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太阳一点点爬下天空。
屋子里的光一点点褪去。
周染颜疲惫的闭上眼。踩过被掀翻在地的饭菜,一手搬起倒在地上的椅子。
有些茫然的看着一地狼籍和空荡荡的房子。
这个家是从什么时候起变成这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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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染颜生在最普通不过的家庭,父亲在加油站工作,母亲给别人打零工。她也像大部分的家庭一样,是家里唯一的希望。
周染颜的母亲周程,是个要强的人,因为家里有弟弟连初中都没上,更是把自己的理想放在了周染颜的身上。
不只是学习,就连日常饮食,穿搭,周程都对周染颜严格控制。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渴望没有母亲的生活呢。
这么说可能有些太恶毒了。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尝试逃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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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不算大,高中也就两三所,周程为了能节省时间,在学校旁租了个学区房。
周染颜摔门出来的时候天还有点亮,等她坐公交回了老房子的小巷,路灯已经亮了。
上中学后她就再没回来这里住过,几次也都匆匆走过。
现在也只是隐约记得,这里有家老奶奶开理发店。
每次她含泪被周程牵着来打理自己的长发,老奶奶都会摸挲摸挲她的头顶。
循着记忆,周染颜来回走了两遍都没有找到,天彻底黑下来,手机也没电关机了,侧目一瞥,一个一人宽窄的门,挤在两边卖杂货的中间,朦朦胧胧的泛着灯光。
透明玻璃上挂着手写的纸牌,理发。
从家里出来到现在已经快两个小时了,就算现在回家也免不了一顿骂。
周染颜咬咬牙,推门而入。
就像外面看起来一样,店面更像是一个走廊。但装修风格很随意,墙纸都没有贴,能看到老旧褪色的墙皮。
在昏暗的灯光下更显陈旧。
“小妹妹剪发?”
还在打量店面的周染颜一个激灵,循着暗哑的声音望去,一个瘦削的身影坐在暗里角落的躺椅上。
指尖一点萤火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转了半圈,被按在一边的可乐罐里。
“……对。”家里人都有咽炎,周染颜没怎么闻过烟味,只是觉得屋子里淡淡的烟草味有些不舒服,轻咳两声回答。
“来这边坐。”
那人从角落里站起身,齐耳的短发随着低头的动作遮住了侧脸,随手拿了个白色口罩戴上。
周染颜小跑两步,随着暗哑的声音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这头发留了很多年啊。”
头顶的力度正正好好,十指在发根轻挠,就在周染颜有些犯瞌睡时,耳边泡沫的声响混着声音响起。
“嗯。家长一直不让剪。”
毛巾裹住额头,那人的指尖捻着毛巾划过周染颜的额头。
莫名的,让她后腰有些痒。
“是个乖女孩啊。”声音带了些细微的笑。
后脑被人托住,周染颜随着力道直起身。
“想剪多短?”
周染颜坐在椅子上,顺着镜子看站在自己身后挑拣剪刀的林木伊。
短发齐耳,没有刘海,露出饱满的额头,被口罩遮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莫名的,让她想起刚才在那人指间,吸了一半的烟。
冷冽不屑,看过来时又好像带着侵略。
林木伊看过来时周染颜迅速低下头,脑袋里只剩下她眼角的那颗泪痣。
下意识回答。“像你那么短。”
“小妹妹,我这发型可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了的。我自己随便剪的。”林木伊拿着梳子顺了顺周染颜的头发,捻着她耳边的两缕头发,弯下身,在肩膀处比划着,“这里怎么样。”
“好。”
那人明明带了口罩,细小的气流还是从缝隙中钻出来,吹动头发,在耳尖划过,有些痒。
那人的手很凉,呼吸却温热。
周染颜一直觉得长头发很难打理,在林木伊手里却乖巧的柔顺下来。
一时只剩剪刀剪断头发的细碎声。.
“和家长吵架了?”
“嗯。”周染颜看着自己养了几年及腰的头发,变成了齐肩的短发,衬得她的脸越发小巧,一时有些失神。
“挺好看的。”林木伊从两边隆起头发,拿过身后抽屉里的皮筋,扎了个马尾。“刚好不扎脖子。”
一手按住周染颜的头顶,一手拿着辫子转了转,周染颜没看清她是怎么摆弄的,一个丸子头就已经扎好了。“这样也可以。”
“……谢谢。”
林木伊倚着桌子,下意识拿过一边的烟盒,一顿,又放回去。
“十五。”
周染颜摸遍了身上的口袋,脸一点点涨红。
出来太急。她忘记带钱了。
林木伊随手拿过周染颜出门时拿的围巾,围在她脖子上,遮住她半张透红的脸。
周染颜微微抬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林木伊,林木伊拍了拍她的头顶。
“走吧。早点回家。”
“我,我过两天给你送过来。”周染颜被林木伊送出门口,拘谨的甚至鞠了一躬。
走出小巷的时候,周染颜回身一看,不远处的暗中还站着一个身影,一点火光。
周染颜坐上公交车的时候还没回过神来。
看着车窗返回来自己短发的样子,忍不住也在头顶上摸了摸。柔软的,还有些刺出来的发梢,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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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睡?不吃点东西?”贺昂躺在一张理发椅上,摆弄着手机,扫了一眼在摇椅上窝了一上午的林木伊。“你这店是不是位置不行,我怎么每次来都没几个人。”
“是和你克。”林木伊咳了两声,和平时抽烟的哑不一样,喉咙已经肿起来了,干涩的疼。“感冒了。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