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宴
当日光缓缓西沉,最后一片绚丽夺目的晚霞也渐渐黯淡,这时人间无风,漫天的星斗一点点挪将出来,与宽阔庭院中垂挂的烛火彼此映照。
此时宴席毕,酒香至浓又淡,沉香不知从哪搬了一堆烟火到院中,众人便一道起身去看,数千年的神仙,还没有站在院子里一同看过烟火。
嫦娥多饮了几杯,面上虽仍是湛湛清清,目光却悠远绵长起来,她一动不动看着院子里围着烟火的一群人,思绪更不知飘到了何年何月。她的眼睛里仿佛盛满了图画,又仿佛虚空一片,她这样向外看,杨戬也这样望着她,不知多久,直到一群人终于下定决心给纷乱无章的烟火排好顺序,她才眨了眨眼睛,温声笑道:
“好像匆匆不过一瞬,世事却已几番更迭,可知岁岁年年,人世无常”
她的话又轻又缓,像是兴致所至随口而出,可听的人却莫名一阵烦躁,他在几案上的手微不可察的紧绷了一下,眼里的阴郁也是转瞬而逝,像是刹那间虚幻的假象,然后同样慢悠悠的开口:
“既如此,更可明人心长久”,也最易变。他说完这话就把目光从她脸上挪开,同样看向外面,虽是微微笑着,却不比杯中冷掉的酒暖。嫦娥静了一会儿,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听院中一阵喧闹,她看见东海八太子降落在院中,身旁还有一个年轻的姑娘,她拉着他的手兴奋又期待的晃动,“飞起来真的很快啊……”
她看向杨戬的眼神温冽无波,端起案上冷掉的半杯酒,方才既满又空的眼神突然温软下来,柔和的烛光在其中显得光彩熠熠,正抿唇犹豫间,杨戬轻叹一声垂下了眉眼,却仍旧不看她,盛宴过后总难免落寞,即使如今不远处的喧闹声声入耳,恍惚间却更显得孤单寂寞起来。嫦娥只能尽快说话:
“这杯酒敬真君…”,说完半句顿了一下,才又接道:“还有长久人心”
杨戬终于抬头,不轻不重的目光落在她的眼中,静静望了片刻,方才模模糊糊笑起来,声音也含混,边笑边轻轻摇头,
“敬酒哪有不满杯,仙子这般敷衍我?况且,这酒也冷了”
嫦娥看他这副模样,从极容易欺负似的委屈到这般嘴硬无赖,心底也暗叹一声,便作势要去倒酒,只是转眼间那只握着酒杯的手腕便被擒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