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世，慕容掌门呢？”
“掌门……往青鸾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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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又见这一般出尘绝世的青山碧水
并肩坐在青鸾崖边
阳光柔软温润
轻风拂过，溪水起皱，那满山的绿便一同呼吸
风停，一枝新开的山茶兀自颤抖
春燕衔泥，啾啾鸣叫于空旷的谷中
浮云高远，此刻的天空都显得如此安静祥和
置身于这青鸾峰顶
连我的心情也不禁舒畅
不怪乎你总三不五时地过来
除了那两方矮坟里，安眠着这一生与你我携手红尘、死生与共的挚友外
这里也是能让你卸下琼华掌门之担
做回原原本本、真实自在的慕容紫英的
唯一地方
对不对？
“……山是眉峰聚，水是眼波横，问君何处去，眉眼盈盈处……”
你搂着我的肩，轻轻吟出这句诗
“这山水，倒是像极了你的眉眼，每次来到青鸾峰，总能让我想起初见你的那一刻……”
那时……是多么年轻啊……
我初入江湖，不谙愁苦，只道世间万好，绮梦绵长
你沉稳内敛，仙骨翩然，却是仗剑天涯，私情空付
翻手抚上你的发
纯白如雪，像你的心一样，洁净，不沾惹一缕尘埃
只是这容颜竟是不改
依旧淡然儒雅，除了一丝少时的英气硬朗了轮廓外
更添了一份积淀的沧桑，在眉间轻轻流露
你
从未变过呢
我忍不住轻笑
你看着我，带着些许宠溺：“……我从没说过……你笑起来很美……”
是啊……
你对我总吝于只言片语
“在禁地前，你回菱纱的那句话是在夸我么？当时你笑了……”
我觉得这样也不错啊……
这……是在夸你吗？
算是吧……
呵呵~
“好吧，你不回答，我就当它是吧……”
“你可别笑话我，在你面前，我也不过是个爱幻想的毛头小子…………”
“清婉佳人，巧笑倩兮……你笑的时候，便是那盛放的凤凰花也不及你一星半点的光彩……”
真的么？
若是那样
我答应你，以后永远都笑着
因为想让你看到
我最美的样子
“所以啊……我不想你再难过了……”
轻叹一声
你把我的头轻轻地压向了你的肩窝
“在月河村，在神农洞，在居巢国……你从没开心过……”
“我也跟着难受，这种痛，在心里……无法安慰你，无法说出口，也无处宣泄……只能装出一副冷静淡然的面孔……”
“所以……更痛……”
仿佛感受到了当时你极度隐忍的苦涩
我紧紧攥着你的衣襟
像是能够籍由这最靠近你心脏的位置
传些苦痛与我
好让我一同分担
“忘了跟你说……对不起……”
搂着我的臂膀紧了紧
“那时看到你帮天河他们护着那群槐妖，我就突然失了冷静……”
“人、妖、善、恶，这些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以为一直最懂我的你居然也抛下我了……”
没有……
我从未想过要抛下你……
即使是现在……
“如今想来，你心怀天下生灵……其实，是我一直不懂你……”
不是的
最懂我的是你
一直是你……
眼里泛起薄薄的雾气
不争气的泪水濡润了眼眶
你轻轻纠起了眉
“……在幻瞑界的时候就想跟你说……若是想哭，就不要假装坚强……”
我惊讶地抬起头
发现你有些孩子气地笑了
“吃惊吗？虽然你没有在人前哭……可我知道，你的泪淌在心里……为苍生，为幻瞑，为自己……”
“那时，多想像现在这样搂着你啊……但我其实没那个资格吧……”
谁说的……
你是唯一一个
可以这样搂着我的人
唯一一个……
山谷中薄雾四起
肩上传来了微重的力道
转头
是一张漠然的脸
白发垂地，黑色的衣袍翻飞
鬼卒……
还是来了……
“走吧，我已宽限了这些时日。”鬼卒开口，不带一丝温度
从你怀中缓缓起身
你可知我有多么的不舍
鬼卒冷冷地看一眼你的背影：“这人倒是奇怪得紧，你已离世这么些天，他就一直抱着你的尸身在这里絮絮叨叨吗？”
我没有回话
“情”之一字
在阴暗地府里看惯百转轮回的鬼卒
是没有办法理解的
“修仙又道如何？长生又有何好？”你依旧搂着那具早已冰冷的身体喃喃地说着
“百年的时光不过加深了我的思念……今后的日子没有了你……”
“长生……不过是种煎熬……”
紫英……
我轻轻将这百年来在梦中反复咀嚼的名字唤出了口
……可你已经听不到了……
慢慢地
我的双臂环上了你的脖子
俯上你的背
以前
是我任性
就让我
再最后任性一次吧
看不到你的脸
只感觉有什么东西砸到我的手臂上
生疼
奇怪
魂灵不是没有感觉的么？
那颗温热的泪珠
重重地
重重地
透过我的手
摔了下来
碎成美丽的晶莹
折着七色的光
渐渐消散
“……梦璃……我多想……再带你看一眼那即墨的烟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