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娘的到底怎么回事!?小哥他明明叫得出我的名字,怎么会认不得我的人!?”
“天、天真……别晃了……医生在那儿呢……”胖子青着一张脸马上就要吐出来的样子。
刚刚被小哥那一句“你是谁”刺激得话也没接就径直出了病房、还沉默了一路的吴邪,却在关上办公室门的一瞬间突然暴走,难怪连医生都表现出受到惊吓的神色。
“病人的症状,属于逆向性失忆……”
此言一出,吴邪立刻安静下来,胖子一边大喘气一边想应该在哪儿给这大夫订一面“妙手仁心”的锦旗。
医生见场面得以控制,便沉了沉声继续说:“他虽然丧失了所有记忆,但并没有丧失基本常识及生活自理能力,也就是说,他只是遗忘了自己的人生经历。”
“可他还记得我的名字又怎么解释?”
“这种情况也是有的。像这位病人一样的重度失忆症患者,有些人是会记得一些对他们极其重要的人事物,但是对他们而言,那大多只是些名词而没有具体印象,就算你将之摆在其眼前,他们也不会认得。”
“那……他还能恢复吗?”
“这不是我能预知的,但我能告诉你们可以去尝试的两个常用方法:一是重刺激法,就是找到冲击病人大脑的原因并将他送到同样的情景下,这种方法危险性相当高,通常也是家属们最不愿尝试的,可是一旦成功就非常有可能100%痊愈;另一种是拼图法,要找到他人生经历中印象深刻的标志性物品和地点,让他重新感知,也许可以想起些什么,但是过程相当缓慢,结果也不能确定……”
从主治医师的办公室出来,吴邪又进入到一言不发的阴沉状态。胖子小心地和吴邪保持着距离,生怕他突然发作又来卡自己的脖子。
“胖子……”
“啊、啊?”声音明显是慌的。
清楚原因的吴邪假装没注意到这一点:“刚才医生的话……你权当没听见,成么?”
“为啥?”
“你这人藏不住事儿,我是怕小哥看了起疑心。”
一个失忆的人对自己的过去有多么执着也许无法了解,但如果一个执着的人知道自己最在乎的事情可能没有结果,那种打击却是足够再失忆一次了……
胖子再一根筋也不是傻子,他点点头,应了声“好”。
二人回到病房,护士已经离开了,只剩闷油瓶靠着枕头发呆。那是他们最习以为常的表情,却看得吴邪心狠狠抽了一下。
趁闷油瓶没发现之前迅速一个深呼吸,吴邪换上充满笑意的一双眼。
“小哥!饿不饿?想吃点儿什么?”
闷油瓶闻声转过脸,只是看。
唉,失了忆这闷个性也失不了……吴邪在心里一叹,随即拿胳膊肘顶了顶胖子。
“啊!这眼瞅也快到中午了,我出去炒几个菜回来,小哥醒了怎么说也该庆祝庆祝。”
胖子机灵的时候倒是真机灵。
吴邪拉过椅子坐在闷油瓶床边,又去抓床头柜上洗好的苹果和水果刀。他不知道闷油瓶哪天会醒,所以他每天都洗好水果准备着,闷油瓶不醒,他就自己把那一大盘子都吃了。
“先吃个苹果垫垫吧。你睡了这么久都只是输营养,现在真快和墓里爬出来的差不多了……”
“……吴邪?”
刀锋不受控制地划过吴邪指尖,血将嫩白的果肉殷红了一片。
“你丫的干吗突然说话啊!看,苹果都不能吃了。”吴邪埋怨着,却始终不去看闷油瓶的脸。
“你真的是吴邪?”
“靠,老子活了二十几年了,你现在难不成要说我是假的?!”
“不……我只是……”
“不明白为什么记得我名字是吧?大概,我名字比较好记住吧。”说完这句的吴邪本打算笑的,可是发现怎么也牵不动嘴角,心里暗骂一句,就又抓过个苹果来削。
闷油瓶也没再说什么,继续望窗外发呆。
吴邪强迫自己闷头对付水果,削完了苹果剥橘子,剥完了橘子切香蕉……直到把水果们都鼓捣成了果盘,胖子也拎着午饭回来了。
一整个下午,房间里只有胖子和吴邪的声音,闷油瓶不过维持着一个姿势,靠在床头望天。偶尔接过吴邪递上来的水,很机械地喝下去。
入夜,吴邪这才想起问胖子在哪儿落脚,胖子说自己已经在医院附近订了旅馆,还问吴邪要不要一起去。吴邪只是摇头,送胖子进了电梯。
回房,发现闷油瓶不知何时竟然睡着了,吴邪愣了愣,很下意识地关了病房的大灯。
重新在床边坐下,吴邪盯着那张自己看了几个月的睡颜,突然有些恍惚,记不起白天闷油瓶醒来那一幕是现实,还是幻象。
视线一点一点就模糊了。吴邪在心里轻笑,要睡了么?我终于可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