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防吞

记得在他九岁那年，带着被夏天的秋千荡碎的大风，一股脑的闯进我的世界。从此之后，竟走过了无数的时光，带着激流，婉转歌唱。
那是初三最后的一年，夏夜的蝉鸣与闷热。
我下了晚自习，在孤独的回家的路上走着。
抬头望着天上斗转的星河，星河下面，传出了些不切时宜的嗦面声。
一个小孩，孤独的吃着面。
坐在一个小小的书店门前的石桌上，以夏夜的晚风做伴。
此后的每一天，我都能看见他。
石凳前放着鼓鼓的书包，石桌上或是作业或是夜宵。偶尔几次的驻足观看，或许还能听到他因为作业太多太难的牢骚声。
光阴涌动，北海碑凉。
我也走过了懵懂无知的少年，一脚跌进高中的题海。
我仍然能看见他：长长的刘海与可爱的脸颊。
好几次我在夜深人静时出门散步消愁，也依然能看见他形单影只的身影，孤独而皎洁。
或许是熟悉了，他总会在我路过的时候拉着我的衣袖，轻轻叫着哥哥，然后把我带到石桌上，问着数学题。
石桌上是厚厚的错题集，纸上如同火柴棍一样的字迹，每次都会磨去我大半个小时的珍贵时光，浪费在与他的相处上。
不知何时起，我们俩的灵魂慢慢靠近。
渐渐入秋，每次路过书店时，里面那暖暖的灯火以及他探出的小小脑壳，也能让我感到阵阵温暖。
周末我会出来陪他，看着他认真跃进知识里的样子，也让人无比的满足。
我记得那年冬天特别冷，看着他在小小的书店内搓手哈气时也不免一阵小小的心寒。
每次我装作进去买书时，他那双冰凉的手总会伸进我的围脖里。这时候，那中年的店主就会训斥他几声。
每次我都是汕汕坐下，拿过他的错题集。
一来二去，直到跨年时，他拉着我的手留我下来。那期盼与可怜的眼神，犹如青春的钥匙，打开了我的心门。
他们家就在书店的二楼，墙上贴着春联，桌上煮着火锅。
满是安宁与祥和。
他父母此刻坐在桌上，他拍着手，欢迎我就坐。
等到寒假，我也时长把他接到我家里玩，父母老是笑着说：“我们又多了一个儿子。”
他那天真开朗的欢笑，陪伴我，度过了整整一个寒假。
时光的激流不断涌进，三年过去，又到了仲夏。
我与他坐在石桌前，复习着我的高考笔记。笑着说这些以后全都会留给他。
终于，在高考结束的那天，他拉着我说现在我可以陪他玩一整个暑假了。
只是，或许他还不知道，四年的分别，竟是如此长久。
在此之前，在那个夏夜的星空下，我们第一次相吻。
他说这是他的初吻，我说要拿回来的话，等四年后哟。
现在，我从这个北纬四十度的城市，坐上了有你在的城市的火车。
同样的夏夜，同样的星河。
再过二十四小时，我就能再见到你那温润的脸颊。
我记得你第一次拉着我问问题，记得你最后一次拉着我求我别走；记得我第一次送你的一双手套，也记得你第一次把搓热的双手放进我的胸膛。
再一次踏上故乡的土地，正是夏天的夜晚。
我抬头看着天上斗转的星河，星河下面的人，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
那真的，真的是你吗?
我看着桌上高中的习题和老旧却完好无损的笔记本。
就像每次你拉着我的手，现在也拉着我的手，泪盈满眶轻轻叫了一声：哥哥。
如今，我们住在新家里，与学校隔街相望。
我看着你早起背单词，看着你熬夜刷习题。
直到你拉着我的手，跟着你去往了我曾经弃你而去的那个城市。
夜晚，我们相拥在床上。这些年来你陪我的，给我的，多少年来鼓励着我的，此刻全都涌上心头，如同入秋之风，在我体内换换流淌。
从此，我再也无法经过你身旁。
你已不在我身旁，你在我心里。
我想，我们以后的时光一定会很幸福。
我幻想着我们穿着西装，步入神圣的殿堂。我们可以在沙滩上追逐，在大海上漫游。
如此这些，如此幸福。
如同夏夜的繁星，它们是那么耀眼，也如同你。
感谢你如此精彩耀眼，做我平凡岁月里的无尽星辰。

有处错别字（害，老毛病了）
“在我体内换换流淌”改为“在我体内缓缓流淌”

要不以后这种小短篇我都发在这个帖子吧

《献给命运的野滕花》
「我们总要互相亏欠。」
那年那天，是早春。也是我与他说上话的第一天。
我们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年级，上同一个补习班，却从未说过话。直到周末早晨的日头高照，跌跌撞撞，在快要迟到的时间长河中，抓住了最后一点缝隙。
我被站在补习班的走廊外，看着紫藤花开的小小身影，以及我从小看到大的，单恋。
我说好巧，我们都迟到了。他说也是，春天想在路上多看看。就这样，我们在尚未展开的一小盆紫藤花前，交织着令少年人春心荡漾的情话。他爱看书，我跟着爱看书，他爱篮球，我跟着爱篮球。一切都在生活的摩擦中撮合，一切都令人神往，如早春令人迷恋的花香，飘往遥不可及的远方。
我想，这是命运，是命运让我那天错过了早班车，是命运让他沉醉于马路上的风景，是命运让紫藤花的花骨朵还未开放，让我们在走廊外无聊的时光可以一同欣赏。我是跑着来的，脸上有点红晕，他是慢慢走来的，或许是认为迟到了，所以再迟一点也无所谓了。带着轻盈的步伐，好像托住了一整片的花香，不过，我那天确确实实闻到了令我此生难以忘怀的香气。那是紫藤花和他的香气，混在一起，交汇融合，缠绵沉醉，无法分割。
书里总说浪漫是假的，可那天我听到的是什么？罗曼蒂克的狂想曲，或者仅仅是我的一厢情愿。我们在花前合影，在土壤里埋下了情愫，合掌问了天纹，所以才会让我们相逢，一切是巧合。阶梯上晃动着满满的不安，不是我的心跳。我很平静，我见过他这么多次，记了他这么多次，又不知道他是否记过我一次？哪怕只是一次也好，能不能去到天荒地老，去追逐蝴蝶。在春光暖阳下，驻足留声，含情脉脉。那是天窗，来来往往这么多回，不是我们恰逢缘分，只是每次我都为他心动。
早春，令人依恋的季节，大风能吹起一切，在天窗上留下神殇的落叶，是我渴望，我想可及。风卷走一切，云海风起时，野滕烂漫，春阳如灿，花香四溢。不知不觉着，紫藤花开了，它开得柔弱，瘦小，却坚韧，不朽。我终究没再见过他，那天发生的一切好像只是梦里的一滩死水，一旦搅动，便没了；一旦醒来，什么都没了。
在补习班的阶梯上，我曾凝望过一片的刹那，一切的未果，寻寻全都消逝，如同早春，我抓不住，什么都抓不住，无论是时间还是花香。春光乍泄，照在了我脚边的一隅，经年之后我偶然也会在开的如火的月季旁边想起少年不入世的桥段。燕子未去，纷纷落叶，花也谢了，香无可依。梦境该醒了，早就醒了。
又站在阶梯上，去年那盆紫藤依旧羞涩，只是我再也闻不到令我春心晃动的花气，我曾埋下的种子更不曾发芽。我脚步轻盈，我身居花寮，跃不过大千世界，更不可能一花一世，一叶一菩提。我们连你好都没说，再见更不可能奢望。日头正暖，路边不知从哪冒出的野滕花噙着雨露，捧不着，也会被暖日蒸发，无论如何，它留不了多久。所以这就是他迷恋的早春的路边景？我在旁边驻足了许久，又蓦然回首，没有人在灯火阑珊下，只有我曾一度认为的命运在流转，终究岔开道路。
可人生有路，总会汇成沧海吧？就像春天中被掩埋在土里的小草，顶破泥壤，长出，成为……鲜花的点缀。我冥冥之中在车站看见的背影和红袖，是朦朦胧胧的幻想，黑夜中无端呓语，痴痴氓氓，又置一切于不顾。在那个危危摇摇的阶梯上，有我不可回味的恋想，有不经看见的远方，一切，已经没有了过去的猛烈，时如春雨，无声，但不润物。
肆无忌惮的野滕，缠住了路沿边的枝桠，撒野生长，挡住了璀璨的金阳。我所坚信，匆匆一瞥，不是偶然。
紫藤花谢了，枯了，枯了。
风烟四起，倏然而然间，我失掉的命运，被别人补齐了。一席的青衣，丝丝缕缕，讲述前尘往事。那颗种子烂了，化成了菌丝，滋养着野花，千般万变，及到尽头，也不会有迟来的欢喜，命运不会推波助澜，搁浅在岸上的鲸，回不了大海。在命运洪流中的我，揪断了那根唯一的稻草，什么都回不来了。
天色渐晓，日光照常。在路边的野滕花，耸着已经干枯的梢头，拼了命地，开出最后一朵野花，献给命运。
——The end

《鲸落生（重置）》
「希望和悲伤，都是一缕光。」
黑白的钢琴键交错融合，心弦扣动了万物的一切，一只鲸鱼搁浅在沙滩上，引来众人的围观。纷纷议论着这只从大海深处而来的精灵，它已然魂归天壤，却还要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某个小孩站在警戒线一端，黯然盯着比自己巨大多少倍的生灵，有多脆弱，有多伤痛。
音乐声揉进了所有的感情，慌张、担心、害怕、自责，痛哭流涕。救护车闪着红蓝的灯光，激励着不安的情绪生长，警笛作响，却又像是吆喝，让人群一层一层围着，谈论着空穴来风的谣言，叫嚣着井底的怨恨。
洁白的陶瓷碗訇然碎裂，散成了不知道多少片，落在老旧的家中，昏黄的灯火恍惚，在之中有皮带的抽响，有孩子的抽噎。有烟点燃了，这是浓浓的市井中的烟火气，由尼古丁组成的，让人深深陷入其中，慢慢深入海底。
鲸鱼被大卡车拉走了，深黑色大海中跃上尘世的一抹蔚蓝，消失了，它渐进的足音。小孩呆愣在原地，在它停留过的沙滩上捧出沾血的砂砾，赤着脚走进了海浪中，撒下鲜血的颗粒，在这黑夜里，闪着红宝石的光彩。
月光凝成实质，小孩枕在破旧的白枕头上，月华把一切都染成了淡蓝色，让他眼角的泪珠反上了光。冷冷的，让他想起了去年冬天。全身都冷，好像快结冰了一样，喘不过气来，挣脱不开。烟味早就消散了好久，就连常年累积的酒味也几近消失，他好怕，害怕背上多出一道红痕，害怕肚子空空荡荡，害怕明天他不会来。
小镇上搁浅了一条鲸鱼，这比什么都有趣！大家议论的热情空前高涨，超过了去年有人溺死在海里的消息，大家都很开心，小镇要出名了！每个人都带着痴笑的面具，都紧跟着人群的意愿，随波逐流。
小孩越走越远，海水已经淹到了大腿，打湿了短裤，贴在他光滑的皮肤上，手里还有些细沙黏在手上，甩不掉。他想就这么一直走下去，没有害怕，没有悲伤，没有希望。可有一束光，扎破了黑夜，拉他回了岸上，那是一个少年，小小的光彩，自天上而来，带着银河般的光彩。
尖叫声，从被捂住的嘴中传出，映着染血的床单，透亮的白霞里，有悔恨的泪水，堵塞的喉结，让他说不出道歉。
啤酒瓶在晃荡，灯火穿过酒液，折成丝丝缕缕，杯子被打破，酒水乍破。白色的泡沫如同雪花沾在小孩的脸颊上，白色的痰液混入其中，让人唾骂的人格，耽思进酒精的大脑软烂麻木。小孩无助的哭泣阻止不了他被拉扯着的头发，一瘸一拐，步履蹒跚地走向了海边。
少年很惊讶，他被小孩抱住了，搂腰抱着。海水咸湿的诱惑勾勒起夏天桃色的思绪，每一滴都裹着爱意，每一次摩擦、挑逗，没有不喜欢的酒精味，只剩下了醇香浓厚的爱意在仲夏的高温里交织缠绵，伤口在海盐里愈合，盐碱的气息下，生长发芽。
海水冰凉，浸湿他身上的每一寸衣物，每一根头发都在哭泣，在粗糙的手茧上败下阵来。咕噜的溺水声从小孩喉中冒出，他感觉自己快死了，喘不上气，肺里全是海水。海滩好滑，海浪好大。头上又有压力，按着他的脸，埋进海底。有人来了，他听到有人来了，重获新生般，从未感觉呼吸有如此甜美，他看到一大一小的身影扭打在海里，就此消沉，不见了踪影。
他喜欢的那个少年，从天上而来，牵下一片星河，挂在他细长的脖颈。周身有热浪萦绕，围上白丝带，慢慢推下，是天蓝色的月光，夜里轻轻曼舞的小鸟被温柔地对待，指尖钳着鸟喙，何边何家吹起了笙箫，短短的一支，有令人迷恋的音色，有沉醉的液体，与海水格格不入。他的它包裹着他的它，小小的洞天石扉，訇然中开，粉红深色不见底，面如桃花迎风开。热潮一浪接着一浪，小孩欣然迎接，没有第一次时的血色，没有哭闹，没有茫然。他奉献他的一切，给他喜欢的少年。
海滩上的哭声在黑夜的幕布下如此刺耳，引来了被吵醒的人，引来了红蓝交错的灯光。他哭丧着，这未曾谋面的少年与养大他的人，都在担架上，他选择了前者。魂归天壤，剩下的两人相依为命，破旧不堪的危房里，烟酒味感染了少年，他心跳，他爱恋，他贻笑大方，他侵犯了他。白光迎着太阳，还是太阳散发着白光，已无从得知，独自一人空旷的房间里，起居的朝朝暮暮中，他不害怕了，但，他找不到他了。
人们谈笑风生，传进有意的听着的耳中，像除四害一样的，人人喊打！他害死了自己的亲爹！他勾引别人家的少年！他不学无术，成天游手好闲，卖娼过日！在烈阳下，阴暗不得不选择低头，尽管他不是，可别人戴上了墨镜。
在鲸群漂游的大海深处，有低沉的鲸声，互相倾诉爱意。在乐谱浮华的人世，在晨光初升的早间，白床单上，曾经初夜的血迹未净，却有小孩，枕着以往不知曾多少次落泪的位置，恬然安宁。因为在他身边，有他爱着的少年，爱他的少年，从此不再孤苦伶仃，不用担心落在身上的皮带和手掌，不用躲避别人眼中的鄙夷，不用害怕前路漫漫而无人陪伴。因为他爱着他，才会救他于生父的虐待之下，才会在狂乱的初夜之后不辞而别，才会在他捧着鲸血的沙粒，走向大海深处时，扣住他瘦弱的手腕，才会与他一同承担流言蜚语，一同摇曳生命，一同承担明天。
——The end

献给小粽子，
爱在我脑中徘徊，令我思绪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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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穷》
「我们都是自己天空的囚徒。」
把时间拨回四月份，那时的我断然想不到我会为了曾经喜欢过的人恋爱而难受的凌晨三四点也没睡着。在月色与雪色之间，没有人在等我。我尽力地，将那份从未得到过的感情封存，埋下，装作个没事人一样谈笑风生。但说来缘分，也很巧很巧，我似乎是戳破了一个天空，是降临。于你是，于我也是。
对于世人而言，他们漠不关心，除自己以外的任何利害皆是如此。
我带这从小对他人的关怀吗，撮合着失掉的内心，破着，补合着。黑夜天空下有几多啜泣的孩童，无端打扰了别人的清梦，把宁静夜间划过的流星揪住，总想留住些许事物，希望企及天空。不会高于星辰的任何事物，在此间唯有清水潮弄且斑斓的旷旷屋檐下，戏谑的话语在掩饰着忐忑，不安是黑夜，是跳动的心脏。情绪在激昂，从那一刻起，人生的意义似乎才接近完整。我终会意识到世界上不止我一个人，在万千时空中万千的人群，其中陈列着多少的旧梦往事，我不想只是一遍遍地把它循环播放，按下毫无意义的复制粘贴。但那又能怎样，一个人反抗不了社会，一群人更不会，他们只是活在自己的天空里，看着天空上漂浮的云彩，看看不可遥望的湛蓝，深邃的黑。我还是沉静吧。可基因、感性在反抗，我的意识在同意，却徘徊踌躇，到底谁是我，已经分不清了。当我在屏幕上敲下那句问话时，我知道，就像一定会成功的预感一样，我就是知道。白马弄堂外无名的黑夜，河水停了，天上没有星星，没有月光。我无法透过他们望见你，无法透过他们感受到那片山河，不过，我想既然我们已经生活在同一个天空下，我们在天空下相遇，还带着沉重的枷锁，那还有什么渴求或是欲望能让你，让我再次低头。所以勇敢就是这么一回事。在天空那么遥远的距离看来，一千公里仿佛也近在咫尺，可是时间无法跨越，在另一片天空下，请起舞吧，我的爱人。
享受夏的闷热，享受每二十四小时一次的交流，享受糟糕的成绩，享受破陋的教室。从夜空的窗户望去，外面是一片漆黑，道路、行人、电灯，这黑似乎有着生命，那里面有人招手，叫我快点进去。却不用进去，因为他回来，终会进来。我喜欢仲夏的羊肠小道，喜欢我厚实的鞋底踩踏在石板上发出的哒哒声响，我想你也会喜欢。也许我们可以试着二重奏，有蝉鸣当做和声，不要害怕它单调，那是蝉在用自己的生命，飞向天空的尽头，飞向天穹。
我想了解天空有多宽广，我想让你也知道。我现在能想到最幸福的事，是在白首之后的季夏，也许是在初秋，小小的院子里有两把躺椅，一把有我，另一把给你，看看树叶一片一片落下，我们可以讨论年轻气盛时的是傻事，可以想晚上吃什么，可以挨在一起，可以亲吻。或许院子门铃会响，会有人提着大包小包进来，或许一个人，又或许两个，更多也说不定——这是我在按下发送键的几分钟内想到的。然后你，答应了，我的人生，我的思想完整了。在那天的日记上，我只写了两个字。
之后，我时常在想，痛苦能多磨练一个人，可以造就一个何等的人，当你说出痛苦，留下那一隅幸福时，有没有想过这两者会跨过多少阻隔。跃过山海，在天那边的尽头，自由而喧嚣的风鸣，犹如烈烈马蹄声，横过万水。我也时常在想花，想树，想天，想你。或许一切早已无声地烙印在我的生命里，悄悄占据了一席之地，在爱情里。我们互相往来，可以挂念牵惦，直到现在，在我落下笔的瞬间，我带着笑容，你给的笑容。如果偏要说文字有什么魔力，我觉得它是把我的感情暂时保存，然后恬静地等人读它，这样，这感情便能传达给你，给他，给任何人。世界很小，一生很长。我能在云海风起，鲜花烂漫时寻到你的足迹，爱情做为我为数不多的人生中未曾接触过的事物，是你给予了它存在的意义。青春的树叶在这季节也开始焕发生机，它做为我的书签，停留在人生的第一页。
小小的一叶，纵使三伏三九天，枝繁叶茂却令人欢喜。我想在树荫种下，爱情萌芽看着，你从天穷向我走来。

《网秋》
「感谢时间凉薄却善待于我。」
那是我已知失去的所有，他们都在天上飘着，像着漫天令人苦恼的梧桐絮。我坐上启程的火车，从此再也不见他。再见，再见了。你曾如绚烂的蝴蝶，飞入了我的捕梦网。
这是令人心冷的铁丝网，网住了来来回回人流的时光，我们像此刻的百灵鸟一般在枝头欢声歌唱，可是谁泄渎了梦呓，铁丝网再也闹不起来了。成天守着早已生锈的铁网，有秋的颜色，是心凉，是即来的悲秋啊。
我此生唯有一次的心动，献给了他，让那寂静的院子燥热，梧桐树梢上的细絮飘了，在天上飞呀飞，总不会落地，总没有多大的洪流去推嚷。那曾有果实香馨的回忆，如窗一样，打开了便再难合上。放久了也会变质，再也不是我能卧在床上开心得一夜无眠的事情了。光鲜亮丽的花终会凋谢，再无往日引人作弄了。
秋天像一张大网一样，拉住了一切快要飞灰湮灭的东西，那不是我的恋人。止于朋友，我的念头在想，止于朋友。仅此而已。一切都只是被网住的一场梦，以及在梦里无可厚非的欢愉。是非对错无从分别，在黑色与白色之间，只有他在强颜欢笑着，浪荡不安。
我记得那年秋雨上，北风悲，我们是那么年少轻狂，与社会的洪流格格不入。掉入水中的红叶，出墙的一抹，化了。我最后一次见他，地点与第一次无异，可是我们之间已经隔着一层轻薄的网了，细细的一片，扭断了正生长的思绪，像这万事结果的秋，强行续上一个结局。名为青春的那片叶子从某刻开始凋零落下，被点碎的话语还没成型，再也说不出口了。小孩们抓在手中的蝴蝶放进瓶中，在瓶里招枝飞舞的蝴蝶，杂乱中纷飞的秋天。很高，很远。就像我们触手不可及的想象，能被人只手遮住，我无法逃开。墨色晕染在纸面上，闻所未闻的可怖。到最后，没人能逃脱空旷的捕梦网，没人能只靠自己走下去。
从那年开始，我挣扎着起身，拂去身上的灰尘，努力让自己成为他们眼中的正常人，这悲凉的秋天，世上又有人看得开了，自然如潮水的流动，涓涓向往。我像他们所期待的那样，在大网里兜兜转转，上学、工作。在那年秋天，如银杏般乍凉的秋，当说出我愿意的那一瞬，我想，我应该是有过后悔的，只是那后悔没法让我挣脱这个秋天，回到那个秋天去。
来自其他世界的落叶，一片一片落在我的心间，一丝一缕吹拂着我，点醒了一段早已陈破不堪的往事。我一直包装起来，却早已被内心深处发芽的梧桐看破。那年的旧车站，一切都一如往初，百灵鸟也在叫着，翻新的铁网让秋天徒增了绿意，只是他，唯有他还停留在那个秋天。
车水马龙的时光没发拉住，在印象里还剩一个月的秋天，殊不知早已入冬。他来的轻盈，机敏。悄悄地踏足我的世界，禁断了一切的规则与时光。我知道他喜欢穿什么衣服，知道他每一条围巾的颜色，知道他习惯先穿上半身，知道他不喜欢从下往上扣扣子。从此后遇到的每一个人，我都不免用他散发出的光芒来测量他们。这没落的秋天何时能再把网也哗啦落下，看看又能盖住几个人，在网里肆无忌惮，芬芳的落叶也像我们一样，渐渐残缺。容我念念不忘的，到头来也只是消磨。墨色的天空一点晕染开，一张大网罩住天穹下所有的生光，只能在网中挣扎，看沿途风景萧瑟，符合一切的因果与尘缘，千般叮咛万般嘱咐，到头来，无一幸免。
我祈求这大网把我也拉进去，在网中的天地，我曾经试图轻悄地偷取的什么，最后只剩下秋天的心，还有秋天的脉搏，生生跳动。
——The end

感觉自己越来越往意识流靠拢了

《追逐繁星的孩子》
「如果可以选，我希望我没出生过。」
在每个人的眼里，总有些说不出来的话，到晚上便会飞到天上成为了梦。
“小飞，好好写作业。”
爸爸对他说道。
小孩只能点点头。
他不知道同学口中的游戏有多拉风，不知道周末的篮球场下多好玩，他只知道自己书架上还有好多习题没做完，他要把钢琴谱慢慢学完。
今天是他的第十四个生日，能陪他的只有冷漠的钢笔、光滑的纸面，还有枯燥乏味的作业。
楼下的小广场很乱，他在嘈杂下看着窗外想到未来，桌子上的书放得很高很高，他看不到未来。
星空之所以美丽，是因为在无限的宇宙中，黑夜不管如何蔓延，都有星星的光芒去把它照亮。世界也是这样。
小飞想成为星星，成为自己的星星。
“妈妈，我想出去玩。”
他曾经这么说过。
“钢琴练了吗？作业写完了吗？”
“小飞乖，我们不跟那些人玩。”
小孩望着窗外，防盗网上有些许的锈迹，堆砌的杂物凌乱不堪。
他想着，再刻苦一下，再坚持一下，月亮就要升起了。
熬过此时，终会熠熠生辉。
低头的题海，抬头盼望。
小时候他想学笛子，妈妈说，笛子不好学，给他报了钢琴班。
小时候他的书桌上便堆着厚厚的作业，每天从早到晚。
他考级的钢琴曲目，他的穿着衣服。
吃饭该怎么吃，怎么坐，放假几点睡觉几点起床，今天要干什么，明天又要学什么。
他抬头望了眼卧室天花板上的监控器，不敢多看，又低头回来。
他喜欢历史，书架上有好几本他藏起来的，用自己零花钱买的历史书。
不敢让父母发现，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学物理更好。
他用尽全力，让自己喜欢钢琴，喜欢物理，喜欢笔尖摩挲着纸面。
“小飞，该睡觉了。”
妈妈嘱咐道。
他躺下后又起床，拉开窗户，坐在窗台上。
透过小小的窗棂，遥望四角天空。
那个是月亮，那个是天鹅座，那个是北极星，那个是织女星。还有一颗，他从小就能看到的星星。只要他在夜晚抬头看着天空，它就会出现。
这些都是他在书店里看书的时候学到的。
可惜没钱买下那本天文书。
他记得同学跟他说过电脑手机电视。
小飞环顾家中四壁，空空如也的墙面上只涂着苍白的墙漆。
现在他站在客厅，父母正拿着高中选科的意向单，毫不犹豫的选择理科。
他的过去是他的未来，他对自己越来越熟悉。
每次睡下之后又起床遥望天空，遇见那颗熟悉的星星，每见到一次便陌生一分，直到某天他对星星无比熟悉，却再也没遇见过。
每个孩子都曾为了自己的梦想而长出翅膀去飞翔，去努力。
他们在饱受折磨的同时又在收获。
小飞感觉这间小小的屋子已经限制不住自己的翅膀了。
月亮高高挂起，卧室里还亮着灯，写字时划动的沙沙声格外明显，他在追逐着那闪烁，渺小，却格外闪亮的繁星。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去。
不假思索的怦然心动，不可自拔的白日做梦。
没有伞的孩子注定要在雨夜狂奔，看不到的未来终究要去自己找寻，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未来皆可期盼。
小飞躲在厕所里，拿着刀片。
轻轻划过手臂，看着鲜血从白皙的皮肤上涌出，感觉好放松，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里出来了。
把繁星留给明天，今天是黑暗的主场。
时间会静下来，而他能做的只有观望。
观望家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消失，观望父母的吵架，观望父亲的酒瓶，他的欲望。
希望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将是以后惊喜的铺垫。
月光洒落在他的脸上，流露出灿烂的笑容，正值青春，染血的青春。
谁的青春不迷茫，要在迷途中一直向前走。
走呀，走哇。
迄今为止所有的人生都大写着失败，也不枉他继续向前。
他从没觉得星星离自己如此近。
好像伸手就能摸到。
繁星永远值得他仰望。
转身，趁现在还来得及。
他听到有人按下了钢琴键，发出黑白的纷乱。
他又看到了那颗星星。
对比起久别重逢的欢喜，他还是更喜欢不期而遇的惊喜。
感觉一切都平静了，无论是客厅里正在吵闹的父母，还是头顶兀自盘旋的乌鸦。
他曾经好像也是一个追逐繁星的孩子。
他好像追不上曾经那个闪闪发光的自己了。
看啊，星星这么近，只手就能握住。
——The end

《冬长浪》
「顺风不浪，逆风不怂。」
我是在高三开学那天见到他的。作为复读生插入我们班。算不上太差。相遇时尚称得上是盛夏，日头正好，斜阳高照。在这个成绩代表座次的班级上，作为同桌，我离他好遥远。书自然是满当的，课也是认真，好像周围的一切吵闹都与他无关，他一心只为了学习。我问过他，为什么选择复读。他说，高考只差两分。既然是复读生，年龄当然是比我们大的，从他来的第一天，大家口中就响起了“浪哥”这个称呼，他没有太生气，有时只是微微一笑地撇过头去，腼腆害羞。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已经深深爱上了他，无法自拔。
在我们这个小县城，考上个名牌大学是很难得的。班里成绩好的都坐在前排，我们这群成天混日子，游手好闲的并不在少数，而在我们这群混混中夹了个浪哥，显得格格不入。每次下课时，会有人从前排跑到最后一排来问他题，讨论声吵得人睡不着觉。浪哥成绩很好，高三的第一次月考就是班里第一。按理说选座位时他应该选在前排，那里有没坏掉的吊扇，有方便抢食堂的距离，有安静的氛围，会有个更好的同桌，而不是一个成天睡觉，无所事事的我。但他没有。座次表填好后，他还是选的最后一排，还是在我旁边。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不喜欢前排太压抑的感觉，还是后排舒服，自由自在。我看着他，眉眼干净，皮肤白皙，寸头的发型却显得瘦小，有些胡茬，凭添了点男人味儿。他身体差，跟我们这群天天打球的人肯定不一样。额上白雪，没怎么晒过太阳。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可爱，我喜欢看他笑，看他做题，看他上课时的认真样，看他盘腿坐在凳子上。我想：我要不要表白？
从某天开始，我书上的笔记多了，习题慢慢会做了。此后的此后，我会无比怀念这短短的二百八十天，怀念老师，怀念同学，怀念教室，怀念冬长浪。他给我讲的题，递给我的擦汗的纸，他的一举一动都让我欢喜。只是，这里并非梦想的起航地。坟墓，是我为它起的名。我问浪哥高考就差了两分，后悔吗？他说：以前很后悔，现在不了。我问为什么，他笑了笑，没有回答。高三就像是一场逃亡，逃离考试，逃离分数，逃离家庭。我不知道我什么每次选座位后同桌都是浪哥，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打完球后他都带着一瓶水。他问我有没有什么想考的大学，我说随便混个本科。他好像有点生气，掐着我的手臂说：不行！
我知道我们会在高考后分别，再也不见。我们只是同学，同学，仅此而已。这段无法言说的感情我只能把它放进坟墓。短短的高三，日子好像好长，却又怎么也不够用。如果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那我们同桌八个多月算不算呢？高考后我在球场撞见他，好像是他知道我会在球场，故意跑来这儿等我一样的。我问他成绩多少，他笑着说：还是差两分。我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听他继续说：但是我不后悔，因为我用这两分，认识了你。我终于明白这八个多月不只是我在陪伴，不只是我在告白。我们在同一个班，同一个天地，跌跌撞撞挤到一起，从此岁月不扰，山河依旧。我执着冬长浪的手，走出球场，踏上人生。
我们成绩差了很多，填志愿的时候尽量选在了同一个城市，然后开始了爱情的长跑。我毕业，他保研。我们租了个小房子，我们养了只白猫，我们在自我的天地中兀自生长，无论顺浪逆风，无论分毫之差。在这几年中，我们说过无数次的“我爱你”，吻过无数次，每当我们坐在阳台上的凳子倚在一起看星星时，我会想起那年盛夏，那年的蝉鸣，和那个怀揣这崇高理想，尚且还在十七八岁的自己。我问他是否还记得高三的时候，他说记得。我们什么都记得，明天留下还是离开、向每个人都告别时、在死前或是关上出租车们的瞬间，我想，我的脑海里会想着这个叫冬长浪的复读生，想每分每秒，想年华过往。
他转身望着我，与我四目相视，说：“我这辈子最大的后悔，就是高考看错了一道选择题，被迫复读；同时，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是能在那个蝉声聒噪的夏天遇见了你。”
我又何尝不是呢。晚安，长浪。我一生挚爱的少年。

《锦书》
「你寄我一夜思苦，我赠你一生追属。」
小时候，我老是会趴在窗前，听着又下起来的雨，想我哥现在在哪里。那时候，我哥还没跟我说过他的女朋友，我也还没勾引我哥，那会儿的芦苇荡一茬接着一茬，怎么也数不完，我也正是在这时发现了我的小秘密。
第一次见到我哥，是在白杨林旁边的那条小河里。夏天的时候河里有很多小孩，我哥也不例外。但我不会游泳，只敢站在岸边。感受河水没过我的凉鞋，脚底的鹅卵石很滑，正当我悄悄靠近我哥旁边的时候，正巧就滑进了河里，滑进我哥怀里。
我跟我哥第一次接吻的时候，是媒婆又说成一桩亲事的时候。唢呐响过了半边天，很多小孩蹲在新娘面前准备抢红包。随着绣球抛落在一个女孩子手上，红包散落一地，我没有去抢，只是以懵懂好奇的目光看着新浪新娘接吻。如果这是表达爱意的一种方式，我想我也会这样对我哥，跟他接吻，跟他喝交杯酒。每当媒婆说成一桩亲事，新郎家的聘书会在隔天送到新娘家，这便是小孩子们最兴奋地时候，也是我跟我哥接吻的时候。
我们第一次同枕共眠，是在那次地震之后。很多房子都塌了，也包括我家。我爸就是在这时候去世的。这段时间我常常会感觉天花板塌下来。我妈带着我东奔西走，今天到这家，明天去那家，在新房子建起来之前，都是这样度过的。在此期间，也到过我哥家里。来来回回只有两次，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在新房子建好后，我便再也没有机会跟我哥睡在一起。
再之后，我哥就去县城上了初中，见面的机会更少了。初中虽然是一周一天假，我哥却一个月才回来一次，跟我分享城里的见闻，跟我说他的女朋友。我曾萌发过去县城里找他的冲动，仅仅因为我们三岁的年龄差。三岁，意味着我上了初中，他又上了高中；我上了高中，他又去了大学。无论怎样都没法在同一个学校，哪怕只有一年。每次我哥谈到他女朋友的时候都很开心，那时候橘子树上的果子还都是青皮，小一点的孩子忍不住摘下来尝，当然是酸的。
村里的媒婆都说，我哥这么好看的脸肯定也要娶一个漂亮的媳妇，我也想看我哥的女朋友到底配不配得上。从村里到县城十里路，我走了三个多钟头。蹲在初中的校门口，却只看见我哥一个人走出校门，后来，他对我说，那些都是骗我的。可是，骗我干什么呢？那会儿我一直也没想通。
之后我也上了初中，我哥去了更远的省城上高中，一年到头，可能也就寒暑假的时候能见上面。我们还是会去白杨林旁边的小河玩，我还没学会游泳，还是得我哥抱着我的腰才能在水里浮起来，如果可以，我一辈子也不想学会，我想他抱我一辈子。
就在我哥高考那年，有些惊讶，我哥考砸了，家里没钱供他复读，在省城里上了个大专。我却很开心，因为那所大专离我上的高中就十分钟的路程，我们每天见面，就像小时候一样。就连看着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幸福。我哥的那些同僚们，也就是村里年龄差不多的人，我们都是一起长大，他们大多都已下了聘书，我哥却好像不急。
每次下雨，我都喜欢趴在窗前，想我哥现在在哪里。我会听着雨声睡着，我会乖乖的，不会想你。因为你对我说两个男人之间是不可能的，你对我说放下吧。我看着我哥的背影看了十多年，哪会这么轻易就放下。我只不过是在骗自己，骗自己有了女朋友，骗我不爱我哥了。
在我婚礼那天，我没有让新娘抛绣球，而是自己抛。抛到了我哥手里，就像我们小时候看的第一场婚礼一样，那个新娘把绣球抛给了一个女生，我这个新郎也把绣球抛给了一个男生。今天媒婆又说成了一桩亲，说了我的亲，跟我接吻的却不是我哥，交杯酒也不是他，同枕共眠的更不是他。橘子熟了，却没人去摘了。
很快我有了孩子，建了新房子，就在白杨林旁边，从二楼的阳台上就能望见那条小河，那里有几下就能数清的芦苇荡和欢闹的小孩。我哥说他还没有结婚的想法，我在省城上班，他在村里的工厂上班，二十几里，却时常能撞见彼此。我想，或许我知道他还没结婚的原因。
在我婚礼前一天，我给新娘家下了聘书，也给我哥寄了一封锦书，里边有我一夜的思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