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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角受伤吧】现言BG《深水之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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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水是沉默的。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1-04-28 21:22回复
    序章
    她是他黯淡眸底映出的最后一抹光——歇斯底里的爱止于冰冷的手铐。
    没有丝毫犹豫,她扼住他的脖颈,掌心下是他微微耸动的喉结。她看着他因为呼吸不畅而颤抖的唇,冰冷僵硬的念着他姓名,“靳之渊,结束了。”
    出乎意料地,她没有看到他本该带着疯狂的眼神,没有负隅顽抗,没有所谓的垂死挣扎,他只是温顺地低垂下头。
    自始而终,他平静的让她觉得不安。
    似乎哪里不对劲……她脑中一瞬间闪过了什么,尚存一丝理智的思维在警告着她,要她付诸行动。
    她与他相识多年,对他了解甚多,知他不过普通人一个,又能掀起什么波浪。
    细细思索着,终是无果,她只攥紧拳头,等待着尘埃落定。
    一路目送着他被警员押解着,警员死死地钳着靳之渊背在身后的手臂,可他依然从容地迈着步伐走向警车,好似大难临头的不是他。
    距离警车只有一步之遥,他迈腿坐上后座,随行警员手扶着车把手,作势要关上车门。
    祁深如释重负地松开攥紧的拳头。
    凡事,都有变数。
    车门即将合上——却见本该乖顺坐着的那人瞬间暴起,长腿用力一展,一脚踹开即将合上的车门,栓着手铐的手硬生生地从背后绕过头顶掰到身前,利落地翻出车身。
    毫无防备关车门的警员被车门重重拍倒在地,正眼冒金星的准备爬起来,猝不及防间,面上又是挨了靳之渊一拳,被作为人质拎起来。
    脸上火辣辣的痛让这位倒霉蛋逐渐清醒,他已明白自己的处境。只是他不明白,靳之渊的身手怎会如此利落。他早知靳之渊是他们警队队长祁深的旧识……倒是不曾知道他还有这般身手。
    腕上手铐限制了靳之渊的动作,他只好双手卡着警员的脖子,颇有些别扭的拽着警员,一步一步走向祁深,情绪复杂的盯着她。
    其他警员端起枪瞄准靳之渊,可无奈被揪着的人质严严实实地罩严了靳之渊,这枪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
    “靳之渊!”祁深没理解他的意图,只觉得他是反应过来准备鱼死网破,“别伤到他!”
    不管怎么样,她得先保证自己战友的安全。
    “好。”靳之渊探出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幽深的眸看着她,眼底出奇的温柔,掐着警员脖子的手指微微松动,让警员多少能舒服些喘着气。
    祁深见他情绪还算稳定,稍松了一口气,至少他现在没想鱼死网破,那还有的谈。
    “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说,只要你别伤到他。”祁深试图稳定住他。
    “我想想……”靳之渊又躲回了警员身后,从祁深角度只看到他掐着警员的青白指尖有些颤抖。
    他不再继续说,祁深也不问。
    在冗长的沉默中,这场劫持似乎陷入僵局。
    就在祁深准备说点什么打破僵局之前,靳之渊突然动了。
    他松开警员,迅速的拔出警员腿侧的手枪,上膛开保险,准星对向祁深的眉心——动作一气呵成,根本不是没接触过枪械的普通人。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1-04-28 2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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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1-04-28 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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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1-04-28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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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失踪
          我们都爱着不爱自己的人。
          祁深可以为了她爱的人放弃自己的事业,险些放弃刑警队长的职位。
          靳之渊知道,祁深喜欢何止,或许不止于喜欢,是爱。
          在靳之渊的眼里,何止是一个极度自私的人,他讨厌何止那副二世祖的德行。祁深为了何止几乎放弃大好前程,可他从不正眼瞧她。
          靳之渊爱而不得的祁深,何止却可以得而不惜。
          凭什么?
          就凭何止比他早遇到祁深?
          他很嫉妒,嫉妒地快要发疯。
          所以他杀了何止,亲手将刀插进血肉之下的心脏,看着他迅速灰败下去的脸色,直至停止呼吸。
          靳之渊低声笑着,可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真好,你终于能离开我的祁深了。
          可是心尖像是被活生生被剜下一块肉,鲜血淋漓间,痛的连呼吸都是一种折磨。
          他能想象到祁深看到何止尸体时候的悲恸,也清楚的知道,若是死的人是他,祁深绝不会那般伤心欲绝。
          他一向有自知之明。
          祁深的动作很快,在何止刚刚咽气不久,警笛的声音便响彻天际,红蓝色的警灯照彻了半边天。
          他杀了她最爱的人,他不想逃,他甘心被她抓住。
          手上早已沾满了血,在何止之前,他早就背负了无数人命,数也数不清,索性就不去细数。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这一天真正来临之际,他还是有些畏惧。
          见不得光,偏要去追光。
          他图什么?多么可笑。
          靳之渊看见她满脸的泪水,哭的稀里哗啦的,连带着鼻头都通红,他不忍再看,只低下头。即使被祁深掐住脖颈,快要无法呼吸,他也没有反抗。
          胸口被子弹打穿的洞泄洪般的渗着血,止也止不住,染红了大半边身子。
          原来他有那么多的血可以流呀。
          他看不清眼前人,只想好好睡上一觉,可身上又冷又疼,他睡不着。
          撑着最后的力气,他求她抱抱他,可她没有抱他——他的阿深真小气。
          他再看她一眼就走,不会打扰到她的。
          这是靳之渊最后的念头,安安静静地闭上眼,耳中只听得见自己破风箱般的呼吸声,而后失去意识跌入黑暗。
          黑暗里什么也没有,没有祁深,没有希望,没有光。
          他觉得他要烂在黑暗里,躯体与灵魂一同腐烂了。
          下辈子还能遇见祁深就好了——他要赶在何止之前遇见她。
          不,他没有下辈子了。他这样的人,不配有轮回,他得去地狱。
          在油锅里跟个油条似的,被炸个百八十遍直到粉身碎骨才解恨。
          “阿深……阿深……”
          恍惚间,低沉暗哑的声音在呼唤着,祁深不安地翻转身体,手抓紧被子,额上尽是细密的汗珠。
          梦里不真切地出现了何止的身影,还有那个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靳之渊。
          何止绝望的呼救声和靳之渊的低声叹息交杂,构成足以让她崩溃的恐怖交响曲。
          最后梦醒了,惊起一身冷汗和后怕。
          祁深掩面而泣,啜泣声在狭小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眼睛已红肿的不成样子。
          靳之渊夺走了她的爱人,即使她的爱人不爱她。
          先前靳之渊夺枪打伤了自己,抢救过来后,伤势反复恶化,人也一直昏着,始终没个清醒的时候。
          直到前些天才悠悠转醒,局里正商议着准备今天派人押送靳之渊去庭审,把审判结果定下来。这桩案件对社会影响极大,得处理妥善才好。
          祁深站在镜前,手接着水龙头的水,往脸上扑着,洗净泪痕。
          利落的换上警服,拉开窗帘,温暖的阳光笼罩着房间,她努力扬起笑容,迎接阳光。
          今天是个好日子。
          她告诉自己,要高兴才是。
          因为避嫌的缘故,自那日抓捕靳之渊后,她便没再实时跟进案子。但今天是庭审的日子,她于情于理都得亲眼去见证靳之渊被审判。
          就在整装待发之际,她接到副队长柳仟的电话,“祁队,押送靳之渊的车辆在经过大桥的时候……爆炸了。”
          祁深脑中片刻卡顿,又迅速重新组织语言,连声音都带着几分怒意,“咱们同志有没有伤亡!”
          “所幸没有牺牲,只有一名协警被炸药碎片划伤了胳膊。”
          祁深松了一口气,又突然想起来什么,“那靳之渊呢?”
          “不见了……汽车残骸中没有靳之渊的踪迹,即使爆炸致死,也应该会留下尸体。”柳仟复述着事情经过,他知道祁深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只能尽量委婉的转告她,“我怀疑是靳之渊利用这场爆炸,逃跑了。”
          “找!给我找到靳之渊!”祁深的情绪在失控边缘,就在这种紧要关头,还是出了岔子,“他身上还有枪伤,一定跑不远,快去!快去找……”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1-04-29 1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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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残念
            地上的人瑟缩至角落,蜷起身体将嶙峋肩头抵进墙角,拼命地往里缩着,想把自己藏进那小小一隅。
            被冷水泼到身上的滋味并不好受,伤口处细细密密地泛着痛,像是有人满是恶意的拿针戳着他,叫他不得安生。
            被水浸透的衣衫贴紧皮肤,偷走肌理之下余着的并不多的热量,潮冷让他止不住的颤抖着。
            已经长至睫根的发丝被水沾在脸上,颇为体贴地将他忍痛而蹙着的眉掩了去,只余下在水汽蒸腾中酝满了雾气的一双眸,独在这昏暗光线中隐隐发亮。
            衣衫半敞露出了缠满绷带的胸脯,绷带已经湿透,隐隐蔓出殷红,血花朵朵绽放,好似雪地里开出一簇纷红。
            一双大手攥上他的腕骨,把墙角那缩成小小一团的人连拖带拽的扯过,毫不留情地一拳砸上他胸口。
            绷带上那抹殷红攸地扩大,他还尚存一丝血色的唇瞬间青紫,喉口且卡着一口气喘不上来,直挺挺地僵着身子,片刻后又卸了力,脊背硌在冰冷地面,一颤一颤地呼着气儿,恹恹地半阖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嘶……呃。”
            良久,喑哑的声音终于自受损的声带发出,那是痛到极致再无力压制的痛喘。
            这刚溢出的半截痛哼,还不待李禄听个够,便戛然而止。他的唇被另一双满是老茧的手捂住,再发不出什么声响。
            “李禄,”那双手的主人尾音都带着怨气,他在责备施暴者的不怜惜,“别折腾了,弄死怎么办?”
            “骆焓,又多管闲事。”李禄用帕子擦干手上沾到的血迹,“还想听到几声惨叫,你这给捂上了……啧,你真是来煞风景的。”
            骆焓配合地松开手,没了借力,那人顺着骆焓身侧跌了下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再没声响。
            骆焓指尖挑起那人发丝,望见他一双眼紧紧闭了去,略带遗憾地摇头,“昏过去了……李禄,带他去治伤,别真的弄死了。”
            “我还真是想不通,”李禄歪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人,确认他是真的昏了过去,这才拍了骆焓的肩,“他从不失手的,这次居然栽了……”
            “闭嘴吧,”骆焓不耐烦地踹了李禄一脚,“就你那脑子,想什么都是白想。”
            数不清被打了多少次,被泼了多少水,身上粘腻潮湿,还有血的腥味始终萦绕鼻间。
            昏沉中倒也不觉时间流逝的多快,只是这身上突然有了些许暖意,足以唤回他早已不知在哪片苦海里上下沉浮的意识。
            隐约觉得有人在叫他,睁开眼睛,入眼先是一团斑驳,一片黑又一片白的,看不清什么。
            待缓过片刻,再见到的便是那张脸。
            虽说是浓眉大眼,姑且能算得上是“慈眉善目”,可任他怎么瞧着,都不觉得像好人。
            毕竟每次打他最狠的都是这张脸的主人——李禄。
            “哟!醒了!”李禄忽的凑近,吓得刚刚醒来的人又如临大敌般绷紧身子。
            他怕他。
            每次被他打都很疼。
            骆焓嘴角一抽,把李禄拽开,一把将手盖在受惊团子的头顶,有一搭没一搭的顺着毛,“别怕。”
            听到他温柔的声线,靳之渊才支着身子,歪歪斜斜地靠坐在床边。视线余光仍瞥着旁侧的李禄,生怕再次被近身。
            他狼狈的一面总是能被这两个兢兢业业揍他的人看到。
            身上的伤还是很疼——哪儿都疼,有知觉的地方无不叫嚣着。
            同为下属,他与骆焓、李禄皆听命于一人。那个人只要一声令下,不论何时何地,他这刑罚都是躲不掉的。
            偏偏这个人,是靳之渊的父亲。
            可这层身份并不能让他免责,无非是在受罚时,要他更屈辱的臣服。
            他只能做个听话的棋子,在靳沣为他布下的棋盘中,走着被规划好的路。
            当棋子开始偏离轨道,便是掌棋者来修正之时。
            所谓“修正”,便是遣人过来,将不听话的人投进刑房,将那些折磨人的手段一通使个遍。
            不服气?那就打到服气。
            打到人遍体鳞伤,半死不活地被拖出来,那棋子便听话了。
            想来那个高高在上的人颇费心思将他从警察手中抢回来,却不过是为了施与他更惨烈的罪罚。
            靳之渊不是没想过要摆脱靳沣对他的控制,可在无数次罪罚中,他逐渐被拔去了尖牙利爪。迈不过去的坎越筑越高,他终于被迫学会认输。
            不论逃到何处,最后他都会被靳沣抓回,索性不逃不念不想,空耗时光麻木度日。
            他是活着,可活得不像人。
            每当被扔进刑房训至濒死之际,他都在想,为什么还要治呢?就放他在那个方寸之地,安安静静地等死该有多好。
            死了好,死了才一了百了。
            只是想在离开之前,再看祁深一眼,再多看看她的笑。
            他爱极她生活在阳光之下得以坦荡又真实的笑容,那是他穷极一生都追不到的光。
            最后的残念,是祁深从未给过他的一个拥抱——他想,怎么也要在死之前,讨来一个拥抱才是。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21-04-30 1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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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21-05-01 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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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病态
                骆焓进来的时候,就瞧见靳之渊倚在窗前的靠椅,正望着窗外出神。
                窗开了半扇,风旋进来,拨走屋内的暖,又打着转儿走了。
                于风口处悠哉吹着风的人抬手,让风从指缝穿过,又收指虚拢着,试图抓住风。
                骆焓将手中的碗放到桌边,前去先将窗关好,又沉着脸看他,“也不看看都什么季节了,还开窗?”
                “闷,吹吹风……”他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仰脸看着骆焓,颇真诚地解释。
                “作!”骆焓咬牙切齿,一把拎了碗,还氤氲着热气的粥碗被塞到靳之渊手里,“趁热喝。”
                靳之渊乖顺地捧着碗,瞥了一眼碗中白糯米糊,又盯紧骆焓指腹那处水泡。
                骆焓扯过另一把椅子坐下,见靳之渊盯着自己的手,将卷起的袖放下,宽慰那人,“自己走神烫的,不严重。”
                靳之渊这才叼着碗口,小口地喝着粥,只是每咽下一口,就要歇上半天。
                那粥的热气都散了大半,也只见得粥量下去了一点。
                再是一口粥下去,人就抱着碗不动了。
                “怎么了?”骆焓关切看他。
                “没……歇会。”他又将粥往口里送着,只是这次很急,半碗粥很快就进了喉。
                他若不这般,怕是再喝不进那粥。
                只是这剩下的半碗,却是实在喝不下了。
                可抬头看见骆焓,他又端了碗,强迫自己,硬灌着也要将粥喝净。
                骆焓一把抢过粥碗,有些恼意,他最是不想看他强撑的,“喝不下还灌什么!”
                靳之渊抬起手,又想抢回碗,却没提起力气,只紧着手臂下压胃腹处,唇紧抿着,安安静静地缩在椅上。
                骆焓将那碗重重地拍在桌面,碗底与桌相碰,微微发了响。
                扶着靳之渊肩胛就要将人往床上带,“我扶你去床上歇着。”
                “别……动。”靳之渊面上猛地漫起痛意,被骆焓半架起的身子歪斜地担着椅背。
                骆焓见他不肯挪地,只好松开他,一撤了力,人就顺着椅背下滑着,直直要坠向地。
                骆焓正要捞他一把,又见他撑着扶手起身,跌跌撞撞地奔向墙角,抱着篓刮心掏肺地呕着。
                得,这好不容易喂进的粥,只搁胃里短暂地溜了一圈,又全都出来了。
                不消一会功夫,下肚的半碗粥便都被呕了干净,只是人仍深深浅浅地倒着气,一轮接一轮地反复打呕,却是再吐不出什么。
                骆焓取了杯水,递至他手边,靳之渊接过漱了口,便弓着身子半跪在墙角,无论如何也起不来。
                骆焓将人挂在自己肩头,一步一挪,终于是把人服帖地安放到柔软被铺中。
                屋内温度因为先前的开窗低了不少,暖和气还没上来,人却又出了一身汗,周身隐扩着水汽虚软地侧卧着。
                “对不起。”他讨好般地拽了骆焓的袖口。
                本想嫌他身子骨没好全就造作,可看他又乖巧地道了歉,骆焓倒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沉默着,用指尖挑了他睫上坠着的泪珠儿。
                那是被呕意逼急不受控制涌出的泪水。
                骆焓知这吐症实在没什么药能缓解,只能等他自己捱过。
                他会陪着他的。
                靳之渊却轻戳了他腕表之上的表盘,示意他时间不早了,“哥……去忙吧。”
                骆焓放心不下,“等你歇下我再走。”
                靳之渊轻摇着头,“别让父亲等急,他要怪罪了,这责有我一半。”
                骆焓衡量这其中利害,只好应了,“那你能睡就睡会儿。”
                “好。”他含含糊糊地冲着骆焓笑。
                眼见骆焓离去,他幽深眼底尽泛着令人晦涩难懂的暗波。
                他不能睡。
                他还有事要做。
                落日过后的余晖,将祁深墨黑的发镀上一层薄薄的金,眼睫轻颤,她睁开双眼,望着街上寥寥无几的行人。
                距离她来时,已经过了很久,从晌午坐到落日,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何止,他就在她眼前,鲜活而跋扈,偏又不可一世。
                她清楚,她又出现幻觉了。
                明明已经死了的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复活。
                只在这幻觉中,她得以近距离地看他。
                能多看他一眼,也是好的。
                假的又怎样?
                自靳之渊失踪后,祁深便被强制休假——说好听些叫休假,直白点就是停职。
                她的精神状态目前不足以胜任这个职位,警队暂由副队柳仟代替管理。
                她倒是落了个清闲。
                索性寻了一处清净地,整日漫无目的坐在巷间长椅发呆,数着日子看落日与夕阳。
                风吹来,刮起地面几瓣残叶,祁深裹紧外套,沿着小巷的青砖路走着。
                该回家了。
                只是这身后跟着的小尾巴着实恼人的很。
                祁深拢了被风吹来的衣领,只觉好笑,她好歹也是警察,还能叫小混子给盯上。不免又替那跟梢的人着想,他这可算是中了大奖。
                她加快脚步,直往巷口外走。
                身后的人却脚步渐慢,是不准备再跟了?
                那她可就没什么理由能送他去警局喝茶谈心了。
                正遗憾着,身后的人却突然发了难,极快地近了她的身。
                祁深一个肘击便袭向他最薄弱侧腹。
                那人疼得紧,却仍用臂弯束住她,力气之大,让她一时半刻脱不开身。
                祁深难得地慌了。
                以她的身手,不该被这区区混子制住的。
                她努力侧偏过头,只见那人扣着帽子,面上又蒙了口罩,捂得严实,只露出那一双眼。
                她心想,这次是真栽了。
                不过……等等,这人怎么这么眼熟?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21-05-03 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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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23楼2021-05-08 0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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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淋漓
                    黑暗是没有尽头的。
                    要是陷进去,还出得来吗?
                    至少靳之渊不能。
                    就如同现在这般,他的手又再次沾满了血。
                    说不上无辜。
                    可总归是条人命。
                    被杀的是他们这行里的,手里有不少货源,势力铺的很大。就是人不老实,总惦记那些不属于他的东西。
                    他要不是将那批本应该被靳沣揽走的货源一把抢来,倒也不至于落得这个下场。
                    既然他阻了靳沣的财路,就得明白早晚会被断了生路。
                    任务已成,真正难的是如何脱身。
                    此刻靳之渊已被重重围住,不下十人,皆拿着刀,与他僵持着。
                    靳之渊余光瞥向出口,他并没有看见来接应他的人。
                    也不知是靳沣对他的能力太过相信,觉得他可以一击必杀,还是一开始就没打算给他留后路,任他自生自灭。
                    也是……他这个随时都可以被弃的棋子,倒也显得没那么重要。
                    如今目标已除,任务成功,却也算得上失败——他没办法全身而退了。
                    思绪翻涌间,那些人便一拥而上。
                    靳之渊下手极狠,以匕首割开了最先扑上来的人的喉咙,整齐切口处像上了泵,激烈地喷涌着血。
                    被抹脖子的人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手捂上颈动脉,却无论如何也止不住血。漫天的红浇了他半边身子,而后直挺挺地栽倒在地,再也没能起来。
                    他同伴见他死状惨烈,便是犹豫了,连向前扑着的动作都一瞬停住,隐隐有退缩的意向。
                    “你们雇主死透了,还要卖命?”靳之渊尾音微扬,带着几分蛊惑,“是想像他一样送死吗?”
                    有人在动摇。
                    “不如各走各的?”靳之渊右手握着匕首,血珠顺着刀尖滴落,溶于尘土。
                    有人在后退。
                    再忍忍……应该很快就能脱身了……
                    靳之渊这样想着,隐藏在衣袖中的左手已是死死地攥紧——他太疼了。
                    当他迈着虚浮脚步潜伏进此处时,就已被他的目标警觉。
                    他险些被反杀。
                    只是现下处于劣势,他实属不能在这个时候露怯。
                    “啪嗒——”
                    又是一串血珠滴落。
                    却不是匕首上的血。
                    仔细瞧了,是衣摆之下渗出来的,深黑衣身影影绰绰的透着暗红。
                    有眼尖的,已然发现了,煽风点火的嚷叫着,“他身上有伤!打不过咱们这么多人!他可是靳沣那边的,抓了他能换赏钱!”
                    靳之渊歪头看他,见他一幅贼目鼠眼的德行,一瞬起了杀心。
                    那些被煽动的人,没有丝毫战术可言,只是一股脑儿地又朝他扑过来。
                    刀尖翻转,又取了两人性命。
                    没有人再退缩——都想抓了他谋财路。
                    靳之渊只能攥紧匕首拼出一条生路,数不清已经第几次下杀手了,几乎用上了以命搏命的打法。他聚了瞳光,仍瞧见还有三人环伺在他周围。
                    这些人……怎么杀不尽?
                    额上汗珠跌落,沿着眉骨滑至眼尾,入了眼,是刺痛的。
                    有人猛地蹿上来,靳之渊抬臂却没来得及抵抗,胸口实打实地挨了一脚,径直被踹飞,直到后背撞到墙面才堪堪停下来。
                    这些人又过来了。
                    那个最碍眼的家伙就在他面前得意忘形,还抢走了他的匕首。
                    可他着实没力气起来。
                    肋骨大概是断了,他一呼吸就疼。
                    他听见那些人在讨论什么——是抓活的还是弄死带走,之后的赏钱怎么分。
                    这种命被攥在别人手里的感觉有些难以言说。
                    说起来还挺可笑的。
                    一贯是他杀别人,这次好像轮到他要被杀了。
                    没什么可怕的。
                    死就是一瞬间的事,也许会很疼……不过一会儿就不疼了。
                    靳之渊看见那个人在把玩着他的匕首,他释然地笑了。
                    看来他要被自己的匕首一刀割喉了,也算痛快——就是死法不太好看。
                    他艰难地理了理凌乱的衣领,安安静静地靠着墙,闭眼准备等死。
                    “要活的!活得值钱!”
                    “也是,多换点钱咱哥几个好分!”
                    他们终于商量好,过来一把拖走靳之渊,连看他的眼睛都冒着精光,全然一幅贪婪的小人做派。
                    靳之渊没反抗,只在被拖走时扯动伤处间呼吸加重几分,眼睛仍闭着。
                    “是不晕了?”有公鸭嗓问着。
                    高个子的又踢了靳之渊一脚,却没得来什么反应,便回答那公鸭嗓,“应该是……”
                    “给他塞车后备箱里,咱哥几个交差去。”贼眉鼠眼的那人收起把玩的匕首。
                    “好嘞!”公鸭嗓止不住的兴奋着,他和高个子一路将靳之渊拖到车尾,手法粗暴地将人往后备箱塞。
                    “好了没?”收起匕首的人已经上了驾驶位,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公鸭嗓和高个子上车。
                    没有回应。
                    他伸长脖子就探出窗外往车尾看,下一刻就觉得脖子一凉,他呆呆地把手从方向盘挪开,一抹脖子,抓了一手血。
                    再抬眼看,就望见本该躺在后备箱的靳之渊扶着车门,另一只手拿着刀片,冲着他笑,再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困兽犹斗。
                    为了活命,靳之渊多的是手段。
                    他打开车门,在尸体上一阵摸索,把匕首收了回来。
                    转身走时,经过公鸭嗓和高个子的尸体,他难得有兴致地多看两眼。
                    “我不止有一把刀。”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26楼2021-05-12 2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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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支离
                      祁深习惯性的又去角落的柜子翻食物和水,却意外的发现那里空空如也。
                      她一愣,心想这是要饿死她?
                      要不这都到饭点了……投食的人咋还不来?
                      祁深关上柜门,想了半天只憋出一句话,“真没出息。”
                      她是在说自己。
                      这种混吃等死的行为还挺可耻的。
                      祁深曾跟铁链拉锯似的扯了一天,把房间里能用上的工具全使上了,又撬又砸的,都没让它松动分毫。
                      直到她撬链子的右手一哆嗦,工具砸偏到拴着链子的那只手,她才抓着被锤的肿胀的左手,若有所思地点头。
                      她悟了。
                      好的,越狱计划以失败告终。
                      傍晚时祁深又来翻了柜子,仍是空的。
                      “咦?”她纳了闷。
                      她被关的这些天,几乎没和靳之渊碰过面,但柜子里每天都会有新的吃食和水,她知道是靳之渊放的。
                      但今天一整天靳之渊都没有来。
                      祁深扶额,虽然她一看见他就来气,可此时无比希望他能来。
                      没别的原因,她惦记他手里的吃的。
                      守着柜子又等了半天,她抱膝蹲着,有一搭没一搭地抬头看门口,几欲睡着。
                      腿都蹲麻了,也没等来人。
                      可拉倒吧!爱来不来……她冬眠去!
                      祁深薅着链子,深一脚浅一脚地挪进屋内,又趴回床上,倒头就睡。
                      星光晦涩。
                      天上只余那轮月皎白,却又让沉云隐去了,夜色唯有浓稠。
                      那抹身影更显孤凄。
                      摇摇欲坠又支离破碎——也不知在坚持什么。
                      只觉得这具身子不再属于自己,靳之渊连站都站不稳,仍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
                      路面并不平稳,是土路,坑坑洼洼的,有许多碎石子。
                      他甚至连上坡路都没能走上去,脚下一软,便顺着坡滚了下去,趴在地上没再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微颤着动了一下。
                      靳之渊有片刻曾失去意识。
                      再抬起头时,他睁着迷蒙的眼,望着眼前的草堆,像是思考自己身处何地。
                      迟钝的神智断断续续,像接不上的电路,他到底是没想起来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头又沉重地垂了下去,土腥味萦绕鼻间,他吸着那股泥土混着草的味儿,只觉昏沉得紧。
                      他想挪地儿,这有碎石,硌的他睡不着。
                      靳之渊以手撑地想起身,不成想又跌回去,反而摔的更狠。
                      他隐隐又听到肋骨断裂的声响,只不以为然地照常呼吸着,无非是又断了,不打紧。
                      正要将就着睡下,胸口突地一窒,随即爆发出剧痛,激得他猛然就清醒了。
                      抚着伤处,却不敢呼吸,只能屏息捱着痛,眼前尽是斑驳。
                      他痛极,眼尾又灼上了红。
                      却觉得庆幸——若不是断骨,只怕他要一睡不醒。
                      极强的意志又撑着他起来,他得去见她。
                      靳之渊记不清过程了,只知道他终于到了。几乎刚跨过门槛,靳之渊便摔了进去。
                      把门打开后没多余的力气关,索性不管了,就让它大敞着……就是有点冷。
                      靳之渊扒着地,借力往里挪了几米,偏头借昏暗光线勉强看清屋内床上的人,见祁深裹被侧躺着,后背对着门口,应该是睡着的,才靠着门框滑下。
                      胸口的疼痛不似最初那样痛的清晰而尖锐,只是呼与吸交替时,偶尔闪过阵痛。他已然习惯,倒也不觉得有多痛了。
                      只是衣身濡湿大片,伤处止不住地渗血,出血量不多,却连绵不断,让他心烦的紧。
                      手捂上抽痛的太阳穴,抓了一手薄汗。
                      他应当是起了烧。
                      呼出的气是烫的,身上却是冷的。
                      他想睡个安稳觉,阖了眼,依旧辗转难眠——难受,睡不着。
                      此时祁深也并不舒坦,手攥被角,眉心蹙着,像是被魇住了。
                      待她从噩梦中挣脱出来,恍惚地睁开眼,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隐有一线光透过窄小的窗,带来一抹亮。
                      于是她掀被起身,走到窗前。
                      月被云遮了大半,月光微弱的勾勒她的脸庞,点染着墨黑的发。
                      思绪在星、月与云间飘忽不定。
                      她才恍然,自己一觉睡到了天黑。
                      醒了只觉得更饿,她抿了因缺水而发干的唇,想着再去看一眼柜子,没准会有空投。
                      月光透过窗只能照到小片地方,她走离了那块有光的区域,便只看得到黑。
                      祁深一路沿着墙挪到门口,伸手摸索着电源开关。灯没摸开,倒是绊到了什么。
                      不像是物体……是人。
                      祁深淡定地弯下腰,以手探着,途径那人胸口,却抓了一手液体。触感浓稠粘腻,只一瞬,她就识得是血。
                      那人应该是醒着的,她触到他时,明显地感知到他颤了一下。
                      “靳之渊?”祁深知道,是他回来了。
                      “在……”他张了口,声音哑的很。
                      只要她唤他名字,他一定会应。
                      没等祁深有下一步动作,靳之渊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前倾着身子,长臂一揽,一把将她圈入怀中。
                      他就贴着她,鼻息灼热,扑在她颈窝。
                      离得近了,血腥味更浓烈。
                      祁深本能地抗拒。
                      “对不起……忘给你带吃的回来。”
                      “委屈你先饿着……”
                      他歉疚的很,声音越来越小。说到后面,几乎都是气声。
                      祁深只觉他挂在自己身上,却止不住下滑。
                      “明……天……”他破了音,断续地又说着。
                      祁深等了许久,也没等来下半句,只好问他,“明天怎么?”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30楼2021-05-14 1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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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35楼2021-05-18 2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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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抉择
                          靳之渊连祁深的背影都望不见了。
                          又被扔下了……只是有一点失落。
                          手心里还攥着祁深塞还给他的钥匙,直到被捂热了,他才扔掉它。
                          地砖冷硬,寒意直往贴着地面的肌理钻着,身上却无端地泛着烫。这冷热交替,说不清是何滋味。
                          他想着应该去找药箱,给伤处稍作处理。若是放任这血不止的流,那他多半是撑不过今晚了。
                          视线环了一圈,没看见药箱。尽力回忆,没半点印象,他好像忘记把它放在何处了——最近他的记忆有些混乱。
                          找不到,那不找了。
                          靳之渊突然就断了念想。
                          以为从那些人的手中脱逃出来会有什么不同,现在看来,无非是换个地方更孤独绝望的死去。
                          若是靳沣想起还有他这个人曾渺小地存在过,或许会来这里找他,然后发现他早已悄无声息的死去了。
                          那靳沣会为他的死而感到难过吗?
                          想来应该是不会的。
                          执棋者不必对棋子有同情心。
                          骆焓不会再因为要给他煮粥而被烫伤手指,再也不用照顾他这个有些任性的人了。
                          至于李禄……也只是少了一个玩物而已,大不了再找一个。
                          只是他的埋骨地会在哪里呢?
                          他想葬在母亲身边。
                          思来想去,又觉得不配。
                          索性化成骨灰,一把随风扬了。
                          如此便算是尘归尘、土归土。
                          他这二十余年倒是空度了,没能成就什么,也没能留住想留的人。
                          就是到了地下见到何止,他也得笑他。
                          “哟,不是前脚才捅死我,怎么后脚你也来了?”
                          这心里越空,身上就越疼。
                          也不知道那断了的肋骨是戳到哪儿了,喘个气都疼。
                          目光被扔在地上的刀片吸引,只是离得远,他艰难地伸长手臂才勉强够到,又因为太过急切而被锋利刀刃割伤指腹。
                          将刀片夹在指缝间细细端详着,指腹滴出的血珠缠绕刀片,血色衬得刀锋的银光愈加冷冽。
                          他轻叹着,将刀刃抵上颈侧。
                          太疼了。
                          不想再忍。
                          时间的流逝于他而言是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算上,无一刻不是痛的。
                          手腕却被人攥住了,再不能前进分毫。
                          刀刃将颈侧皮肤表面刮破,微微留了一道血痕,才堪堪停住。
                          靳之渊睁开眼,愣怔地看着来人,竟是去而复返的祁深。
                          祁深一把将刀片夺了去,远远地扔了,查看他颈侧,确认伤口不深,才松了一口气。
                          他眼底尽是错愕,显然还没回过神来。
                          祁深瞥了他一眼,转身去寻药箱。
                          她承认自己是放心不下,所以又回来了。
                          原是想先离开这里,回头叫上柳仟和警队的人过来带走靳之渊。可转念一想,又担心他伤势过重,只怕没等她带人过来,他就得折在这了。
                          归根结底,还是心软二字。
                          祁深取了药箱回到靳之渊身前,没敢再胡乱搬动他,放他暂且躺在地上。
                          蹲下一把扯开他衣衫的扣子,用剪刀从侧面剪开从背后缠到胸前的绷带,以便处理。
                          她试着轻掀伤处的绷带一角,却拿不开已经和血肉黏连住的绷带。
                          “扯……”靳之渊低喘着,破碎地挤出一个字。
                          祁深有些犹豫。
                          靳之渊见不得她纠结,伸了手颤颤巍巍地揪上绷带,猛地扯掉。
                          而后紧绷了身子,憋着一口气不敢呼出来,紧抿着唇侧过脸去,抖得如筛糠。
                          祁深只听到一声短促的闷哼,便又见他转过脸来,冲着她又笑弯了眼。
                          只是明显有硬撑的成分,那笑容看起来着实有些别扭。
                          “疼就叫出来,不笑话你。”祁深腾出一只手,拭去他额间的汗珠,没成想被那掌下的灼热惊得一愣。
                          “不疼……”靳之渊情绪还停留在祁深能回来的喜悦中,连带着精神都有几分亢奋。
                          “你当我会信?”祁深拿开手,不敢再耽误时间,迅速地止血包扎。又看着凹陷下去的胸廓犯了难,这肋骨断了应该不止一根,有些难搞。
                          翻翻药箱,器械和药品实在有限,连能固定胸壁的东西都没有。
                          “你感觉肋骨扎到肺了没有?”祁深捣腾着药箱,她想着要是没伤到肺就暂时先简单处理。
                          那一向对她有叫必应的人却没回她。
                          祁深抬头就看到他闭了眼,手虚软地垂了下去,应该是昏了。连昏着都不安生,紧紧地蹙着眉,薄汗覆了整张脸。
                          倒是比醒着时要乖得多。
                          祁深这样想着,处理伤处的动作没停,同时盘算着自己如何从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偏僻地方脱身。
                          要说想办法联系柳仟,她还没有通讯工具,她的手机早在青砖巷子就被靳之渊拍飞了。
                          前不久也翻过他身上,她也不求是智能机,能打电话就成的那种也不是不行,结果是……什么也没翻出来。
                          祁深难免有些黯然神伤。
                          但很快她就警觉起来,因她听到有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也不知是敌是友。
                          不过但凡能出现在这里的,绝非善类。
                          无处藏身,更何况地上还躺着一个,她只能硬着头皮面对。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中年人,大概有四十来岁,周身气场极强,无形中散发的威压是久居上位才会有的。
                          祁深盯着他手上的老茧,心里已了然,这是个会使枪的。
                          祁深对他没任何印象——难道是靳之渊的仇家?赶这种时候来,真是要命。
                          祁深挡在靳之渊身前,警惕地看着来人。
                          她与他之间是有深仇不假,可该护着的时候,她决不会退。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42楼2021-05-23 2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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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固执
                            “你就是祁深。”靳沣将两臂衣袖各自卷了一折,一双精明的眼微垂,以绝对的身高压制自上而下的打量着她。
                            “是。”祁深坦率地承认,同样抬起头与他对视。她清楚他说的是肯定句,显然是明确她的身份。索性便没有再揣着明白装糊涂,直截了当地认了。
                            “那烦请你跟我走一趟吧。”靳沣淡然地瞥了一眼她身后,看见于血污中昏迷的靳之渊,情绪并没有什么波动,“把他也带上。”
                            祁深一怔,这人看似是在客客气气地“请”她,实际上话里行间分明是藏着威胁的。
                            当下最好的办法就是顺从他,可她不想就此妥协。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身后还有想护的人。
                            藏在衣袖中的手紧紧攥着匕首,那是她从靳之渊身上顺来的。只要她能成功近身,还是有一拼之力的。
                            “不想死,就听话照做。”靳沣见她视线飘忽,是动了心思。冷声提醒她,同时以指尖轻点腰间。
                            祁深才知这是最坏的情况,这人腰上定是别了武器,极大概率是手枪。她一旦有什么异动,下一秒只怕就会被开瓢。
                            冷兵器再怎么锋利,也难以与热兵器抗衡,这之间有距离上的压制。
                            在生死面前,由不得她细想这枪支是从何而来。
                            她这短短几天倒是经历了大起大落,什么麻烦事儿都让她遇到了。
                            还能怎么着?认命罢。
                            昏暗房中蔓延着消毒水独有的味道,床上的人昏睡着,眉间蹙起的一抹痛意清晰可见。
                            是被梦给魇住了。
                            垂在身侧的手抓着被面小幅度地抖着,梦呓在氧气面罩的阻隔下逐渐听不真切。
                            想来是梦见了极可怕的东西,让他在这种状态下都如此畏惧地想要逃离。
                            窗外雨声如瀑,狂风肆掠,雨水涌至窗前,狠狠地拍打着玻璃。
                            忽听得一阵雷声,震耳欲聋。
                            床上那人身体一颤,似要醒转。
                            只在这雷雨又潮湿、身体和精神同时受着苦难的时刻,他才会梦到那段令心尖上泛着酸胀的记忆。
                            疮疤总是被揭开,再不能彻底愈合。只留下那些丑陋的、不堪回首的过去,无法掩盖。
                            他的回忆里有酸苦辣咸,却唯独没有甜。
                            靳之渊恍惚地睁开眼,失焦的视线在天花板上下浮动,也只看得到一片虚无。氧气面罩随着他的呼吸漫着气雾,他又感到倦怠,昏沉地陷在床铺间。
                            即使看不清屋内布局,但凭借对周遭环境的熟悉感,他也知道自己是回来了。
                            谁带他回来的……
                            会是靳沣吗?
                            不,父亲那么忙,没时间顾及他的。
                            应该是骆焓。
                            对他好的没几个,骆焓便算得上那几分之一。
                            只是这烂摊子总要让骆焓收拾,他难免有些歉疚。他会担心骆焓因为这些琐事而困扰,更惧怕骆焓失去耐心彻底厌烦他。
                            靳之渊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
                            所以他学着讨好,竭力挽留——其实也留不住什么。
                            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可前不久做过的噩梦还在脑海中回闪着片段,这让他心烦意乱,只觉心里更加空落。
                            闪电急骤划过天际,雷声又接踵而来,他被激得一抖,猛然想起昏迷前的记忆。
                            他记得祁深去而复返,又回到了他身边,但之后发生了什么……她是又走了吗?
                            靳之渊希望祁深是真的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即使这样会使他前功尽弃。
                            她要是没走,继而碰见来接应他的骆焓,只怕会受到伤害。骆焓心思缜密,一向求稳,不会放过任何存在威胁性的人。而且骆焓没见过祁深,难免不会误杀。
                            若祁深真的被……
                            不——骆焓应该能猜出她的身份,那样就不会杀她了。
                            可靳之渊不敢赌。
                            这其中的变数太多了。
                            骆焓未必会看在靳之渊的情面而留祁深一命,反之很有可能会借此机会除掉她。毕竟他最大的软肋就是祁深,没了她,他才会将心思放在该放的地方。
                            越是细想,越觉得恐惧难以名状。
                            他必须找到骆焓,他要问清祁深的下落。哪怕是最坏的情况……那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想象的。
                            手抓着氧气面罩就往下扯,突然断了氧气供给,一瞬有些头晕。他努力适应着,撑着床边一点点坐起来。只这几步动作,就已让他发了汗。
                            从温暖被窝中脱离出来的脚碰到地板,冰冷的触觉让他忍不住地往回缩,只好再次伸出脚,探了半天才穿上拖鞋。
                            周围没有什么能扶着借力的东西,只能凭着自己的意志,咬牙强撑着站起来。
                            脚下的地面很不真实,虚虚软软的,他只觉得无力,摇摇晃晃的身子像是随时会下坠。
                            迈步挪了几寸距离,已是极限。身体开始不受控的跌了下去,几乎是砸着摔下的,后背结结实实地撞上床架。眩晕比疼痛来得更快,先一步在眼前结了黑雾。
                            固定过的肋骨本来不是很痛了,遭着这一下撞击,倒是卷土重来了。被伤到的肺叫嚣着,连带着喉口都泛着灼意。
                            他无暇顾及,全心全意只想着祁深。待眼前黑雾散了,他又锲而不舍地试图再站起来。
                            用力到颈侧青筋暴起,指尖死命地抠着地面,也提不起半分气力。
                            颓然地靠着床架。
                            他无比痛恨这样无能的自己。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50楼2021-05-28 2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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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59楼2021-06-15 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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