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百度地图数据,曲阳北岳庙至古北岳(今大茂山)步行距离约61.6公里,行车距离当在70公里左右。
图六:曲阳北岳庙至古北岳(今大茂山)步行距离
北岳庙距大茂山距离较远。据沈括《梦溪笔谈》卷二十四:“北岳恒山,今谓之大茂山者是也。半属契丹,以大茂山分脊为界。岳祠旧在山下,石晋之后,稍迁近里。今其地谓之神棚,今祠乃在曲阳。祠北有望岳亭,新晴气清,则望见大茂”。由此可见,因契丹与北宋以大茂山为界,北岳祠曾有迁移,即由大茂山脚下南迁至曲阳县城内。
两宋之际,另有吕颐浩《忠穆集》记载:“惟北岳在大茂山,山大半陷敌境,移庙于中山府曲阳县”,可互为验证。
北岳祠虽曾有迁移。但唐、五代及北宋,皆于曲阳祭祀北岳。据《旧唐书·礼仪志》:“五岳、四镇、四海、四渎,年别一祭,各以五郊迎气日祭之。……(祭)北岳恒山于定州。”唐武德四年(621),定州领安喜、义丰、北平、深泽、毋极、唐昌、新乐、恒阳、唐、望都十县。其中恒阳县即西汉上曲阳县,元和十五年(820)改称曲阳。
曲阳北岳庙现存历代碑碣、经幢石刻近200通。《旧唐书·张嘉贞传》载:“嘉贞至定州,于恒岳庙中立颂,嘉贞自为其文,乃书于石,其碑用白石为之,素质黑文,甚为奇丽”。其碑即大唐北岳神庙之碑,立于开元十五年(727)。
北岳庙另存李克用题名碑一通,碑文为中和五年(885)河东节度使李克用所书。
图七:李克用题名碑拓本
另有《旧五代史·唐书·庄宗纪二》载:“天祐十年(913)十二月甲申,(庄宗)次定州,舍于关城,翼日次曲阳,与王处直谒北岳祠”。《旧五代史·晋书·少帝纪四》载:“开运二年(945)夏五月甲寅,定州奏,大风雹,北岳庙殿宇树木悉摧败之”。此二处记载,可证五代后唐、后晋,北岳祠(庙)在定州曲阳县。
宋代碑碣,北岳庙存有《大宋重修北岳安天王庙之碑》(王禹偁撰文)《大宋重修北岳庙之记》(韩琦书)等,不一一列举。
存世文献与碑碣石刻皆可证明唐、五代及北宋,北岳位于定州境内,祠于曲阳。
(4)积石,今甘肃省临夏自治州积石山保安族东乡族撒拉族自治县境内积石山,为青藏高原与黄土高原两大地理板块的分界线。《尚书·禹贡》记载:“导河积石,至于龙门;南至于华阴,东至于厎柱,又东至于孟津……”大禹治水时是否曾至今积石山,学术界尚有争论,此处存疑。
图八:积石山地理位置示意图
临晋,即今陕西省大荔县,西汉时为司隶部左冯翊辖县。据《汉书·地理志》:“临晋,故大荔,秦获之,更名,有河水祠。”河水祠即祭黄河之祠。
江出于岷山,指长江出于岷山。先秦两汉,由于条件所限,古人以岷江为长江正源,今以金沙江为长江正源。
江都,即今长江北岸扬州市江都区,西汉时为徐州刺史部监察区,有江水祠。
图九:岷江、金沙江地理位置示意图
济出于王屋,指济水源出王屋山,临邑指今山东省东阿县。西汉时,临邑为兖州刺史部东郡辖县,县内有济庙。
图十:兖州地理行政图(东汉时期)
(5)顾炎武所言,出自《史记·封禅书》:“自常山王有罪被迁,而以常山为郡,然后五岳皆在天子之郡。”司马迁之所以特意注明“五岳皆在天子之郡”,皆因汉初郡县制与诸侯国两套行政系统并行(刺史部为王朝设置的监察区而非行政区),即一为皇帝直属的汉郡及辖县,一为王国所属支郡及辖县。各诸侯国虽受中央节制,但相对独立。
关于常山王家族的记载,见于《史记·孝景本记》:“汉景帝中元五年夏(前146年),立少子刘舜为常山王。”
刘舜是汉武帝刘彻同父异母的弟弟,深受汉景帝宠爱。汉武帝元鼎四年(前113),常山宪王刘舜去世,太子刘勃继嗣。然而刘勃荒纵淫逸,为父亲治丧期间仍胡作非为,几月后就被汉武帝削夺封国,迁封房陵。为使常山宪王不至绝祀,汉武帝又封刘勃弟刘平为真定王,以真定、藁城、肥累、绵曼四县为真定国。常山国被削夺后,五岳都在中央王朝的辖郡境内。
(6)《郡国志》指《后汉书·郡国志》。
(7)郦道元所言“恒山下庙”,见《水经注·滱水》。如据郦氏所言,则古北岳脚下应有恒山上庙。班氏指东汉史学家班固,著有《汉书》。
(8)吴宽,明代大臣,弘治十六年(1503)进礼部尚书,曾参与晋冀北岳之争,《明史》中有传。以顾炎武所言,吴宽主张“历代之制,改都而不改岳”,但事实并非如此,随着王朝疆域的扩张,北岳、南岳,都曾有过迁移。
(9)《唐书》有后晋刘昫等撰之《旧唐书》及欧阳修等编著之《新唐书》。“更恒岳曰镇岳”出自《新唐书·地理志三》。
(10)顾氏所言“征于史者如彼,得于碑者如此”,以文物与文献相互验证,即为王国维提倡之“二重证据法”。
(11)两汉、北魏、唐、五代、北宋皆于曲阳祭祀北岳,前文所辨甚明。
(12)据《旧唐书·礼仪四》,唐代祭五岳、四镇、四海、四渎,年别一祭,各以五郊迎气日祭之。四镇即东镇沂山、南镇会稽、西镇吴山、北镇医无闾山,宋代在四镇的基础上另加一镇,以霍山为中镇。北镇医无闾山在今辽宁省北镇市。
图十一:医无闾山地理位置示意图
(13)马文升,明代大臣,弘治初年任兵部尚书,谥号“端肃”。
马文升所言“文皇帝迁都北平,真定反在都南,当时礼官不能建明,尚循旧陋,礼官罪也”。文皇帝指明成祖朱棣,谥号“启天弘道高明肇运圣武神功纯仁至孝文皇帝”。永乐十九年(1421),明成祖将首都从南京迁往北平。
图十二:北平(北京)、古北岳、今北岳地理位置示意图
马文升此说,荒诞不经。据《旧唐书·天文上》:“今以句股图校之,阳城北至(夏至)之晷,一尺四寸八分弱;冬至之晷,一丈二尺七寸一分半;春秋分,其长五尺四寸三分。以覆矩斜视,北极出地三十四度四分”。又曰:“蔚州横野军测影,夏至长二尺二寸九分,冬至长一丈五尺八寸九分,春秋分长六尺四寸四分半。按图斜视,北极出地四十度。(差阳城五度二分)。凡南北之差十度半,其径三千六百八十里九十步。(自阳城至蔚州横野军,一千八百六十一里二百一十四步)”。
另据《明史·历志一》:“正统十四年(1449),其冬,景帝(明代宗朱祁钰)即位,监正许惇等言:“前监正彭德清测验得北京北极出地四十度,比南京高七度有奇,冬至昼三十八刻,夏至昼六十二刻。奏准改入《大历》,永为定式”。
由此可见,唐代已可以精确测量北极出地度数。古北岳大茂山固然在北京之南,但今北岳恒山亦非处于北京之北。且西汉都长安,华山在其东;北魏都平城,古北岳、今北岳皆在平城之南。但西汉、北魏,并未因此而改岳。
宋人徐无党在《新五代史》梁本纪中批曰:“大事则书,变古则书,非常则书,意有所示则书,后有所因则书,非此五者,则否。”《公羊传》曰:“常事不书”。古北岳地望沿革,文献、碑碣所记固多矣,足以证明从汉至明,北岳未曾移祀。以“大事则书、变古则书”之修史原则,若有移祀,历代正史岂能失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