说这里是青崖山,长安城没有派官吏管理这里,亦没有士兵守卫这里,商队被劫是常有之事。老妪还说那伙山匪在这里横行惯了,他们除了劫持路过的商队并不会伤害百姓,或许桃桃会是安全的。
        沿着山道再往前竟有茶水摊与旅店,昨日兴许商队行车再快些便有救了。我欲往旅店寻一落脚,那一处突兀的水果摊却教人不免多瞧一眼,它实在异于这里——便是这一眼,我认出水果摊贩面容正是昨日劫车山匪打头者其中之一。
        心跳骤然加快,似要跳出嗓子眼儿。我强压着腾起的张皇赶忙止步往树后蔽去,他们竟未离开——那这些店岂不很危险。不论这些店如何,但见一郎君打马而来停于水果摊前,十指不由紧握成拳为他捏一把汗。他没有离去反下马挑选果子,就这样落入狼坑。
        十指蜷了又松,心跳仍未归平缓,衣带被我紧紧攥于手心,我本可以不管的。曩昔耶耶教诲却在此时萦于膺间,要与人为善,不能见死不救。咽了咽口水俯身自地上捡起一块石子,指腹在摩挲数遍石子纹路后终于下定决心发力将石子往那郎君小腿掷去。石子脱手的瞬间,我屏息观他被砸中,在他转身时又立马躲回树后。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1-01-05 0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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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与那贼对峙,忽听得碎石破风之声。还有埋伏?可此声听来,毫无气势,浑不似练家子的腕力。故而未躲,只在被击中的瞬间,作势回身。贼子以为来了机会,从袖内连飞三柄金钱镖,直冲我双眼与咽喉而来——
          却被凛然出鞘的弯刀摄住,长刃一勾,打回来处。
          “好胆气。”
          恻恻一笑。懒洋洋地将刀锋一旋,直将他一只手掌剜下。打回去的暗镖,铮铮两声落了地,剩下一枚,好巧不巧刺进他的眼窝。可真悬!再偏一寸,入了眉心,这条命便要交代在我这青崖寨了。撇下这哀号不止、满地打滚的废人,抖一抖刀尖血,往方才碎石来处缓步行去。
          “你是何人?”
          掂转了刀背,抬手轻抵少女颌下。
          “为何如此狼狈?”
          她可真是娇小。比正抽条的严皮皮还要矮些,配合沾了尘与秽血的小嫩脸蛋儿,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像什么呢……对了。就好像我六岁那年,一屁股坐死的小白兔。阿爷是心善的人,斥责了我的不仁不恤,不够爱惜,以后便再不许我养。
          可是真可爱啊。这兔儿好像很怕,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弯刀收鞘,握刀的手,还残余着杀戮的温度,伸到她的面前。
          “愿意让我牵住你的手吗?”
          梗着颈子,将侧脸上血珠,在袍领上蹭净。
          “我想你的双脚,恐怕没有什么力气了。不如牵住我——我可以带着你走。”


          5楼2021-01-09 1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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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稍远我听不清那郎君方才与山匪言谈,亦未思及若祸及自身又该如何。石子脱手那刹这些顾虑反倒纷至沓来,教我后脊一阵发麻,只得极力绷直身子贴着树干尽量隐去我的存在。俶聆那处一声玎珰——莫非我打草惊蛇,那郎君被...
            杏眸因这一念头睁大,俶尔万籁俱静啻闻如雷心跳自我膺中响起,欲抬手抚上狂跳不止的膺腔时再聆一声大呼,泪珠儿亦随这带痛的一嗓盈满框。我,我闯祸了?元要救他,反将他害了?哀呼接连,鼻尖酸意不止,不知那郎君究竟被山匪如何对待,我迟缓地转动螓首欲瞧个究竟,下颌兀抵上坚硬,冷刃虽未触及我却于刹那间折入眼底。
            身侧的光被高大身躯遮挡,四合俱黯,唯那一抹尚滴着血的冷刃耀目的透着精光。足下灌铅感再次重现,我如何都挪不开步子,寒意透过刀柄自下颌蔓延全身。他说话了——
            并非粗犷的威胁与恐吓,并非来自地狱的挑衅与危险。
            耳畔几声柔声问询教我汗毛直竖起,山匪莫非有旁的坏心眼等着我?但见冷刃入鞘,绷直的雪颈堪堪放松,阖眸长舒口气,微张的唇却不由自主轻颤着。再抬眸时一只手横于眼前,微不可察地咽下口水,压下眸中慌乱与畏惧抬眸瞥向手的主人——并非山匪!是方才那郎君。
            休想二字未及出口,几乎是下意识的,我握住他递来的手,将他上上下下仔细瞧一通,泪至此再绷不住簌簌落下模糊了视线
            “你没事!呜呜你没事,还好你没事...呜呜呜啊”
            握紧他的手,将他视作同类的崔喜善并未对眼前的郎君有任何警惕与防范,犹自沉浸于他未受伤的喜悦与安心中。连同方才的顾虑一并化成泪珠子滴落。
            “吓死我了...”
            至于他说了什么,崔喜善亦并未听清。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1-01-14 0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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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会有事呢?乖乖啊,你少哭些。”
              她识得我吗?何时,何地,因何事?莫不是十年之前,那懵懵软软的白兔儿,投胎转世来续未尽之情。也被自己这荒唐念头逗笑,兀自笑了片刻,见她仍未收去泪水,多少有些不耐烦。细小银哨自舌下翻出,吹出两短一长三声哨音,不一刻,匪痞孙恪,便带了两个手下打马奔来。
              见三人自马上跃下,先抬手作个停势,免了他们“参见大当家”那一套。下颌朝不远处,已晕死过去的废人轻轻一点。
              “把那厮收拾一下,明儿一早,给三戟峰老屠送过去。”
              手掌心里握着的小娇娇,还在呜呜啊啊,似乎要把这一辈子的眼泪都在这一朝哭尽。我看她一张樱桃小嘴,被泪水浸得红滴滴、柔润润的,一时怜爱,又起了促狭。抬手捏住她的秀颌,对住红唇轻轻一啄。
              “还哭吗?”
              突如其来的亲吻,比什么样的劝说和安慰,都来得更加有效。欣赏着一双盈盈泛红的泪目,呆怔着睁得好圆,映出我兴味昂然的一张脸。
              “再哭,我还亲你。”
              捏捏她湿漉漉的小脸蛋儿,不给她再次投身于大悲大喜的机会。
              “我问,你答,不回答要被亲,答得不够清楚,也要被亲,明白吗?”
              孙恪吭哧吭哧地忍笑,冷冰冰甩一眼刀去,他假咳几下,方才噤了声。心中杀气渐起,他还有脸笑?三戟峰的人,都跑来鼻底下卖橘子了,是打哪条道摸来的,过了几道巡防?我且有一笔好帐,要与孙氏细细算清。
              回看向兔儿,眼底寒煞顷刻抹去——却也不见几多温柔。
              “你是从哪里来的?离家几日了?是一个人来的吗?和你一起来的其他人呢?”


              8楼2021-01-14 0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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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慌乱与恐惧在瞧清这张隽秀面庞时消失殆尽——我不曾见过这样的眸子,是与中原人不同的蓝。于晦暗山色中我窥得山涧雪与凌冽泉,显然他与不修边幅的山匪不同,缘于这些不同我卸下膺中戒备仍握他手臂。
                那双眸一定有安抚人心的力量,元先嚎啕大哭堪堪转为啜泣,视线自他双眸转向鼻尖,双肩抽抽搭搭与他说着我以为的惊险
                “我丢石子元欲提醒你那果摊危险,我以为我打草惊蛇反而害了你...”
                言及此又觉心惊,我弗敢推测若躺于地上之人并非山匪而是他该如何。无力感再次席卷周身勾出泪珠啪嗒啪嗒落下,一壁哭着一壁深吸口气启唇欲再同他描述那山匪如何凶恶俶闻一声清脆哨音,复尔又接两声,抬首去瞧声音来源——他舌下银哨一闪而过,他要寻救兵来?神思一恍倒忘却要继续与他言说什么,方才哭得凶猛一时竟也停不下来,仍抽抽搭搭小声抽噎。
                俄而有骑踏尘来,我以余角观他们动作与眼前郎君所言,忽觉不妥。来人着装与山匪无异,他们对眼前郎君言听计从,那?此番猜测令人一震,掌心登时变凉,方错愕间却觉唇间一热,随之而来的温热触感与骤然放大的隽秀面庞教我瞳孔张大当即怔愣。
                他与我相距不过一寸,少年人的炽热气息将我裹挟。四合重归寂静,鸟儿不再啼鸣,风呼呼而过的声音却格外清晰。
                这番惊吓远胜过山匪带来的冲击,意识混乱灵台混沌,心狂跳不止又泫然欲泣,却在聆他所言时亟亟止住——我信他言出必行。星眸含委屈与诸多疑惑瞪一眼他,默不作声颔首,尚未回过神来
                “长安。”哭腔颤颤巍巍自丹唇溢出教我清醒,这样大的委屈我却不能做声使人愈觉委屈,眸中包着泪阖唇努努极力压制情绪,眼前情形与我不利,好汉不吃眼前亏。再启唇声如蝇呐
                “好些时日了...我与侍女随商队至此遇上一伙儿山匪劫车,与他们走散...”言山匪时不动声色瞥向不远处那二人,话落偏头挣脱他的钳制,又要强装镇定不甘示弱抬颌瞧回去
                “你呢,你又是何人?”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1-01-24 2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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