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令他觉得奇怪的是,这两个人并没有半分诧异的神情。
反而是金贤重的房门又比方才滑开了一些,像有人躲在门后面偷听的样子。
“他是你的同胞手足。”辛霸眯起眼,探看金贤重的反应。
“是啊!”他愉快地承认,尽情揶揄。“不知道是他的不幸,还是我的不幸。”
“他喊你大哥。”辛霸侧着头,想要看出他笑脸下隐藏的是什么。
“论兄弟排行,他的确该喊我一声大哥,不过他向来偏好连名带姓地叫我。”金贤重笑着叙述,没把金函重强烈的颤抖当回事。
“如果你要他活命,最好用你自个儿的命来换。”
“换?”金贤重好笑地横他一眼。“难道他没告诉你,我们的感情差到极点?从小,他不断排挤我;及长,他甚至冒顶我的身分,想要抢走我的新娘。”
他的房门口滑得更开,一张震惊已极的美丽小脸出现在门后。
“我为什么要用我的命换他的命?家产让他,可以;从小订了娃娃亲的娘子让他接手,免谈!”
“金贤重!”金函重吓得都快尿裤子。“救我!我保证不碰皇甫惠静、不打她的主意。”关于那个用烂番茄砸他的女人,叫他签下老死不相往来的切结书,他都愿意。
“还是不行。”金贤重亲切地望着他,眼眸里有调侃,也有要他自作自受的认真。“亲爱的弟弟,是你自己送上辛寨主的门前,你必须自己解决。”
“话不用说得那么轻松,我这就杀了他。”看他怎么因应!
辛霸眸中闪过杀机,暗忖多杀一个和少杀一个没有分别。他举起大刀来,准备一刀劈碎金函重的天灵盖,却发现手臂已然虚软无力。
被金贤重掐穿的肩膀,血量流失得惊人,他连筋脉都发麻,甭提解决金函重。
金函重看不出他力道已失,还以为自个儿真的要小命休矣,吓得闭紧双眼。
只有金贤重一眼看出他的窘状,他自若地一笑,从一开始就没有怕过辛霸还有造孽的能力。
“辛寨主,保留一分力气是一分。”见金函重吓得浑身发抖,已经得到教训,他淡淡地将矛头指回自己身上。“你的肩伤已经太严重,勉强跟我一战或者还有胜算;如果你打算杀了他,绝对没有余力跟我过招。”
那掐出来的五个血洞,是他当上赏金猎人以来出过最重的手;他制伏再凶悍的恶徒向来都是点到为止,能以巧劲擒住人,就绝不使出杀招。
但是,当他看见辛霸将主意打在惠静身上,打算伤害她的时候,那一刹那他失去了理智,他的身手运转得比脑子更快,在下一瞬间,内力灌透他的指尖,他已经掐穿了辛霸的肩。
如此激烈的动作令辛霸很惊讶,他亦然;但就算愕然、就算意会到他做了什么,他还是不曾撤手。
因为他不让惠静受任何伤害,一点点都不!
“好,你找死,我奉陪!”辛霸脑子一转,登时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有利。
他松开对金函重的钳制,将他往旁边一踹,金函重立刻滚到一旁,像个懦夫一样地哭泣。
金贤重迎向他,拔出长剑。
该是彻底收拾黑水寨余孽的时候了!
虽然辛霸有如困兽,不要命地使出各种杀招,但金贤重总能以最轻巧的招式抵御。他悠然地只守不攻,虽然辛霸不断逼他出手,他却悠游于刀光剑影间,耗掉他所有的力气。
终于,辛霸不支,颓然地倒在地上。
现在,只消小小的一拳就能送他入黑甜乡,稳当地交给衙门裁治、结案。
金贤重正打算上前执行这个微不足道的任务,一种奇特的感觉却驱使他回头。
就连一直都没插手、没出声的皇甫设阳与皇甫老夫人也定定地看着他的身后——
“惠静。”他旋过身,发现夜里才为他擦过药,最后因困倦而睡倒在他房里的惠静,不知何时竟来到他身后。
她的眼神有些古怪,轮流地看着他与倒地哭泣的“金贤重”。
金贤重没有思及其他,他只是很单纯地想到——
“对了,惠静,你不是要和我一起擒住辛霸?这个让他晕过去的拳头,就让你出!”
惠静笔直地走过去,伸出的右手终于握出了正确无比的拳头。她轻轻一击,辛霸便陷入无边的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