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现代】主子

白玉堂在放学的路上捡到一只黑猫。
准确地说，白玉堂在放学的路上被一只黑猫碰瓷。
这只黑猫完美地融在黄昏街道的阴影里，在白玉堂经过的时候，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一团滚到他脚下。白玉堂毫无防备地踩了下去，黑猫发出凄惨的一叫，吓得白玉堂差点崴脚。
他皱着眉头咧着嘴，纡尊降贵般蹲下，一手抓着黑猫的颈子拎了起来。举到面前一看，除了两只眼睛圆溜溜的，哪哪儿都透着一股子没精打采。见他打量自己，黑猫翕了翕鼻子，微弱地开口：“喵。”
白玉堂叹了口气，把它往怀里一揣，拖着步子继续往家走。
他的朋友圈里多的是晒猫晒狗的主儿。晒狗的把自己还当个主子，晒猫的简直把自己当个奴才。有鉴于此，白玉堂素来不太喜欢猫，他不能容忍一个**爬到自己头上作威作福。
可谁叫他把这猫的爪子踩破了呢，怎么说也是一条命啊。万一发炎、流脓、瘸了，不能捕食、避敌、躲车，那岂不是他的罪过。
进门的时候，白玉堂恶狠狠地冲黑猫龇牙：“不准乱抓，听到没，不然把你扔出去。”
放完狠话他才觉得自己有点蠢：猫又听不懂他说什么，纯属抛媚眼给瞎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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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扔一段~

好的它就是《养猫日记》的番外……原设懒得重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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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展昭为了找到这一世的白玉堂，是下了血本的。
首先十七层蛋壳就很难打破，他爪子都快磨秃了才弄开了一半，不得不中途停下来歇了好几个小时；其次等他好不容易钻出来的时候，发现短短百年风云变幻，上一次与上上一次的差别和这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而其中最需要大写加粗的一条就是：建国后不能成精。
所以展昭难啊。他以前要是很久才能找到白玉堂，就干脆化成人形再去接近，这样比较安全，不会被陷入生活焦虑的耗子一脚踹开。可是现在他不敢化形，否则分分钟被拎进生化实验室。可是一只猫，而且是不在白玉堂身边的猫，那小短腿，找起人来实在是太困难了。他还得提防老鼠药、死猪肉、横冲直撞的车，以及熊孩子。他甚至为了不引起小区保安的怀疑，被一个路过的小丫头按在怀里蹂躏了半小时，以此证明自己不是一只需要被驱逐或鸩杀的流浪猫。
综上所述，这是展昭头一次以猫的形象首次出现在成年的白玉堂面前。没有相关经验，即便是千年老妖，也难免心下有些儿打鼓。何况白玉堂眼下处在高三这种人生的关键时期，出一点岔子，都可能抱憾终生。
因此展昭犹豫了差不多有两个月，直到确定白玉堂会单独租住在学校附近，高考前都不跟家人来往，才毅然决然地冲到了白玉堂脚下。
可是。
展昭仰天长叹。
可是，谁特喵的能想到，白玉堂这一世讨厌猫呢。
展昭能够进入白玉堂的租房，那已经是有赖于千年来的一点旧精魂了。除此以外别的没有，什么也没有。而且在他破罐子破摔向白玉堂恐吓，不是，撒娇，之后，白玉堂就越发将他视若无物，别说猫粮，连水也很少给了。大约是认为这样他就会受不了自己跑掉。
别问，问就是备考顾不上。
但展昭如此坚韧及坚忍的性子，怎么可能被区区食水短缺吓跑。白玉堂不给，他可以自己做嘛，反正白玉堂白天上课不在家。窗帘一拉，灯一关，偷偷摸摸地变成人，祭一祭五脏庙，再赶着白玉堂回来之前变回去。
除了白玉堂偶尔疑惑冰箱里的东西怎么少得有点快以外，暂时还没什么负面影响。
不过渐渐地也行不通了。因为天气越来越冷，展昭却没有衣服；老是光着在厨房里晃荡，说到底不甚安全。
展昭迫切需要得到白玉堂的承认和接纳。不管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再这样下去，他可能会成为有史以来死得最冤的妖。

北方寒潮骤然来袭。
这个骤然指的是降温不仅快，而且狠。几乎是一夜之间，就从慢悠悠的秋日垂直落体成了严冬。白玉堂忙于复习，哪里会关注天气预报；家里给他打了几次电话提醒注意保暖，都被他嗯嗯啊啊地支应过去了。因此这倒霉催的天气打了他个猝不及防。暖气是没有的，被子还没来得及晒，空调费电不说效果也不是很好。
于是，白玉堂在立冬后的第一天，整晚冻到发抖，还谈什么睡眠质量。
这时候展昭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当白玉堂望着灰蒙蒙的天哀叹又不能得到阳光的宠幸时，展昭悄没声地钻进了被窝。猫的体温原本就比人高，更何况他还妖力充沛，当个暖炉完全不在话下。
所以白玉堂慢吞吞地洗漱完毕大义凛然般掀开被子，立马又触电般跳了出来。摸索片刻，他毫不客气地又把展昭一只手拎了出来，作势要甩出去。这当然很正常，洁癖如他，怎么能忍受自己床上有只猫。
但是展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挂到了他手臂上。四只爪子严丝合缝缠在一起，尾巴紧贴着他的手肘，肚皮更不用说了简直要把这只胳膊陷进去。
整个猫散发着一个大写的“抱我”。
白玉堂犹豫了。
手臂上源源不断的热量敲打着他，被窝里还未散尽的暖意诱惑着他。这谁能抵抗得了？如果能抵抗，那一定是因为头天晚上没有被冷衾寒苦捱一宿。
手表指针跳到了十二。再不睡，第二天的早自习就赶不上了。迟到事小，被班主任念叨丢了面子事大。堂堂班草，可不能在走廊上罚站；要不然，还不得被班上那群如狼似虎的妹子们嘲笑到高考结束去？
这么一犹豫，困意汹涌而上。白玉堂打着哈欠屈服了，勉强记得关了灯，便陷入了黑甜一觉。
这一觉真的睡得很好。被闹钟吵醒时，白玉堂还迷迷糊糊仿佛仍陷在梦里。那个梦挺好笑的，有一只鸽子，有一把石头，还有一个大坑。坑里似乎还有一个非玉非石的摇篮，但是看起来很奇怪，就像一个巨大的蛋壳，坐进去指定不舒服。
白玉堂在第二次闹钟声里揉揉眼睛，然后发现自己两只手都把黑猫抱得死死的。那猫毫无知觉一般睡得昏天黑地，一点也不像被勒得难受的样子。白玉堂大叫一声，赶紧跳下了床。
过河拆桥终究是不好的行为。白玉堂跟自己思想斗争了半天，才决定勉强允许这猫先睡着，而不是把它踹走。随后他像放下了什么负担一般兴高采烈地进了卫生间。
当然也就不会看到，黑猫在他身后露出一个得逞的笑。

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当白玉堂蓦然回首发现自己已经太纵容黑猫的时候，展昭早已能够堂而皇之地趴在他枕头上舔毛了。白玉堂挣扎再三，给自己拿了个新枕头。
展昭权衡了一下，决定暂时不要得寸进尺地去侵占这个新枕头，于是一人一猫共同陷入了宁静。
过不了两分钟，宁静中开始酝酿风暴。展昭后颈上的毛都竖了起来，四周围环视一圈，坚定地向风暴中心白玉堂走去。白玉堂本人却无知无觉，沉浸在自己的纠结当中无法自拔。
他被一道数列题难住了。
他大概知道该怎么弄。先用已知条件计算前三项，然后用数学归纳法总结规律，最后得出通项公式。说起来简单，但裂项倒数求导这一系列操作实在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那得建立在大量刷题的基础上，显然他目前还没积累到这个地步。
展昭迈着标准的猫步从床头跳到了桌上，犹豫几秒，跨过他的胳膊，在他面前趴下来。
“别闹。”白玉堂眼皮也没抬，一只手直接把他往旁边一推。展昭毫无抵抗之力，被迫滑开二三十公分，不禁炸毛，冲着他呲牙咧嘴。
也不过嘶叫两声罢了，还能咋的。
但很快他又抖了抖身子，再次向题目的包围圈进发。这次他没碰白玉堂，只是越过不停计算的右手去看题目。
当然是看不懂的。他从未接触术数，这些文字在他眼里犹如天书。更何况现代数学符号传自外邦，又非华夏固有，愈发是只能干瞪眼。
可展昭是谁，他可是千年老妖啊。
妖的意思就是他能开挂。
展昭舔了舔爪子，不容置喙地按上了白玉堂的手。白玉堂条件反射般要弹开，却突然顿住了。
他的眼前宛如展开了一张虚拟屏幕，上面详细地列着这道题的四种解法，从高中数学到高等数学到数论，甚至还有一种使用了编程语言。
白玉堂僵硬地把手移开，屏幕立即消失；又把手放回猫爪子上，屏幕重新出现。这次还贴心地划了重点，表示根据你当前的学习进度最好选这一种。
展昭无辜地看着他。
其实早已心如擂鼓，既怕再次吓到他以至于自己失去枕头的使用权，又怕被真的抓进生化实验室。
然而白玉堂只是又挪开手，顿了顿，非常严肃地点了点他的脑袋：“你这是作弊，知不知道？高考作弊要判刑的，知不知道？”
展昭脑门上蹦出三个问号。
白玉堂视若无睹，第二次把他推到了一边，想了想，又大发慈悲地补充了一句：“没事干的话，去捉两只老鼠，别吵我。”
展昭石化当场。

模拟考的成绩下来了，白玉堂在全年级一千五百人里差不多能排到前五十，起码上个本省一流大学毫无问题。但他还想试试那十所Top5，所以只允许自己在周末两天里打了三个小时的游戏。
剩下二十个小时用来撸猫。
白玉堂自己当然不承认是在撸猫，他坚称是在充分利用这只千年外挂复习。毕竟一只毛茸茸的活体百科全书谁不爱呢。怪力乱神什么的，管他去死。况且展昭还带自动定位和标重难点功能，简直居家旅行必备良品好吗。
揉着猫脸的白玉堂如是说。
展昭对此表示心情复杂。一方面，他当然很乐于见到白玉堂对猫从讨厌变成不讨厌（还不能算得上是喜欢）；另一方面，他并不想让白玉堂真的喜欢上一只猫。
这种复杂的心情促使他在冲动之下干了一件仔细想来也谈不上后悔的事。和几百年前那一次差相仿佛，但这次白玉堂不但年纪长了，见识也远非昔日可比。故此白玉堂醒来之后，一摸被子，脸就黑得跟锅底一样。
展昭在要不要躲起来之间挣扎了一会儿，最后决定两眼一闭听天由命。反正猫白天睡觉天经地义，没有人会奇怪。他以为最不济就是被白玉堂一把拎起脖子扔到一边罢了，岂知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见脚步声往他这边来。末了实在忍不住，将眼眯了一条缝，偷偷向外张望。
白玉堂已经关上了浴室的门，显然是在清理。床单也已被他塞进了洗衣机，此刻正吱吱呜呜地响着。展昭皱着眉头，悄步走近，扒着门凝神偷听。听得断断续续的水声中，是白玉堂疑惑但清晰的嘀咕。起初混在一起委实分不太清，后来许是他关了水打算擦身，才有半句话从门缝里挤出来。
“……是时候找个女朋友……”
展昭一爪子没抓稳，在门上留下长长的三道印子，随后急速逃离现场。

突如其来的疫情把白玉堂关在了学校外面。好在他们课程早已上完，也不过是换个地方刷题而已。不过偶尔，还是需要以网课的形式讲讲试卷、划划重点。
白玉堂对网课无所谓，但对开摄像头深恶痛绝。无他，不乐意让老师同学见到自己懒得打理的发型和脸。然而并没有什么他说话的余地。
俗话说，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六次重复。很不巧，第六次的时候，白玉堂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黑猫啃了一口。
以至于这个习惯就此夭折。

白玉堂当下大怒，一把薅住猫脖子，举到自己面前，目眦欲裂：“你做什么？是嫌我现在这副尊容还不够难看吗？”他用力戳着自己脸上虽未破皮却红得十分明显的牙印，“有意思吗？”
展昭动都不敢动。事实上，被抓住弱点，也根本动不了。所以只好惨兮兮地看着白玉堂，期盼他大发慈悲。但气头上的白玉堂压根不吃这套，重重将他往键盘边一撴：“给我好好呆着不准动！”
展昭微弱地喵了一声，果然乖乖坐下，缩着脖子。偷眼看了下白玉堂，举着爪子欲舔，却被瞪了一眼，赶紧又放下，把爪子揣在怀里。白玉堂喷了口气，才将眼光转回屏幕。
屏幕早就嗷嗷嗷叫成一片，弹幕比老师讲题时还要多。
“好乖的猫！吸！”
“放着我来！”
“怪不得班草这些日子温柔了不少。”
“不要吸猫了看题！”
“题多的是时间看，猫可不是！”
……
白玉堂僵硬地动了动手指。
原来他刚才只是啪地合上了笔记本，和外接摄像头并没有半毛钱关系。

展昭万万没有想到，好不容易有个休息日，白玉堂抓了他出门，竟然不是去吃，也不是去玩，而是带到了宠物店。
搞什么，不想养了也不至于卖了他吧？
宠物店老板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妹子，在展昭看来和婴儿差不多了。妹子一见着他就两眼放光，直呼这皮毛上等，哪怕不是品种猫也值得至少四位数，迭声让白玉堂开价。白玉堂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我哪里像是拿来卖的？”
妹子啊了一声，嘟囔道：“不是来卖的，怎么拎着后脖颈一脸嫌弃样。”
“就是！”展昭心底大为认同，顿时对妹子好感度上升。但白玉堂捏着他命门，他也实在不敢表现得更多一些。正在胡思乱想，只觉白玉堂把他往柜台上一放：“我来给它配种。你这有没有合适的母猫？”
展昭瞠目结舌。
怎么，当时说找个女朋友合着是要给自己找的？
“如果没有的话也不要紧，绝育是个什么行情？”
展昭如遭雷击。
这、还、得、了？
他顾不得许多，一爪子就挠到了白玉堂手背上。
“你想干什么白玉堂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惹你了吗你要阉了我？天气热了你用不着我了是不是？你复习够了可以上清北了是不是？你社死你能怪我吗你？不是我说你没个长进就算了怎么越活越回去还不如从前啥也不知道的时候呢——喵！！！”
在妹子疑惑的眼神里，白玉堂假笑着捂住猫嘴，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急了。”
“我能不急吗？换你你不急吗？”展昭龇牙咧嘴，犹豫再三还是没咬白玉堂的手，“我警告你，你会后悔的。”
白玉堂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毛，显然意思是为什么笃定他会后悔。
展昭冷静了下来，换上一副阴笑的表情，也不顾妹子被吓得后退了两步：“不信你试试。”
白玉堂反倒被镇住了。过了两分钟，他抬头向妹子打了个招呼，说下次再说，便重新抓着展昭出了门，回了家。
一进家门就刨根究底：“到底会怎么样？”
展昭不理他。
开玩笑，他早就听说，现如今的世道，猫才是主子，人都是铲屎官，怕他咋滴。总不能普通猫作威作福，他一个猫祖宗做小伏低，也忒丢猫脸了不是？家里虽没有猫爬架，也不妨碍他背对着白玉堂摆足了居高临下的架势。
白玉堂见状不气反笑，抱起了手臂，凉凉开口：“死猫，你再不老实交代，别怪爷翻脸不认人。”
展昭背上的毛立马跟遭了电击一样炸得宛如二十年前的非主流。
这个语气不对啊！

展昭可怜兮兮地睡了一个星期的沙发。
早知有今日，早知有今日……
展昭很难确定到底是该把做那件事的时间提前还是推后。如果提前，他就可以早些发现问题；如果推后，他就可以多逃避一阵。总之，都比现在要好。
谁能相信白玉堂的精气从下面出去然后能把脑子里障着记忆的迷雾带走呢。
而且白玉堂还理直气壮地加了一句：“别以为你偷我冰箱里的菜我不知道。闭嘴不许争辩，不问自取就是偷，没打110不错了少得寸进尺再卖惨送你去中科院。”
展昭闭嘴。高考生最大，全国都是。
所以高考生是猫祖宗的主子，也并没有任何不对。
高考结束的那天下午，白玉堂一身轻装出了考场。刚骑上共享单车还没开始踩，就迎面撞上一个人。
碰瓷？这宽的马路，这晴朗的天气，是瞎子才能撞上吧？
白玉堂抬起眼睛，骂人和嘲讽飞快地在齿间滚了几个来回，然后默默地咽下去。
该死，说好的建国后不能成精呢，怎么好像比上辈子更妖了？
后话一：白玉堂带了猫去毕业旅行，并且不许任何同学摸，直接导致班草名声坏了一个等级。
后话二：白玉堂用展昭在猫咖打工换来的钱买了一个巨大的蛋壳一样的摇篮。
后话三：展昭终于承认，他有一个能力是只要自己愿意，就能让身上任何一个受损的部位双倍复原。
后话四：……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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