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到来之前,陆幼窈的院落里只有萧瑟的雨声,此刻楚七战战兢兢地站在这种萧瑟里,无论是作为皇太子近侍,还是作为雨幕中的身影,都太过格格不入了。我朝他走去,又视若无睹,雨线于衣衫上结成圆滴,靴底在砖面踩出涟纹,推开门后,在陆幼窈的闺阁里,印下了我本不愿让她见到的肮脏水渍。
拎着李温的后衣领搡开他,在短暂并处于上风的交锋里,生平第一次见到李温的狼狈,但顾不上愤怒,更顾不上恶心,我站在陆幼窈的榻前,甚至没法将拳力全力挥放——一双手颤抖地实在厉害。
今晨方熏过沈水香的外衫褪下,裹住陆幼窈的身体,我将手掌覆在她的脸颊上,轻声哄慰道。
“是我,不怕了,”凝目看她时心无杂念,唯有痛感与自责,如虫噬一般地碾过心尖。平日里逗她舌芒于剑,而今却只有无力单薄的三个字,“不怕了。”
如果我有耐心追溯我过往对待李温的种种,就会发现,我一直在追随他——首先是眼睛,看到蓬莱殿为他备好的膳桌前,他仅有寥寥几次的提筷;其次则是耳朵,听到他于人前人后,与我说话时两种不同的口气;最后是身影,但李温始终疏离地抗拒着我——我去少阳院看他,须得投帖谒见。
还没有来得及思虑,可是在不可避免的博弈里,我终于对李温已经失去了耐心。
“皇太子。”
偏首去看,在阴沉光幕的遮掩下,捉不住李温流露出的任何情绪,“非要如此?”将身形坐正,向前微伏,掌根反撑在膝上,“非要如此逼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