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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临安,做一场南宋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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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西湖,再走苏堤,可会遇到等候千年的你?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21-11-02 15:03回复
    这是一个近乎完美的人,却又让人感觉他是真实存在的。他大智若愚,但直而不迂,心性坚毅,却刚而能容。他的傲岸隐在淡雅谦和中,他的气度流露在举手投足间。
    有一种人,生来就是为了救别人帮助别人保护别人的,无论是初相识还是长相知,只要是他说的话,不用问什么,就一定相信,只要是他要做的事,不去多想,就一定追随。
    铁游夏天生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是暗夜里的炉火,冬日里的暖阳,教人无法抗拒这份温暖和光明,让人情不自禁的憧憬那份激情和坦荡。
    他是多情的,爱世人如爱己身,佛家云大慈大悲,他便是如此,见人伤而己痛、闻人乐而己欢,以救天下难为己任,负天下苦为己责……
    他又是无情的,铁肩担正义,辣手为除恶,他办案辣手严正,绝不纵枉,铁手无敌,冷竣凛然。
    他是“四大名捕”里最宽容、宽和、宽怀的一人,也是最坚刚、坚毅、坚定的一个。
    他敢担当。他予人信心,让人安定。他人虽刚硬,但心情温柔;他性子虽强,可是为人敦厚;他办案虽然铁手无情,但侍人处事,往往能让就让,可容便容,永远去想别人好的一面,永远想对人更好一些,得饶人处且饶人,总是执著的相信着人性的善良…
    他是坦荡的,不欺暗室,不讳己过,直抒胸臆,守诺诚信。他不为环境而改变,自始至终,他坦荡做他自己。
    他是谦逊的,不骄矜不自诩,不仗权而跋扈,依武而欺人。他尊重人的生命,尊重人的尊严,不但对朋友,即使是对敌人也一样尊重,他更敬重敌人之间的义气,他胸怀坦荡,所以可以坦然认错。不矫饰不虚伪。
    只有胸襟如海,才能如他般包容万物,宽容忍让。
    只有气概如山,才能如他般刚峰侧立,人所仰止。
    温书人物如山,最爱游夏,心向往之,意倾慕之,思量却是,此情难表,欲诉无处,但见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3楼2022-01-12 2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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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安 • 神龙川
      这日午间,王义急匆匆过来相请铁手去了杭州府衙。原来朝廷接到徐铸上书奏报后宫中派来了钦差使臣,召徐铸和铁手同去接旨,应该是圣上颁下赏赐,表彰杭州府会同神侯府御捕擒获钦犯的功绩。
      夕阳西下,孤山静谧。
      陆梦芸独自一人坐在屋里胡思乱想。自从得知自己身中如此怪异的致命蛊毒后,虽然在铁手面前她没有表现得忧伤脆弱,但独处时难免伤怀。
      她的外伤已然痊愈,按着铁手的计划再过几日他们便要启程去大理国,可是她对未来已经不再如之前般信心十足地无限憧憬了。陆梦芸清楚要请五仙教主解去这奇毒必定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毕竟师兄杀了她首徒,期望她们放下仇恨以德报怨的可能性实在不大。只是这些担忧她不愿对铁手说,就怕师兄又自责伤心。
      而令陆梦芸更害怕的是,万一自己哪天毒发疯癫的话岂不是比死还要恐怖。她宁可死了也不要铁手师兄一辈子陪着个疯子……每每思绪至此终觉胆战心惊,她真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和心爱的人相守多久。
      她呆呆地想得黯然出神,竟未留意到铁手回来的脚步声,直到听见院中响起师兄那熟悉沉稳的嗓音:“大娘,我今日忽遇一件急事,需得连夜出城,最迟两日后回来。我不在的时候,还要劳烦您多加照看我师妹。”
      陆梦芸心中一惊,暗忖:“什么事这么紧急?这是要去哪里?两天那么久,会不会有危险?”
      “二爷有事只管去忙,老婆子平日也无甚事,有芸姑娘作伴求之不得呢。放心吧,我会好好照料她的,只是二爷办案时也要多加小心哪,免得姑娘担心。”
      “嗯!多谢大娘!”
      陆梦芸再也忍不住了,推门而出快步走到铁手跟前,担心地问道:“师兄这是要去哪里办案?若是这般棘手为何不带上我?出京时师叔可是嘱咐你办案时都须带着我的。如今我伤已痊愈,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
      “小师妹,此事……不是公案……我一人前去即可,再说你也尚未痊愈……”铁手言语间有些支支吾吾。
      陆梦芸了解铁手,知道他在面对亲人、师尊、朋友时,一向是坦然诚恳,根本不善撒谎隐瞒,如今这副表情分明有着隐情,心中愈加不安了。自从她知晓自己身中奇毒、命运未卜之后,更是一刻也不想与心爱之人分开,更不愿见他只身冒险,于是执意道:“那你也须得告诉我究竟所为何事?可有人同行?否则我……我如何放心!”
      铁手微作沉吟,握住陆梦芸的手一起进到屋内,两人并肩在长凳上坐下。铁手握着师妹的手言道:“是这样的。我刚在杭州府衙时正巧听见王义他们说起了今日上午发生的一件案子,竟提到了习秋崖的名字。”
      “习秋崖?”陆梦芸道:“可是沧州习家庄的那位少庄主?”
      “正是。”
      “习家镖局生意做得很大,江南这边也有业务,分局就在杭州。可是今日上午镖局里突然闯进一队官兵,说他们涉嫌私运违禁货物,不由分说便将镖局当家夫妇给捉了起来。来人自称是汴京宗书府黄大人的亲兵,只与杭州府打了个招呼就立即押了人启程往京城去了。那被擒的两人便是……习秋崖和……小珍……”
      “小珍?就是…师兄之前…爱慕的那位小珍姑娘?”陆梦芸一怔,她知道习秋崖如今是小珍的丈夫,但却未料到这种事竟会把女眷也牵连在内。
      铁手神色略带尴尬,好像不知如何作答才合适,半晌道:“…是……他夫妇俩近日正好在杭州。”
      陆梦芸愤愤道:“这种事还未查证之前如何能牵连到女眷啊?”
      “正是,所以这其中必有隐情!自逆水寒一案后,黄金鳞被蔡京弃用,对我一直怀恨在心,他明里不敢直接与我为难,如今想来是打探到我曾与习家人有旧,便去找他们的麻烦。唉!若在京城,有神侯府师兄弟出面也是无碍,可这京城之外就不好说了……我怕他们路上就下毒手。按行程算,这队人今夜应会在杭州下辖的临安县附近落脚。此事或因我而起,此刻还追得上,我须得马上赶去救人。小师妹只管放心,那边离连云寨江南分坛很近,我会去唤人来帮手的。”
      这下陆梦芸弄清了来龙去脉,按说她也知依着铁手的本事,对付区区几个官兵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但不知怎地,她心中有股说不出的心神不宁和微微的酸意,仿佛自己若不在,就不知会发生什么似的忧虑着。
      她坚持道:“不行,我要与你同去…万一…万一…连云寨的人正好不在,那师兄你一个人要对付这么多官兵,又要救人,一定会难以兼顾的。哎呀!反正,你多带一个帮手总归是好啊!”
      “小师妹,你身子尚未全复,莫要任性……好好呆在这里,我两日后必回。听话!”
      陆梦芸嘟着嘴巴,执拗道:“就不行!今日就算你不带我,我也会偷偷跟着的。那黄金鳞一向狡诈恶毒,说不定这就是他们故意设下圈套引你前去,然后伺机报复。嗯!定是这般!此行凶险,我必是要与你一道去。”
      “你……”见陆梦芸一脸的担忧与坚持,铁手心中自是有点明白她的小心思,太过拒绝怕她起疑,带她去又担心她劳累,一时竟不知如何劝说才好。
      “我保证这次决不会再拖师兄后腿的!就这么决定了。我们即刻出发。”陆梦芸却再不由他分说,自去房中迅速换好夜行劲装,然后就跑到屋后去牵马了。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8楼2022-07-13 1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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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手摇摇头表情甚是无奈,也知小师妹心意已决,若不答应她,过后她真的悄悄寻去岂不更危险,事已至此也只能带她同去了。
        夜色如幕,满月当空,照得城外官道分外明亮。铁手和陆梦芸快马加鞭急奔临安。
        临安县离杭城不远,约莫子时,两人赶到了镇西的神龙川下并趁着夜色悄悄掩进山谷。行不远,果见一片空地上燃着篝火,还扎了两座行军营房。
        铁陆二人藏身在一块大山石后,看向光源处。陆梦芸远远见着似有两个人被绑在一棵大树上,想来应是习秋崖和小珍了,旁边一群军士围着火在那里烤肉饮酒。
        陆梦芸忍不住偷偷瞥了下身旁铁手的神情,只见他凝目观察,全无半点分神的模样。少顷,铁手转头对师妹悄声道:“为首的应是在帐内,连着总共是二十五人,我上前拖住他们,你趁乱带他二人骑马先走,到时我们在向东三里外的太湖源谷中会合。”
        “好!师兄可须多加小心啊!”陆梦芸点头道。
        “嗯!”铁手轻展双臂,在黑暗中温柔地抱了下小师妹,随即飞身而起扑向营地。
        很快,战况结果与其说是铁手‘拖住了敌人’,不如说是他武力的绝对压制。那些兵卒在他手下连一招都走不了,于是,片刻的喝斥喧哗,拳脚相交,兵刃落地,身体摔跌之声后……那帮人全被点中穴道动弹不得了。只是铁手向来仁厚,他知这些不过是普通军士奉命行事,所以制住即止。
        那营帐中的头目,听到外面声响,睡眼惺忪地提刀出来应战。此人长得身高马大,还有点功夫,可奈何对手实在太强大,两招之后就跪地求饶了。铁手见他那怕死的怂样很是瞧不起,将人推倒一边不再理会。
        营救行动竟如此顺遂,陆梦芸心中对师兄的果敢神勇愈加佩服。她乘着缠斗混乱之际早已欺近被绑的两人,举起手中短剑劈断了他们脚上锁铐,并牵来两匹军马。
        习秋崖的脸在月光下一片惨白,显是受了惊吓尚未恢复。他强自镇定后对铁手抱拳施礼:“铁二爷,这一回又蒙你相救!习某真是惭愧!”
        铁手拱手回礼道:“习庄主不必客气。这里有块令牌你拿着。我连云寨江南分坛便在这三里外的太湖源谷中,你们这就过去,到了自有人会护送你们去沧州连云寨。你们在那儿暂住一阵,等过些时日我回京把事情解决后再回自己家中。”
        习秋崖双手接过令牌道:“多谢二爷!”他转头又扶过妻子道:“小珍,快来谢过二爷。”
        “二……铁二爷,多谢……此番又是你救了我…”小珍连忙上前对铁手叉手行礼,口中轻声致谢。
        借着月光明亮,陆梦芸在后面凝神细看。
        她见小珍与自己年岁相若,确实如追命描述的那般,人长得娇小文静,容貌白皙清丽,尤其是一双大眼睛如清波流水很是动人。陆梦芸见她此刻发髻散乱,衣衫脏破,外表看着虽然有些狼狈,但神情倒并不怎么慌乱,只是那眼中难掩的酸楚失意却是显而易见。
        陆梦芸看得分明, 凭着女人的直觉,她心下了然:“看来小珍姑娘还爱着铁手师兄呢!”她一念至此情不自禁有些担心,下意识地往铁手身旁靠近了去。
        小珍心中五味杂陈,望着铁手,说话间似要流下泪来。
        铁手见她这般神情心中自不免勾起了往日情谊,顿生怜惜之意,他轻声安慰道:“小珍,你……还好吧?莫要害怕……”他总觉得自己在小珍面前只要一动情就会有些张口结舌,而习秋崖、陆梦芸都在一旁就更想不出什么合适宽慰的言语了,一时间倒有点窘迫起来……
        ——‘嗖’,陆梦芸只觉耳边响起微小的利器破空之音。见眼前银光一闪直击打铁手后心。
        不好!是暗器!
        她不假思索整个人一下扑在铁手背部:“师兄小心!呃…”
        陆梦芸只觉有尖锐之物重重扎入自己后颈下三寸处,顿觉伤口又痛又麻,身子一软便倒了下去。
        “小师妹!”铁手迅速返身抱住师妹。
        陆梦芸耳边只听那军官狞笑道:“哈哈…铁游夏,我大哥所料不错,你就是妇人之仁!不过算你运气好,竟有人舍命护你……”
        晕眩中,陆梦芸见铁手脸上迅速转换着了各种复杂的表情,惊诧、心痛、担忧、愤怒……他把自己交给小珍扶着,随即如一团烈火般扑向那暗算者。
        紧接着,陆梦芸意识模糊间又听见了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声,“啊啊……我是宗书府的黄……啊啊………解药给你,饶命!饶命!”她由小珍搀着费力支起身子,看到那营官倒在地上,一条臂膀以一种扭曲的角度瘫垂着。
        最后又是铁手的声音,此刻就如雪山下的千尺寒潭般冰冷,“我且留你这条狗命,回去告诉黄金鳞,有本事直接来寻铁某!莫要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迫害无辜之人!你别想再耍花招,若我师妹她有任何差池,你这条胳膊便是你俩的下场!”
        “师兄,师兄……”陆梦芸只觉自己越来越晕眩无力,她口中呼唤着铁手,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全然失去了知觉。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9楼2022-07-13 1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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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梦芸再次苏醒已是翌日的中午。她感觉身下是柔软的床铺,温暖舒适。透过半开的窗棂,隐约能看到屋外有一树桃花开得正艳,不远处还有闪着波光的碧水潭。
          “这又是哪里?”她想抬手揉揉眼睛看分明些,可这一动牵扯了后背的伤口,忍不住“哎”地痛呼了一声。
          “小师妹,你醒了?”铁手几乎是扑过来的。
          陆梦芸见他眼里布满血丝,看来是一宿未睡,轻声问道:“师兄,我们这是在哪儿?小珍姑娘他们呢?”
          铁手满眼疼惜,握住师妹的手柔声道:“这里是临安县的太湖源山谷,这小院是连云寨江南分坛,十分安全。你受伤后我带你们一起过来,如今连云寨的弟兄已护送习公子他们回沧州去了。你中的那暗器,万幸只是个小小的铁蒺藜,创口不是很深,虽然有毒但如今已敷服解药,应该就没有大碍了。只是现下你可痛得厉害?”
          “还好…”陆梦芸想坐起来,身体刚竖起来被子微微下落,却觉肩头一凉。她低头一看自己上身只穿得一件抹胸,不禁“呀”地一声低呼,赶紧又躺下裹紧了被子满脸通红:“师兄,我的衣衫呢……”
          铁手见状,摸着头神情羞涩地道:“对不住,师妹。昨夜,我急着帮你敷药,不小心把你衣裳给扯破了,这里又没的可换…我…我…这就去村里看看能不能问附近的农家买一件……”
          陆梦芸轻轻“嗯”了一声,娇羞地垂下眼帘,默不做声。
          铁手以为她生气了,急道:“小师妹,我……只是情急,无意冒犯,我……我……没有要故意看你身子……”他说着自己也脸红起来,脑中又浮现昨夜敷药撕破她衣衫时,那一下露出来的雪白幼滑的肌肤……
          陆梦芸红着脸摇摇头,轻声道:“…无事……不过还是要劳烦师兄尽快帮我去买一件来……”
          “好!好!我这就去,你再躺一会。”
          太湖源山谷中林深鸟鸣,飞瀑溪清,野花漫坡,美得直如世外桃源一般。
          午后的阳光漏过嫩绿的树叶缝隙,光影斑驳地照在小院中,陆梦芸穿着江南村妇的蓝布白花裙衫,仰面躺在长竹椅上,俏目含情地望着上方那张方正俊朗的脸。
          那是铁手正弯着腰为她清洗长发。
          自那晚见了小珍之后,陆梦芸有时竟会觉得隐隐不安。她感觉小珍对铁手并未忘情,而她毕竟是师兄的初恋情人,凭着他重情重义的性子若说真已全然忘却恐怕未必。虽说如今罗敷有夫,师兄待自己也是宠爱有加,可一想到他给自己的心会不会缺了一角,陆梦芸心里终不免有些耿耿。自她知道自己性命未卜,对铁手的依恋更是日盛一日。其实背上的伤口已经无碍了,但她偏是要撒娇与师兄亲近,唤他与自己洗发。
          铁手有些紧张。那一把长长柔柔的墨染青丝荡漾在水盆中,也荡漾在他心间。他小心翼翼地抚摸揉搓着,有点手忙脚乱,看得出那模样应是从未给女子洗过头发。
          陆梦芸感觉师兄弹韧的指腹轻柔地磨着头皮,惬意舒服地眯起眼睛。瞧着铁手一脸专注的神情,她心中爱极,忍不住地伸手去拂他脸颊。
          “小师妹,莫动。”他微微偏过脸,生怕视线被挡住会扯痛了她。
          陆梦芸的手却故意不依不饶地抚上他的剑眉,故意逗他:“师兄为我洗发,怎地皱了眉头呀?”
          “我……没做过这个……怕扯痛了你。”铁手呐呐道。
          “哎,不愿意就算啦。”她故意娇嗔。
          “我愿意!”铁手笑道:“洗一辈子!”
          陆梦芸闻言心中甜蜜。可思绪一转那蛊毒之忧又愁上心头,也不知能与爱人相守多久,幽幽叹道:“唉……若是此生都能与师兄这般厮守着就好了。”
          “一定可以!”铁手俯下脸在她额头温柔一吻,语气坚定道。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10楼2022-07-13 1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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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州 • 胭红阁
            在太湖源谷中休养数日后,铁陆二人回转杭州开始置办马匹行装准备西南行。因陆梦芸外伤都已痊愈,他们便不想再去麻烦林大娘,所以又在清远客栈入住。
            长途跋涉须得购置些日常用品,陆梦芸本想与师兄同去市集采购,但铁手念及小师妹重伤初愈不易太过劳累,便让她在客栈歇息。可陆梦芸不想一个人闷在屋里,于是两人约好午膳时在熙春楼碰面。
            陆梦芸身体康复见了美食又是胃口大开,点了好几个菜和点心,一个人正吃得起劲,却听楼下街上突然起了喧哗。她探身朝下望去,只见几个泼皮模样的男子捋起袖子围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丈推推骂骂,那老丈边上还有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姑娘在低声抽泣。
            那帮人嘴里不住地说着什么“不要不识好歹,李老爷看上你家孙女,是她的福分”,“欠债还钱,没钱人抵!”之类威胁之语。
            陆梦芸最是见不得这等欺压良善的行径,转身就要下楼去探问究竟。可那店小二以为这客人想吃霸王餐,死命拉住她:“姑娘,我们这也是小本经营,您付了钱再走吧。”
            待等她付完钱出门,那伙人却已不知去向,只留那一老一小坐在地上抱头痛哭。
            陆梦芸上前询问:“老人家,发生了什么事?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那老丈苦着脸道:“姑娘有所不知,老汉姓钱,在河坊街上做点小买卖营生。这祸事只因那余杭县尉的父亲李老爷日前相中了我的孙女阿荷,硬要纳她做妾,可他已是六十多岁了,老汉岂能应允。这老贼求亲不成倒也不敢强抢,想是怕惹来民怨影响了儿子的仕途。我们本以为这事就过去了,可今日…今日突然来了一帮泼皮,拿了个假借条就我儿子生前欠了他们赌债把女儿押与他们了,所以一会有市西坊胭红阁的轿子来接阿荷。他们这是要逼阿荷入青楼,再让那李老爷到青楼赎人,如此一来,就少了非议……哎…可怜我这孙女…都怪爷爷没本事保护你啊…”
            陆梦芸怒道:“岂有此理!不过是个小小的县尉亲戚,竟敢如此横行!”她帮着阿荷搀起钱老汉,心中有了主意。“老人家,阿荷,实不相瞒我是京城神侯府的捕快,你们放心,此事我管定了,须得好好惩戒他们一番才是!”
            祖孙俩闻言喜出望外,一个劲地说:“多谢女侠!”
            接人的花轿马上就要来了,事不迟疑,陆梦芸跟着两人回到城中钱家的小屋,让阿荷赶紧把胭红阁送来的衣裳拿过穿上。
            那是一身品质上乘的衣衫。翠绿的薄纱广袖禙子长及脚踝,里面配衬一袭浅绿色的丝质低领抹胸款高腰襦裙。陆梦芸一边穿一边暗忖,“这青楼里的衣裳果然都是这般尺寸偏小。”
            阿荷帮她梳了个凌云髻,插上珠钗和一朵粉色的牡丹花。铜镜里,陆梦芸抿过的口脂的樱唇娇艳欲滴。
            那小姑娘阿荷也算长得很漂亮了,但她见了陆梦芸这般秀美绝伦的容貌和身材也不由得赞道:“姐姐,你…可真好看,像个新娘子。”
            陆梦芸微微笑了笑,心中却忍不住有一丝哀伤:“唉,如今这光景也不知何时我才能当上铁手师兄的新娘子呢!”她顺手将红纱盖头覆于脸上,这样一来,那些本就不熟悉阿荷样貌的胭红阁老鸨龟奴就更加难辨真假了。
            “…呃,对了,阿荷,你方才说,你有个私交甚好的姐妹此前也被卖去了胭红阁,她到时会来帮忙,那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翠兰,也是苦命人,三年前就被卖到胭红阁为父抵债了。她得知此事后特来找我,说到时若有困难就找她帮忙…可她也只是个弱女子,能有什么好办法。”
            这时只听那钱老丈在门口惊恐直呼:“姑娘!姑娘!胭红阁的人来了!”
            阿荷感激万分道:“姐姐,请万事小心!此恩此德阿荷永生难忘,日后若有机缘定当报答!”
            假戏也得真做,陆梦芸故意等那帮人催促良久、软硬兼施后才假作啼哭着上了花轿。
            到了胭红阁,那老鸨妈妈已在房中候着了。好在她不认识阿荷,见了陆梦芸的样貌后不无惋惜地啧啧两声,似乎是可惜自己错过了一棵摇钱树。但拿人钱财须替人办事,她简单说了下晚上赎身的安排,末了还似是好心地规劝道:“我瞧李老爷那猴急的样,估计今晚上便要与你圆房,到时你也莫再逞强了,否则受苦的还是自己哦。”
            陆梦芸假装羞愤不语,心中暗想:“待那厮进了房我就打得他满地找牙,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为非作歹!到时还要他交出那些赎身的银两,然后拿给阿荷婆婆治病去。呵呵,真是件一举两得的美事。”
            “…你是,阿荷?”只听一声柔柔的呼唤在身前响起,陆梦芸抬头看去,见一位打扮得颇为艳丽的大眼姑娘正在打量自己。她猜这就是翠兰了:“翠兰姑娘?”
            “哟,你们认识啊。那翠兰你就多教教这姑娘些本领,省得晚间吃了苦。”老鸨见状边说着就出了房门。
            翠兰警觉地在房门外探头四望后关上门,盯着陆梦芸端详细问,知道她竟是个会武艺的女捕快后更是讶异。临走时她指了指桌上的酒壶道:“姑娘,你就在这儿先歇着。这壶中我备了些清酒,入夜后房中便会很冷,你可喝点暖暖身。不过千万记住不可多饮,一杯就够了哦。”说完就匆匆离去了。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11楼2022-08-07 1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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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还早,这才申时过半,陆梦芸在房里坐久了觉得气闷,于是开门步到外廊察看这宅子的布局门廊以便晚上事毕脱身。她低头望向楼下大厅中庭,正见着走进来一条熟悉的身影,腰圆肩阔、高大挺拔。
              “铁手师兄!” 陆梦芸一惊,“糟了!事起仓促,竟忘了与师兄商议就自作主张跑来这里,他回到酒楼不见我定然又担心的紧。” 她顿时心怀歉疚,又佩服师兄竟然这么快就寻来了。
              却见门口那群莺莺燕燕一下就围住了铁手,虽相距甚远,陆梦芸仍能看到他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她赶忙下楼,几下拨开人群站到师兄跟前,虽不敢瞧他脸色却大胆地挽住那条坚实的臂膀,故作娇声道:“二爷,您来看我啦,走吧,去我房中……姐妹们让一让,这位大官人是我的恩客。”
              铁手不语,眉头却皱得更紧了,显然很不喜欢小师妹用这般口吻说话。
              “哎哟,得意个什么劲儿啊。”
              “啥时候来的小丫头,这么嚣张。”
              “哼!在这里可不是光脸蛋长得俊就吃香哦。”
              “就是!就是!散了吧。”
              那帮青楼女子羡慕妒忌着,唧唧喳喳了一番后悻悻散去。
              铁手被小师妹挽着上楼来到那间房中。关上门,陆梦芸绘声绘色地对他说起了中午发生的故事以及自己的计划。
              铁手耐心听完后轻声道:“我都知道了。”
              “知道啦?那师兄是来与我一同教训那个混蛋的吧?”陆梦芸还在那边得意。
              “不必那么费事。”
              “嗯?”陆梦芸奇道。
              “我已让王总捕传唤李钦还有那一众涉案人都去了杭州府。徐大人自会秉公而断。”
              “李钦?就是要强娶阿荷的那厮?”
              “正是。”
              铁手的速度让陆梦芸瞠目结舌,她由衷赞道:“师兄真厉害!”
              铁手摇摇头,似是有点无奈地道:“小事一桩。小师妹侠义心肠为兄也很佩服。不过……我还是希望今后若再遇到类似事件你须得与我商议后再行动,省得我到处寻你。”接着他又稍稍压低声音道:“还有…这些青楼里的衣裳…终究不甚得体…一会儿你换掉了再出门。”
              见事情已圆满解决,陆梦芸甚是开心,此时看着师兄有点气恼却又不想过于责备她的模样,突然生了捉弄之心。
              她故意娇媚一笑,将铁手按坐在桌边,随手拿过桌上的酒壶酒盅,斟满一杯送到他嘴边:“知道啦!今日这事全怪我的不是,害你担心了!来来来!铁大人赏个脸,喝了这杯酒,就当奴家赔罪了。”
              “小师妹…”铁手语气略带嗔怪。
              陆梦芸兰指尖尖端起酒杯,杯口抵住他唇边,笑靥如花的脸庞也凑上近前,娇声道:“铁大人莫非是嫌弃奴家?”
              “你这小无赖…”铁手扑哧一声笑出来,握住她手一抬,仰头将杯中酒喝了个干干净净。。
              “良辰美景美人美酒,岂能辜负,再来一杯如何?”陆梦芸随手又斟满。
              铁手其实并不善饮,但见小师妹甚是开心,反正左右无人,便配合着她玩笑,一连饮了三杯。
              陆梦芸玩得兴起,又绕到铁手身后,双臂环住了他颈脖,红着脸问:“那师兄你老实说,我穿这件……有失得体的衣裳,到底好不好看呢?”
              “…好看是好看的…只是……”铁手被她缠住不由得心神激荡,脸也有些红了。
              “只是……这样的衣裳,今后我只会穿给师兄看,可好?”
              “…好……”
              两人身体贴近,铁手醇厚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竟让陆梦芸搂了许久都不想放手,铁手自是开心也舍不得推开她,就这般两人静静搂抱了半晌。
              突然,陆梦芸感觉到怀中的身躯竟似在微微颤抖,她觉得自己或许玩笑过头了,赶紧放开师兄。待转到他身前再看时,赫然发现铁手神情有异。只见他满脸涨得通红,双目紧闭眉头深锁,呼吸粗重,颈中喉结不停滚动,额上汗如雨下,似是热渴难当的模样。
              陆梦芸大惊,看得出这绝不是正常的表情,连忙伸手扶着铁手,紧张道:“师兄,师兄,你…你怎么了?哪里不适?你不要吓我呀。”
              铁手落在双膝上的大掌慢慢攥起,似是强忍着极度的不适,他涩声问道:“这酒,哪里来的…”
              “这酒?这酒是翠兰姑娘留给我暖身子的呀。”陆梦芸急忙答道:“难道是这酒中有毒?”
              “…无毒……”
              “胡说!无毒你又怎会突然如此难受?”
              “设计阿荷入青楼……再让李钦来赎身就是……翠兰的主意……估计她已得了好处…所以今日见有人替了阿荷……便想在这酒中下药…迷晕你……也好对李钦有个交代。”铁手喘着气艰难地说着。他微微张开眼,一双红透的眸子里透出陆梦芸从未见过的怪异神情,师兄与她说话不看自己的脸却直盯着自己的身体,眼里全是难以掩饰的原始欲望和尽力在遏制的狂躁。
              铁手垂下眼帘继续道:“小师妹…我…没有大碍,不用担心……如今你快出去…替我寻一桶冷水来…”
              “可这毒…”
              “应是普通迷药……我会运功……排出去的。”
              陆梦芸还想再问,突然隔壁房里传来了阵阵男女交媾的放浪声,两人均是一楞,铁手的身躯颤抖得更厉害了,而陆梦芸则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羞得不知所措,心中一慌竟转身逃出门去。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12楼2022-08-07 1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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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该死的Chang妇!”
                陆梦芸一边急奔下楼一边在心中怒骂不已,想着赶紧找到翠兰索取解药,却又不知她人在何处。她见楼梯口站着两个聊天的妓女,便急问:“姐姐们,可知翠兰在哪里?”
                “翠兰?刚才官府来人把她带走了…哼,我就知道她那狐媚精怪的样子早晚得出事!。”
                “前日妈妈与我说抽屉里的罗裙散少了许多,想来就是她偷的。”
                陆梦芸心中一动,忍不住问:“…罗裙散?什么是罗裙散?”
                “哟,你是新来的吧?这罗裙散么,顾名思义,女人服下了,自己散开罗裙,男人嘛…呵呵…喝下不出片刻…呐,就把我们的罗裙给散开了呗,药性霸道得很呢。”
                “这…这…这药如何能解?妈妈可有解药?”陆梦芸急道。
                “解药?哪有什么解药?行欢好之事不就解了,哈哈……”
                “……若是…不行,又会怎样?”
                “不做?阳气过盛,不泄就只能气血逆行都往头上去,你说会怎样?去年刘员外只稍微多用了一点就吃不消了,还没上床,人就直接没了,唉……”
                “汗流如瀑,气血逆行!若非我的莽撞和任性,铁手师兄又怎会喝那酒!而且连饮三杯!什么找水来解,分明他是怕万一忍不住会伤害我才故意支开我的!”陆梦芸闻言心中后悔至极,忍不住打了自己一巴掌。“不行!师兄的内功本就属阳刚路数,若运功抵御只怕更会催生药力,加速血气上冲,我得赶紧回去制止他。”她胆战心惊地又往那房中奔回去。
                推开门,陆梦芸见铁手因燥热难挡已褪去了上衣,赤裸着上身盘坐于地,似在运功。而隔壁的声色之音还在继续,汗水几乎湿透了他的全身。他见陆梦芸进房,嘶哑着声音急道:“怎么又回来!快出去!”
                “师兄…”陆梦芸终于哭了出来:“千万不能运功。”
                “嗯,我知道,……方才试过,确实不行…你…你赶紧出去!” 铁手紧闭双眼,咬着嘴唇,痛苦的表情看得人既心悸又心痛。
                见他受得如此煎熬,陆梦芸心一横再不犹豫。她回身栓了房门,脱下外衫,浑身上下只留得抹胸和小衣,扑过去搂住了铁手的腰腹。
                铁手大惊,不假思索就挥臂将她推开:“你作甚!快穿好衣衫出去!”
                许是他情急之下有些用力过猛,陆梦芸身子直向后跌去,一下撞到门上碰着了背上刚愈合的伤口,她忍不住“哎哟”痛呼一声。
                铁手听到声响,心中一惊,赶紧睁开眼扑过去搀扶师妹,急问:“怎么样?可有伤着?”
                陆梦芸却顾不得这些许疼痛,双臂圈住铁手上身,将那娇嫩雪白的玉体贴紧他滚烫的身躯,用尽全力死死抱住,这下两人彻底肌肤相贴。
                陆梦芸哭道:“那酒里不是一般的迷药…药性太烈,若不及时排出就会走火入魔。呜呜呜…都是我害的。”
                怀中人的温香软玉此刻便似锋利的刀刃戳挑着铁手的感官,他全身的血液如同急待喷发的岩浆,烫得连骨头都生生作痛,这情形仿佛只需一根稻草的重量就能压垮他的意志。铁手脑中只想推开师妹可双手却不听使唤地将她越搂越紧。他抚着陆梦芸浑身颤抖,犹在挣扎:“…我…我求你…出去…”
                “师兄说爱我,要与我成亲,还作不作数?”
                “…自然作数……”
                陆梦芸双手捧起铁手的脸,对着那紧咬着的嘴唇就吻了上去。她温柔地吻去他唇上的汗珠,柔声道:“既作数,那……我现下就要做师兄你真真正正的小娘子。”
                于是,铁手心中那根已经扯到细如游丝的弦终于断了。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13楼2022-08-10 1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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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终于,铁手双掌撑在床上,垂着头似已精疲力竭。陆梦芸伸手轻轻替他拢发,铁手顿时清醒过来,一手拉过被子盖在师妹身上,一边自己披衣下床,盘腿坐在地上凝神运功。
                  约莫半盏茶后,陆梦芸见师兄面色已恢复正常,不禁松了口气,赶紧也把衣裳穿好。
                  片刻,铁手站起身走到床沿坐下,双手扶住陆梦芸肩头,眼里尽是羞愧与懊恼。
                  “师兄,你无事了吧?”陆梦芸红着脸柔声问道。
                  铁手点点头,起手撩开她脸上散乱的发丝,涩声道:“小师妹,我…我竟污了你的清白,实在愧疚之极,我……”
                  陆梦芸起手掩住他口,轻声道:“什么都不用说,是我自愿的,亦是我们……有缘……”
                  “嗯!我本就爱慕师妹,今日铁游夏在此得了你,往后一生都会疼你爱你,视你重过我自己的性命,你…只管放心!”铁手郑重说罢,又将师妹轻揽入怀,俯下头用舌尖温柔舔开她的朱唇……两人深情拥吻……陆梦芸辨得他口中还残留着那可恶的酒气,但此刻却又觉得仿佛别有一股异香甘醇……
                  窗外夜色渐浓,华灯闪烁,最爱的人就在触手可及处……
                  两人相偎得片刻,铁手轻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且回客栈再说。”说罢,卷起床上被单将陆梦芸裹住后负于背上,他轻手打开窗,飞身上了屋顶。两人便这样一路飞檐走壁回了清远客栈。
                  铁手将小师妹放在她客房的床上,柔声道:“今日已晚,你也一定累了,早些睡吧,明日视情况再决定是否出发。”言罢在她额头轻轻一吻转身出得房去。
                  陆梦芸觉得自己似乎还如在梦中一般,伏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没一会倒也睡着了。
                  翌日,日上三竿陆梦芸才悠悠醒转,一翻身却瞥见那条胭红阁的被单还在床上,上面赫然点点红斑,方觉得自己身下还有一点扯痛。昨日的情形顿时历历在目起来,她不觉羞红了脸。这时,有人轻叩房门,
                  “小师妹,是我。”
                  是他!陆梦芸竟觉自己的心情俨然如新妇般地羞涩:“…进来吧。”
                  只见铁手将一个食盘放在桌上,里面糕点清粥俱全。陆梦芸从昨日中午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腹中早已饥肠辘辘,见状随即翻身下床赤足走过去,坐下便吃了起来。
                  “小心别着凉。”铁手拿过一条毯子裹住她腿足。
                  陆梦芸瞧见师兄今日竟难得穿了件深蓝色的丝质锦袍,领口和下摆都绣有同色云纹,腰间系了根深紫色鞶带,一改平日里身着玄衣的老成持重,显得既贵气又年轻。她心下欢喜,不由得抿嘴一笑。
                  铁手见师妹盯着自己身上看,神情有点忸怩,说道:“昨日……把衣衫弄脏了,手边只有这件,一会儿得去买了。”
                  “铁手师兄穿这衣裳好看。”陆梦芸忙道。
                  “哦,这衣裳原是为了应酬置得,平时不怎么穿。我自己更喜欢棉布的,穿着舒服自在。”他解释道。
                  “师兄穿蓝色也是很好看呢,不用老穿黑衣。”
                  “是吗?我倒从未想过颜色的问题,只要舒适就好。既然师妹喜爱,一会你帮我挑选便是。”
                  “好呀!”
                  “你在此慢慢用餐,我去寄掉封信就回来。”
                  “什么信啊?”陆梦芸边吃边随口一问。铁手一顿,神情竟有些忸怩。
                  见他支吾不语,陆梦芸倒起了疑心,抬头问道:“师兄,到底是什么信?寄给谁?”
                  铁手红着脸道:“我……我给世叔修书禀明原委,请他老人家先允了我俩婚事,顺便也请他以我家长的身份替我草拟婚书,然后在京中找个紫衣官媒去苏州你家说亲。”
                  陆梦芸闻言一惊,脸又红了起来。若按着一个月前她听了这话怕是要欣喜若狂了,可如今……她有些犹豫了。她知道自己身上这蛊毒能不能解去根本就是未知,即便能解,想来过程也是九死一生、十分凶险。若铁手和自己的婚约搞得世人皆知,而最后自己落得身死或疯癫,岂不误了师兄的终身。念及此,陆梦芸轻声道,
                  “师兄,我……我实是不愿现下大家就知道你和我已经……不行!反正我不许你寄这信!”
                  “那,那…小师妹若不嫌弃,我即刻去找林大娘来权当媒妁高堂,今日就成个简单的礼仪。明天一早出发去大理,待等你痊愈后我们回苏州,我自会向你高堂赔罪。然后再一起回京师补个风光的嫁娶仪式与你,如何?我亦不愿如此草率…只是怕你身上蛊毒成形,实在不想耽搁得太久。”
                  铁手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他眼中满满的真情实意让陆梦芸大为感动。但她知道以铁手向来一诺千金的担当和性情,移情与放下都是无比艰难的,万一自己有不测……唉……在这生死未知的情形之下她实在不愿将师兄束缚在一纸婚书上。
                  “师兄…我觉得,我们眼下这样也很好。”陆梦芸不敢看他,只故意淡淡地说。
                  果然,铁手愣了一会,轻声问道:“小师妹,你……你可是不愿意了?”
                  “当然愿意!只是现下…现下我没这心思……反正我知道就算不成亲,师兄一样会待我好的。”
                  这一答似是应承又似婉拒,陆梦芸故意装着大口吃饭,借以缓解有些尴尬的气氛。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不语。少顷,铁手起手将信撕了捏成一团,然后轻声对陆梦芸道:“依你便是。你慢些吃,我去后院看看马备好了没有。”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14楼2022-08-10 2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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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他转身出门,陆梦芸看着师兄那带了些许失落的背影,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她独自伤心了一阵又寻思着怎生让师兄将来明白自己的心意呢。略加沉吟后,陆梦芸寻着纸笔写了个短笺,又褪下手腕上一个白玉镯子,一起装入随身香囊,随后跃上房梁把它藏在了檐角深处……
                    到了午间,铁手回到房中,神态已如平常。为让师兄高兴起来,陆梦芸特意穿上了他前几日在城中为她买的一袭鹅黄色新裙衫。
                    铁手见了果然很是欢喜:“小师妹穿这身衣裳真好看。”他说道:“但我看你气色还是有些欠佳,不如再歇一日,我们明天出发也无妨。”
                    “好的。”陆梦芸也正有此意,因她毕竟负伤初愈,加之昨夜又是一番折腾,确实觉得体力有所不济。
                    为了让铁手开怀,她又故意撒娇道:“对了,还有一事师兄可得补偿与我。”
                    “嗯?何事?”铁手疑惑道。
                    “昨日你弄痛我了,可要如何补偿?”陆梦芸指的是铁手将她大力推倒在地的事。
                    可铁手想的似乎与她全然不同,只见他狡黠一笑,俯下身来在陆梦芸耳边轻语道,
                    “为兄今晚就补偿与你。”
                    陆梦芸见他笑容诡谲,顿时幡然醒悟,“啊”地一声推开他,羞得满脸通红。
                    是夜,春宵帐暖,两情欢愉。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15楼2022-08-14 2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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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州 • 岳阳楼
                      春宵时短,朝阳东升。晨起梳洗罢,铁手携了陆梦芸,两骑快马出清波门直向西南而去。
                      一路上两人直如燕尔新婚的小夫妻般如胶似漆地享受着当下的幸福快乐,都心有默契地不提解毒之虑,也不提婚约之事。
                      陆梦芸真盼望这条路能一直这么走下去永远没有尽头,但凡到了人少僻静处,她必撒娇,腻着要与师兄同乘一骑,铁手自然也是欢喜。
                      马背上,陆梦芸背靠在铁手怀里问道:“师兄,我以后唤你二哥,可好?”
                      “不好。”铁手笑道:“如今唤我二哥的人不少,唤我师兄的却只有你一人。我欢喜你这般叫我!再说,我如今似也没有别的师妹,所以须得好好珍惜这个独一无二的称呼,呵呵……”
                      陆梦芸仔细一想,也是。刚到汴京时,她依着他们四个的名号都唤“师兄”,后来与追命、冷血二位相熟后便改叫他俩三哥、四哥。无情师兄虽说入门最早可年纪很轻,叫大哥显然不合适,因此随大家一样唤他“大师兄”。而与铁手当时见面最少,难得碰到又比较客气,所以一直尊称他为“铁手师兄”。待得两人相爱一同南下后,虽日渐亲近也只是把“铁手”二字省了去,依旧是叫惯了的“师兄”。铁手从未提出要她改口想来真是喜欢她这般称呼自己。
                      “啊…那如此,我们难不成要做一辈子的师兄妹?”
                      “嗯!是一辈子的师兄妹夫妻!”铁手笑着补充道。
                      陆梦芸想不到老实的铁手师兄竟也有这般情调,开心地笑倒在他怀里。突然,她又似想着一桩重要的事情,垂下眼帘红着脸,支支吾吾地问道,
                      “师兄,如今…我们这般……做了夫妻,我…我可会有宝宝啊?”声音越说越低。
                      铁手被她这一问,也觉有点难为情,他轻声答道:“现下……应该不会有。”
                      “却是为何?”陆梦芸有点好奇。
                      “…唔……薛神医说那虫毒蛰伏在你体内,阻了胞脉……所以如今还不会怀胎……”
                      陆梦芸吃惊道:“啊?!这…这可怎么办?”她回头看着师兄,眼神甚是焦虑。
                      “莫急,莫急”铁手搂紧她柔声道:“待这毒解了,慢慢调养后便会恢复的。”
                      “是么?”陆梦芸还是有点担忧。
                      铁手故意说笑逗她开心:“这不很好。如今若是有了宝宝我怎生去见你父母?会被你兄长打死的呢。”
                      陆梦芸听了扑哧一笑,道:“打不死啦!我那两个兄长哪里是你对手。”
                      铁手轻吻她脸颊,柔声道:“放心吧!待正式成了亲后便会有的。我还担心日后你生怕了怨我呢。呵呵……”
                      两人晓行夜宿,一路关山重重、沟壑纵横,经徽州、鄂州,过江陵府,这一日午间来到了岳州城。
                      岳州,北枕长江,南纳湘水,怀抱洞庭湖,乃是荆湖路重镇。这一路上,凡遇重镇州府铁手必携了官凭去当地府衙查看是否有诸葛师叔的手谕。因为他们的详细行程路线已在出发前禀明了世叔,虽然铁手还在告假中,但如果所到之处附近确有特急事务要处理,还是需要协同查办的。
                      “小师妹,这岳州的岳阳楼因前朝范丞相的一篇《岳阳楼记》而名闻天下,想那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是何等至高的境界。朝中士大夫若人人如是,百姓何来这么多疾苦。可惜啊,当今真正忧国忧民的为政者屈指可数了。”
                      陆梦芸道:“范文正公少时在苏州读书成长,后又出任过苏州知州,在我们当地兴学重教,所以苏州的父老都视范大人为老乡的。师兄,不如今日就在岳州住下吧,等你事毕,我们同去岳阳楼观览一番聊表敬意如何?”
                      “好,我也正有此意,那就先去找家客栈吧。”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16楼2022-08-17 2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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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过几个街口远远就望见岳阳楼巍峨地耸立在洞庭湖边。附近街上恰好有个陈家客栈,铁陆二人一进门,老掌柜连忙殷勤招呼:“客官住店啊,我这里的房间干净舒畅,要几间房?”
                        “一间。”陆梦芸答道。
                        自胭红阁那日之后,陆梦芸觉得两人虽未正式拜堂成亲,但自己既已委身师兄,那便是他的妻子了,所以这一路行来住店投宿她再不顾忌,两人都是一室而处,恩爱有加。
                        “嗯?住一间?”那老掌柜抬头盯着铁手又打量了一番。
                        这路上辛苦辗转、风尘仆仆的,铁手的胡须有些略长了。
                        陆梦芸见状有些不悦:“如何了?我是他娘子,不能住一间啊?”
                        “哦,哦,小娘子勿恼!” 掌柜连忙打招呼:“你俩长得有些相像,老朽还以为是兄妹或叔侄之类的亲戚呢。恕我眼拙,恕我眼拙。”
                        铁手向来宽厚,闻听此言却也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头。
                        “休得乱说,快引我们去房中安顿。”陆梦芸边说边挽住了师兄的臂膀。
                        进得房中,陆梦芸放下行李准备打水梳洗,却见铁手站在窗边不言语,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师兄,想什么呢?”陆梦芸柔声问道。
                        “我在想……为兄的年岁确实比你大了些,日后去见你家人,他们会不会……”
                        陆梦芸上前搂住铁手的腰,下巴抵住他胸口,仰起头娇声道:“不会!嫁你的人是我又不是他们!我欢喜就好!”
                        铁手搂紧师妹,轻声道:“我……我只是怕日后耽误你……。”
                        “嗯,我就是盼着要你耽误我一辈子呢。”
                        铁手闻言心中欢喜,却又故意问道:“好,那你说说,如今我到底是你什么人哪?”
                        “是……我……官人!”陆梦芸大声答道。
                        铁手大悦,俯下身亲吻她脸颊。陆梦芸故意推开他,笑道:“哎呀……你的胡子扎疼我了,再不修理,人家又当你是我叔叔啦,呵呵……”
                        铁手洗净风尘后自去岳州府检阅公文,两人相约申时末在岳阳楼下的巴陵酒楼碰面。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17楼2022-08-17 2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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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阳楼下街市十分兴旺,人头攒动,热闹非凡。陆梦芸到达酒楼还为时尚早,于是就四处闲逛起来。
                          她见街边有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男孩站在糖葫芦小贩跟前一边小手指着糖果一边在咽着口水。那小贩告诉他要吃得买,两个铜钱,但孩子似是没听懂,只一个劲地嘴里“嗯嗯”嘟囔着,没有掏钱的意思。
                          陆梦芸走近细看,见这孩子不仅穿着考究,长得也甚是可爱,圆滚滚的小脸蛋上眉毛和眼睛黑亮黑亮的,小小年纪就透出一股英气来,就是脸色略有些苍白。她不禁心生好感,俯下身来对那孩子说:“想吃糖葫芦啊,需要两个铜钱买哦。”
                          小男孩见陆梦芸与他说话,眼睛一亮嘴角露出笑容,却还是不说话,只是指着糖果。
                          陆梦芸笑着掏出四个铜钱,买了两串糖葫芦递给他。
                          男孩似是愣了愣,很有礼貌地只拿了一根。陆梦芸见他乖巧更是欢喜,笑着把另一串也塞进他手中。孩子不再还给她,却把糖送到陆梦芸嘴边。那天真的眼眸让人不忍拒绝,陆梦芸笑着张口吃掉顶端的那个,然后他才开始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陆梦芸寻思,这孩子老不说话会不会是个哑巴呀,那岂不可惜,于是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亨。”男孩答道。陆梦芸想,还好,不是哑巴。听他口音不似当地人,她继续问:“你的家人去哪儿了?你怎么一个人呀?”
                          阿亨似又听不懂了,只眨巴着眼睛对她笑。
                          此时街那头急急跑来一个壮实大汉,满头大汗显得十分焦急的样子,他一把拉住小孩,“啊呀,小王……小公子啊,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急死我了!”说着领了孩子就要走。
                          “且慢!”陆梦芸伸手拦住他,生怕是歹人拐小孩的。
                          那人一愣,眼中顿起阴鹜防备之色,闷声言道:“这是我家少爷,姑娘意欲何为?”
                          陆梦芸只低头柔声问阿亨:“你认识这个叔叔吗?他是你家里人吗?”
                          阿亨听懂了,连连点头。这下陆梦芸放心了,蹲下身对他笑道:“那你赶紧随他回家吧,以后记得不要一个人乱跑哦,再见!”
                          阿亨显是对她有些不舍,竟解下腰间一个小玉佩硬是塞在陆梦芸手上,临走还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就被那壮汉紧紧拉着快步带走了。
                          陆梦芸一怔,急忙唤道:“嗳,嗳,阿亨,姐姐不要你的东西……”但那人拉着孩子走得飞快一下就淹没在人群中了。
                          旁边那小贩看得有趣,笑道:“这小子,穿得这么考究,小小年纪就知道讨漂亮女人欢心了,一看就是哪家的纨绔子弟。哈哈……”
                          陆梦芸却是心下痴痴地想,“若我此番能得命归来便要和铁手师兄多生几个这样可爱的娃娃呢。”一念及此不由得自己也羞红了脸,好在旁人不知她的心思。
                          在市集逛了小半天很有收获,陆梦芸竟然在乐坊中觅到了一张好琴,她想,“这样路上就可以弹琴给师兄听了,他一定会欢喜的。”
                          此时已近黄昏,街上倒是越来越热闹,乐坊老板说这是岳州的地方风俗每月十五庙会赶集,今日是四月十五,所以人多。
                          陆梦芸刚准备付钱,只听得外面阵阵喧哗由远而近,有人在大喊。
                          “前面马车惊了,冲过来了,快跑!”
                          “大家快闪开啊!”
                          陆梦芸来不及购琴,急忙跑出乐坊。只见人群忙不迭地向街道两边躲闪,一辆大马车从东边疾驰而来,那两匹拉车的马显然在受惊狂奔。
                          情急的是路中有个老太太眼神不济,搞不清状况,又被人群推搡后跌倒在地,而那惊马已飞奔近前,眼见就要从她身上碾压过去……
                          众人俱大声惊呼。陆梦芸纵身飞掠过去想要拉起老人,无奈离得有点远怕是来不及了……
                          正危急间,只见人群中几乎同时飞出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扑向马车。
                          只见白影飞身跃上了左面的马背一把勒住缰绳,那马纵声长嘶,扬起前蹄直立起来,但缰绳已被马上人死死拉住,再不能向前半步。
                          而那条黑影掠向右面那匹马,一只大手牢牢拉住辔头,另一只手掌按住了马背,那马竟被大力压得前足半跪下来,丝毫动弹不得。
                          而此刻陆梦芸也身形落地双手拉起老人闪避于道旁。
                          “好险啊!得亏了这两位英雄出手相救,不然就人仰马翻出人命咯。”
                          “这么大马就被生生拉住了,好功夫!”
                          “孩儿不哭,没事了,有人救了我们。“
                          “吓死了,这下总算是死里逃生。”
                          ……
                          围观百姓纷纷交口称赞。马车上的乘客也陆续逃下车来。
                          “师兄!”陆梦芸定睛看去,那渊渟岳峙般的黑影正是铁手。
                          “小师妹,你没事吧?”铁手一边拉住马,一边回头看师妹。
                          “没事。”陆梦芸把老人家交与道旁路人照看,走到铁手身边,“好险!师兄总是来得及时。”
                          铁手见师妹安然无恙便转头望向另一匹马背上的人。陆梦芸抬头只见一个二十三、四岁的白衣青年正跨下马背向他俩走来。此人身材高大,方脸大耳,剑眉星目,容貌甚是英伟,让人心生好感。
                          那青年向铁陆二人拱手道:“在下延安府韩世忠。请问兄台如何称呼?”
                          “长安铁游夏,这位陆姑娘,是我师妹。”铁手抱拳回礼,赞道:“韩兄弟临危不乱,年纪轻轻就有这一身好功夫,令人佩服。”
                          “我看这位姑娘身手敏捷,铁大哥更是功力深厚,你们才是真正的武林高手,小弟仰慕之至!”韩世忠诚恳道。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18楼2022-08-19 2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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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正说话间,只见马车里下来的人中有一位老道径直向他们走来,但见他手拿拂尘行了个单掌礼:“贫道龙虎山上清宫玄和子,这厢有礼了。感谢二位壮士的相救之恩。”
                            “道长不必多礼,救人是应该的。”韩世忠抱拳道。
                            那道人盯着韩世忠的脸看了一会,眼中忽露疑惑诧异之色,而后一本正经地言道:“呀!这位小哥,你的面相非同常人,将来不是执掌帅印便是位列三公。”
                            陆梦芸听了不由得掩口轻笑,心想这老道也真是有趣,就算表示感激也不用如此过份恭维呀。
                            果然,韩世忠笑道:“道长莫要取笑,我一介寒门子弟,只想从军报国,与这功名富贵离得实在太远了。”
                            那道人笑而不语,却转头又望向铁,陆二人。
                            他又道:“这位爷现下就不是普通人咯,也有面圣见驾之才,只可惜仕途终究会为性情所误……不过,倒是便宜了这位姑娘,觅得一位好夫婿啊!呵呵……”
                            “你这道人,休要胡说八道。”陆梦芸脸一红,嗔怪道。
                            “难道不是吗?哈哈……我送你二人一句话‘守得云开见月明’,千万记住哦。”说罢,嘴里哼着曲牌扬长而去,
                            “烟柳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
                            ……忍把那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铁手没有说话,看着那道人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少顷,他转身对韩世忠笑道,
                            “韩兄弟是想着要从军吗?”
                            “正是。我此番便是赶往汴京赴考今科六月武举。”
                            “哦哦,原来是这样。韩兄弟,铁某恰在汴京谋职,对这武举一事倒是可以给你一些建议,若你现下得空,我们去那边酒肆坐下聊一会,如何?”
                            “啊呀,求之不得。铁兄请!”
                            当下,三人同往巴陵酒楼,要了个僻静的阁子方便说话。铁手与韩世忠算得是陕西老乡,于是要来美酒佳肴把盏言谈甚是投机。那韩世忠虽年轻,但言语间听得出并不是一介武夫,显然是读过些书的人,而且对时下的军事政事都有自己的独到的见解,确实令人佩服。
                            “韩兄弟,实不相瞒,我现在汴京神侯府当差。”铁手道。
                            “神侯府?姓铁,你……你莫不是四大名捕中的铁手铁二爷?”韩世忠疑惑道。
                            “正是在下。”铁手笑道。
                            “哎呀!原来是铁大人!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太失敬了!”韩世忠连忙站起身重新抱拳见礼。
                            “韩兄弟不必多礼。”铁手忙拉他坐下,又道:“兄弟,因我在京当差比较熟悉那边的状况,所以这里有些建议你不妨随便听听。”
                            “请大人指教。”
                            “你我投缘还是兄弟相称吧,不然我就不说了,呵呵。”
                            “好的,铁大哥,多蒙抬爱,却之不恭。”
                            “唉,如今官家只酷爱书画艺流,自己便是个中翘楚,所以重文轻武更甚前朝。他画院的考核从出题到录用,事事亲力亲为,可这每年武举选拔却从未如何放在心上,都是由蔡相、童太尉他们一手包揽,个中的营私舞弊、任人唯亲实是一言难尽。韩兄弟若在京师无门无道要想通过公平选拔、脱颖而出实在艰难得很。”
                            “啊,没想到竟会是这般情形。”韩世忠黯然道。
                            “韩兄弟,你看这样如何。铁某家兄是平夏城折可适大将军帐下郎将,跟随折家军征讨西夏已经十余年了。待我修书一封将你荐于他帐下效力,以兄弟的才能定能建功立业,为国效力。”
                            “如此甚好!多谢铁大哥提携!小弟实在感谢不尽!”韩世忠欲下拜行礼被铁手拉住了。
                            “切勿多礼。为国举荐良臣是哥哥分内之事,而且也是我们有缘哪。”
                            当下,陆梦芸唤店小二拿来笔墨,铁手立即修书一封并盖上自己的私章交与韩世忠。
                            韩世忠将书信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再三致谢。酒足饭饱后,三人拱手道别。
                            此时,夜色已深,街上行人已少了许多。
                            “师兄,这个时辰城门已关,这岳阳楼看来今日是去不成了呢。”陆梦芸不禁有点小失望。
                            “呵呵,谁说去不成,来来来,为兄带你去。”铁手今日显然特别开心,酒喝了不少,此时神情略带微醺。他拉起师妹的手,脚下飞快直往那洞庭湖边行去。
                            岳阳楼在岳州城西门城墙之上,此刻城门确已关闭。铁手带着陆梦芸转到城墙侧边角落,待上面巡逻的兵士一走过便伸出长臂搂住师妹纤腰,施展轻功如一只黑鹰般悄无声息地纵身上了城楼。
                            只见一座三层高的楼阁矗立在夜空下,飞檐盔顶、琉璃黄瓦,气势颇为雄伟。铁手转头对师妹一笑:“我们再上去。”
                            他继续搂着陆梦芸往上飞掠,脚下轻巧未曾踏碎一片砖瓦。三个起落后,两人跃到了楼阁的屋顶之上。
                            铁手将师妹横抱在手然后轻轻坐在檐脊上,陆梦芸半躺在他怀中举目远望。
                            月光下,浩浩汤汤的洞庭湖清波微漾,横无边际。天上的星光与湖中的渔火点点闪烁、交相辉映,此情此景美不胜收,她一时都看呆了。
                            “‘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真乃‘此乐何极’!”陆梦芸喃喃低语。
                            “嗯!”铁手答道:“可我现下比范公更乐,岂不快哉!”
                            “此话怎讲?”陆梦芸不解道。
                            “还有佳人在怀呀!小傻瓜!”铁手扬起嘴角轻笑,继续道:“我总觉得那玄和道人有点意思。他送我们一句‘守得云开见月明’就灵验的很呢。”
                            “嗯?”
                            铁手指指空中那一轮清朗圆月,又起手点了点陆梦芸的鼻子。
                            “你看我如今岂不正是‘守得芸开见月明’嘛!”言罢,他头一低头吻上了师妹的朱唇…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19楼2022-08-21 1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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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理 • 无量山(上)
                              翌日清晨,陆梦芸迷迷糊糊地被腹中隐痛闹醒,发觉自己兀自枕着铁手的臂膀躺在他怀里,师兄的另一条手臂依然环着自己,人还在沉睡。陆梦芸深情地看着铁手入睡时沉静温和的脸庞,想起昨日深夜两人从岳阳楼踏月归来,柔情缠绵共赴人间极乐,心中甜蜜之极。
                              陆梦芸不敢动弹怕吵醒了师兄,但腹中的疼痛竟然加剧起来,她忍不住哼了一声。铁手立刻就醒了。
                              “小师妹,你醒了。”他柔声道。
                              “嗯,吵醒你了。”
                              “你脸色怎地如此苍白,可是哪里不适?”铁手盯着师妹看了一会说。
                              “嗯,腹中有些疼痛。应该一会就会好的,不用担心。”
                              铁手迅速坐起身拉着陆梦芸的手臂查看手腕内侧,只见双臂弯处各出现了一条隐隐约约的黑线,直往脉搏处延伸……
                              “不好!那蛊毒似是开始成形了。”铁手大惊,忙道:“快,我先帮你运功抵御,希望能暂时压制一下。”
                              铁手将陆梦芸扶起来,自己也盘坐于她身后,双掌抵住她后心运功。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陆梦芸腹中的疼痛渐渐缓解,手臂内侧的黑线也淡了下去。
                              铁手扶师妹躺下,神情甚是懊恼,“都是我不好!昨夜酒喝多了,确实有些失控……没想到竟会催生了这蛊毒。唉!”
                              “瞎说,这与师兄没有关系。”陆梦芸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羞涩道:“再说…师兄爱我,我…我也是欢喜的紧……。”
                              “小师妹,看来我们得抓紧时间赶路了,今日已是四月十六,我们须得在五月初五端午日前赶到大理无量山解毒。因为端午日是一年中草药功效最旺的一天,利于祛毒。七年前我办案曾去过那里,路应该还认得的,到了大理城再往南行三四日便可抵达。”
                              “七年啦!七年前的铁手师兄是什么样子的呀?”陆梦芸不想他太过担心故意扯开话题,“定然是年轻英俊武功高强,是不是很讨那里姑娘们的喜欢啊?”
                              “嗯?……这个倒未曾留意过。只是可以确定七年前的小师妹还是个小丫头呢。”铁手情绪略微好转,顺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是啊,时间过得可真快,小丫头如今已经成了你的小娘子了呢。”
                              “嗯!或许上天正是要我等着你长大呢。”
                              接下来的行程两人再不敢耽搁,快马加鞭直向西南行去。在泸州领取了通关文书又换了马匹,终于在四月末进了大理城。
                              大理国有彩云之南的美称,是个风光秀丽的国度,只是铁陆二人已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好好观赏了。这一路上,陆梦芸身上的蛊毒开始间歇发作,铁手心中焦急,但也只能运功帮她暂时压制缓释痛苦而已。
                              而一入了大理境内,那虫毒更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似的,发作得愈加频繁了。每次毒发,陆梦芸只觉胸腹剧痛,连身子也直不起来,已经无法独自骑马了。铁手只能将她缚在自己背上,两人同骑向着无量山艰难行进。
                              无量山在大理威楚府,山势雄奇,层峦叠嶂,是彝族人聚居的山区。五仙教的总坛就在无量山的仙人寨,此地以险峰奇石著称,山道崎岖险峻。幸得铁手七年前办案曾来过这里,还记得路径,所以过了大理城三日后两人便到达了仙人寨峰下的文井村。
                              进得村口已是黄昏,此时,陆梦芸正被一阵疼痛侵袭着伏在师兄背上浑身无力。铁手回身看师妹熬得辛苦,眼里自是掩不住的心疼,他跳下马,将陆梦芸小心翼翼横抱在怀中往前走。
                              此季正值春夏之交,漫山遍野的白杜鹃开得正旺,一片片迎风微摆,如白浪涛涛,煞是好看。山坡上梯田层层叠叠,彝族村民们三三两两自田间荷锄归家。柔暖的斜阳照在陆梦芸苍白的小脸上倒是为她稍许添了些血色,她强打精神问道:“师兄,我们到了吗?”
                              “嗯,到了。”
                              毕竟天光尚亮,路边又有行人,陆梦芸被他这样抱着有些害羞,她小声道:“师兄…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铁手知她已无力气行走,也不道破,只柔声道:“我便是欢喜抱着小师妹呢。”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20楼2022-08-22 1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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