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成德五年三月廿一
地点:宫道
贵人-时小芸
[相比于皇帝染疾的消息,早间仪瀛主殿传召太医之事更使时贵人担心。晨省散后回到仪瀛,太医早已离去,经问过当值的宫女,和娘娘前一刻刚刚歇下。大致问了病情,不过是偶感风寒之类的说辞,也并不能有更深的了解。隔着珠帘远远看过,仅见帷帐掩映下一张熟睡的侧脸。午膳后又往主殿去,不巧的是仍未得见,从廊下经过时,一句“若非时贵人,和娘娘也…”随风飘入耳中,登时就怔立在原地。再回过神来,那两个宫女已经携手走远了。在砚秋的提醒下,继续往外走去,脑海里却不断自问:原来和娘娘对这件事从来都没有释怀?这些天娘娘态度的转圜不过停留在表面?此次延请太医也与自己有关?无数的问题涌上心头,直到一声熟悉的旧唤,才将时贵人从恍然中拉了回来。]
才人-郑白卉
[方才立在仪瀛宫不远处的转道,眼见时贵人从宫内走出来,一路神思不守,连自己在不远处也没能瞧见,立时走出好远去,轻轻叹了一口气,走快了两步去追]小芸。[见她转身看过来后,微微一笑]怎么叫你都不应了,我能有这么讨人嫌的,见都不要见我啦?
贵人-时小芸
[缓缓转过身来]啊…郑姐儿。[蹲身行礼,起身后朝人露出个和婉的笑容]哪能呢。[忽觉察出自己的失礼]方才郑姐儿叫了我很多回么?
才人-郑白卉
[方才显露的一丝浅笑,俱都在这时消湮下去,无声地握了握时贵人的手,触及满掌的冰凉,不由得道]小银昨日贪凉,谁知昨夜下了好大一场夜雨,漏开了一丝窗缝,半夜里被风吹的哗啦哗啦地响。她又睡得死,我便气得不想去叫她,她今早起来便头脑晕晕沉沉的,早间给我拿玉容粉洗脸时错拿了澡豆粉,这时教我罚在屋里歇息去了。[顿了一顿]你可别和她一个鬼样子啊。
贵人-时小芸
[另一手轻轻合上郑氏手背,忍不住嗔笑道]你倒是好身体,同样受了一夜的冷风,也不见有恙的,反而害的小银卧病。[自然可以体察出其中的关怀,因而一笑]晓得啦,我会注意的。[此时静默一瞬,微凉的风从两人中间穿过,在这样的情形下时贵人忽然开口]郑姐儿,你能陪我走一段么?[这句话问的很小心,盖因时贵人出于自己的缘故而去请求别人的时候很少,在提出时便有那么一丝犹疑,但清澈的乌眸里分明又闪烁着期待。]
才人-郑白卉
但凡我受了一丝凉,今日还能好好站在这里同你说么,小银嘛,让她好好休息去吧,也省得有下一回了。[眼见时贵人有一绺碎发随风飞舞,不肯安定下来的,往下触及她眼里的希冀,绽开一抹轻松的笑]我陪你去一回山高先得月吧,有这么一则典故:在高处挂上许愿的风铃,诚心祈祷,那么便能福佑家人康健,今日为皇爷、也为和娘娘。好么?[实际这话是说给其他人听的,这原来的意思是,高处阔朗,能解心结。]
贵人-时小芸
[觑眼一笑]有没有这个典故我不知道,可我知道你们惯好欺负我识字少。咱们刚进宫那会儿,清姐儿害我在姑姑面前闹笑话,到现在我还记得。哪里知道这回是不是又是你的杜撰呢。[一壁往前走,间或偏头和人讲话,始终不留声色地落后半步]我还真没大去过那里,也不知道从高处看皇城是个什么模样。[行至一处岔道,适才斟酌着开口]郑姐儿,你说我是不是一开始就不应当多嘴,去与朴婕妤搭话呢。[怯捏住袖口,喃喃]其实我只是想去还一方手帕呀…
才人-郑白卉
[摸了摸髻上一朵二两重的勾瓣菊花簪,因溜出一段,这时教郑才人轻轻推了回去]那你这些年恐怕也忒没个长进了,都白活啦。[听见尾话之后,一时驻足,神色变幻,难以形容此时郑才人的神情面貌]你素来好说话,从来不和旁人闹过情绪,往前避着些群玉宫也就罢了,如今竟是越来越难过,仪瀛宫里也只有你一个侧殿,更加拿着软柿子捏。你往后……[有一句极轻的话]难道还得避着全宫的人啊?
贵人-时小芸
[随着人微微止步,扭转过身子,四目相对,脸上是鲜见的严肃]和娘娘待我有恩,多年来始终如一,先前有你们在身边帮衬,入了仪瀛便是和娘娘了,我也从不觉得她是有意欺压。[郑姐儿一番好意,自忖不该伤人过甚,声色柔和下来]和娘娘也是事出有因,并非你所想的那样。[诚恳地请求]所以郑姐儿,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好么?
才人-郑白卉
[一股郁气堵在胸腔里,起伏不定,耳边落下时贵人一句请求,用力地咬了咬后槽牙,没说一句话,先行转身往山高先得月。]
贵人-时小芸
[下意识伸手去拉,袖摆却从指尖轻快滑过。不理解郑姐儿为何蓦然变色,心底只觉得此番行为来的突然,更是莫名其妙。杏眼睁得溜圆,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愣神。等随人登上高楼,双腿已难支撑,在裙幅下面微微打颤,半倚着栏杆以手顺气]郑姐儿,你怎么走那么快。咱们几个之间,还有什么是不能用话讲明的么?
才人-郑白卉
[因稍有力竭而半倚在小柳身上,吐出一口浊气,好似这般便能将沉积的不快宣泄出去。昨夜大雨,此时楼台亭阁上仍然沾着湿气,经年累月沉淀的木香萦绕在鼻边,嗅进满腔沉重的气息。]我只觉得这件事,本来与你也是分说不了的,索性就懒得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