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

殉葬的星星(贝贝珈)

贝贝珈/上上签

逃出东北

AI

也许我天生骨子里就潜藏着奴性，在看着她那从叠起双膝上垂下的手与黑色的指甲时我总这样想。
在不知不觉间我早已自己被自己训化，我渴望变成依偎在你脚边的一只小狗。
哪怕是这样不公平的买卖我也要做，我要变成你养的一条小狗， 只要你打一个呼哨就会跑到你的眼前，在你的眼前摇尾巴，打滚、啃你的靴子。
尽管我会将你的家里搅得一团糟，会在那双锃亮的黑色短靴上留下水印，那时或许你会大声叱责我，但我只想匍匐在一旁，用那双犬类特有的水汪汪的眼睛无辜的瞧你。
你最终也只能无奈叹气。
平常你会顺着我毛发的纹路轻抚，恼时则会提着我的耳朵说些不痛不痒的话。
感受你平日里的喜怒哀乐，聆听你窝在沙发中慵懒歌声，我明白，这都是作为你的小狗我应享有的。

关于春天的印象对我来说大概也只有蠢蠢欲动这点了。
小时候常在傍晚时会向着昏暗的小巷中张望，站在红蓝灯柱旁的女人对我温柔的笑，于是我的心便莫名忐忑起来。
大概那就是蠢蠢欲动，一种只关于心的瘙痒。
记得那里是有家理发店的，老板娘尚风韵犹存，理发时细心又温柔，常会轻轻揉搓着你的头皮说些关心的话语。
时间就像老板娘手中的剃刀，所过之处再也没有了瘙痒的苗头，于是我便平静的长大。
遇见珈乐是我在春天的第二次蠢蠢欲动，心头有种子开始发芽，挠得我整个人都痒痒的。
我常会在夜半睡前探究她嘴唇的颜色。
我想她唱快歌时会是紫色的唇，冷艳禁欲不易接近，我想她在唱慢歌时会是红色的唇，妩媚妖娆诱着你靠近。
在我的这种脑补中，关于她的身影便立体了起来，会犯傻会记仇会摆烂会认真歌唱。
院中的花越发青翠了，像是我对珈乐的好奇一般。
我逐渐不满足与这种状态，我开始想要更加了解她。
也许我是个天生的坏胚，如果有可能我一定会跟踪她回家；也许我是个纯纯的变态，我试图在如海般的数据里寻找她存在过的痕迹；也许我只是个废物，因为这些我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我明白这不是现实，我讨厌私生也讨厌厄介。这些终究只是心的蠢蠢欲动，钻不出土壤的种子罢了。
春天真是温柔的季节，它似乎包容着一切，好的坏的，都是期盼着新生的。
春天夏天秋天冬天，你带来的春可以茁壮成长起来吗？我也搞不清楚，但此刻我的心的确是在瘙痒。

今年没有秋没有红叶没有干燥爽利的风，我正在提前到来的冬季蹉跎。
于是我把你的生日给忘了。
老实说刚步入社会的我并不怎么适应周围的一切，我厌恶桌面上凌乱的报表、厌恶主管老张的臭脸、厌恶从前满心期待雀跃的自己。
早上草草的喝上杯豆浆就匆匆赶去公司，还没到办公室我就隐约有种感觉：负责带我的师傅又不知去了哪里。
我只能面对分配下来的工作发愁，虽然那只是不受重视的一些边角料。
可工作就得有个工作的样子。
于是满脸严肃的面对电脑枯坐到了中午，接着加快脚步跑去食堂。
于是满脸严肃的面对电脑枯坐到了下午，接着加快脚步跑去食堂。
因此，晚上面对我的是老张那发面馒头般白胖的臭脸。
尽管我还挺喜欢食堂大师傅引以为豪的蒸馒头的，可接下来的几天我还是选择去吃了米饭。
偶尔在枯燥的夜里想起以前还有个爱好是看虚拟主播、看asoul、看珈乐，于是从枕头低掏出手机准备重温一下。
手机上显示着近十一点半的时间，我只能选择去睡觉，毕竟明天还要上班，工作就得有个工作的样子。
梦里也许会梦见长着大尾巴的狼，可冬天的风从宿舍那没关严实的窗缝中溜了进来，没来的做梦的我就被迫起床给自己掖了掖被子。
昨天好像是那个叫珈乐的人的生日，可我终究还是没有想起来。
那时我的脑子里应该乱糟糟的都是该死的表该死的老张和我该死的不切实际的梦想。
在这一刻我才真正了解到自己曾经渴望的洒脱与不羁原来一刻也不曾出现过，原来我只是个卑微市侩的普通人。
我看了你生日的录播，真的好美啊。
仿佛那就是我所曾渴望向往的美好，真希望可以一直看见这样的你，来弥补我无趣生活中缺失的那一块本该散着光的拼图。
可我还是得面对白色的纸白色的发面馒头与灰白的世界。
我只能给你一声迟来的生日快乐。
希望可以在下周或下月或下一年，可以看见你被更多的人簇拥着走向更美的花路。
再见，我的小狼公主，我得掖好被子面对我的冬夜了。

如果单要论做兔子的话，富贵一定是没我做得好的。
所以在这个处处都是竞争的时代中，我决定去应聘珈乐的兔子这一职位。
我要把富贵给卷下来。
我会穿着笔挺的西装，摆着严肃与认真的神情去见珈乐。
不需要自我介绍，单单坐在那里我就已经赢富贵太多了。
珈乐她一眼就能看出我的所有优点。
我没长毛，自然就不会掉毛；我会自己穿衣服更会自己上厕所；我眼睛炯炯有神闪着智慧的光芒，这就证明我比富贵聪明。
她有什么理由不选择我呢？
于是我被当场录取，住进了二层大别墅，今天吃的晚餐是红烧兔肉。
珈乐对宠物很好，甚至会给它爱的摸摸，总之我现在很幸福就是了。

我尽量让自己话语的逻辑自洽，以免被爱的狂热侵染。
试着拿起放大镜去看你，这让我想起了用天文望远镜看星星的日子，再耀眼的星星表面也满是坑坑洼洼。
我所渴望的不过是发现你光芒外表下的崎岖。
爱是雨，越是去爱这雨下得越大，可我没有与之相匹的排水系统，我只能给上心脏两刀。
你看，这样爱就会像雨般流出来。
雨水的涌入叫做入脑、雨水的溢出叫做魔怔、雨水的流去叫做出脑。
我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浅海的泥沼，在浪潮中摇摆，有爱在我的心室中涌入又流出。
这样的日子总是没个头，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或许溺死在这爱中才算得上是好的结局，至少不用束手束脚的讲话。

立秋都已经过去好久了，夏天却还是没有离开，我手上被蚊子咬的包可以很直接的证明这一点。
时常在不经意间就被蚊子咬了一口，等到发现时只留下一颗瘙痒的痘痘，那可恶的蚊子早已装着满腹鲜血离去。
老话说血浓于水，那痛快畅饮我鲜血的蚊子算不算我的兄弟姐妹甚至于是更紧密的关系呢？
我在想，如果这只蚊子可以跨越几千公里去往你的身边呢？
它悄悄趁着动捕室门没关严时溜了进去，等到你直播完身心疲惫时，在你动捕服未曾遮掩的白嫩脖颈上咬上一口。
那么它的腹中除了我的血外也一定有了你的血，于是我们的血便交融在了一起，这样我也和你有了一种等同于血亲的亲密关系。
如果真是如此，那我只希望这个夏天可以长一些，晚些离开枝江，让蚊子的翅膀永远飞在夏天的脚步前。

爱是个巡逻警察，在你的脑中徘徊。
你对自己说着我爱她，一次又一次，爱凭此把你逮捕。
虽说疑罪从无，但说得太多假的也变成了真，一次是在骗别人两次是骗别人，爱她说了无数次却只能够是骗自己。
其实也有物证，你午夜时常会想起这个短发姑娘，爱在你的记忆里找到了大量关于她的信息。
其实也有人证，你握着手机像是握着刻刀，在数据流中留下独属于自己的痕迹，为人所观赏，其实是希望她能够看见。
爱的配枪射人不痛却足够致命，也许你下半生都忘不了这位短发姑娘与她的歌。

灿烂的落日将整座城市照得滚烫，高低的楼房披上了层橘色的外衣，像一团团热烈的火，望之灼目。
八月的傍晚，夏天还未完全消退，但留下的一丝尾巴却仍能给人一种醇厚的夏日余韵。
我从沙丁鱼罐头般的公交车上走下，感受着上衣上带来的丝丝干涩感，在拥挤逼仄的车上空调并不怎么管用，流下的汗又马上被冷风打干，只给人留下满身怪异的感觉。
在路边的站牌下站定，我提着包目送着绿色的公交车匆匆驶去，只剩下满天黄昏霞光中被染成橘色的一片尘土。
耳边除却车流的轰鸣外，隐约有歌声传来。
我四处打量着，最终还是找到了歌声的源头，在桥的另一头，寥寥几人围着个唱歌的短发女孩，大概那是在路演吧。
等到我赶过去时，那女孩正握着麦克风准备再来一首，身旁的几个人正用淅淅沥沥的掌声回应着她。
我数了数，加上刚赶过去的我一共有六个人，除了我外只有三个人在鼓掌。但女孩脸上是一副洋溢着生机与活力的灿烂笑容，找不到任何失落的样子。
背对着夕阳的我在看到她的笑容时，身上猛的更烫了些，如同被放在铁板上的黄油，我整个人仿佛都要融化在这如火般颜色的余晖中。
鼓掌的双手不自觉的顿了顿，女孩有些疑惑的望向我，这时我才真正看清了她的模样。
令我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她俊俏秀丽的眉眼，她的眉型纤细却带着些剑眉的感觉，一双丹凤眼神光流转，暗合眉峰几分英气，与她飒爽的短发相得益彰，称得上是“俊眉修目，顾盼神飞”。
只是在她张望间，有几分滑稽的“贼眉鼠眼”流露，但并不碍着她的美丽，反而多了分可爱。
摇摇头向她表示自己没事，最终我还是没有把视线继续放到她的脸上。
我揉了揉滚烫的双颊，这天气可真是热。
说实话，她的歌并没有令人很惊艳的感觉，只能称得上是好听罢了，可其中蕴含的感情与她唱歌时的样子却实在是吸引人。
我总感觉，她像是抱着在唱人生中的最后一首歌的态度，去握紧麦克风认真的唱着，这幅认真的表情放在她稍显冷艳的脸上又像是变成了高冷，令人无法将现在的她与刚刚那个灿烂笑着的女孩看做一人。
可能这就是时下网络上最受欢迎的那款女生，可甜可盐，可软妹可酷盖。
我轻轻鼓掌和着她的拍子，欣赏着她与她的歌。
她的嗓音很独特，像是一块浸满麻油的蜜糖，给人一种带着丝丝沙哑的甜蜜感，很是勾人，而她本人也确实如同她的嗓音般性感。
因为天气的原因，她穿得很清凉，黑色短款皮衣下是件条纹衬衫，下搭着同色系的皮短裙，踩着小皮靴，俏生生的露出了白玉藕段般的手臂和双腿。
一首歌的时间真的很短。
当我从沉醉中回过神来时，身旁早已没有人了。
我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她向孤零零的我做着最后的自我介绍。
“爱上了就没办法，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我是珈乐。”
她仍是那幅笑吟吟的样子，哪怕她刚刚只对着一个人进行了场演唱会的谢幕式。突然间，我很想知道她为何还能很幸福很满足的笑出来。
我打量了番她的设备与身上的衣物，都是蛮高级的牌子货。
我似乎明白了问题的答案。
或许是因为热爱，或许是因为梦想，她只是单纯的享受从喉咙伸出发出歌声的感觉，这就是哪怕没有听众她仍在路演的原因。
当然如果在路演中真的有人喜欢上了她的歌声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鼓起勇气走到正在收拾设备的女孩旁攀谈起来。
“我很喜欢你的歌。”
“谢谢你的喜欢，但其实我唱得并不算很好，对吧。”
“不，按你的话说就是爱上了就没办法，不管对方是什么样子。”
我向她眨了眨眼。
“为什么要路演呢？”
“我喜欢唱歌，也希望可以在舞台上让更多人听到我的歌声。
但其实我的嗓子曾经受过伤，直到现在也还是没有恢复，所以我会珍惜每次可以让更多人听到我歌声的机会，哪怕是没有听众的路演。”
她倚靠在桥边的石质护栏上，平静地说着。
我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我该回家了，有缘再见吧。”
于是女孩潇洒地离开，只留给我一道提着音响的纤细背影。
“对了，作为陪我到演出结束的人，我单独给你自我介绍一次吧。
我是珈乐，感谢你的喜欢。”
她突然回过身来，眨眨眼向我说道。
于是，我第一次拥有了独属于一个人的两次自我介绍。
我想，哪怕在再深的沼泽中，清越的鹤鸣也能传到天上，使更多人听到。我衷心地希望她能够被更多人了解更多人喜欢，她的歌声可以被更多人听见。
想到这，我身上一阵滚烫。
看了看灿烂的落日，心想这天可真热啊。
(路演)

车刚行至隧道内，头顶与两侧有点点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等到阴影从后座女人的脸上褪去时，她突然说道：“我想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人的地方，我太想你了。”
珈乐疑惑的眨眨眼睛。
“啊？刚刚车声有些太大了。”
女人没有重复，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难扼的沉默。
等珈乐意识到有明媚的阳光从车顶窗内撒来时，车子已经驶出隧道了。
“怎么突然想回来了。”透过后视镜，珈乐压住忐忑小心观察着女人的脸色。
“我只是想你了，珈乐。我没法这么久和你分隔两地。”
珈乐撇了一眼女人，她那平日如紫罗兰般明亮的眼睛现在有些暗淡。
平日那富有地域特点的洒脱与直率再也没能在珈乐身上出现，她的语气既怯懦又缺乏底气。
攥紧了些方向盘，回应道：“是吗？我也很想你，贝拉。”
贝拉看着突然陌生起来的爱人挠挠头，没有再继续说话。
等到两人回到小区楼下时已是深夜。
两人走在公园的小道上，稍显微弱的路灯灯光，透过道路两旁的小树枝叶洒落下来，正好全部落在娇憨的抱着珈乐手臂蹦蹦跳跳的贝拉身上。
或许是因为即将回到两人爱巢的原因，贝拉来时路上的低落早已散去。
在今天这没有月亮的夜中，沾染着光芒的她就像一只舞动的蝴蝶，平白又为黑夜增添几分色彩。
贝拉自小练舞，纤细却含力量感的腰肢在她跳跃的瞬间便偷偷从上衣下侧溜了出来。
珈乐看着她，却没有欣赏的兴致，她的心就像今天的夜晚，早已被乌云压的一片低沉。
“最近在干嘛？忙的时候有没有想我啊？”贝拉扶着珈乐的肩膀猛的仰头贴近了她的脸侧。
那双虽然无比精致却冒着些傻气的面孔就整个呈现在珈乐面前，肤如凝脂，像是刚剥开的荔枝般。
珈乐几乎可以感受到她湿热的呼吸就打在她的耳畔，不仅打湿了她的鬓发也带来丝丝酥麻的快感。
可她却窘迫的侧了侧头，尽量让自己以平静的心态说道：“当然每天都在想你。最近为了公司法务方面的问题，我找了个老师和她学习，蛮忙的。”
“所以这就是你昨晚不接我电话的理由？！”
贝拉皱着小巧的鼻子蹩着眉峰，那样子活脱脱的一只生气奶猫，不仅没有什么威慑力，反倒更显可爱。
“因为太累了嘛......”
贝拉眨眨眼睛，问：“那老师你从哪里找的呀？”
“从一个事务所里，叫乃琳。我感觉各方面条件都蛮好的，教的不错也会聊天。”
“哦......”
刚一到家贝拉就急匆匆的扑倒在主卧的大床上。
珈乐无奈的摇摇头，梳理了下因为陪着贝拉疯闹而乱糟糟的短发，开始着手准备晚饭。
她一向喜欢这样，每次回到家最亲近的反倒是那张大床。
看样子珈乐有好好收拾家里，床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难道珈乐换了新的沐浴露？
贝拉惬意的在床上滚着，可余光冷不丁的看到了床尾放着的那套睡衣。
那是她的，但她记得出差前明明收到衣橱里了。
于是按下心头那怪异的感觉，她拿起睡衣认真打量着。
在睡衣衣领处她清楚的看到了一根白色的长头发，她是紫发，珈乐也是紫发，明明两人的头发不是这个颜色，而且也没有那么长......
联想到珈乐来时那明显不对劲的状态与床上这从未闻过的香味，一个可怕的想法浮现在脑海中。
眼泪想决堤的洪水一样从眼眶里涌了出来，贝拉再也没有了平日的乐观，她捂紧嘴巴强迫自己不发出哭声。
小心翼翼的用手将那根白发捡起，然后丢到垃圾桶中，把睡衣摆在远处，轻轻拍着脸颊让自己恢复过来。
厨房正在做饭的珈乐猛的想起昨夜的缠绵与落在床上的睡衣，本来已经被藏进心底的忐忑又再次蹦了出来。
丢下菜刀慌慌忙忙的跑到了卧室，却只看见贝拉惬意的躺在床上眼神迷离。
“怎么了珈乐？”
“我想起昨晚上我穿了你的睡衣还没洗，我拿去 帮你洗洗，你今晚先穿另一套。”珈乐不自然的捋着身前的头发。
“哦哦，没事啦。我不嫌弃你的味道。”
“对了，咱们家里是换了新的沐浴露了吗？床好香哦。”
珈乐不自然的脸上这才露出笑容，“啊？哪有，还是你喜欢的那一款。”
今晚依旧是个平静的夜，身旁的人已经沉沉睡去，但贝拉并未像往常一样抱紧着她与她缠绵。
她盯着窗外的夜景，夜幕下的枝江像座趴伏着的巨龟，巍峨且厚重，城市中的所有叹息与欢笑都会沿着霓虹下的车流--它的血管所裹挟，化作养分供它成长。
当然，这也包括她止不住的泪水。
(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