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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拉格和遗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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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艺娴,87年生于广东佛山,2005年获得“中华杯”第七届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二等奖。一年前对生活不抱希望,曾经热爱自由和独立的思考,现在学会放弃所有乐观和悲观的想法,选择流于平凡和庸俗。庸俗的生活绝非贬意,高而大仅仅是一个玩笑。目前唯一信仰的词是“责任”,唯一喜欢的作家是王小波。对于所有关于80后写手的非议,我只想说我们都存在于生活和成长中,我们每个人都不一样。在广东读了很多年书,一直是很简单又难以描述的学生。现就读于北京某高校,过得很塌实,因为学校有很不错的藏书和很不错的饭菜。喜欢和平和宁静的地方,喜欢有宗教信仰的人,喜欢不属于我的世界。

关于拉格和遗失地
拉格真的死了,昨天傍晚的事,血在三楼女生厕所流了一地,缓缓蔓延开来,侵占新的土地,却不像印象中的洪水那般肆虐无忌,突然驾临。
呼啦啦的耀眼光线掠我的眼膜,秋天里冷瑟的阳光显得有些脆弱。当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各式的流言已经在班里、在学校里轰轰烈烈地传开了,像春天的野草痛快而妖娆地生长,整个校园都在这一刻里陷入了同一个话题所带来的快感。
“直子,你知不知道,教务处主任今早上一回来,那脸都吓绿了,跟门卫王叔吼了大半天的。”
“直子,你知不知道,六班的人说拉格是让东城的小混混弄死的,他们揪着拉格在厕所里玩,拉格先是骂,后来拿刀子扎了其中一个人,那人的老大一看就火了,叫手下的人轮着上,完事后就给补了拉格几刀。”
“直子,你知不知道,拉格的家里人来学校问罪了,校长室都被闹翻了。”
“直子,你知不知道……”
所有人都来跟我攀谈,因为我是拉格最好的朋友,但我也是最后一个知道事情的人。她们迫不及待地告诉我他们所知道的真相和各种信息,然后又等待我说出些什么。这是一个多么危险的陷阱啊!
我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反复拔动手指,两片长长的指甲相撞“啪啪”作响,昨天中午才和拉格一起去做了磨甲和手部护理,白亮微红的指甲不用上油也很好看。我和拉格一向不习惯融入他们热闹非凡的世界,我们选择了另一种生活方式,但拉格死后,她的一切却变得热闹非凡,这就是死亡带来的意义吗?我抬起头,看见许许多多热情的面孔,他们眼里放出奇异的光。小时候看过一本作文书上说“老师就像磁石一样吸引着我们”,今天我也成了那块磁石,吸引着许多好奇的孩子。拉格的死改变了我的生活。

我想告诉他们拉格身上发生的事,拉格是自杀的。不过,我又不敢说出来,也许他们在等待一个更精彩的故事,而我能说的却是一些司空见惯的琐碎事情。“我什么也不知道!”真相在剧烈的袭击中支离破碎。
学校迅速封了那间女厕所,破烂的木门上挂了一把崭新崭亮的大锁,然而,被禁止反而会激起更多人强烈的好奇。胆小的女生不敢往那个方向走,每次都绕路去其它楼层的厕所。初中部的学生却耐不住寂寞三五成群地来窥看,死亡就像卫斯理笔下的故事,让人感到兴奋和疯狂。也许在他们有关探险的故事中,太需要一个成就英雄的机会了。
上数学课的时候,我捂着肚子冲出了课室。在全班同学的愕然的目光中我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跑得很狼狈。“要不要找人陪你去校医室?”数学老头在身后喊。拐过墙角,我四处望望放慢脚步,课室里啊啊声作响,那些细碎的声音堆积在一起,就像在秋日里碧蓝清澈的天空,使我觉得烦燥不安。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没有人会待在厕所那吧,我心里猜测快步走了过去,墨绿色的大锁远远地朝我招手,正面凹凸不平的花纹也活动起来,意蕴丰富。趴在窗台上看,棕色的挡光玻璃给我所见的东西渡上了一层色彩,朦胧中仿佛连空气也在嘲笑试图窥望的人。厕所还是跟平常一样,白色的磁砖上有一层黄色的垢迹。那是长久以来积淀下的。地上很干净,没有想象中的红色血迹,这使我怀疑这里真的是案发现场吗?也许拉格只是在这里作了短暂的歇息,现在早就走了,也许拉格只是躲到我不知道的地方去玩了,也许拉格就站在我身后,我只要一转身就可以抓住她的手,看见她调皮寂寞的笑脸。


1楼2021-02-19 00:26回复
    我突然感到一股凉意从脚底冒上来。
    拉格真的走了,第五格塑料门的小洞里赫然插着一个烟头。学校里抽中华的人不多。
    我感到瞬间空白。猛然间,一股苦涩的液体从胃里泛上来,灌满喉咙,淹没我的身体,我感到恶心,就像腐尸在霉雨天散发出的酸味儿,激起我强烈的厌恶。这种感觉却是如此熟悉,在认识拉格之前的十四年里我都沉浸在这种荒诞中。仿佛那道沉睡的大门再次向我打开,敞开的是一个久违的内心世界。
    有时候熟悉会安全,会保护秘密花园的思想。
    我抑制住心里的激动,跑回课室,数学老头朝我微微一点头,示意我进来。这是一个什么暗号吗?也许我进去他们就会关上门拷打我,审问我,就像旧电影里反动派审问英雄一样,这样悲壮而光荣的牺牲也会发生在身上吗?“愣着干嘛呀!挡光了!”靠门口坐着的一个女生拉了我一把,我算是走进了课室,没有办法逃走了吗?我感到想转身离开,但又好像没有勇气。
    回到椅子上,我开始在心里准备口供,他们会问什么呢?是关于拉格的故事吧!拉格有许多男朋友,拉格喜欢和我一起去游乐场,拉格有很多烟,拉格现在不见了,……不!他们的想知道的不是这些,他们不关心拉格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们不在乎拉格为什么死了,他们在希望有一个精彩的故事可以带给他们趣味。我感到恐惧,因为我不能给他们想要的东西,我不能背叛拉格!
    突然,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小纸条扔到我面前,“直子”,上面写着。我拾起它,是谁呢?我在害怕着什么,不想打开它,但手却不自觉地翻开纸条。“直子,快告诉我们拉格的事吧!她为什么会死的?”
    胃起再次泛起一股酸,那是前些日子饭菜的味道,它们夹杂着一些咸咸的东西一起冲了过来,淹了我舌头上的一切味,那种浓烈的味道让我害怕。我抬起头来,看见数学老头大手一挥,在讲课,但底下的同学却在低头交谈,不时有人向我这边望来,他们在说我吗?他们在说拉格吗?他们撒开大网在等我吗?
    越来越多的纸条向我扔来,我真的慌了。
    “好直子好直子,拉格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连同桌也悄悄摇晃我的手在问。我看见他们眼里隐藏的杀意和算计, 我要不要说破呢?据说坏人是很不喜欢被人说穿自己的计谋的,一则显得自己不够聪明,二则是难以成功了,我有些气馁,拉格不在身边,我一个人永远不懂得应对他们。
    “铃铃——”下课铃打响了,我更加紧张了,人群在移动,变幻。也许他们在一步一步地靠近我,一点一点地靠近秘密,就像玩立体三维图像的游戏,无序的图案在一个平面游走变幻,他们不停地分离、组合、再分离、再组合,不停地考验参与者的耐心和敏锐,直到变成一个可以掩埋秘密的立体世界,那些重要的故事也就有了更伟大的深度去被挖掘,这是一个令人多么兴奋的过程啊!一股暗流潜藏在涌动的人群里,向我袭来,奥妙无穷。他们收网了!
    闭上眼睛,黑暗中我竟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世界,没有具体的影象,但那种气息,是拉格!我鼓起勇气再次冲出课室,不要抬头,不要理会任何人,对,跑,向拉格一样离开!我一路狂奔到科学楼的顶楼。
    抬脚踹开生锈的小铁门,“轰”一声秋天的风灌满了我毫无知觉的耳孔,呼呼作响。我和拉格常到顶楼来,远处还没有建好的大楼引发我们的无限遐想,最重要的是从这里可以看见那座废弃的游乐场,抹上各色油漆的小摩天轮依旧很可爱。
    说来有趣,在游乐场废弃之前,我们从没有去那里,而在它废弃之后,我们却时常往那里跑,用油性笔在在各种机器身上书写,“直子大坏蛋!”“拉格是大傻瓜!”“我喜欢拉格!”“我喜欢直子!”“猪头主任是**!”……我们在不同时期留下的各种字迹在脏兮兮的机器上显得非常好看。我和拉格都很享受在废弃的游乐场中穿梭的滋味,半人高的茅草撩过手臂,隐隐发痒,有时会觉得疼。
    我找了一个背着太阳的位置,靠墙坐下,掏出手机拔通拉格的电话,“嘟—嘟—嘟……”
    “你拔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拔。”挂断了。
    我很听话地再次拔打,“嘟—嘟—嘟……你拔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拔。”
    “……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拔。”
    我闭上眼睛,不断地拔打,迎接漫长的等待。
    “嘟——”
    拉格,你在哪里?我大喊。
    我不停地猜想,这个号码背后的人到哪去了,她真是我熟悉的朋友吗?
    我泪流满面。


    2楼2021-02-19 0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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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之后,派出所的人已经认定拉格是自杀的,虽然没有找到原因,但人们明显冷静多了,班里的人已经不再向我打听拉格的故事,我的生活恢复平静,死亡的气息似乎也已经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留下无限的愁怅和寂然。我开始相信,死亡只是天使头上一道耀眼的光环。它的出现和消失都只在于上帝一念之间的决定。是的,终有一天,拉格的事迹会成为这所学校的一个传奇,在一代一代的学生口中暗暗流传,成为晚睡熄灯前的保留故事,但重点只在于死亡的发生和其中不可揣度的隐晦。而如今,人物拉格本身已经开始趋于平淡,生命逝去的剧烈痛楚,在风平浪静中被扑灭。我感到生命里有太多玩笑的意味了,就像轻轻揉碎一张草纸,不留下一点痕迹,也丝毫不会引起旁人的同情,强烈的恐惧和愤怒夹在一起,在我的内心世界狂轰滥炸。记忆中,这是我第二次遭受这种感觉的袭击,第一次的时候是在南方的一个小岛上,有大片白嫩的沙滩,细细的沙子随着海浪滑翔,沾染着清亮的海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是如此炫丽的骄傲,如同时间漏斗里的流砂,使人发狂地爱上这个地方。那天,我和拉格一起往外游,因为不是正规旅游海滩,所以海里没有设置浮标,也没有防护网,我们仗着年轻越游越远,待我们感到累停下来的时候,离海岸已有七八百米了,这里的浪大得多了,水的阻力让我不想再白白耗费力气,就浮在海面四处张望,有两个男孩游到了比我更远的地方,他们也转过身来四处张望,看见我便兴奋地招手,长长的手臂在远处大幅度地摆手,使我感到诱人的年轻。.我笑了,想起海里的鲸鱼,正想回应他们,可突然看见他们身后卷起的浪,白花花的海水在浪尖翻腾,活蹦乱跳,不等我出声,海浪就压了下去,笑容轰然倒塌。那一刻,我感到身体凉得动不了,然而不等我有思考的时间,浪已经冲到眼前了,我急急地吸了一口气,把头沉进水里避免被打倒,但强有力的气流还是冲击得我在水里胡乱翻腾了好一阵子,待缓过气来,我便迫不急待往回游,我感到我活着,是这么真实,但却很脆弱。
      依着鲜艳的人们依旧在沙滩上嬉戏,我没有再看见那两个男孩,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这件事。那天夜里我拉着拉格在沙滩上坐了一夜,拉格为我读大海的诗,为我唱在大海的歌。
      我还来不及记往那两张年轻的面孔。
      拉格的离开也是这样轻率,我不明白拉格为什么瞒着我走,但我更不明白为什么没有人对拉格死表示伤心。拉格的事件迅速地滑向被遗忘,就像春天惨烈开放的百花,不过几天就无奈地调落,这让我很难过。看见同学们灿烂的笑脸,我不禁想入非非,我们的生命会毫不动摇地前进,轧痛那些鲜艳的路轨,而拉格的生命却停在十七岁的某一天。
      晚上我发了一个很有意思梦。梦里我翻墙回到了学校,还用石头砸开了三楼女厕所的窗户,待我爬进去的时候竟意外看见了一筒红漆,于是用红漆淋了一地,我想这样大家就会永运记住拉格吧!临走的时候我还取走了门上的烟头。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还为这个梦而得意,每当我在梦里看见现实生话中难以发生的事情就会感到很高兴,这个梦带给我一些熟悉而甜蜜的感觉,我仿佛又回到游乐场写“拉格是大傻瓜 ”的日子,而且这种好心情可以维持整天。
      回到学校,我发现气氛明显变了,大家又重新陷入前几天那种兴奋的状态。这次没有人给我传纸条,没有人问我什么,因为焦点转到了三楼女厕所上。学校对我们说为了配合公安局的调查,要完全封闭这间厕所,他们甚至搬出开晚会用的红色大绒布挂在厕所门前、窗前,有力地阻挡了我们窥探的目光。无数人在暗处窃窃私语,他们在各种场合抒发自己的见解,被夏日茂密的绿叶剪碎的光亮,嬉笑跳跃聚集成我热爱的明媚。
      “这学校精神病了呀!挂块这破布吓死人了!还有完没完啊!”“就是,不就死了个女的吗!他们想折腾到什么时候啊!”我趴在走廊上看着底下的人来来往往,两个女生热热闹闹地从我身后走过。
      我感到好笑和莫名的悲哀,拉格,你看见这里发生的一切了吗?
      一楼空地上有很多人,他们不厌其烦地流动,暗暗地传递感情。我看见他们头上都有一个光亮的小点,圆的、方的、没有的形状的,斑驳奇异就像油漆已经脱落的摩天轮,我再次想起游乐场,那个像家一样温暖的地方,在我转身的时候轰然倒塌。
      拉格,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这天晚上,我再次梦到了那间厕所,一切如旧。我看见地上的红漆,深深浅浅很有意思,或许可以把它当作一个很迷语。我感到很真实的幸福。我相信拉格就在我身边,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世界。拉格,是你指引我来这里玩的吗?就像那时候,那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游乐场。
      “谁?不许动!”突然一个男人粗暴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转过身去,看见刺眼的白光在晃动,扎得感到难受,猛地,有东西重重地打在我头上,好痛!眼里一片血红,是和拉格一样腥红吗?我感到头脑的混乱,然后是无尽的停顿。一股燥热地的液体滑下,滴落在涂满红漆的地上,一滴摔开成了好几瓣,融入红色里的空白……。
      墙是油绿色的,澄亮得可以映出我的影子。墙边坐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她朝我点点头,棕黑的眼睛一眨一眨。我便顺从地走到她面前坐下。
      这间陌生的房子使我感到不知所措,油绿的墙、眼前这个白衣女人和我喜欢的游乐场,没有一一点关系,但我不得不呆在这里。
      最近感觉好吗?白衣女人一边问我边低头翻阅一大堆发黄的纸。仔细地寻找其中一张有用的。她的眼睛专注于纸张的变化。
      “很差,我还是想回去住,你是不知道的游乐场很好玩,下次我带你去玩吧。”我在耍一个小把戏,万一这个女人感兴趣,我就有机会回去了。
      “唉……”我听见有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是谁,是谁?
      “还记着游乐场的事啊?忘了它吧!你的家就在这里,这里也很好的。游乐场只是一个梦,试着喜欢这里吧!”白衣女人抬起头,望着我认真说,好像很着急,也很关心我。我不由细细打量起她来。
      这个女人很美丽,高耸的鼻子,柔软的绒毛在阳光下闪着鹅黄的光芒,和我一个朋友很像,她们都喜欢这样装模作样地看我,露出焦急的神情,让我很感动。但我想不起那个朋友是谁了。
      “游乐场真的很好玩,你想去吗?”我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
      “想去,但每个人只能去一次的。”白衣女人的回答让我有些惊异。她很美丽很喜欢我。但我一向看不起她,因为我以为她不知道游乐场的事,可现在她告诉我她是知道的,我很高兴,信心也更大了,我一定要说服她和我一起去。我知道她很喜欢我,可是却对我不太好,她不让我离开这里。
      “我的家在那里呀!”又是那个奇怪的声音响起。我好久没有去游乐场了,心里有些懊恼和沮丧。
      窗外的阳光洒进来,很暖和,我想起来了,这是游乐场的阳光,是我热爱的明媚,幸福的笑声像是夏日里绚丽灿烂的向日葵,大朵大朵盛放,这是一个很***喻 ,但我却喜欢这几个词儿。
      白衣女人翻出一叠崭新的白纸,轻轻看了我一眼,那棕黑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和歉意,她想干什么?我怀着极大的不安和恐惧看着她,她提起笔,在手指间转了一个圈,开始写,“唰唰一唰”,银色的笔尖就流出黑色的血液,黑色在白纸上流淌,汇成小溪,又慢慢 渗开来,侵占新的土地。这是一个多么熟悉的情景啊。终于,她放下笔,看了我一眼,“记住,人在哪里家也在哪里,生命上的一切都是不断迁徙的,我们什么也不能带走,记忆也不行。”我怔怔地望着她,听她说完。
      白衣女人在身后的小箱子翻了好久,那些大小不一的小药瓶,破针管都给她弄乱了,我想她很烦。终于,她取出了一支针管和药水。
      望着油绿的药水渗进我的血管,这次我很乖巧,很安静。
      药水流尽了,留下空空的针管,我缓缓地抬起头,望着这个美丽的白衣女人,她哭了,眼里浸满了泪水。这一刻,我甚至以为自己再次爱上她了。
      “我想回家,我的心留在家里了。”我闭上眼睛,平静地说。
      你去过那个很好玩的游乐场吗?
      我带你去吧!


      3楼2021-02-19 0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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