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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夏夜繁星(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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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逐繁星的孩子》
「如果可以选,我希望我没出生过。」
在每个人的眼里,总有些说不出来的话,到晚上便会飞到天上成为了梦。
“小飞,好好写作业。”
爸爸对他说道。
小孩只能点点头。
他不知道同学口中的游戏有多拉风,不知道周末的篮球场下多好玩,他只知道自己书架上还有好多习题没做完,他要把钢琴谱慢慢学完。
今天是他的第十四个生日,能陪他的只有冷漠的钢笔、光滑的纸面,还有枯燥乏味的作业。
楼下的小广场很乱,他在嘈杂下看着窗外想到未来,桌子上的书放得很高很高,他看不到未来。
星空之所以美丽,是因为在无限的宇宙中,黑夜不管如何蔓延,都有星星的光芒去把它照亮。世界也是这样。
小飞想成为星星,成为自己的星星。
“妈妈,我想出去玩。”
他曾经这么说过。
“钢琴练了吗?作业写完了吗?”
“小飞乖,我们不跟那些人玩。”
小孩望着窗外,防盗网上有些许的锈迹,堆砌的杂物凌乱不堪。
他想着,再刻苦一下,再坚持一下,月亮就要升起了。
熬过此时,终会熠熠生辉。
低头的题海,抬头盼望。
小时候他想学笛子,妈妈说,笛子不好学,给他报了钢琴班。
小时候他的书桌上便堆着厚厚的作业,每天从早到晚。
他考级的钢琴曲目,他的穿着衣服。
吃饭该怎么吃,怎么坐,放假几点睡觉几点起床,今天要干什么,明天又要学什么。
他抬头望了眼卧室天花板上的监控器,不敢多看,又低头回来。
他喜欢历史,书架上有好几本他藏起来的,用自己零花钱买的历史书。
不敢让父母发现,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学物理更好。
他用尽全力,让自己喜欢钢琴,喜欢物理,喜欢笔尖摩挲着纸面。
“小飞,该睡觉了。”
妈妈嘱咐道。
他躺下后又起床,拉开窗户,坐在窗台上。
透过小小的窗棂,遥望四角天空。
那个是月亮,那个是天鹅座,那个是北极星,那个是织女星。还有一颗,他从小就能看到的星星。只要他在夜晚抬头看着天空,它就会出现。
这些都是他在书店里看书的时候学到的。
可惜没钱买下那本天文书。
他记得同学跟他说过电脑手机电视。
小飞环顾家中四壁,空空如也的墙面上只涂着苍白的墙漆。
现在他站在客厅,父母正拿着高中选科的意向单,毫不犹豫的选择理科。
他的过去是他的未来,他对自己越来越熟悉。
每次睡下之后又起床遥望天空,遇见那颗熟悉的星星,每见到一次便陌生一分,直到某天他对星星无比熟悉,却再也没遇见过。
每个孩子都曾为了自己的梦想而长出翅膀去飞翔,去努力。
他们在饱受折磨的同时又在收获。
小飞感觉这间小小的屋子已经限制不住自己的翅膀了。
月亮高高挂起,卧室里还亮着灯,写字时划动的沙沙声格外明显,他在追逐着那闪烁,渺小,却格外闪亮的繁星。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去。
不假思索的怦然心动,不可自拔的白日做梦。
没有伞的孩子注定要在雨夜狂奔,看不到的未来终究要去自己找寻,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未来皆可期盼。
小飞躲在厕所里,拿着刀片。
轻轻划过手臂,看着鲜血从白皙的皮肤上涌出,感觉好放松,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里出来了。
把繁星留给明天,今天是黑暗的主场。
时间会静下来,而他能做的只有观望。
观望家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消失,观望父母的吵架,观望父亲的酒瓶,他的欲望。
希望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将是以后惊喜的铺垫。
月光洒落在他的脸上,流露出灿烂的笑容,正值青春,染血的青春。
谁的青春不迷茫,要在迷途中一直向前走。
走呀,走哇。
迄今为止所有的人生都大写着失败,也不枉他继续向前。
他从没觉得星星离自己如此近。
好像伸手就能摸到。
繁星永远值得他仰望。
转身,趁现在还来得及。
他听到有人按下了钢琴键,发出黑白的纷乱。
他又看到了那颗星星。
对比起久别重逢的欢喜,他还是更喜欢不期而遇的惊喜。
感觉一切都平静了,无论是客厅里正在吵闹的父母,还是头顶兀自盘旋的乌鸦。
他曾经好像也是一个追逐繁星的孩子。
他好像追不上曾经那个闪闪发光的自己了。
看啊,星星这么近,只手就能握住。
——The end


IP属地:重庆37楼2021-08-28 1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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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重庆38楼2021-08-28 1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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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长浪》
      「顺风不浪,逆风不怂。」
      我是在高三开学那天见到他的。作为复读生插入我们班。算不上太差。相遇时尚称得上是盛夏,日头正好,斜阳高照。在这个成绩代表座次的班级上,作为同桌,我离他好遥远。书自然是满当的,课也是认真,好像周围的一切吵闹都与他无关,他一心只为了学习。我问过他,为什么选择复读。他说,高考只差两分。既然是复读生,年龄当然是比我们大的,从他来的第一天,大家口中就响起了“浪哥”这个称呼,他没有太生气,有时只是微微一笑地撇过头去,腼腆害羞。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已经深深爱上了他,无法自拔。
      在我们这个小县城,考上个名牌大学是很难得的。班里成绩好的都坐在前排,我们这群成天混日子,游手好闲的并不在少数,而在我们这群混混中夹了个浪哥,显得格格不入。每次下课时,会有人从前排跑到最后一排来问他题,讨论声吵得人睡不着觉。浪哥成绩很好,高三的第一次月考就是班里第一。按理说选座位时他应该选在前排,那里有没坏掉的吊扇,有方便抢食堂的距离,有安静的氛围,会有个更好的同桌,而不是一个成天睡觉,无所事事的我。但他没有。座次表填好后,他还是选的最后一排,还是在我旁边。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不喜欢前排太压抑的感觉,还是后排舒服,自由自在。我看着他,眉眼干净,皮肤白皙,寸头的发型却显得瘦小,有些胡茬,凭添了点男人味儿。他身体差,跟我们这群天天打球的人肯定不一样。额上白雪,没怎么晒过太阳。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可爱,我喜欢看他笑,看他做题,看他上课时的认真样,看他盘腿坐在凳子上。我想:我要不要表白?
      从某天开始,我书上的笔记多了,习题慢慢会做了。此后的此后,我会无比怀念这短短的二百八十天,怀念老师,怀念同学,怀念教室,怀念冬长浪。他给我讲的题,递给我的擦汗的纸,他的一举一动都让我欢喜。只是,这里并非梦想的起航地。坟墓,是我为它起的名。我问浪哥高考就差了两分,后悔吗?他说:以前很后悔,现在不了。我问为什么,他笑了笑,没有回答。高三就像是一场逃亡,逃离考试,逃离分数,逃离家庭。我不知道我什么每次选座位后同桌都是浪哥,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打完球后他都带着一瓶水。他问我有没有什么想考的大学,我说随便混个本科。他好像有点生气,掐着我的手臂说:不行!
      我知道我们会在高考后分别,再也不见。我们只是同学,同学,仅此而已。这段无法言说的感情我只能把它放进坟墓。短短的高三,日子好像好长,却又怎么也不够用。如果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那我们同桌八个多月算不算呢?高考后我在球场撞见他,好像是他知道我会在球场,故意跑来这儿等我一样的。我问他成绩多少,他笑着说:还是差两分。我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听他继续说:但是我不后悔,因为我用这两分,认识了你。我终于明白这八个多月不只是我在陪伴,不只是我在告白。我们在同一个班,同一个天地,跌跌撞撞挤到一起,从此岁月不扰,山河依旧。我执着冬长浪的手,走出球场,踏上人生。
      我们成绩差了很多,填志愿的时候尽量选在了同一个城市,然后开始了爱情的长跑。我毕业,他保研。我们租了个小房子,我们养了只白猫,我们在自我的天地中兀自生长,无论顺浪逆风,无论分毫之差。在这几年中,我们说过无数次的“我爱你”,吻过无数次,每当我们坐在阳台上的凳子倚在一起看星星时,我会想起那年盛夏,那年的蝉鸣,和那个怀揣这崇高理想,尚且还在十七八岁的自己。我问他是否还记得高三的时候,他说记得。我们什么都记得,明天留下还是离开、向每个人都告别时、在死前或是关上出租车们的瞬间,我想,我的脑海里会想着这个叫冬长浪的复读生,想每分每秒,想年华过往。
      他转身望着我,与我四目相视,说:“我这辈子最大的后悔,就是高考看错了一道选择题,被迫复读;同时,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是能在那个蝉声聒噪的夏天遇见了你。”
      我又何尝不是呢。晚安,长浪。我一生挚爱的少年。


      IP属地:重庆39楼2021-09-17 2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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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优秀の小云云,不过为什么这么晚还不睡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40楼2021-09-18 0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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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辰之爱》
          「圣克莱门特症候群」
          你终于演完了这场戏,一场关于自己的兵荒马乱,一场自己的思念。你对自己说“我喜欢他”,你对自己说“他不喜欢我”,你只能在座位上,看着与你相隔一米的人,你可以对每个人说“我爱他”,但唯独不能对他说,说了,就是输了。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而是一道精致的灰。就算他会对你说早安,你也明白,这都只是客套话而已。他会在课间时去往走廊,你会跟着去。你们吹着不知春秋的凉风,望着山坡不知夏冬的田野,你看见有几只蝴蝶在那边,你幻想你与旁边的人已经陷入一场热恋。
          或许你很早就注意到了他。你会在上课无聊时看向他,你会欣喜与听到他的声音,你会很乐意看向他暗黑的瞳孔,那深邃的颜色仿佛会将你吞没。你知道他早上会在六点十分准时抵达教室,你知道他早餐习惯吃鸡蛋——事实上,你跟踪过他一次,在一次放假离校后——你知道他喜欢去哪家饭馆吃饭,并且绝不会在晚自习时迟到,你知道他跑完一千米的体测后并不会气喘吁吁而是慢慢恢复。有一次,你们上体育课时,你站在他身后,前方的风吹过他单薄的短袖的衣角,你窥见了他的腰间并在这个夜晚彻夜难眠。好像没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关于他,你有太多可以谈的,可以写的。
          或许你并不在意他。因为在他走后你没有多悲伤,也并没有多想念。你在冬天时跑到学校后山,在与世隔绝且荒无人烟的地方,看见已经凋落的红枫树,还有如镜的积水,你才发现自己不会想他只是一场戏而已,一场演给自己看的戏且入戏很深。就像在夏季热带的小岛上有台风袭过,台风吹弯了椰子树腰,而你可以听见每一个椰子砸向地面的声音,你可以听见并切身体会到地面的疼痛,你可以明白了,明白自己的伤感与懦弱,明白自己的退缩是多么可笑,明白自己的孤独是咎由自取。
          或许你恨自己。恨自己的毫不作为,恨自己的不够勇敢。你记得在一次学校举办的活动中,你们坐在一起。无可避免的,你的膝盖和他的膝盖碰到一起,你缩回了腿,但很快会有下一次碰撞。你尽力习惯不缩腿。不久,你们的膝盖挨在一起,他将手放在你的大腿上,俏皮地捏了一下,你显然被吓到,你害怕了。还有一次,当他起身面对你时,呼出的气体扑面而来,你觉得此刻你就站在天堂的门阶上,但你不敢打开天堂的大门,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你有没有资格。
          或许你还记得。你在一次课间补觉时睡得太沉了以至于没有听见上课铃声,而他就在你旁边,凑近你的耳朵,他略长的鬓发磨得你耳廓发痒,他轻声地叫醒你,而你的耳中还回荡着他唇间的气味。你记得你们一起看电影时,你终于鼓起勇气将手放到他的大腿上,柔软的触觉停留在掌中,而他低头看着你的一举一动,于是你又放弃了。这天下雨了,你坐在天桥下,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和因送外卖而超速的小年轻,这些人通往天桥的另一端,而天桥又通往天知道的哪里。你思索着为什么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开心的人,而这个世界没有人能理解你的不开心,你就更悲伤了。像是夏天里馊掉的牛奶,放在太阳底下一整天而无人关注。
          或许你快疯了。在大街上,在公交车里,每年总有一两次,每次你见到身形与他相差不大的人,心底里都会猛然一震。他就想是在夜间上了你的船开了夜航灯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的人。可是,你一直活在他的光芒中被爱着,在十年前是这样,在十年后也是这样,虽然很容易就可以回到十年前,父亲还没去世,你也还没遇见他,但我们一生只爱一次,有时候需要回首才能发现。
          总有一天,你会回到学校,看着已经落得满山都是的红枫叶,突然发觉有一部分的你其实已经做出了选择,而另一部分的你还被蒙在鼓里。但,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就像爱情,就像轻微的发烧,你会很快就适应这一切,当然,也会变得无动于衷,很快就学会踏坏每一条通往后悔的路,枫叶消失了,就连爱情本身也消失了。虽然每当在备忘录里看见他的名字的时候,你都会思绪万千,但没办法的。肯定还会有更多的思绪,连同万千个“他”。你终于明白你所期待的,你在天桥下坐着度过时间的时候,不是夜幕低垂的破晓也不是西山将尽的黄昏,而是介由两者之间的,所交换重叠的过度时间。这份爱情或许不会活着,但永远不会死亡,人们用星辰称呼它,这是星辰的爱。
          你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平生第一次在回忆完关于他的一切之后,关上电脑屏幕,从卧室来到客厅对你的伴侣说:“我有过一场特别的暗恋你想听吗?”
          是的,他想听,“显然你想跟我讲想得要命。”他说。
          ——The End


          IP属地:重庆41楼2021-11-28 2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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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书》
            「你寄我一夜思苦,我赠你一生追属。」
            小时候,我老是会趴在窗前,听着又下起来的雨,想我哥现在在哪里。那时候,我哥还没跟我说过他的女朋友,我也还没勾引我哥,那会儿的芦苇荡一茬接着一茬,怎么也数不完,我也正是在这时发现了我的小秘密。
            第一次见到我哥,是在白杨林旁边的那条小河里。夏天的时候河里有很多小孩,我哥也不例外。但我不会游泳,只敢站在岸边。感受河水没过我的凉鞋,脚底的鹅卵石很滑,正当我悄悄靠近我哥旁边的时候,正巧就滑进了河里,滑进我哥怀里。
            我跟我哥第一次接吻的时候,是媒婆又说成一桩亲事的时候。唢呐响过了半边天,很多小孩蹲在新娘面前准备抢红包。随着绣球抛落在一个女孩子手上,红包散落一地,我没有去抢,只是以懵懂好奇的目光看着新浪新娘接吻。如果这是表达爱意的一种方式,我想我也会这样对我哥,跟他接吻,跟他喝交杯酒。每当媒婆说成一桩亲事,新郎家的聘书会在隔天送到新娘家,这便是小孩子们最兴奋地时候,也是我跟我哥接吻的时候。
            我们第一次同枕共眠,是在那次地震之后。很多房子都塌了,也包括我家。我爸就是在这时候去世的。这段时间我常常会感觉天花板塌下来。我妈带着我东奔西走,今天到这家,明天去那家,在新房子建起来之前,都是这样度过的。在此期间,也到过我哥家里。来来回回只有两次,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在新房子建好后,我便再也没有机会跟我哥睡在一起。
            再之后,我哥就去县城上了初中,见面的机会更少了。初中虽然是一周一天假,我哥却一个月才回来一次,跟我分享城里的见闻,跟我说他的女朋友。我曾萌发过去县城里找他的冲动,仅仅因为我们三岁的年龄差。三岁,意味着我上了初中,他又上了高中;我上了高中,他又去了大学。无论怎样都没法在同一个学校,哪怕只有一年。每次我哥谈到他女朋友的时候都很开心,那时候橘子树上的果子还都是青皮,小一点的孩子忍不住摘下来尝,当然是酸的。
            村里的媒婆都说,我哥这么好看的脸肯定也要娶一个漂亮的媳妇,我也想看我哥的女朋友到底配不配得上。从村里到县城十里路,我走了三个多钟头。蹲在初中的校门口,却只看见我哥一个人走出校门,后来,他对我说,那些都是骗我的。可是,骗我干什么呢?那会儿我一直也没想通。
            之后我也上了初中,我哥去了更远的省城上高中,一年到头,可能也就寒暑假的时候能见上面。我们还是会去白杨林旁边的小河玩,我还没学会游泳,还是得我哥抱着我的腰才能在水里浮起来,如果可以,我一辈子也不想学会,我想他抱我一辈子。
            就在我哥高考那年,有些惊讶,我哥考砸了,家里没钱供他复读,在省城里上了个大专。我却很开心,因为那所大专离我上的高中就十分钟的路程,我们每天见面,就像小时候一样。就连看着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幸福。我哥的那些同僚们,也就是村里年龄差不多的人,我们都是一起长大,他们大多都已下了聘书,我哥却好像不急。
            每次下雨,我都喜欢趴在窗前,想我哥现在在哪里。我会听着雨声睡着,我会乖乖的,不会想你。因为你对我说两个男人之间是不可能的,你对我说放下吧。我看着我哥的背影看了十多年,哪会这么轻易就放下。我只不过是在骗自己,骗自己有了女朋友,骗我不爱我哥了。
            在我婚礼那天,我没有让新娘抛绣球,而是自己抛。抛到了我哥手里,就像我们小时候看的第一场婚礼一样,那个新娘把绣球抛给了一个女生,我这个新郎也把绣球抛给了一个男生。今天媒婆又说成了一桩亲,说了我的亲,跟我接吻的却不是我哥,交杯酒也不是他,同枕共眠的更不是他。橘子熟了,却没人去摘了。
            很快我有了孩子,建了新房子,就在白杨林旁边,从二楼的阳台上就能望见那条小河,那里有几下就能数清的芦苇荡和欢闹的小孩。我哥说他还没有结婚的想法,我在省城上班,他在村里的工厂上班,二十几里,却时常能撞见彼此。我想,或许我知道他还没结婚的原因。
            在我婚礼前一天,我给新娘家下了聘书,也给我哥寄了一封锦书,里边有我一夜的思苦。


            IP属地:重庆42楼2021-12-06 2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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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岁仲夏》
              「如果可以我想回到七岁的盛夏。」
              昨天他死了,好像是昨天,或者是今天,我记不清。
              放了寒假,我从离家千里的北京匆匆赶回家。寒冬腊月的天,坐在冒着热气的地铁里,看着窗外的树丛飞速而过,路过一座座城市一片片村镇,沿途的风景似乎把我拉回到另一个地方。
              我家旁边的新邻居令我很是期待,从暑假早上七八点就响起的装修声开始,骄阳似火,点燃了那片模糊又怀念的时光。
              下了地铁站,我拖着不大的行李箱,滑轮在地上滚动,就好像时间,我在对抗时间。父亲开着车来接我,一天的奔波好像在见到亲人时都烟消云散。我们回到家,门上还贴着老旧的春联,而对门已经人去楼空。
              曾经熟悉的卧室如今看来无比陌生,曾经两个灵魂在此矗立。都说除旧迎新,家里已经收拾好了的旧物件堆在一起。其中有一个抱着积灰的纸盒,尘埃跟时光落在盒顶上。
              我抱着纸盒,就像抱着他一样。吹了口气,上边的灰尘飞了满天。
              他叫陈端铭,一个可可爱爱的家伙。站在我床边歪头问我叫什么,暑假的蝉鸣和着阳光躺在我的床上。那些年里我们一起上学,一起玩乐,一起过每一个假期。兜兜转转之后他却不在我身旁。
              街上年味正浓,树木张灯结彩,彼时的风拍着我的肩膀,推着我朝前。有的梦却只限定在夏天,有的爱刚开了篇却停留在夏天。
              夏天的城市除却蝉之后,就是静悄悄的。大梧桐下下棋的老人、摆着摊子却没有吆喝的小贩、午休时没有盖好小毯子的小孩。我常常在午睡是梦到他,梦到他之后惊醒,看到他又没盖好被子。每次翻过一个夏天,就像翻过我和他的扉页。夏日热烈,夏蝉热切。
              我不能时常见他,医院里的味道肯定不如他身上的味道,我不知道医院的生老病死竟是他的日常风景。我突然感觉这就像一场考试,时限很短,相见后是离别,失约则是铺垫。空白的扉页和杂乱的封底。
              风拨开了梧桐叶,七岁的仲夏夜,我们肩并肩走在一起,说好了无论怎样都要在一起。肩并着肩,走向永远的夏天。
              原来成熟是夜风陪我一个人走过无人街巷;原来此生是我一个人直面世情跌宕;原来繁华是我一个人看火车驶过车站。
              此后的每个夏季,我说不上厌恶也谈不上喜欢,像一个局外人一般,站在这个世界的边缘。自从我失去了你。
              我向每一片云赞颂爱意,我向每一缕风倾诉思绪。这世界上有关于你的都值得我去相信。当我们变成无关的人,沦为众所周知的秘密,我就已经死了。
              我跑过花田,推开树干,白云之下的世界好像张灯结彩。一山的青绿,一水的蔚蓝,山是伴郎,水是伴娘,红色的是衣摆,黑色的是承诺。
              但我也曾喜欢过夏季,因为沸腾的光在我眼里。
              其实我也只见过一次夏季。
              这还没到过年的时候,天上却冒着烟花,一直上升到与高楼齐平,点点绽开的烟花挂在夜空,好像多年前那个七岁仲夏夜的星空。


              IP属地:重庆43楼2022-12-13 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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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的真的好好


                IP属地:福建来自iPhone客户端44楼2023-03-17 2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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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看!


                  IP属地:云南45楼2023-03-18 1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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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贩·子》
                    自从冯淼七岁那年见他爸坐着红蓝色的车出了村后,他就再也没见过他的父母。家里的那栋老宅子里,只有他和婆婆相依为命。冯淼懂事,常帮着村里的老人做些农活。他这么懂事,却也不受村里人的待见。村中的小孩见到他都会退避三舍,稍大点的孩子还会走上来推他两下,骂道:“你爸是个人贩子!”
                    学校三年级一班里,老旧的课桌伴着夏天酸涩的风,下午正值炎热,校长在教学楼下拿着铃铛一敲,便算是下课铃了。学生们涌出教室,冯淼一个人走在路上,夏天的太阳光似乎要将他拍在地上,但他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这周老师布置的作文要怎么写。题目是——我的爸爸妈妈。
                    他顶着狠毒的阳光回到家里,扶在桌上,铅笔杵在纸面,却不知如何下笔。屋里的吊扇呼呼扇着风,将他压在身下的作业纸都吹了出去,冯淼向外追去,那纸在空中飘了一个大转,最终没有落在地上。它飞到了空中,不知去往何处。冯淼当然知道,一张纸对他没那么珍贵,但他也知道自己永远的失去了一种东西,无可挽回。
                    冯淼在长大的途中,不止一次问过婆婆:爸爸妈妈去哪了?老人每次听到这话,一只饱经风霜的手便掩住面容,她说,等冯淼长到村东头的小柳树一半高时,他的爸爸妈妈就会回来了。于是冯淼每周,有时只隔三四天便去一次,从小到大,从高到矮,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矮了,因为他之前在柳树上刻下的痕迹变高了,变远了,就跟他的爸爸妈妈一样。他的脑子里有许多话想对他们说,却不敢说,只能在梦里对他们说,却又不敢梦见他们。
                    红砖绿瓦的巷口,屋檐滴下水滴,冯淼站在檐下,看着外面的倾盆暴雨,雨中没有一丝蝉声,风中没有一点行人。他多想变成一只鸟,这样,他就可以飞出村子,去外面看一看,去找他的父母。他看见雨中的鸟,它被打湿了翅膀,被迫落在地上,跟他一起躲雨,他又不想变成鸟了。他想变成一套与,顺着暴雨积水淌过的痕迹游出去,暴雨一停,雨迹消失,他也不能变成鱼了。
                    他升上初中那一年,母亲回了家,只是站在家门口破旧的篱笆旁,久久地望向家,透过模糊的窗户,她似乎用眼神敲打着窗棂,询问冯淼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冯淼夜晚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在他小小的书桌底翻出作业本,中间有一篇作文的题目是《我的爸爸妈妈》,他将这一页撕了下来,当做烧火时的引子,但他又舍不得。
                    爸爸妈妈都很爱我,每天上学放学,妈妈都是带着甜蜜的微笑来迎接我那一天,我背着书包和妈妈一起开开心心的上学。爸爸也非常关心我。每天爸爸因为工作忙,每次都要晚一点才能回来,每一次回来我都是最期待的,那候我脸都笑开了花,又蹦又跳地跑过去抱住爸爸。因为每一次睡觉我都是在床上滚来滚去睡不着,爸爸为了不影别响我的睡眠,给我讲了己编的故則我进入梦乡。这时爸爸才放下心来爸爸妈妈你们一定都是最爱我的。
                    冯淼从学校回到家,问婆婆,他爸到底是不是人贩子,婆婆没说话,静静地躺在床上。冯淼抬头望了望不会更近的天空,一种孤独感从四面八方袭来,似乎要将他压碎。那年的唢呐声似乎传遍了整个村子。婆婆的葬礼是村里的老人呢么一起办的,冯淼没怎么哭,他冷冰冰地站在灵堂前,像他的母亲站在家门外,审视这里的一切,他陌生、害怕、无所适从。
                    此后冯淼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虽然村里的人都不怎么待见他,吃饭时几乎都让他自己一人坐一桌。他在村四周的田野里跑,想要甩掉跟在他身后的种种烦恼。突然他又一愣神,站在一块荒地前,荒地前一年是婆婆在打理,如今已经荒草丛生。他跳进田地,拔出荒草,无能为力。
                    或许多年后冯淼回忆起自己的童年,他想起的会是夏天夜里的冷雨,是被烧到一半又被自己拿出来的作文,是在地里拔杂草直至半夜。时间的洪流席卷着人生路上的风雨,一路朝他奔涌而来,容不得他去想什么。一切仿若隔世,要将他走了这么多年的路重新翻修。这路风雨飘摇,微光冥冥,不知归处也不明来路。
                    ——The End


                    IP属地:重庆46楼2023-06-13 2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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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重庆47楼2023-06-13 2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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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运》
                        他双腿瘫痪的时候,是十二岁。在天真烂漫的时候,忽的残废了双腿,安和街上小孩的欢声一如既往,只是有个孩子从未再上前,也从未离去。
                        我认识他是在安和街尾,他坐在轮椅上,眼巴巴地看着在小广场上的孩子们,他既不能加入也不想就此离去。我并不是第一次看见他,也并非只有在街尾才能看见他。有时,春天放风筝的时候,我会在一二楼的小平房楼顶上看见他,见他抬头仰望天空飞舞的风筝,心想他一定渴望自由,但或许他这辈子再也无法体会到自由。
                        然后他不知道的是,坐在轮椅上,除了失去自由以外,还有爱与被爱的权利。他并不是自暴自弃的人,也不是会埋怨命运不公的人。每当我站在他身边,似乎都能看见他在与死神搏斗的身影,他在与死神的战斗中和解。这仿似他自己的命运。
                        从古至今,人都在和死神搏斗。
                        每个夏天傍晚,饭香味传遍安和街的各个小巷,与饭香一同传来的还有不同的母亲的声音,她们在大街小巷中寻找自己孩子的身影。而他呢。他的母亲从未去找他,似乎母亲理解他的难处,知道他想在外面静静,等在外面呆久了,天色黑了,他便自己回家了。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在每个日落之后他回家吃完晚饭之后,自己一人独自推着轮椅,穿行在街道的缓坡中,这缓坡对他来说是如此吃力艰难,小孩在这个年龄上有着说不出的骄傲和倔强。
                        他母亲曾经多次委托我照顾他,我也曾多次加入寻找他的队伍中。有时他或许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个世界上,便整晚整晚都不回家,他母亲便会打着手电筒,挨家挨户问有没有看见他的儿子,坐在轮椅上的儿子。这便是我与他的多次见面,因为我知道他喜欢躲在楼顶,等日落,等星星出来。有时楼房没有电梯,他只好请求我帮忙带他上去。轮椅很重,我只能让他起来把他抱在身上,然后放他在天台台阶上坐下,再下去把轮椅搬上来、
                        之后我便会坐在他身旁调侃道:只有小孩子才这样等星星出来。
                        他也会反驳:我不是小孩子。
                        在每个季春夏影,在每个夏夜繁星天,我推着他的轮椅,到小广场上,看放风筝的人,看老人小孩在广场上双脚站立。他以前对跑、跳之类的字眼命案,可最近,他似乎不断向往从卧榻上站起来。他向命运高歌,诉说不公。
                        春去暑往,寒潮秋来。自我与他认识后,他便常来找我。每当我在午间小憩,刚靠上枕头,楼下便传来一个声音,娇小稚嫩。我的窗边也多出了许多东西,风车、绿植,或是在学校门口小卖部贩卖的闪着光的卡片。我快忘了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有的是他自己做的,有的是我们一起买的。他自与我相识后,很少再去小广场边上,看孩童们嬉戏。他好像更喜欢与我一起在楼顶上,等星星出来。
                        他也常对我说,要是那一天我找不到他了,就去看星星,想我们在一起时那样等星星出来。他说他是小孩子,于是我便可以从天上看见他。
                        他的眼眸里似乎倒映着天上的繁星,星与星之间在他眼里练成一幅星图,他说这是他的魔法。我也多么希望魔法是真的,可以把他身上的病痛变消失。
                        时至今日,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只是一个双腿瘫痪的病人,一个十二岁的孩童。他时而抑郁时而开朗,时而停驻又时而奔忙。我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也不知道我是否能陪他走完这短短的一程。
                        剩下的事呢,说来有些可笑,他既不害怕也不懦弱,害怕的反而是我。我来医院看他时,他笑眯眯地对我说,等他的病好了我们再一起看星星。我不禁又想起那幅星图,星子相连,高昂骄傲,平壑有致,似像一浪浪柔波拍打在海岸上,可我更喜欢另一种称呼,它叫命运。
                        时间会忘记一切,可命运不会。
                        我依然会站在楼顶遥望星空,星星闪烁,有一颗无比明亮。
                        ——the end


                        IP属地:重庆50楼2023-09-08 2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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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楼一角》
                          我家住在一个颇为年老的小区。进了伸缩防盗门后,便是小区的花坛。花坛中有许多小孩玩耍,四周的六楼老旧民房绕着花坛而建。因小区建立的时间太早,没有一栋楼装配有电梯。那时人们都淳朴,楼道间,便成为了邻里街坊互动最为频繁的场所。
                          我家住在三楼,早年间的户型都比较小,房子密度大,每当有一户人家开始做饭时,饭香便会飘满整层楼。今天楼上在烧红烧肉,肉香勾出食欲,放晚学的我回家吃饭。
                          在我家楼下一层,也就是二楼,住着一对中年夫妇,两人有个儿子,每在饭点时,总能听见父亲的训斥:“怎么又考这点儿分!”随后,小孩便会被罚在楼道罚站,手里攥着他那张不及格的试卷,哭得稀里哗啦。罚站是其次,更大的惩罚是饿肚子。好心的邻居有时会端些饭给小孩,而这个年纪的孩子似乎都有说不出的倔强,说什么也不肯吃。
                          等事情越闹越大,二层的楼道间也聚满了人,大家拉着小孩进屋说:“小乐呀,你就服个软,跟你爹认个错,说‘下次一定好好考试’。”孩子爹一言不发坐在饭桌上,至于小孩母亲,则更无话语权。
                          大人们按着他,让他跪下,等他颤颤巍巍说出:“爸爸对不起。”之后,才会被允许坐上饭桌,吃上两口已经冷掉的饭菜。这样的情节,我不知道看了多少次。
                          即使不考试,他也会被各种理由骂出门,今天是成绩,明天是没做家务,后天是在外面玩得太晚,然后被大人逼着跪下、磕头、认错。
                          有次小孩实在不认,在楼道站至深夜,我下了晚学回家,路上实在太饿,于是便买了两包饼干充饥。楼道里飘着饭香,勾起我的食欲,我啃着饼干上楼,听见小孩饿肚子的咕咕声。
                          我把饼干递给他一块,他没接。见我没伸回手,犹豫许久他还是接了,一口啃完饼干,口齿不清地说了句:“谢谢哥哥”。之后,我在放学回家路上总有买点儿什么零食的冲动。饼干、辣条、果冻、软糖。
                          他也不是每场考试都那么差,或许他的天赋在其他什么地方上,不过他爸总有理由把他骂出来。
                          那时候,学校里都流行折纸星星,我也是。有天送了他一颗,他便想学,我也教他。顺便说:“要是亲手折了一千颗星星,就可以实现一个愿望。”,于是他对折星星便热情起来。快到过年时,他的星星快五百颗了,我也帮着折,只是少一些,两人加起来一共八百多颗,再努努力就一千颗了。星星被他用一个大玻璃罐装起来,放在卧室。
                          过年时,他家的亲戚来串门,有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小孩,见他卧室里的纸星星,便吵着要玩。他当然极力阻止,两人吵起来,差点为此大打出手。小孩他爸只是冷不丁地一句:“给他玩,不就几颗星星吗。”
                          我站在他家门口,看见小孩眼里的光消失了,他心灰意冷放开了手中抱紧的玻璃罐。亲戚家小孩拿到罐子高兴极了,当即跑到天台上,将罐子里的星星一股脑的全部洒下。
                          我和他站在楼底,看着一颗颗星星从天空坠落,同时坠落的,还有他的愿望。
                          最终,在除夕夜,零下温度的天里,我和他打着手电,摸索在楼房周围,找回一大半已经沾上泥泞的纸星星。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折了。
                          今年暑假放假回来,他升了初中,长大了些,稚气却还未脱尽。我想起纸星的事,问他当年要是折满了一千颗要许什么愿望。
                          他说:
                          “我想爸爸更爱我一点。”
                          ——the end


                          IP属地:重庆51楼2023-09-13 2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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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52楼2024-02-04 1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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