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伯特
告诉我，现在还有多少人会相信“传说”？
显然我不是其中之一。
所以，当我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醒来，跳下床板，读完柜头上那一封用红丝绸卷起的羊皮信后，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把这张破纸给撕成粉碎。
接着，我抓起帽子，夺门而出，却在下一个瞬间被门口外的身影震惊在原地。
“老天，怎么连你也……”
那人站在走廊对面的一扇大窗前，正对着光线阅读着一封同我房间里一样的羊皮纸，闻声后缓缓地回过头。他身形消瘦，穿着一件黑风衣，黑长裤，黑短靴，干净的碎发下是一双同样漆黑的眼睛，深邃如同星夜。
我们目光相对。几秒种之后，肖.史迪恩把信纸折起放进口袋。他有些苦恼地笑了一下，然而声调却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而沉着：“兄弟。”
“哥哥。”我叹气，跟着一股强烈的愤怒涌上心头：“不管是谁，他们既然有胆子把你搅进来，我就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肖看了一眼我的手，“艾尔，你在紧张。”
我不动声色地把手插进口袋，藏起微微发颤的大拇指：“别把怒火和恐惧混为一谈，老哥。我只是不想你出事。”
“没有人会出事。”他朝我挪动步伐，因少年时期事故留下后遗症的左腿一瘸一拐：“我得先下趟楼，艾尔，有件事我必须确认……”
我呼吸微滞，连忙给他打了个手势：“停、停！你别动，我来动。该死，你的拐杖呢？”
肖苦笑了一下：“我想，把我们绑来这里的人要么就是没调查过我们的背景，要么就是太粗心大意。”
我蹙起眉，折身返回房间，从门口的伞架上抽出一把黑色的长柄雨伞：“先凑合吧，老哥。我可不想看到你在什么地方摔上一跤。”
“谢谢。”他把雨伞接了过去。我以一、两步的距离跟在他的身侧，像往常那样配合着他的速度前行。“你读过那封信了吗？”
“事实上，他们只是把人当成**。”我冷笑一声，从衬衣的口袋掏出打火机和烟盒，Silver Moon，苦茶薄荷：“拿老人嘴里吓小孩的故事充当幌子，再写上一些繁琐的步骤，就以为别人能乖乖按按照他们的想法行事？等着瞧，我早晚把这些**一个个揪出来，像丢垃圾似的扔进局子。”
肖淡淡地微笑了一下：“好极了，祝你顺利。”
我挑起眉毛：“怎么，比起我，难道你更相信纸上胡扯的那些鬼话？”
肖摇了摇头：“我只是想有所准备。艾尔，假如事情真的按照对方的安排发展，那么至少我们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沉默。我吸了口烟，灰雾在眼前缭绕，将视野里的一切画面变得模糊。
“你还是和从前一样。”
“什么？”
肖轻声笑道：“抽烟的姿势。你永远都是拿拇指和食指夹烟。即使知道你现在成了警察，可你每次做出这个动作，都让我想起当年的那个黑帮小子。”
我想跟着露出笑容，却只感觉脸颊发酸：“老哥，往事何须提啊？”
肖同样地抽出一根香烟。他弹开打火机，火光将他睫毛的影子打在脸上，衬托得他五官像挂在壁炉上方的天使画，柔美而圣洁。他轻声地说：“你给自己太多压力了，艾尔。从跟你对视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想保护我，你觉得自己背负责任，可规则不是这样的。我是你哥哥，出了事我不可能躲在你的后面。”
我沉默不言，只是目光却落向他的左腿。你已经为我挡了太多次了，老哥。我想，并且识趣地没有说话。
我跟着肖一路走下旋转楼梯，来到大厅。虽然在此之前，我已经猜到，能搞出这些花样的八成是哪家的贵族，可眼前这一切远超预想的奢华还是令我瞬间警惕了起来：黑色大理石铺成的地板上瓷砖明亮如镜，各种名贵的香木家具与雕像不要钱似的整齐摆放着。头顶上方，繁复的钻石灯饰射出冷冽的亮光，四面高高的墙壁在柔软的皮毛地毯上投下暗沉的阴影。大厅的中央是几把长沙发与一个水晶茶几，那里已经三三两两地围了几个人。
两个男人，一个小孩。我心数着，同时眯起眼，还有一个女人。该死……她怎么看起来……
就像是察觉到了我们的目光，坐在沙发上的那个少女站了起来，同时回过了头。
她穿着一件天蓝色的长裙，一头浓密的栗色长发犹如高级丝绸，从肩膀垂至腰间。精致美丽的面容上，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睛像灯光下最璀璨的龙水晶，妖艳的会令人感到恐惧。
“肖，艾尔伯特，你们怎么在这儿？”
她一张如同花瓣般的红唇轻启，轻妙的嗓音悦耳宛如琴音流淌，只是到了我的耳中却更像是魔女的低喃。
“这就是你想要确定的？”
我低声问向身旁的肖，而他已经不会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