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已发，还有缺漏请讲。

五十二 冬校（其之二）
亦天玲随着程墉入了老林，程墉走在前方，步伐稳定而缓慢，亦天玲却是步履跳脱、轻佻写意。二人向着密林深处印下两排脚印，一直到一座卧龙虬结的大树前才终止。
程墉单膝跪在树前，怔怔端详了一阵，顺着他的手掌，亦天玲看到一连串纠结在一起的怪异符号，有七分像是顽童的手笔。
亦天玲饶有兴致地等了一阵，忽然抛出个疑问：“你寨子里的人怎么说？”
程墉没有回答，而是缓慢地顺着符号摸索了一阵，沉默发酵开来，在常人眼中颇见暧昧浑浊的停顿，在亦天玲眼中却是透亮清晰的提问。
“我怎么可能会猜不出来？”亦天玲微笑解释，又像是在自语：“裘师傅一个月前的态度本就很古怪，定要你随行的要求也颇诡异。而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不难推测这是你在窃天坞见惯了的。到此时，涉及的人、事、物，都与窃天坞有关，我诈你一诈，不过分吧？”
程墉这时才站起身，向亦天玲微微颔首，轻轻说了声：“对不起。”
亦天玲挑眉笑问：“你觉得我怪你不说话吗？其实我了解你，事态未明，说多错多。”她手按了按晴明穴，一副脑壳疼的样子：“唉……但对我本人来说，明明想知道，却闭嘴不言，这才是大挑战。”
程墉不去看她，嘴角却似有一抹笑意：“你是聪明人。”
亦天玲道：“聪明人之间，早有共识。”
程墉将手指向树林中的一个方向，亦天玲问道：“窃天坞部队所在？”她见程墉不答已答，于是上前一步，伸手做了个“请”：“聪明人，带路吧。”

亦天玲这才点头，笑着说了一句：“安静的部分，应该比较难一点。”她低下头思索了一阵，比出三根手指，也不知道是在比“三”还是比个“ok”：“在三分钟之内，我不把他们忽悠瘸了，我就没脸在这行当祖师爷了。”
她当即就从草丛里奔了出去，飞身到众人身前，用饱满充沛的声音吼了一句：“众位窃天坞的兄弟你们好！在下侠隐阁弟子！姓亦！亦天玲的玲！我们已经准备好了瓜子花生八宝粥，恭迎窃天坞众位大家光临！”
这嗷一嗓子，吓得窃天坞众人一致哆嗦。他们满拟自己在暗处，绝无露迹之虞，谁料草丛中居然忽然钻出来个光头......钻出来个亦天玲。
当先的一个窃天坞部众半天才反应过来，“嗯”地一声：“你，你再说一遍？你说你是侠隐阁的弟子？”
亦天玲没有丝毫迟疑，骗人鬼话那是张嘴就来：“不错，此次裘师傅安排在下前来，正是已经安排妥当，要和贵派里应外合、拿下那姓罗的伪君子。”
窃天坞众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部众慢吞吞地出声：“额……贵派这事……我们怎么没有听说过啊？”
“这等机密事件，自然是有专人对接的，我们本来接到了楚阁主和裘师傅指令，要和贵派张头目对接，商定下一步行动计划。谁知到刚刚为止，我们连发数次暗号，居然一次回信都没收到。”
“我又听那姓樊的什长口风不对，似乎是贵派走漏了风声，无计可施之下，只得随意找了一对弟兄过来取得联系了。”
这一番说辞，说得可谓是滴水不漏。说了，但又什么都没说。
首先，互通消息、单向联系云云都是扯淡，但对方孤立无援，连个口信都要负责联络的弟兄传达，在仓促之间肯定是验证不了的。
其次，什么“贵派走漏了消息”之类的，看上去似乎是沉思之后得出的有力推断，实际上........就是句妥妥的废话，一个林子里少了几十号人，不是走漏了风声，难道是见了鬼了吗？
最后，亦天玲有意无意插入地一两句细节，其实就是在增添自己言辞的说服力。比如“对接人是张头目”这种说法，其实这个“张”本来就是亦天玲随便挑的大姓，就等着对方对号入座了。
就这一番话，再加上亦天玲一副淡定自如的模样，窃天坞众人心里各自已经信了三四分。其中一个窃天坞部众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女侠在此稍歇，我们先行汇报坞主.......”
亦天玲心底暗吃一惊：“我擦？坞主？我还以为这个姓罗的最多不过是招引了一个寨主“借粮”，没想到居然连窃天坞的坞主都惹过来了？这胖子到底什么来头？”
但表面上，亦天玲却是不动声色，她琼鼻微蹙，一把攥住了说话之人的衣襟，狠厉哼出一个“嗯？”来。
“老兄这么说话.......是信不过我了？觉得我这个人不靠谱，所以想把我拖延在这个地方咯？”
那部众被当众喝破，急得满头大汗：“没有，没有！”一旁的部众也围拢上来，劝阻道：“女侠，你这是干什么？”
“哼！”亦天玲向身后树丛招了招手，嚷道：“程兄，不如你出来和你的兄弟们打个招呼如何？”
窃天坞众人各自一凛，但见程墉从草丛中缓缓走出，他与亦天玲心有灵犀，早知对方心中打算，走到亦天玲身边并肩，拱手向窃天坞众人道：
“黄馘槁项卧沟壑，獾奴狼子生狂贪。”
这两句口诀，正是窃天坞穴獾寨中的切口。窃天坞众人中，有个稍微机灵些的顿时反应过来：“我记得你，你是之前被丘叔送到侠隐阁去进修的那个弟兄。”
“不错！”亦天玲顺口就把话茬接了下去：“如果我们是来找茬的，你想想看凭什么阁主要他安排进这次行动。有没有叫你们自己人来对付自己人的道理呢？”
那领头的窃天坞部众忽然叫道：“等，等一下，说到底，此事本来就是由我们全权负责，楚阁主为什么忽然要插手？”
“这位老兄的问题问得好呀，你知道我们楚阁主的性格，说的好听点叫仁人志士、菩萨心肠，说得难听点，那就是风光霁月、懿德垂世、杏林春暖、普度众生、贤良淑德了。”
“额......贵派疏于文化课这一点，我是看出来了。”
“所以我们阁主特地派我们前来策应，就是为了确保大家少杀伤人命。”
窃天坞这几个人听了，心想白梅大侠不爱杀生这事儿全江湖都传开了，这确实是楚天碧能干出来的事儿呀。当下部众们交头接耳了几句，也就不再提防。其中一人抱拳问道：“那么阁下打算如何策应此事？”
亦天玲凝神言道：“既然此事由我们介入，里应外合，占尽优势，那就有必要做得光明磊落了。”说着，她从腰带口袋中取出一方粉末：“喏，蒙汗药。”
众人心里都打了个突，只见亦天玲不断翻找口袋，将里面物事一一展示：“石灰粉、毒蒺藜、丧命钉、假血包、钢丝线、米团子。哦，合欢散和解药我也有，你懂的，武侠世界嘛……”
窃天坞的众人听得一愣一愣，脸上各个露出震撼的表情：“这些个道具就连我们一帮做贼的都认不齐，居然还敢说自己正大光明，脸皮厚成这样，不愧是名门大派啊。”

那窃天坞头目声音发虚，抱拳的双手都在颤巍：“那个，程兄弟，这位姑娘是……”
程墉额头冷汗直落，似是不忍猝睹，干脆将双眸一闭，咬牙道：“她……是比较特殊的。”
“哦~比较“特殊”的啊……嗯，这我也看出来了。”那窃天坞头目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望向亦天玲的目光中，已经带上深深的同情。
亦天玲在心里腹诽了一句：“你看出什么来了？”抱拳拱手，向窃天坞头目问道：“这位大哥，小妹还有一事相求。”
“哦，亦姑娘请讲。”
“就如大家所见，我们准备充分，随时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护卫部队。兄弟可否为我们引荐令狐坞主，我们想亲见令狐坞主，商定下一步计划。”
“这恐怕不行。”
“哦，却是为何？”
“如果时间安排没错，坞主现在已经带人前往清剿护卫部队了……”
亦天玲两眼瞪得老大，一句“我擦”差点就蹦出来了，心寻思道：“我们说了半天就是想和坞主见个面，人走茶凉了你倒是早说啊，废话连篇逗我玩呢？”程墉也是脸色顿变，拍了拍亦天玲的肩膀，道：“亦姑娘，我们先回去。”
亦天玲急急一抱拳：“两位，我们还要回去关照队伍，以防多伤人命。”她不待对方回应，转身就要闪人，熟料就在此时.........
—— 几只破空的短箭，自深林中射出，冲着亦天玲和程墉的面门飞来。
“沃德发？”亦天玲当场一句洋文就给惊出来了。她从刚刚就一直留心周遭，着实没想到居然会有人绕过她的耳目，走到这么近的距离暗施突袭。
当然，惊归惊，经过一年的训练之后，亦天玲的反应速度早已今非昔比，脏话刚一出口，随手一兜，就把眼前的几只飞箭全都截了下来。
她将这几只暗箭握在手里，与此同时，远处的密林中，又有几声尖锐的羽箭破空声骤响，这一次，却不是冲着她和程墉，而是瞄准着窃天坞的四个部众。
“沃德发？”亦天玲又骂了一句，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手中暗箭分成两拨甩了出去。只听空中“乒呤乓啷”一阵乱向，弩箭互击，掉了一地。
亦天玲从空中落下，尚未站稳，就拖长了音，发出第三次惊骂：“沃~德~发？”
她这次骂街的理由复杂一些：刚刚那两些暗器一部分被她打出去用来掩护窃天坞众人，另一部分却被她丢进树林当中，反伤来袭者。而在那一阵的飞箭互击的声音中，亦天玲没有听到一声混杂其中的铁器入肉声或者惨叫，反而清清楚楚地听到一阵清脆的，打在铁器上的钝响。一阵糟糕的预感瞬间笼罩了亦天玲的心头。
“咯吱、咯吱.......”
随着极为沉重的铁皮步履，几个形状怪异，木铁制成的机关人，从树丛中冒了出来。窃天坞众人看到此情此景，一时间纷纷叫嚷道：
“是谁？”
“有埋伏！”
“什么人！”
那个领头的窃天坞部众，将狐疑的目光投向亦天玲，张嘴刚要说些什么，亦天玲刚忙截胡：“众位兄弟！如果我要暗算你们，刚刚何必还出手支援？这分明是计划泄露，朝廷派了机关兵来灭口！大家打起精神，和我一起杀出去！”
窃天坞众人一听确实是这个道理，当下也就不再猜疑，排开阵势，与一排机关兵针锋相对。
亦天玲把这一幕看在眼里，长出了一口气，却听到程墉语气紧张，急急叫了一声：“亦姑娘。”
“啊，我知道。”
亦天玲沉声应和，转向一开始要离开的方向，她的双手不安地垂落，视线穿过蓁蓁茂林。
随着她隼目所视，一抹行动僵直的诡异身影缓缓显现。
亦天玲强压住身体的恶寒，露出一丝冰冷的微笑，轻声说了一句：
“你好。”
那是一个绀碧色的机关兵，做工精巧、雕琢考究，身上刻着数道云翳图案，铁胳膊两边锋锐的臂刃，闪着宛如金刚石一般的刀光。
“来。”亦天玲冷笑得更用力了些，这个“来”字也不知道为谁而说。
“刷。”
机关兵的身形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在亦天玲的眼眸中蒸发。
亦天玲砍刀出鞘，低声暴喝：“来！”
“镪！”
亦天玲的身形压低，一记快如电闪的斩击，重重劈在机关兵上撩的锋刃上，震出一声不详的龙吟！
那龙吟之响在树林的上空盘旋久绝，像是不祥的乌云，投下一道带有预见性的阴影。

五十四 冬校（其之四）
且看密林之中，杀气冲宵，斗劲万丈，刀剑异动，金铁频鸣。
窃天坞那边，四个人各对上一只机关兵，一时之间，斗了个旗鼓相当。
本来按照游戏剧情来走，这四个人之中，有一个倒霉鬼会死在机关兵的第一波偷袭中。但……事情就是这么巧。
因为有亦天玲挡下了致死的冷箭，这双方在人数上堪堪拉平了。战局就从一面倒变成了暂时性的平衡。
此刻的众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份“平衡”，已经暗示了“亦天玲”的特殊，足以让原本的剧情脱轨........
而这平衡，在程墉介入战斗之后，就被打破了。
经过这一年的进修，程墉的武功已然脱胎换骨。不仅招式变得洗练、内功更加精湛，他在眼光、思维上的进步也是一日千里。
却看程墉那一柄机关伞似拙实巧，代剑而行，一招松石诡剑中的“苍松迎来风”，直刺一名机关人前胸。
他不等招式用老，看准机关人的反击，直刺变为上挑，将机关人的手臂荡开，露出藏在肩胛内的机关枢纽。
这二招一过，他的机关伞伞面撑开，伞檐锋芒如光滑刃环，削金断玉，行云流水地把杂兵机关人的胳膊给切下了。
那四个窃天坞部众看在眼里，虽在血战之中，也一起喝了个彩。程墉面色无波，却也感叹自己进展之快。若在一年之前，他的武功恐怕还要略逊于四名部众，要在三剑之内轻取机关人一条手臂，谈何容易！
心绪浮动只是转瞬之间，程墉连出数剑，将刚才那名机关人削成个木桩，接着一伞斩裂了它的源玉核心。
终于得暇看顾四周，他横伞细看亦天玲与那名蓝色机关人的对抗，当场就楞在原地。

这……可能是一整年来最令亦天玲不适的一次战斗了。
之前得很多次对抗中，亦天玲能够占到便宜，靠的是“意识”上的优势。但这项优势发挥作用的前提，是敌人最少得有“意”。说白了，机关人这种在设计层面上就和人体大相径庭的东西，你越是带着固化思维去和它战斗，就越有可能被牵着鼻子走。
亦天玲一开始就因为这一点吃了个小亏。
在战斗开始时，亦天玲接住对方斩击之后，立刻移步借力，顺着机关人刃臂挥动，绕到机关人身体外围，斜刺里一刀，攮向机关人的大腰。
“咔”，那机关人手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居然用臂弯将刀锋前段给夹住了。
“哈？”亦天玲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吐槽张嘴就来：“老娘背后桶刀子你都看的清，你这是屁股里的眼长在后脑勺上吗？”
她抬头一看，却见那机关人的脑袋不知何时旋转了180度，一双蓝湛湛的金属眼睛自上而下盯着她……
“好好好！算你狠！”吃了一瘪的亦天玲气得腮帮子鼓鼓。她当即立断，手腕轻颤，振断刀尖，一矮身缩了出去。
那机关人将断刀一丢，头不移，脚不动，只中间身子随即旋转了。在目睹眼前这一幕与武侠世界观格格不入的场景后，亦天玲虚着眼，吐槽滚滚而来：
“可恶！机械飞升欺负我血肉苦弱啊？信不信老娘脖子一抹当场穿越，下去《双城之战》里淘一身海克斯科技啊！到时候，我能飞、会变、时空穿越、还能用三只手发射激光！你别跑啊你！”
吐槽话音未落，趁机器人架势未稳，亦天玲已纵身而上，一通迅刀乱斩。那机关兵却只岿然自守，靠双臂护住前心源玉。亦天玲狂风迅雷般一通猛击，除了给机关兵身上添多上几条伤痕之外，一无所获。亦天玲连使三遍“五丁开山”抢攻，不得已停下刀，气喘连连，虚着双眼，看那铁王八似的机关兵。
机关兵僵了僵，迟缓地摊开两臂，臃肿的铁皮脑袋微微一歪，蓝眼睛在风中亮了亮。
亦天玲额头青筋鼓起：“嗨呀你个……”
程墉看得无语凝噎，只得上前唤一声：“亦姑娘……”
“都闪开！”亦天玲大喝一声，将刀虚劈两记：“今天我和它杠上了，还敢卖萌？老娘今天这个猛灭霸就要活刮了你个钢铁侠！”
“额……”程墉话哽在咽喉，他思索一阵，默默地抛出一句：“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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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关兵攻势稍顿，便即卷土重来。眼看两只明晃晃的臂刃上下攻来，亦天玲“啧”地一声，手按刀背，一击下磕、一击上挺，荡开两只手臂，忽然心有明悟，懊恼自语一声：“我真是二到家了。”
她就势又再扑上，这次却不做劈刺，死握刀柄，重重砸在机关兵的肩膀处。“咣咣咣”三下，那肩膀处凸起的承轴，已被砸的凹陷，机关兵的一只胳膊，却也抬不起来。
“我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欧洲骑士开罐头的打法吗？”亦天玲顺手就把机关兵另外一只胳膊和两腿也给砸了，一边砸还一边吐槽：“这个世界的科技树是不是有点过于彪悍了？不单丧尸，连这种比板甲还硬的遥控机器人都整得出来。到时候你们要是鼓捣出个什么能控制兽人的戒指、能复制摇滚乐手人格的芯片、能捕捉九节狼做宠物对战的神秘球状物、或者干脆告诉我现在的世界就是个人工智能模拟救世主程序的神秘矩阵，我也不会有一丁点儿惊讶的。”
眼看那机关兵手脚皆被废去，身子无助地委顿到底，那亦天玲，露出了一丝.........额，怎么说呢......“ws”的笑容，用一副居高凌下的语气戳弄着机关兵的敏感处（源玉核心）。
“怎么不嚣张了？刚刚不是可跳可痒痒了？现在这么六神无主的，是想来点咕杀的对白吗？来，让我康康你里面的结构。”
就在她说着这些毫无营养的垃圾话的同时，那边窃天坞的众人和程墉已经把剩下的机关兵清理完了，他们刚刚还想围拢过来，询问一下亦天玲的状况，就见亦天玲把刀子往中间的机关薄弱处里一插，上下摇了摇刀柄，利用杠杆原理，粗暴的撑开机关兵的封皮。眼见这最后一层粗暴的保护也被残忍剥下亦天玲眼睛充血，发出兽一般粗暴的低吼：
“哎呦，都几年使用期了？还这么害羞？我看你，是完全不懂哦。”
“还可以让你，变.废.铁。”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待得一阵手拆高达声渐渐息弱，亦天玲伸手抹去头上汗渍，将半截断刀在肩上一扛，冲程墉一抬下巴：“我好了。”
“......”程墉默然地看着亦天玲脚下的一地狼藉残骸，心中泛起一丝同情。
和程墉招呼过了，亦天玲顺势望向这支窃天坞小队的头领，将手一拱，开口道：“几位同道，我们二人还需回.......”
这个“回”字刚一出口，那领头老泪就下来了。
“好走！不送！”“多谢程兄弟舍己为人！”“头领那里我们会交代的，快把她带走！”看这情景，要是亦天玲再拖延一会儿，这头领只怕当场要跪下给二位磕头。亦天玲撇了撇嘴，也不多说什么，转身向远处厮杀声浓密处走去。

护送队伍的营地中，一场以寡敌众的战斗正在上演。
罗广泽一家窝在简易搭建的帐篷内部，在他们帐篷前的七八步，官兵们，他们手持枪矛，并排林立，不乏默契地以军阵之法做着简单地机械式动作：挑、扎、刺。
但他们的对手，显然拥有一套更契合武林争斗的战斗方阵——窃天坞的部众身穿黑衣，犹如盘旋横空的鸦群，聚散难定，配合得法。往往枪阵触发一瞬，八九只枪头勉强才从敌阵中刺倒一两个人，别的窃天坞部众就已经趁虚而入，利落砍在官兵们的手上、身上。
不断有官兵披创而倒，或是喝骂不断，或是被同僚携抱着撤下前线，庇护罗广泽的钝角线逐渐后退，刀剑的锋芒逼得毫无武功的一家三口尖叫起来。
就在这时，南飞锽一马当先，横剑腾空，杀入敌阵之中。
两名窃天坞部众将他前后相围，各持刀剑上来厮杀。战不数合，南飞锽三尺青锋如龙骧凤翥，快意流泻，一招“青天削芙蓉”刚猛上挑，荡开前方来袭长剑；“望庐决”醇厚劲力转运全身，将后半招变作“九叠云锦张”。剑气笼袭八方，回舞如漩，一道圆弧形剑光从身边滴溜溜划过，斩下前后二敌的手臂来。

而就在南飞锽酣战向前之际，战线的另一侧，有三名窃天坞敌众已经冲破官兵的防御网。三人合共两刀一剑，身形腾跃，朝着罗家三口而来。罗夫人眼见敌众欺近，“啊呀”惨叫一声，将女儿揽在怀里。当先一名部众却不去理会罗夫人，伸手向罗广泽抓来，眼见他手掌将要抓住罗广泽肩头，一道人影腾空膝撞，正中敌人下颌，将那部众踢得横飞出去。
后方两名部众看的心惊，持剑的率先杀上。运刀的只晚了一步，忽然身形一滞，好像脚步被什么东西拉扯住了。他回头一看，却见两只九节狼伸出四爪帮住他脚踝。那部众愣得一愣，身子忽然腾空，整个人被举了起来，飞越过两只九节狼头顶，被一击过肩摔重重摔在地上。
那持剑的部众耳听得同伴惨叫，不自觉回头观瞧，正瞅见“九节狼过肩摔”的精彩一幕，也看得傻了。钟若昕瞅准机会，一击直踢击中那人背心，敌人惨叫一声，反手斜剑劈来。钟若昕身形矮缩，屈膝从部众挡下滑过，回身朝天脚正中敌人后脑。那部众口吐白沫，旋身而倒。
这一脚干脆利落，狠辣异常，看得萍儿发出一声欢悦的高呼：“钟大侠，谢谢你来救我！”钟若昕随口回应：“萍儿乖，和爸爸妈妈呆在这里。”眼看又有敌人向南飞锽逐渐靠拢，钟若昕急急忙忙撇下罗家三人，飞步支援南飞锽而去。小姑娘萍儿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嘎嘎”两声，那两只九节熊走到她脚边，像是护卫般轻轻拉她衣摆。

那南飞锽以一敌四，正自吃力，却听钟若昕远远喊来：“南大哥，我来了！”他精神一振，恰见一名敌人持刀挺来，于是一剑横格开刺击，二剑缱绻而出，将来敌斩倒，大声道：“我还撑得住！”钟若昕此刻业已逼近，双腿如旋风扫叶，趟地一折，将另外三人从南飞锽身边逼开。
二人合力迎敌，又是一番全然不同的景象。但见一者小巧轻快、变化无方，一者随机应变、挺拔刚劲。南飞鍠一柄长剑使得是锋芒毕露，在间不容发的战阵之中，硬是斜戳横挡，近则一击制敌，退则固守无失；钟若昕则是奔行奇速、快捷无伦，靠着上乘轻功在战阵外围寻瑕而动。一腿踢出，身形立转，晃动间已在数步之外。
钟若昕与南飞锽，是两个在战斗的风格上不尽相同的组合。
南飞锽的剑法，是一种揉合了“异想天开”和“法度森严”两种风格的独特产物。他的剑术，既有奇思妙想的匠心怪招为皮肉，也有承袭师门的武道义理铸风骨。而钟若昕的腿法、身法，则是一套完全不同的战法。在招式的打磨上，未臻老练，但其身姿之迅、腿法之捷、出招之准。足以在很大程度上弥补招数、内功上的不足。
二人闯入战阵之中，像是两只误入蜜蜂群中的大黄蜂。一动一静所组成的，是一个战法豪迈汹涌的异常空间。在部众合围之中，硬生生砍伐出一片不毛之地来。
战线出现了极为短暂的僵持，在军队士兵们的配合下，窃天坞的部众们终于被控制在了距离营寨数步之外的地方，不再被逼得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