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重新见到董子言，是在回国一个月后梁柯攒的局上。
我被老板留下来开会，到得迟了，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满满一屋子的人。
大学毕业后寝室的八个人第一次凑得这么齐全，除了下班直接过来的我，都各自带了女朋友来，包括大学四年都没追到女神的江思远。
呦，程予，怎么一个人来的，不是说都带着女朋友过来哥儿几个瞧瞧嘛？怎么着，舍不得带过来啊？
梁柯捧着啤酒坐在门口，冲我打招呼。
来晚了来晚了，不好意思，打工不易。我把电脑包扔在墙角，在他旁边坐下。
来晚了必须罚酒，来，给大家介绍一下哈，这是我们寝室的寝花，程予。
江思远从脚边的箱子里掏了瓶啤酒扔过来，我抬手接住。
什么叫寝花，老梁你会不会说话，怎么也得叫寝草。
寝草，那你让言哥颜面何存？
周尧臣和江思远你一言我一语，也都端着易拉罐站起来。人都齐了，那咱喝一个。
喝一个喝一个。我低头揭开易拉罐的拉环，淡黄色的泡沫争先恐后的溢了出来。
纸巾被恰到好处的递到我手边。
抬起头，我对上董子言的眼睛。

好久没写了 复健文

02
哎，程予，你现在在哪儿上班呢？
把奶茶一一分给众人，周尧臣问我道。
我如实答了，他惊讶的嚯了一声。
哎，你和言哥一个单位哎！
我挑眉，望向远处的董子言。他正低着头给女朋友的奶茶插吸管，保留着从前和我一起喝饮料的习惯：先把吸管一头的塑料撕掉，然后插进去，另外一头没揭下来，直接递给了身边的女生。
他刚刚说他在什么部门来着？
资管！董子言在资管！一旁的江思远答道。你呢，程予？
固收。我垂下头。
你俩还真是有缘分啊，四年大学同学，现在又要做同事了。周尧臣啧了一声。
有缘分吗。我笑着摇头。两个学计算机的最后都去搞了金融，应该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吧。
一个买方一个卖方，我和董子言好像总是这样。无限接近，却又相差甚远。
大一刚入学的前两个月，我跟董子言其实没什么交集，虽然在同一个寝室，但总共也没说过超过五句话。
计算机系人多，分了AB两个班，上课时间全部错开。他在A，我在B。
床铺在寝室的两个对角，他是靠门那边的下铺，我在靠窗那边的上铺。
社团活动，学校两大组织，他加入了学生会，我加入了就业中心。
直到十一月底的某一个深夜。
连着几天赶水课的报告和社团的策划，再加上天气变冷，我躺在床上胃疼得厉害，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凌晨两点半。寝室的其他人都在熟睡，磨牙的磨牙，打呼的打呼。我下床吃了药，裹了羽绒服，走到阳台的躺椅上坐下。
宿舍的门口传来一阵响动。我回过头，看到了刚从外面回来蹑手蹑脚的董子言。

03
他脱了外套，径直朝阳台走来。
你也在等流星雨啊？
董子言手里捧着一杯还在冒着热气的711橙汁，轻轻关上了阳台和寝室之间的玻璃门。
啊？我愣了愣。
天蝎座流星雨啊，说是两点开始，我和筱筱在女一宿舍楼下等了半个小时了，啥都没有，冻死我了冻死我了。阳台的躺椅只有一个，他抱着热橙汁来回转悠了两圈，然后在我旁边蹲下，解释道。哦，筱筱，我女朋友，经管院的，改天带给你们认识。
流星雨？今晚？我看了看窗外一望无垠的漆黑夜色，撑着躺椅想要站起来。
哎，你别走啊。董子言把我按回了椅子上，仰起头三两口喝光了橙汁，把纸杯立在一旁，指着窗外。你看！刚刚划过去一颗！
我抬头望过去，外面和方才别无二致，哪有什么流星。
流星雨，应该不是一颗一颗的吧。
可能刚开始就是一颗一颗的？过一会儿就多了吧。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下楼看？他蹲得久了，突然之间起身没有站稳，崴了一下摔在了我的身上。我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才好不容易不再抽痛的胃，被他的手肘一顶，又猛的绞了起来。
嘶。
我痛得龇牙。
他道了句不好意思，想要扶着躺椅的把手站起来，在黑暗中不小心抓住了我的手。
程予，你手怎么这么凉？

04
服务生推门进来，餐车里是满满当当的塑料盒装的便当。
不好意思，因为份数太多了，这边餐盘不太够，所以就直接送过来了。服务生抱歉的鞠躬。
谁点的？怎么想的，KTV里点盒饭？梁柯冲里面叫道。
董子言站起来，走到门口，把十五盒盒饭一一递到每个人面前。是青椒肉丝的便当，盖子上还沾着热腾腾的雾气。
言哥，来之前不是刚吃过？江思远咂了咂嘴，虽是这么说着，还是伸手接过董子言递过去的筷子。
夜宵。董子言坐回女朋友身边。
从公司直接过来确实没来得及吃饭。我抬头越过人群望过去，董子言低垂着头，手上和我一样，正掰开一次性木筷，互相刮了两下两只筷子，磨掉表层的碎屑。
一人一听，啤酒很快又空了一箱。
时间差不多到了，咱要不转个场子？丁茂晖提议道。
走走走，去隔壁酒吧坐坐。梁柯站起来抻了个懒腰。
我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十点刚过几分，其实不晚。但明早要开会，我还有一点资料没有整理完。
董子言低头和女朋友耳语了几句，然后喝掉了手边易拉罐里的最后一口。不早了，散了吧，这么多女孩儿呢。
也是，先送女朋友回家。梁柯点点头，看着我道。还是你好啊，来去自由。
他女朋友瞪圆眼睛揪住他的耳朵，梁柯连连求饶。
没想到啊程予，连我都脱单了你居然还是单身。江思远笑得毫不掩饰，被一旁的周尧臣拍了一巴掌。
人家程予当年也没主动抢你女神，是你女神非要追着人家。他说罢歪头看向我，眼神探究。不过程予啊，你是真的单身吗？你居然会没有女朋友？
没有。我下意识抬头望向左前方的董子言，后者也和众人一眼，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我和他对视片刻，直到他别过头去。

05
两天后的下午，我在茶水间偶遇董子言。
资管在我们楼上两层，他正站在咖啡机旁边，撕开一袋白砂糖，转过头冲我笑。
你怎么来七层了。我伸手拿了个纸杯。
我们楼的咖啡机坏了。他搅动着手里的咖啡。你不是不能喝咖啡吗？
我按下机器的按钮。太困了，一会儿有个会。
一般情况下我确实不喝咖啡，但今天办公室的风油精用完了。
快下班了还开会？他扬了扬眉毛。
你不也快下班了还在喝咖啡。我没抬头。
晚上一起吃饭吗？他扔掉搅拌棒，端着杯子站在一旁等我。
我摇摇头。不了，我老板要带我去见客户，开完会就过去。
喝了半杯咖啡进了会议室，ppt讲到一半我便觉得胃里隐隐作痛，并且在几分钟之内愈演愈烈。药不在手边，在工位的抽屉里。我用掌根压了压上腹，换了个坐姿半趴在桌子上。
早知道还是不喝了。困意倒是烟消云散，但台上做汇报的同事讲的方案细节我却还是听不进去。
习惯性的痛了就立即吃止疼，吃不到药的我有些焦躁。
小程，你觉得呢？老板徐泽宇点到我的名字，全屋的目光汇聚过来，我赶忙挺直后背。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行。他点点头，看了眼手表。那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和小程要去见那边的客户，晚高峰容易堵车，剩下的改天再继续吧。

06
下到一层出了电梯，我一眼就看到玻璃旋转门外的董子言。
他两只手揣在裤兜里，百无聊赖的踱步。我跟在徐泽宇后面走到门口，他正好抬头望过来。
程予，好巧！他挥手，龇着一口大白牙冲我笑。
小程，你朋友？徐泽宇问我。
我还没说话，董子言先一步答道。徐哥好，我是程予的大学室友，资管部的，我叫董子言。
然后和徐泽宇握了个手。
叫的车还没到，堵在了离我们还有三公里的路上。我还在诧异董子言怎么知道我老板姓徐，他又开口说道。
徐哥，您和程予，是要赶着去见客户吗？
徐泽宇推了推眼镜，看向他。
他从兜里掏出车钥匙晃了晃。要不我送您和程予过去？这个点容易堵车，还是早点走比较稳妥。
我和徐泽宇上了董子言的车。
他调好导航，热络的和徐泽宇聊了起来。先是吹徐泽宇，说连他们老板都常夸起徐泽宇的项目业绩；然后吹我们固收部，讲他们老板常说要他们多向我们部门学习；最后又讲起自己，万般遗憾当时多么想去固收，结果阴差阳错的进了资管。
董子言是真的能侃。买方羡慕卖方，也亏他讲得出来。
刚才着急出门，没来得及吃药。我胃里难受，又有点晕车，便没怎么搭话。
徐泽宇被他夸得笑意满满，就差当即去找资管要人。
末了，他问道。徐哥，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今天跟您一起去应酬？
车停在了饭店的地下车库。
下了车往电梯走，董子言忽然拉住我，往我手里塞了个东西。他没说什么，只是按了按我的肩膀，然后便三两步追上走在前面的徐泽宇。
两枚熟悉的白色药片安静的躺在我的掌心，锡纸的边缘都被细心的修剪成了圆角。

07
董子言替我喝了很多酒，那些应该作为下属的我替徐泽宇喝的酒。
他喝得爽快，客户满意，徐泽宇自然也高兴。
把徐泽宇送上出租车，望着车在路口转了弯，董子言身子晃了晃，扒住我的肩膀。
原来刚才的清醒都是装的。
我连忙扶住他，让他坐到一旁的石阶上。你还好吗？我问他。
他勉强点点头，好看的眉毛痛苦的拧在一起。
你胃还疼吗？
他声音很小，以至于第一遍我没有听清。
我问，你胃还疼不疼？他用手臂环住我的脖颈，脸忽然凑近过来大声道。
他的脸颊像烧起来似的，又红又烫。
我说我没事，他哦了一声，下一秒歪了歪头，喉结上下滚动，一个没忍住吐在了地上。
我把他背到车库，扶他在后座躺平。
我送你回家？我从后视镜里看他。
他没应，右手遮在脸上，像是睡着了。
我只能把他带回了我在公司附近租的房子里。
我渴。董子言趴在我背上，小声道。
马上到家了。我一手托着他免得他从我后背上摔下去，一手艰难的从口袋里掏钥匙。
走到沙发前，我半蹲下来，小心翼翼的让他躺上去。董子言搂着我脖子的双手没有松开，反而用力一拽，我重心不稳，倒在了他怀里。
阿予，我好想你。
他凑近我的耳畔，吐息滚烫，声音轻得像是呢喃。

08
十二月初，学校参加了全市举办的高校篮球友谊赛。
大一新生不能进校队，我和董子言本来都只在院队没有资格参加。但大四学长即将考研，大三学长又在忙着实习，队里主力青黄不接。和隔壁学校的比赛，学生会的学长便拉了董子言过去打小前锋。周六的下午，我和宿舍的其他六个人一起去体育馆观赛。
隔壁学校防守弱，但胜在了素质低，下手黑。落后之后专门夹击下黑手，董子言在上篮的时候被对方的大前锋恶意用手肘撞了脑袋。
那一下来得太重，董子言身子没站稳差点摔在地上。教练叫了暂停，换了替补上去。我们连忙下了观众台，过去把人扶到座位上休息。
言哥，你怎么样？这帮**，他妈、逼的打这么脏。梁柯气得破口大骂。
董子言手肘抵着膝盖，手扶在额头上，晕得厉害，脑袋一动也不敢动。我接过一旁经理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他后脖子上的汗珠，把毛巾盖在他的肩膀。
替补是个中锋，有身高优势，但速度不行。对方球队连进了两个远距离三分，而我们这边半天都没投进去一个，比分没一会儿就被拉了回来。
小董，你好点没有？上半场眼看就要结束了，教练有些焦急的走过来问道。
董子言勉强抬起头来，深呼吸两口，手指无意识的紧握成拳。
我……
教练，我替他上吧。我叫程予，也是计院院队的。我按住他的肩。

09
这场其实赢面不小，如果输了，临时被揪过来的董子言少不了被骂。
没有多余的球衣，我只能穿董子言身上的这套。
狭小的更衣室里，他脱掉短袖外的球衣背心，看了看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
背心被汗浸得有些潮，他抖了抖，窘迫的迟疑着不肯递给我。
时间有限，我从他手中抢过来套上，等他脱下身的短裤。
球服有点大，不太合身，但也凑活能穿。
上半场败局已定，我跟他们没练过配合，甚至连人脸都还没人清。我压哨进了个三分，落后的比分总算回到了一位数。
下半场好了许多，配合上来了，手感也比较稳定，最终比赛以37比32获胜。
比赛结束董子言已经基本缓过来了，在场边递了水和毛巾给我。
打得不赖。他瞅着我笑。
你也不错。我接过毛巾擦汗。
校队的几个人晚上吃庆功宴，在校门口的烧烤店。我和董子言推脱不掉，也只能跟着一起。
校队队长陆俊哲是个大三的学长，金融院的。他硬是把我拉到了一群人中间，感激我出手相助，几个人轮流敬我，还说要让我和董子言破格进校队。我不好意思不喝，只能跟着众人一起在寒冬腊月灌冰镇啤酒。
回了宿舍已经是凌晨，周尧臣他们正准备睡觉。
在烧烤店已经忍不住吐过一次，回了寝室胃里还是翻江倒海，胀得要命却又吐不出来。
我没爬上床，在下面的椅子上坐下，对着桌子上翻了一半的书发呆。
董子言洗漱完回来，小声的叫我。
程予，我关灯了？
嗯。我点点头。
见他关掉大灯还是在看我，我以为是他嫌我书桌的灯太亮，索性也顺手关掉。
黑暗总是能给人一种奇异的安全感。
我缓缓趴下去，下巴抵在桌面，捂住胀痛难忍的上腹。
好难受。
我轻轻揉了两下胃部，不小心嗳了口气出来，在安静的寝室里格外刺耳。
我脸上发烫，连忙轻手轻脚的出了寝室，在楼道的台阶上坐下，靠着墙闭上眼睛。
未消化的食物像是都堵在了喉头，随时都有可能一涌而出。
半晌，我听到门把手旋转的声音，紧接着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喊我的名字。
是董子言。

10
他把垃圾桶送到我的脚边。
想吐吗？
我嗯了一声。吐不出来。
他在我旁边并肩坐下。要不要给你拿牙刷来，顶一下嗓子眼？
我迟疑了一下。那么催吐容易吐得太猛，我可不想大半夜胃痉挛痛到满地打滚。
没事，我在外面再坐会儿，你回去睡觉吧。我想了想道。
董子言把手伸过来的时候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脑袋哐的一下撞在墙上。
靠。你……
他没想到我这么大反应，连连道歉，揉了揉我的脑袋。
我不怎么困，看你太难受了。他一手箍住我的肩膀，一手探向我的上腹。揉一揉会舒服点。
隔着薄薄的布料，我感受着来自董子言掌心的温热。
胃里堵着的凉气排出来之后，我对着垃圾桶把晚上吃下去的东西终于吐了个干净。
董子言小心翼翼的帮我拍着背，嘴里一个劲儿的念叨着让我慢点小心呛到。他居然还细心的带了瓶矿泉水出来，递给我漱口。
他离我太近，裤脚也不小心溅上了星星点点的污秽，我有点尴尬，红着脸跟他说明天买一条新的给他。
董子言用手顺了顺我的后背。没事儿，洗掉就行了。你都不嫌弃我，我也不嫌弃你。
见我还在看他，他又补充道。你今儿不也忍了我的球衣嘛，你那么洁癖。
我更诧异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有洁癖？
董子言看着我笑。上次院队训练，张东仁喝了一口你的水，你就再也没碰过那瓶。
这都能看出来？我嘴角抽了抽，说了句行吧。
你知道我为什么注意到了吗？
为什么？
因为我当时也想喝。

11
丝丝缕缕的绞痛袭来，吐空了的胃囊像是被人用力攥紧。我抱着胃弯下腰去，趴在膝盖上大口大口的喘息。
董子言简单收拾了一下扔完垃圾之后回到楼道。
怎么还在这儿坐着？睡着了？
他俯下身来拍了拍我的后背，触碰到我被冷汗浸湿的单衣。
程予？你怎么了？
胃里像是有刀在割。我痛得眼前发黑，歪在墙脚捂着胃说不出话来。
胃疼？
董子言搂住我，伸手探向我的胃腹。
你可以靠在我身上。
耳鸣声一阵接一阵，董子言的声音显得模糊又遥远。
他干燥温热的手掌小心翼翼的绕着我的上腹打圈，安抚着我躁动不安的胃腹。
程予，你也没喝多少啊，怎么胃疼成这样？他面色焦急。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我缓过来一点，摇头说不用。
你胃不好？
脸上的冷汗滑进了眼睛里，略微刺痛。我抬起手来抹掉，嗯了一声。
怎么搞的？
自个儿作的。我长出了一口气。
董子言疑惑的啊了一声。
我闭了闭眼睛。中学的时候有一阵子为了打球不吃午饭，灌冰可乐。
我靠。然后就一下子整成这样了？
昂。
他顿了顿。一阵子是多久？
几年吧。我没睁眼睛。然后突然有一天就不行了，打完球刚喝一口胃里就跟抽了筋儿似的，疼得我直接被送去了急诊。
董子言沉默了片刻，骂了句傻、逼。
我笑了笑。
他的手还覆在我的胃上，规律的打着圈。
打球这么拼，为了追女生？
是。我点点头。
追到了吗？
追到了。
你女朋友？
嗯，去外地读书了。
我以为都是女生追你呢。董子言瞥我一眼，斟酌了一下道。女生不都喜欢你们这样儿的，皮肤白，长得好看。
像是被侮辱，但又仿佛是被表扬。我十分确定，他本来想说的词是小白脸儿。

12
期末将至，平日里不怎么碰书的大家都匆匆忙忙开始预习，图书馆门口每天早上都排着长队。
周尧臣他们轮流早起跑去占座，几个人像是扎根在了图书馆。
我在寝室也能学，自然就不凑这个热闹。董子言不想早起，也无所谓去不去图书馆。于是没课的时候，寝室里就常常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
中午江思远吃完饭回寝室拿东西，顺路从快递站带回来了董子言的快递。
嚯，言哥，够体贴的啊，还给女朋友买电暖宝。
江思远把电脑装进书包，瞥了一眼董子言刚拆开的箱子。
董子言耳朵红了红，骂了句滚。
怎么还买俩？两个女朋友啊？可以啊言哥。江思远调侃道。见董子言伸手要打他，抓起书包就跑出了寝室。
江思远走了之后，董子言走到我旁边，把电暖宝放在了我桌上。
两个电暖宝都是爪子的形状，一个粉色一个橘色，比手掌要略小一点。我不明所以，抬头望向他。
给你的。他摸摸鼻子。胃疼的时候暖一暖。两个，万一没电了，换着用。
我整个人怔住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也太娘了……念着他也是好意，强忍住了揍人的冲动。
董子言，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哎，程予，你是不知道那天你胃疼起来多吓人，我都有心理阴影了。他还有怪委屈的，拿起一个电暖宝按开开关送到我面前。你摸摸，多热乎。
您自个儿留着热乎着吧。我实在无法直视那个粉粉嫩嫩的爪子，瞪了他一眼低头接着玩手机。
下午只有一节英语大课，三点半到六点的。
四教离我们宿舍远，得骑车过去。偏偏董子言忘了把车放在了哪儿，在楼下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也没找到。想骑共享单车，手机里还没有下载app。
到教室的时候迟到了将近十分钟，我俩只能被迫坐在了门口的第一排。
课上到一半我开始觉得饿，饥饿感没持续多久就变成了疼。我侧着脸趴在了桌面上，右手伸进卫衣的口袋里抵住胃。
董子言手机藏在桌洞里打完一把游戏，凑过来瞧了瞧我。
你怎么了？胃疼？
没有。我嘴硬道。三天两头在他面前犯胃病，真的很没面子。
他哦了一声，重新开了一局，两只拇指在键盘上飞快的操作着。
像是在报复我的不诚实，胃里猛的拧绞了一下，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气。
董子言闻声再次抬起头来，小声问我。
要不要我帮你揉揉？
第一排，我还要脸呢。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看来是不怎么疼。他扬了扬眉毛，接着玩起了手机。
我咬紧下唇，手握成拳更用力的抵住痛处。
董子言的英雄没一会儿就被对面击杀，他放下手机去地上的书包里摸了半天，掏出来个东西塞进我卫衣的口袋。
喏。
温热的触感，是中午他想给我、但被我拒绝的那个电暖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