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中丞嫡女，时年二十七岁。

五月三 昭阳殿
周文湄
顺势倚靠在人怀里，听到这样的话，又高兴地坐起身来，瞧着纯妃的眼睛，“好呀，那在姐姐这儿用了午膳我再回去。姐姐可不要反悔了！”
旋即又将身子一软，斜斜往她身上凑去，“都好，要是再得个皇子，姐姐挨个考校他们功课，要是是个公主，我叫明颐和绮儿带着她玩，好不好？”
五月三 昭阳殿
邵袭光
听着这话，纯妃自是笑应，一壁与文声交过眼神，即意会下去吩咐了。又拢她娇软相贴，两个人俱是慵懒亲昵，随口开起玩笑:只怕他们都大了，不愿有个小不点跟在后头。
五月三 昭阳殿
周文湄
“哪里的话，绮儿才一岁多些，大不了多少，到时候见面玩的多了，就亲近了。”被人拢在身边，二人这样近的距离间，拉过她的手，又将牵手的姿势调整到两人都觉得舒适。昭阳殿里有浅浅的阳光斜打进来，照的殿内也明亮不少，因先前的阴雨而带来的烦闷，还有那些宫内生活总有的丝丝缕缕的愁绪，好像都留在兰林了，此时只觉得安心而已。
如此般安静平和并没有过许久，听到帘外有些许讲话声，回头去看纯妃，意在征询她如何处理时，那头已有小宫女进来，附耳她的贴身侍女说了几句，便见人跟着出去又拿着个单子回来，解释说是六尚局的人过来送避暑时安排的名单。“拿过来看看吧，瞧瞧这回她们怎么排的。”替纯妃接过单子，展开来递她面前，自己也一道凑过去看，只见写着“明珠殿…西殿 周意妃，东阁 邵纯妃…”，一时间闪过数种情绪，下意识开口同人说时已经带了焦急，“姐姐…这…这叫什么事！”旋即就要起身，“我同她们（六尚局）论理去！”
五月三 昭阳殿
邵袭光
想着嗷嗷待哺，至蹒跚学步，还有几岁光景，就这般微含着笑，满眼生光。文声不敢惊扰这静谧氛围，只悄悄一出一进，才将六尚送来的避暑安排奉了上来。纯妃闲居东殿已是理所当然，并没多大兴致翻看，还擎来一柄象牙团扇慢慢扇着，眼风不落折册，倒是见她急了，才疑惑地观览一遍，定睛在“东阁 邵纯妃”。停有一息，方使嘴角泛笑:看来咱们意娘娘，大闹一场，都怕了呀。交握着她的手一紧，语气仍是平静:你且莫急，这居住之所虽出六尚，却也是过了殿下与夫人的。……就这样吧。
五月三 昭阳殿
周文湄
被她说起半年前那一出，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子被人再度点破一般，又觉得是自己先前闹过的缘故，叫她住了东阁，便既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一分觉得对不住她，于是低头去摸了摸自己的鬓发，将实际上并没有很松的簪子又往里推了一推，“眼下说姐姐的事情呢，可不要再提……”手在她掌中，感受到她加在上面的力道，知她劝阻，反而更替她着急起来，“哎呀，邵姐姐！”这会儿使了两分力挣脱出来，同她讲起利弊来，“就是过了殿下与夫人，又不是改不得了。六尚或许是怕了我，就欺负到姐姐头上来了，姐姐还怀着孩子呢，难不成不应该住的更好些吗？”
五月三 昭阳殿
邵袭光
不由得喃喃:横竖都是咱们啊…垂目再看向折子，微澜在心湖慢漾，但纯妃已非轻小年纪，尚能稳声:六尚的女史内监也是人，长着眼睛会识察，生着肉心、便有偏向。怀着孩子又如何呢？实则这般自卑言辞，若在平时断不会出口，但眼下思绪纷乱，郦后、冯夫人乃至皇帝的态度杂袭脑海，以致孕中敏感而发，却又堪堪止于此:够难看了，文湄。
五月三 昭阳殿
周文湄
既有偏向，如何就不能偏向怀着孩子的宫妃呢，是以并不赞同她这番话，正是一阵激越情绪上来，要再争辩，却在听到这句“够难看了”时，察觉到她的不欲声张和忍耐自抑。缓下声来，换了更轻柔的语气，怕一不小心成了火上浇油，更惹她忧伤，“姐姐觉得什么难看呢？假如姐姐觉得住东阁被轻视难看，咱们就不叫这难看坐实。假如姐姐觉得…撒泼去闹难看，那咱们徐徐图之，婉转去说。骊宫并不是什么小地方，难道只有长生和明珠这两处吗？姐姐觉得声张不好，那…那就不张扬地试一试，好不好，姐姐…”
五月三 昭阳殿
邵袭光
纯妃扇风的动作显见地慢了下来，好似在细听她所说的，又像在沉淀着思绪。目光低凝时，发现对坐的双影矮短了许多，才觉日头向西。回神之际，却是让玉书下去传膳，又对着意妃笑哄:先用膳吧，嗯？不急这一时的，且等等看吧。
五月三 昭阳殿
周文湄
邵氏没有坚持理会此事的意思，自己像是有力气也没地方使，也不好再勉强，像个没做对事的孩子似的垂了头，“那…再等等也好，我只怕姐姐为这事多了烦忧，我不想看姐姐不开心…”与人一道说过两三软话，又不想吃饭时仍愁云惨雾的，作出欢快的语气，“姐姐，咱们先不想这些了，听姐姐的，先用膳吧。”用膳时又着力夸了几道菜口味，等午膳过后才道别回兰林。

再顺便记录一下我与小小的日常和与战氏的初见。

四月初二 昭阳殿
苏小小
小小满口推拒道：哎呀，这可收不得，今儿是来给姐姐贺喜的，怎么还收上姐姐东西了呀！小小话虽这样说着，纯妃还是将镯子戴在了她的腕子上，小小只得不好意思的收下了，听着后话时羞的满面通红的，低着头道：小小也盼着能有姐姐这样的好福气呢，小小现下帮着看顾小殿下，也体会到了初为人母的欢喜呢。
四月初二 昭阳殿
邵袭光
满眼都是她羞颜难禁，纯妃笑得更安和了:到你真正有了双身子，那才是初、为人母的欢喜。手不由得抚了抚小腹，虽孕态不显，却似能见得幼胎渐长，嫩苗成树，一边还对她说:届时何止欢喜，五种滋味，都要你尝遍咯。
四月初二 昭阳殿
苏小小
小小一味甜甜的笑，拉着纯妃的手亲昵道：这些日子小小常同那些乳母嬷嬷们过话，姐姐，你现在爱食酸的还是辣的啊？我听她们说，坊间传言顺酸儿辣女呢！至于纯妃后话，小小细细想过一回，仍有些不解道：是哪五种滋味呀姐姐？
四月初二 昭阳殿
邵袭光
摸转了一圈腕上的镯子，眼风始终轻柔落在小小的面容，仿若仔细听完了，笑着问道:那小小是希望哪个呢？又同跟前近侍一道趣她:咱们这丫头呀，到底是远庖厨了，浑忘了五味。
四月初二 昭阳殿
苏小小
“呀”了一声，努一努嘴：才不呢！小小是没反应过来才这样问的，哪里是忘了。小小眼珠溜溜转过两回，又看了看纯妃的肚子，试探性的笑道：小小想呀…姐姐已经有了个儿子，若这回来个女儿也是极好的，儿女双全啦，姐姐觉着呢？
四月初二 昭阳殿
邵袭光
只是摸了下她缀着小珠的乌发，俨然是不在意她的试探，一味含笑说:都好，三个小子或是有个女儿家，都是我的福气。彼时不尽之语，皆随炉香袅袅，化入风中。

这出戏对小小的试探其实是有些漫不经心的，无论是酸儿辣女的俗论还是直接的问询，“我”的回应都显得情味过淡了。作为生过两个孩子的女人，她已然不在意孩子的性别，唯一不喜的就是它被成为谈资。

但是细读又有种矛盾，好似不在意，又好似在意。纯粹还是我对小小的态度把握不准。

五月初二 西楼
邵袭光
这一日的阳光并不灿亮，还常有躲进云里，恰是外游的好时机，纯妃睡一觉醒来已是下午，坐吹了会儿闷风，还是听文声建议，挪身漫行一段。西楼地近昭阳殿，可登高望远，可闲赋诗情，纯妃一向爱去。杂绿相萦、芳丛间缀的阔台，门开数间，楹联惹目。纯妃甫一进去，便慢慢上楼了，待走到二楼转弯处，却见一身着良家子衣饰的女子，纯妃从不过问选秀事宜，这亦是首遇良家子，当下动心传来，神态温和地问:好孩子，来看画的？
五月初二 西楼
战巡英
因出身的缘故，对身份不大敏感，她幼时曾坐在打了许多胜战的将军肩上玩，故而认为身份只是代名词，没有太大的实质，此刻自然也不会怯丑，出示手中的纸、笔，行了一个不同于其他闺秀的、利落的礼：纯妃娘娘好，妾是淑女战氏，是想来练字的，您是来看画的吗？
五月初二 西楼
邵袭光
迎面是一张英气与青稚浑具的脸孔，像皓雪枝头含苞的绿梅，清冽却也干净，纯妃眯了下眼睛，像是细看，又似惊于她的气质，不由地问:战氏…你多大年岁？再一扫纸笔:…还是个勤快的。
五月初二 西楼
战巡英
饶是在这样的情景，整个人也都笔直，脊背没有弯下去一点，如实回答：已经满十四岁了，今年年末就十五。对于后面的问话，战巡英难得沉默了一会：也不是勤快……只是不想被老师批评。
五月初二 西楼
邵袭光
不好久站在楼梯间，便又上几层台阶，在二楼先坐下了。战氏自也跟在身后，所以可听得纯妃慨声:这般小的年纪，就进来了。在她沉默之时，纯妃已瞥见桌上几张书写过的大字，劲气有余，秀美不足，想是宫中女娥多擅小字，嬷嬷见过了端正丽柔，对这样的字倒是看不上眼了。于是和笑道:练字，乃是长久之功，倒不必将苛训之言，多放心上。依我看，这不错嘛。
五月初二 西楼
战巡英
自习字以来，就没有得到过夸赞，一时有些被肯定的惊喜，连带着对纯妃也更有好感：真的么？娘娘不是客套话？
五月初二 西楼
邵袭光
慈眼笑弯了:自然不是。走至桌前为她指点，一连点了三四处:这些地方，都要收些好，太过肆意了。凝视墨字的几息静默之后，忽又改口:其实这样也挺不错。
五月初二 西楼
战巡英
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认真记下了纯妃所指正的地方，倒没将最后一句记进心里，她再次对纯妃行了一个宛如抱拳般果断的蹲礼：好，我记住了，往常只在画像上看过娘娘，今日一见，发现您在书法上也很有造诣啊。
五月初二 西楼
邵袭光
微晃了晃首:算不得造诣深厚，你这样捧着，我可要下不来台了。倒是奇她行礼间的飒落，这才深想她的家室，过了遍京中战氏，竟未有名声，所以直问:你家中可是有行伍之人？
五月初二 西楼
战巡英
提起这个，战巡英的话一下子多了起来，表情也更为生动：嗯，我父亲在x州王将军的手里当百夫长，他们守护x州，打过很多胜战，王将军很喜欢我，小时候我还喜欢爬到他的背上玩，练操的时候我也跟在里面，叔叔们很照顾我……但我长大之后，他们就不允许我混入练操行列了，我只能偷偷在后面练。一席话说的意气风发，随后才补了一句：可能不太合规矩吧。
五月初二 西楼
邵袭光
看着她眼神炯然，似比骄阳，又垂颓西山，纯妃也不自觉地替她可惜，可也只能安慰道:世俗如此，他们，必是不忍心你受累的。
五月初二 西楼
战巡英
说完那番话之后，情绪就低迷了下去：的确是这样。
五月初二 西楼
邵袭光
无声笑慰，并邀她往三楼，目光悠远地看向巍峨重阙，声缓缓:你能理解他们的良苦用心，已是难得了。再有无法舒心之处，也不要苦抑自己，居高遣怀，没人看见的。当时久伴，迟迟下高楼，此后不免牵心于她。
五月初二 西楼
战巡英
回到云光楼后，战巡英尽量平静，掩饰自己的情绪，将这次见面当成一次小插曲，如常地上下课，只是在练字时，笔锋会尽力收一些。

这一出戏是我目前最喜欢的了，有纯妃本身的温柔，亦有身为长者的宽和。戏里太多双关，浸满了“我”的人生感悟。实则后面本是要将战氏荐给皇后的，但因为避暑居所的安排，终是耽搁了。所以在五月四日的册封之际，惟有薄礼相添。

至翌日，盖因留心战氏，纯妃早早知晓新秀册封，在送礼之时，格外添了一管玉笛赠给战御女。

一开始想的是羌笛，边塞之音，最后还是送了玉笛，像是宫廷与故里的边际融汇了。

最后，吐槽战氏的不解风情，居然把笛子束之高阁。

补充两段戏:
四月初二 昭阳殿
苏小小
小小寻了个岔开话题的由头，并未在儿女事上多言，不过道：我原是女红做的不好的，练了这些日子也好些了呢，正巧做了两个虎头小帽，特来送给姐姐的，给孩儿顽的，姐姐看看颜色式样喜不喜欢？
四月初二 昭阳殿
邵袭光
自然不会拂却她的好意，文声领意收下，先是一端详，笑着对纯妃道:娘娘，您瞧瞧，这针线缝得多工整，苏才人可是真谦虚了。纯妃接来看了看，一时又想到养在她膝下的化哥儿，沉声直道:辛苦你了。

这一段本来是结了，没想到小小又回了我（默默吐槽）。但是这一段却是极好地揭露了苏氏的处境尴尬，还是蛮有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