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踌躇了片刻，终究还是捡了个最关心的问题：“这两年，身体还好吗？”
“嗯，好多了。”苏泽停下揉搓头发的手，似是本就在等他开口：“你从廊州走后，师父就带我来了姑苏。随后药王谷素谷主，浔阳云姐姐，还有苏妤，都来住了一段时间，有留药的，也有开方的，好不忙活。修养的这两年，虽不能再习武，可身子已基本好了。”
她微微一笑，接道：“你呢？这两年没少挨宴大夫的骂吧？在金陵是不是想起我的好了？”
梅长苏想起廊州的那几年，也不禁莞尔：“晏大夫什么都好，就是如今想起他难免耳朵疼。”
苏泽忍俊：“当年就让你不听我师父的，如今好了。这回你总知道为什么他要同晏大夫打赌了吧？”
梅长苏无言，只有苦笑。
苏泽看他那模样心情反倒极好，连头发也不擦了，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根簪子，半干不干的又挽了起来：“可惜你如今要去北境了，否则大可以在我这儿多住两天，等师父从越州回来，让他再替你看看。”
她顿了顿，扶正簪头，转而对梅长苏笑道：“不过我可不给你看了，免得生气。”
梅长苏一愣：“京中的消息还没传出来，蔺晨何时同你说的？”
苏泽盯着他，眨了眨眼：“不然你以为卫峥是怎么知道哪儿有冰续草的？”
他微微一愣，立时便明白了其中的因果。
冰续草隐于深山密林，卫峥这么多年都没找到，如今短短几个月，又是如何准确无误找到的？
大梁四境，也不是第一天有动静的了……
只见苏泽从袖中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他：“你帮我把这个交给蔺晨吧，省的我还要托人跑趟金陵。这是在冰续丹的方子上又加了几味药，可稍稍化解冰续丹的副作用。”
“唔……其实也没什么用，该死还是得死，不过就是死前会好过点？”
“……”两年不见，真的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苏泽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笑容更盛，躺回藤椅上看着庭中细雨，柔声道：“以往我总觉得人的责任是背不尽的，就是累死了自己，也该咬牙撑下去。人活在这世上总该留下点什么，才不枉费你来这世间走上一遭，所以才同你走了这许多年。可如今我才觉得，只要你在这里多住上两天，你就会发现，什么留名千史，丰功伟业的，还不如眼前这庭中细雨，看得见，也抓得着……”
可长苏啊……
偏偏这些你都不要，却要了个最难的……
苏泽咽下了这后半句，脸上笑容仍未褪去。
自四境之邻同时来犯的消息传到姑苏时，她便知道梅长苏此行必然会去。
不单单因为他本是林殊，而是因为大梁境内，已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
那夜是苏泽两年来第一次无眠。她站在窗前，看着深深庭院，觉得该种一棵梅树了，这样来年说不定还能酿些青梅酒。她其实不爱喝青梅酒，那东西甜甜的，又不醉人，却让人想躺回香香软软的十里红尘去，变得软弱且不干脆。但是飞流喜欢，在廊州的时候，每到青梅时节，吉婶就会摘些果子封进坛里，等冬天过年的时候开正好。但大部分还是做成了蜜饯梅子，给梅长苏服药清口用。那时候蔺晨经常会来廊州，带着琅琊山上某些新奇的特产，美其名曰给他们尝鲜，实则是来江左蹭吃蹭喝的，不过完整个正月，绝不会走。
她忽然开始想念江左了，那时候虽也常有人心诡谲心力不济之时，可起码，人都还是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