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失传的八重垣剑，一分为二的少女，徘徊在死神和虚之间的灵魂……
看似弱小的灵力背后，藏着一颗渴望自由的心。
终有一日，她将亲手揭开灵王的骗局。
不正经文案【含大量剧透注意】：
翻开这篇文，满眼写着刀刀刀刀刀！
集合“原创双主角”、“无CP”、“剧情寡淡”、“节奏慢热”等多重死亡debuff，完全等于“爽文”的反义词
女主诞生在监管神器“八重垣剑”的贵族世家，被蓝染搞到家毁人亡，零番队派人抽走她的全部灵力只为封印神器，惨遭失忆变成小孩；
但她，身残志坚！纯靠努力重新踏入静灵廷，在“你的灵力天生就做不了死神”的诅咒下屡败屡战，只为解开身世之谜！一路从四番队跳槽六番队、十三番队，还当上了席官！
她，和白哉亦师亦友，把露琪亚当亲妹妹养，左手修兵右手海燕，深受浮竹爱戴！
蓝染：做得不错，天凉了，灵王的右手该没了。
海燕之死当夜，女主机智识破针对浮竹的陷阱，于是让市丸银一枪捅穿心脏、沦为试验品，变成了100%纯种亚丘卡斯，从此和死神不共戴天。
——死神？蓝染，我不做人啦！
还好有豹子辛苦捡她回家，全程相爱相杀，却半路杀出个蓝染让全虚圈顶礼膜拜，全员被迫破面化，女主也再次卷入主线。
前有蓝染端着红茶看好戏，派她刺杀昔日同僚，优雅又从容；
后有零番队大义谜语人，请她重启神器拯救尸魂界，满口仁义道德。
友哈巴赫：不如加入我，背刺你的君主。
女主：你以为我不知道，论背刺，你才是专业的。
千年血战最终战，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卍解，她，以一己之力打破灵子轮回，终结灵王之世。
下个故事？大概要等到里伦敦西梢局去讲述吧……
*原创女主，无CP，主线从110年前到千年血战结束
*全文预计60万字，为2022年精修版
*关键角色：白哉、蓝染、一护、露琪亚、修兵、葛力姆乔、完现术众、清音、零番队众、彦弥&时滩

第一章 I thought I knew
尸魂界从来都不是传言中和平安逸的乐土。
生存，即意味着消耗灵子。
从一个人的出生，到长大成人，再到步入死亡，他的灵魂贪婪而毫不自知地汲取着世间的养分。所食之物、蔽体之服、栖居之所……皆出自土地和阳光的恩赐。只要曾存在于世，便无人能彻底脱离这条规律。
但如果这些“灵子”受制于人，这规律便也一同分崩离析。
贫瘠之区，如草鹿、锖面，民不聊生，郁郁乎聊以度日而已。
而繁华丰饶之处，如静灵廷，却是人声鼎沸，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千年前，建立于灵王的谎言之上的统治体系横空出世。
持有灵力之人，享有被人尊崇的地位、和屈指可数的才能，他们生来便坐拥他人求而不得的特权，同时，也背负着难以言尽的沉重责任——他们便是守护这个世界与彼方世界之间平衡的存在。
人唤其为，“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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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流魂街第一区，润林安。
“……神创造了世界，却又将它抛弃。零番队建立了灵王宫，并封印了八重垣神剑，防止灾厄再度发生。但其实，灵王已经死去，活着的不过是一具空壳！”
青上居酒屋里，一名青年正读着手上的小册子，四周聚了几个听他讲故事的人。
“怎么，今天是创世神话吗？”一个听众哈哈大笑起来，顺手拿起盘子里的天妇罗炸虾往嘴里一扔，嘎嘣作响，“你这是真心想当作家啊。”
“嘘，别插嘴，才刚开始呢！”
青年有点生气了，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读手中的那本册子，由于翻动的次数过多，边角都发黄发皱了。
“但是，世界如果失去灵王，就会变得无序而混乱，邪恶的灵魂将所有人全部吞噬，使其成为恶魔的傀儡，导致生灵涂炭。”
“恶魔的傀儡？”
“就是虚。”青年不耐烦地解释道。
“虚？你这么写没人能看得懂是虚的啦！太复杂了，复杂！简单点不行吗？读者可没精力关心你的遣词造句哦。”
他光溜溜的头上反射着灯泡一样的亮光，配上嘲笑的台词，简直更加滑稽了。
“请你别再打断我了，斑目先生！！”青年加大了声音，想把他的故事念完，“而打破虚的悲剧的力量，只有一个，就是被封印的八重垣剑！谁也不知此剑现存何处，但得到此剑的人，必能拯救尸魂界。”
“嗯，作为开场白还是不错的，后面呢？”
“还没想好。”青年老实承认道。
斑目一角期待落空地放下酒杯：“哈？你这还一点儿情节都没开始吧？”
“这才叫文学，毫无铺垫不就和街头三流小说一样了？倒是斑目先生，你的眼睛为什么一直往乱菊小姐那边瞟？”
这直白的质问让一角脸上一黑。
“我才没有呢！别把我和那些拜胸主义的家伙混为一谈！！”
“真吵啊……今天又在闹腾什么……十一番队的死神为什么要和流魂街的穷作家一起喝酒啊？他是有多闲？”
听到他们的喧哗，站在窗边的少女无奈地捂着额头。
她是这家居酒屋的帮工，迹和奏，最近经常见到那几个大嗓门的家伙来光顾，为了维持店里的安静可谓煞费苦心。
“我倒觉得，这故事有些特殊的含义在呢。”
一个如和风化雨般的女声从身侧传来，却是这家居酒屋的老板娘——层林季子。
“啊，季子小姐。”小奏连忙站正，“我马上就去倒酒！”
“酒和文章一样，都需要时间，才能品出味道。很有趣不是么。”
她总是会说这么深奥的话。小奏觉得，要是她来写书，保准比那个半吊子的作家写得精彩得多。
小奏走后，季子倚在窗边，双眼微眯，似乎充满享受地望向远方烟雨朦胧中的静灵廷。由于雨势过大，她只能勉强辨认出大致的轮廓。
随后，她拿起桌上的印着流萤图案的茶杯，一饮而尽，转身走向地窖。
雨季到了，也许地窖里的那些咸菜也该做做防潮工作了。今天的客人异常的多，仿佛全都是不约而同地出现在润林安，恐怕去年做的藏品还不一定够用呢。
“——咦？”
突然，季子猛地停下脚步，转过头望向门外。
风把门帘轻轻吹起，她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晕倒在地上。雨势这么大，那孩子几乎全是是泥水，格外凄惨。
这种时候……会是什么人呢？
季子不再犹豫，果断地放下手中的盘子，把和服的袖摆收起，向外迈步。
那是一个幼小的女童，季子扫了她一眼，她身上所穿衣服的材质并不差，却脏兮兮的，似乎正在诉说主人的落魄。寻思片刻后，季子走上前去把她扶起来，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她纤细的手腕。
果然，是个可怜的孩子……
季子不再犹豫，将女孩抱起来，走进屋内。
也许她此刻还不知道，她做出了一个多么重要的决定。
这份缘，因着一个陌不相识的人的善意，而连接起了遥远的过去，与遥远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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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黑暗。
安静，而无尽的黑暗。
少女缓缓睁开眼，坐起来，看见一方并不熟悉的天花板。
她低头看自己，身上是新换的素色里衣，料子摸起来柔软而细腻。她掀开被子，晕晕乎乎地从榻榻米上走下，用双手拉开绘有精致仙鹤图案的纸门。
一位高贵的女子站在扶栏边，挥手微笑。
“您是？”她问，嗓音因为长时间的昏迷而略显沙哑。
季子温柔地走近她，弯下腰去，说：“我的名字是层林季子。你可以叫我季子小姐。”
似乎稍微清醒了些，她迷惑地抬头：“这里是？”
“润林安，青上居酒屋。你刚才昏倒在门前，所以我把你抱进来了。好了，现在我也要问你几个问题，要认真回答我哦。”季子伸手摸摸她的头，微微一笑。
她并未抵触，虽然她以前不太喜欢别人过于亲昵的举动。
“嗯。”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晕倒呢？”季子稍稍抬高腰板，问。
她低下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我……叫久南乔。因为生活有些拮据……”
季子友善地打断她：“我知道了，那么你还有亲人吗？”
她感激地又抬起头，但闪烁的眼神中仍有一丝落寞：“不，姐姐一个月以前失踪了，所以现在只有我一个人。”
实际上，流魂街里人不被当成“人”看的情况早已成为一种惯例，卑贱的生命化为灵子消失，在很多上位者眼里根本不值一提，纵然如此，每每遇到这种事件时，季子总是忍不住善心大发想要拉他们一把。
哪怕只是一点点，她也想去改变。
而且这个孩子……竟然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季子认真挽起她的手。幼小的孩童惊讶地望着季子的脸，眼神清澈而明亮。
“那么，你就住在我这里好吗，久南。”
听见自己的名字，她的身躯不由自主地颤动。再次寻求答案般凝视对方时，她看见季子的笑容里写满了诚挚，如同一捧盛放的月季，这个场景一直深刻地烙在脑海之中。
她闭起眼，又睁开。
“好。”
不知为何，她只能吐出这一个字。没有拒绝的理由。亦没有拒绝的意愿。
夏季总是那样让人沉醉。
夏季有不觉丝毫凉意的雨，有从不间断的蝉鸣，有身着浴衣在烟火下散步的情人，有让人心旷神怡的淡淡酒香。
而她们，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初夏，毫无征兆地相遇了。

第二章 Thousands of years
季子小姐的居酒屋里又收留了一个孩子，对于喝酒的常客们而言，完全在预想范围内。
说是居酒屋，青上却完全不像个正经人提起就会颦眉的娱乐场所，来的人也大半是附近有头有脸的长老和静灵廷的死神，很少会出现酩酊大醉发酒疯的情形。
而这家颇具人文气息的酒馆主人，层林季子，则是出了名的好心肠。
姓久南的孩子被收养，客人们反而觉得那是理所应当的。之前还有不少类似的孩子，也是在居酒屋住了一阵，才分配各自的家庭。
与他们不同的是，这个姓久南的孩子望着季子的眼神，有种淡淡的畏惧。
就像受过虐待的小猫。
“这样可不行喔，斟酒的动作可是很讲究的。”季子笑眯眯地把动作示范给她看，连贯而优雅。
而被纠正的孩子立即缩起脖子：“是……季子小姐……非常抱歉。”
季子轻轻地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活计，摸摸她并不柔顺的头发：“不用这么紧张，我不是在斥责你。”
明明知道季子是个温柔的人，可是她依旧无法改变小心翼翼的心态。
“我……对不起……”她把头埋得很低很低，声音也弱得难以辨识，“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还怎么也学不会这些东西，没有办法帮到您……”
她懊恼于自己的笨拙，不仅是学习某种技能的时候，与人交流时的言谈亦然。
就好像，只要一不小心惹恼了季子，她就会被赶出家门一样。
战战兢兢的心情，一眼便被季子看穿。
连正在一旁煮茶的小奏也忍不住煞有其事地叮嘱她：“季子小姐人很好的，你怕什么。”
“小奏，专心煮你的茶，火候要把握好，哪怕时间只是久一分档次也大不一样。”季子温和地转过头去，说。
“是。”小奏吐吐舌头，继续专注于自己的工作。
然后，季子又回头看着怯生生的她：“不过她说得对，难道你以为我是为了让你当苦力才收留你的？我真心把你当亲人看待，这些东西你如果不想学自然可以作罢……”
“不，我一定要做点什么才行！”季子话音刚落，她便倔强地抬起头来，“不然……于心有愧。”
倒是个有骨气的家伙。
季子无奈地笑笑，跟这样年纪的孩子解释太多也没什么意义，不如在以后的生活里让她慢慢习惯就好。
是夜。
“久南？”小奏端着一盏灯走上楼梯，灯火摇曳之下，乔正在望着头顶的星空发愣。
“啊，奏姐姐。”她慌忙挤出一抹笑容，“晚上好。”
“这么晚了还没睡？要不要下楼来和我们聊聊天？”小奏用手护住微弱的火苗，看起来很关心她。
尸魂界的夜晚一直很安静，到了这个时候基本不会有人在外面走动，偌大的居酒屋除去她们两个便也只剩下季子和几个帮工。
这样的安谧，即使是很多年以后，乔俯瞰着空座市灯火辉煌的夜景时仍然难以忘怀。
她乖巧点头：“好。”
“你啊……就是太生分了点。”比她年长不了几年的小奏摆出长辈的口吻，一时令她觉得她很可爱。
“没有的事……我只是……”她低下头，一副自责的样子。
“季子小姐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小奏突然放柔了语调，似乎在憧憬，又似乎在回忆。
她眨巴眨巴眼睛，等待着小奏接下来的话语。
“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好几十年前。”小奏的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像我这样的孤儿，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帮助，是绝对不可能在流魂街活下去的吧……她教给了我很多东西，正因为有了她，才有了今天的我。”
乔看呆了。
“所以，她也一定会带给你一个不一样的生命。”小奏认真地说，“相信吧，以前那些孤独难熬的痛苦都不复存在了哦！”
因为过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才愈发知晓自己对温暖的依恋。
乔感觉到，她的心里缺失的那部分，好像正在逐渐地合拢回最初的形状。
“嗯。”
。。。。。。。。。
　　

第三章 Flying genius, flying firework
润林安郊外，志波家。
“起——床啦！呆子！！！！！！！！”
吼声响彻云霄，惊飞了枝头若干无辜的乌鸦。
原本缩在被子里的人听到这恐怖的叫喊也一下子从睡梦里惊醒，一把掀开棉被，以丝毫不逊于对方的气势吼了回去：“世上哪有天天用这种方法叫妹妹起床的大姐啊，你是白痴吗？！”
空鹤躲过飞速向自己袭来的枕头：“世上哪有骂大姐是白痴的妹妹啊。”
“是你先开始爆粗的！”
与空鹤对峙的是一位短发少女，特意这么强调，是因为她不管从发型还是睡姿抑或身材都和少年没两样。
望见这个义妹脸颊上残存的哈喇子，空鹤甚是悠闲地叼着烟斗吐槽道：“我可没有否认过这一点。对了，可爱的海晴酱，大哥今晚说不定会回来吃饭，如果你还记得上次和他的约定的话，我建议你……”
“啥？大哥今晚回来？！”海晴大惊失色地转过身，无数怨气从她的身后蔓延出来。
“可能大概也许。”
“惨了！要背的50个鬼道咒文我还只记了12个！！大姐你为什么不早说？！”
也不等空鹤做出回应，她便三下五除二套上深蓝色的外罩，踏上那双年久失修般的木屐，飞一般地冲出门去。
空鹤摇摇头，看起来似乎很享受这一过程：“要是早说了就看不到你这样惊慌失措的样子了，岂不是人生一大损失。”
“大姐，你们又起这么早？”
从门口的方向传来一个软软糯糯的男声，短发小正太志波岩鹫正睡眼惺忪地向她走来。
空鹤一踩地面：“是你今天太晚了，岩鹫！快跟着金彦银彦去外面跑圈去！”
“还是十个？”
“你要是想加到二十个我也不介意。”空鹤斜眼看着他。
岩鹫立即紧绷了脸：“……我走了，大姐。”
空鹤用一只手拿出嘴里的烟斗，抬起脖子加了一句：“慢走不送。”
志波家的孩子，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在锻炼身体和磨砺韧性上输给别人。对于家人，她向来都用惯了霸道的家教手段。
所以，对于接下来即将到这个炼狱接受辣手摧花的魔鬼训练的小姑娘，金彦银彦默默地表示了同情。
。。。。。。。。。。
志波家外围不远的一片枫树林，海晴举着一本破书，坐在树枝上喃喃自语。
“嗯……君临者啊！血肉之假面、万象、羽搏、冠以人之名者！焦热与争乱、海隔逆卷向南、举步前进！破道之三十一，赤火炮！”
“星罗棋布的兽之骨尖塔，红晶，钢铁的车轮，动即是风、止即是空，长枪互击之声满溢虚城……破道之六十三，雷吼炮！”
“君临者啊！血肉之假面、万象、羽搏、冠以人之名者！苍火之壁铭刻双莲、远天静待大火之渊。破道之七十三，双莲苍火坠！”
“差不多了……嗯，再来一遍……君临者啊——”
海晴合上书页，想按照刚刚朗诵的那样背一次，却发现在她的目光离开书本之后半点记忆都没有，一片空白。
“君临者……”
“君……”
海晴哭笑不得地拍着这本泛黄的旧书。志波家虽然是贵族，但却是个落魄贵族，连书都是大哥志波海燕尚在真央灵术院学习时遗留的产物。
“君临者，见鬼去吧！”
恼火之下，她把书盖在自己头上，想好好睡一觉。大哥什么的背诵任务什么的都无所谓，反正入学以后也要和大家一起从头学起，现在就算背熟了以后不也一样会忘。嗯，没错，就是这样！
此时，乔正满怀不安地从青上居酒屋出发，前往志波家，途中正好路过这片树林。
她第一次见到这么茂密的枫树林，小径旁长了很多歪七倒八的杂草，总是挂到她身上的轻装和服，以至于她不得不用尽一百分的注意力来维持步行速度。
睡在树上的海晴听到有人走近，探出头去，看见一个长头发的小姑娘，突然想起昨晚空鹤说的话。
“明天会有一个叫久南乔的孩子来我们家特训，要是碰见她了，你们可要懂礼貌好好打招呼啊！”
空鹤当时的表情带了几分威胁，实际上，志波家附近也并没有别的邻居，所以在这里出现的小姑娘大概就是她说的那个要来特训的家伙。
海晴这样想着，冲树下大喊一声：
“喂——你就是久南？”
对方明显被这不知从何处发出的声音吓到了，左看看右看看，就是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那个……你好？”
海晴摇摇头，从树上一跃而下，平稳降落在她的正前方。
“啊啊啊啊啊——”长发小姑娘看见面前忽然掉下一只身形庞大的不明生物，反射性地后退几步，一副等看清落下来的是什么就随时开溜的姿势，就这样同海晴对视着。
“哟，我是志波家的三女，志波海晴。你是来找我大姐的吗？”
意识到自己的登场方式有些特别，海晴摸摸自己的后脑勺。
对方花费了大约三秒的时间来确定从天而降的不是可疑人物，才收拢了和服下摆，鞠躬道：“是！我是前来麻烦空鹤小姐的久南乔！请多多关照！”
“不用客气。”
说了几句话，海晴心中大概对这个少女有了认知：看穿着打扮应该家教良好，谈吐和动作一看就是正经人，面相友好，可惜缺了一点强硬，也许是很容易被人欺负的类型。
什么，不就是个普通人吗，得大姐的青眼还真是叫人意外。
“是！”对方还保持着鞠躬的姿势，直到海晴觉得自己看得都累了，才直起身来。
“算了，你跟我来吧……注意下次穿个短些的便服来。”
心中暗暗表示对这种类型不感兴趣以后，海晴潇洒地转了个身，决定把她带回家之后就不管了。
身后的少女见有人带路，脸上立即迸发出鲜亮的颜色，小跑着跟了上来。
“非常感谢！”
“没事啦。”
对上这么正经的人，海晴反而深深感到自己的词穷。
两人就这样保持着沉默但友好的关系一路走到了树林外的空地上，呈现在她们面前的是一座大大的——
蛋。
“诶，这就是志波宅？”少女犹豫着伸手指指巨大的蛋形建筑物，心里突然倍感复杂。
海晴关切地看着她诡异的脸色，习惯性地叹气道：“如果憋不住的话可以吐槽的，我完全不介意。没错，这就是我家。风格是独特了点，没办法，大姐的个性就是太张扬……”
与她想的恰恰相反，少女不仅没有为这个神奇的造型而感到尴尬，反而兴奋地窜到建筑跟前，眼神闪闪发光，似乎恨不得立刻住到这里面去。
“太棒了，这个房子！非常有设计感！非常现代！”笑容堆满了她的双颊，看起来这孩子是真心喜欢这个奇异的设计。
“是、是吗……”
原来世上真的有大姐的知音啊，真不容易。默默吐槽之后，海晴才把她带进这座大大的蛋屋里，空鹤正在监督刚刚跑完十个圈的岩鹫做俯卧撑，听到开门声，侧过脸对两人眨眨眼。
“哦？来了啊。”
拘谨的少女再度规规矩矩地弯下腰：“早上好！空鹤小姐！”
“早上好，那我也就不多废话了，直接开始吧。”空鹤取下嘴边一直叼着的烟斗，顺便松开踩着自家弟弟后背的右脚，岩鹫如同重获新生一样大大地松了口气，揉着手臂上的肌肉站起来。
“是，今天就拜托您了！”
“你们慢慢忙，我先走——”见势打算闪人的海晴正要挪向门口的位置，却被空鹤一把抓了回来。
“你也一起，她做基础训练的时候你在旁边给我好好背鬼道咒文，听到没有？！”
“诶？！可是……”
“不许有异议！”
空鹤霸气值爆表，直接拖着海晴一路走到隔壁房间的训练室。
这是一个非常开阔的房间，天花板的高度本身就足以与四层楼房相提并论，再加上向下延伸的地下空间，通高惊人，采光也比普通的和室好了不值一倍。地面倒做得简单粗糙，只有一层黄土，不过久南马上就意识到这层土是多么重要。
“破道之一，冲！！”
在她进行热身运动的时候，被抓来的海晴在一旁对着地面练习鬼道，很快地上就多出了好几个大坑。
“啊，海晴小姐好厉害！已经会用鬼道了吗？她在灵术院念书吗？”乔对于神奇的现象都有极高的热情，连忙追问眯眼的空鹤。
“不用对她用敬语。那小子心不在正业上，就知道每天出去疯玩，不过，基本的锻炼还是得做到位的，否则以后还不给志波家千年门户丢脸？”
说到志波家千年门户的时候，空鹤自己一点贵族该有的气质也没有。
“哇，志波家有千年历史了吗？”
“你也别闲着，能跑完十个圈，说明体力还不错，但是还远远没有达到我的要求，快去那边拿木刀做500个挥刀！”
“是！”
“动作怎么这样没精打采的？你有没有拿过竹刀？”
“没有！”
“哈？！连竹刀都没拿过，还想做死神？那你至少有拿过棍子什么的自己玩过吧？”
“对不起！没有！”
“我说你啊。”空鹤一步踏进黄土里，气势汹汹地站起来，大声吼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做出的决定意味着什么？说想做就要做，你在小看其他想做死神的人吗？！如果真的想做的话，起码应该试过握刀是什么感觉吧？”
“对不起！请您现在教我！我会努力试试的！”
“不是努力试试，是竭尽全力！”空鹤不耐烦地做了个示范动作给她看，“记住了？这叫中段，最基础的动作，用好了就可攻可守，右手别用力！靠左手发力！”
“是！”
“你的肌肉力量不够。回去多练练左手单手挥刀。”
“知道了！”
“现在开始吧，500个，做不到不准停。”
事实证明对于一本正经的人来说，空鹤说多少个她就要做多少个，她绝对不会有偷懒或者蒙混过关的心态，一次，又一次，直到手臂失去感觉，头脑昏昏沉沉几乎不能思考，她才停下来缓口气继续。
到第500次挥刀结束，她已经累趴在地上不能动弹了。
还真老实。换作海晴，一定会想方设法偷懒的。
“呼……呼……空鹤、小姐……”
新人就是新人，500个挥刀就能折磨成这样。空鹤在心里默默叹息。
好在她的意志还算过得去，没有因为数目过多而降低动作的标准。一个完美的挥刀需要花费多少力气，空鹤最清楚不过。
“接下来我会给你说明一些灵力的基本原理，你趁机休息一下，待会我们练习体术。”空鹤见她并没有因此而丧失斗志，略略提高了声调道，“挥刀花的时间太长了，午饭取消，下次自己斟酌好速度！”
听到不能吃午饭这一惨绝人寰的消息，她好像更加站不起来了。
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而自己的眼角被不断流下的汗水刺激得隐隐作痛，她有点怀疑自己能不能撑过这艰难的第一天。
第一天尚且如此，以后是不是会更加艰苦？
她不知道自己的决心能撑到什么时候。但是，如果在这里就停下脚步的话，就算以后放弃做死神的目标去做其他工作，也一定会一事无成。
“是！”
几乎是强行扯出一个笑容，她抬起头，坚定地望着空鹤的方向。
对方面无表情，好像在思考什么。
“还能动吗。”
“……应该，差不多。”她撑着地面坐起来，擦拭去额头上的汗珠，觉得自己的牙齿都在发抖，“请继续吧！”
空鹤这才露出一个淡得几乎看不清的微笑：“很好。”

第四章 RISING HELL
讲解理论知识的时间过得很快。这些东西以后在灵术院也会学，而参加考试最重要的是战斗力的强弱，所以，为了省事，空鹤只花了不到半小时便结束了她的工作。
在空鹤说完的时候，乔还坐在地上休息手臂上的肌肉，空鹤没有给她更多的空闲，直接走到旁边捡起她刚刚放下的木刀。
“唰”地一声，乔感觉一阵风从耳边拂过。
心跳疾速加快，身体却没能跟上动作借助迎面袭来的物体，就这样硬生生地挨下了空鹤飞来的一刀。
“好疼……”
“吃不消了吗？”空鹤揉了揉头巾，放缓口吻，“毕竟是第一天，要是没力气了也不用太勉强。”
对方倔脾气又上来了：“不，没关系。”
“你是白痴么？”空鹤扬起眉毛。
“诶？”
“我不管你的目标有多高，在起跑线上就把劲头耗完可不是什么好事，滚去歇会儿再来。”
空鹤的语气已接近强迫。
“是……”
也许，空鹤出乎意料之外的是一个很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呢。
待到晚饭时分，被海晴领着往青上居酒屋的方向走时，她基本上要趴在海晴的肩上才能挪动脚步。带着淡淡的歉意向海晴道谢以后，她使劲呼吸着树林里潮湿的空气，迫使自己精神起来，回家还得面对不知会有什么表情的季子小姐。
成为死神意味着什么呢？
单纯怀着“寻找姐姐失踪的真相”以及“不再继续给季子小姐添麻烦”的心情，这时的她并不曾考虑太多。居酒屋里的客人来来往往都夹带着闲谈漫语，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对死神这份职业的羡仰或自豪，那一定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
至于在此之前需要付出的代价，和在此之后需要承担生命的责任，都显得那么单薄而无力。
所以她不会有犹豫的余地。
幼年时代的记忆在她脑袋里稀少得可怜，基本上和久南白姐姐在静灵廷里的日子就是过去美好回忆的全部，那时有她和六车队长罩着也没人敢找她麻烦，更不用为吃喝发愁。他们二人失踪后，灵力微弱的她几乎是被不管不顾地丢出了静灵廷。
静灵廷是只有位高权重的死神大人才有资格常住的地方。
想再次走进那个地方，就非依靠自己的力量不可。
所以在训练途中，即使是受点小伤，她也咬着牙没叫停。
说起来似乎格外轻松，但是实际上回家之后泡澡的时候她都能差点疼到晕厥。
灵力太弱，又不擅长蛮力，怎么听她都不可能当上死神。可是这次不一样，她心中潜藏着某个声音一直在耳边回响，叫她无论如何都要回到静灵廷去。那种微妙的亲切感，就像将手浸在温热的水里一样……令人怀念。
“今天的训练怎么样？”季子边给她上药，边问。
她观察着她的神色，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才大胆地说道：“很疼。”
季子小姐微微笑地拿干毛巾擦擦她的头发：“嗯，那是当然的，还有呢？空鹤老师怎么样？”
“她很厉害，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变得像她一样厉害。”她做出一个挥拳头的动作，语气里尽是憧憬，“虽然她的要求有点严苛，但是客观来说，确实是个好老师。”
“那样的话我就放心了。明天还去吗？”
擦完头发，季子小姐转身去把毛巾挂在架子上，顺便给她端来一碗热汤。闻到熟悉的香味，她感到身上每一个细胞都放松下来。
“我想去！”她不敢迟疑，立刻回答道。
“不要紧张，能坚持下去是最好，要是真的撑不住……”她顿了顿，才继续说，“回家也没关系。”
季子小姐不会虚与委蛇，她说没关系，就是真的什么都不必担心。
“是。”
她满意地点点头道：“趁热喝吧，里面加了点姜，可以暖暖身子。”
“是。”
“说起来，我记得空鹤小姐有个和你年纪差不多的妹妹？”

听她提起，她的眼前便出现了那个男孩子气十足的，性格大大咧咧的短发少女的形象。
“嗯，您是说海晴小姐吗？”
季子眼中带笑道：“她好像是六十多年前被空鹤小姐带回家去的，志波家为了收养一个爱闯祸又没脾气的孩子，倒是经常伤透了脑筋。”
六十多年前……那正好是她被久南白带去静灵廷的日子。
乔下意识地抓紧了椅子。
“她很有名吗？”
“倒不如说，她明明并没有继承志波家的血液，却还能和志波家的本家后代一样拥有强大的灵力这件事，让她的名号更加响亮。”季子轻轻摇头，“这些年润林安有本事的白打高手基本上都被她找遍了，对打起来伤筋动骨是常有的事，偏偏志波家的人不管怎么教训她，她都不改四处找人打架的习惯。”
“这个习惯还真是……有点让人费解呢……”乔的额头上滴下一颗汗珠，“不过其实她很好相处，虽然不怎么喜欢说话……”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活法，也许在这个地方，那样的习惯不是什么坏事。”季子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恍惚之间，乔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
“诶？”
“早些睡吧，明天的训练还得做好心理准备呢。要是实在疼得厉害，就再上点止痛药。”
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乔听话地回自己二楼的房间睡觉，小奏正忙着酿米酒，所以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很快她的眼皮就架不住了，一天的紧张锻炼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困倦。迷糊之间，只感觉隐约听见了窗外传来的阵阵雨声。
竟是雨季来临了。
。。。。。。。。。。。。。。。。。。
乔开始志波家魔鬼训练的第十天，大名鼎鼎的志波海燕副队长终于结束了手头上的长期任务，匆匆忙忙赶回到流魂街的家里。
这次忙里偷闲的探亲活动引起了志波家上下的一致热情欢迎，金彦和银彦帮着乔从居酒屋搬来几大罐子好酒，说是要好好吃顿晚饭再开个庆祝会。在空鹤“你敢走试试”的目光的邀请中，乔磕磕巴巴地答应了留在这里吃饭再走。
“你以前听说过关于我大哥的事吗？”
看得出乔略显局促，海晴递给她一杯水，让她平静一下心情。
“是，人们都说海燕大人是个天才，年纪轻轻就升任副队长，一直很受重用。不过也就知道这些。”她感激地接过来，用笑容表示自己的好奇。
“大哥确实很靠得住，但是，其实他也是个特别不拘一格的人。不拘一格是我们家的传统。”海晴撇撇嘴，“所以根本不用紧张。”
“是……吗？”
“是不是你很快就能见证了。”海晴不以为意地盯着门口的方向，“这会儿也该到了才对啊……”
话音刚落，正门就被激动的金彦银彦一起拉开了。乔顺着他们的动作向外望去，只见一个相貌英俊、身材还算高大的黑发青年出现在门外，手里还拎着一包文件，头发被外面连绵的细语沾湿，看起来有些狼狈，但这狼狈在他身上却丝毫没有难看的感觉。
瞬间觉得这个人似曾相识。
“哦，什么啊，你们都在等我吗？”
青年看到一屋子的人，无厘头地笑了起来，笑的声音非常豪爽，果然是志波家的典型代表。空鹤也露出了久违的温和情态，大约这种人畜无害的表情只会在自家大哥面前显露出来。
“欢迎回来！今天还有个新客人要介绍给你，喂，久南。”
空鹤的喊声马上得到了回应，乔“倏”地站直身子，对海燕鞠了一个大大的躬：“请多多关照，海燕大人！我是青上居酒屋层林季子小姐家的久南乔，久远的久，南方的南，乔木的乔，这段时间承蒙空鹤小姐教导，很荣幸见到您！”
一长串的见面辞早就在心里过了无数遍，说起来意外的顺溜。
海燕似乎没预料到有这么一出，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请多指教。”
“季子小姐拜托我训练训练这孩子，我就同意了，估计最近她每天都会过来。”空鹤的介绍简练干脆，好像没有多做解释的打算，料定了自家大哥不会反对。
海燕的表现却让乔有点不解，因为他愣的时间实在太长了，当她抬头注视对方时，他的表情里透着一些古怪。
没错，是古怪。
为什么？是在嫌弃自己灵力太低资质不够吗？按志波家的风格，应该不会吧。那就是因为没想到季子会送人来自己家里而惊讶？
乔琢磨了半天也猜不到答案，那边空鹤已经等不及了，嚷嚷着叫金彦银彦上菜开饭，年幼的岩鹫也在帮忙端盘子。海燕就这么一直站在原来的地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让她产生了浓浓的烦躁感，内心某处的不安愈演愈烈。
不知为何，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难道以前在静灵廷的时候，和久南白一起遇到过这个十三番队最有潜力的新人？
关于以前的事情，小孩子哪里能记得这么多，搞不准自己曾经招惹过对方也不一定。她不禁这样推测。
“久南？”
对方比她先一步从尴尬中走出来，乔也惊醒一般点点头，回答道：“是！”
“你是流魂街出身吗？”海燕抓了抓鼻尖，像是想以此掩饰自己刚刚不自然的行为，“季子小姐收养的孩子？”
乔注意到，即时是身份高贵的海燕，也对季子采取敬称。季子小姐的影响力比她之前所想的还要远大许多。
“是，不过我小时候曾经被静灵廷里的久南白副队长收留过。那个，海燕大人认识她？”她想找到话题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啊，九番队以前的久南副队长吗？”海燕这才不甘心似的松了口气，恢复了爽朗的样子，“原来有层这样的关系。其实说句实话，你长得挺像我以前一个熟人的。真是无巧不成书啊，哈哈哈！”
熟人？
“是什么样的熟人呢？”乔当然会很在意这个问题。
海燕却一笑而过：“年轻时候邻居家的小妹妹啦，只是，她比你要大很多岁，你们应该并不认识。”
乔觉得继续追问下去可能有些不太礼貌，正当她纠结于此的时候，饭菜都已经准备完毕了，空鹤招呼他们快点上桌吃饭，于是也只得就此作罢。在心里默默记住这个问题之后，她觉得再找机会一定要问出来。
志波一家的吃相都如同他们的性情一样豪放，唯一一个还算端正的海燕也是靠着多年混饭局的经验才熬出来的文雅气质，至于空鹤、岩鹫和海晴……乔看着他们的动作幅度就觉得自己饱了。
金彦银彦的手艺很棒，做出来的满汉全席堆满了他们面前每人一张的小桌子还不够，最后每个人都依靠两张桌子才凑够放米饭的地方。
这恐怕不是志波家唯一一个特别的个性。
等到兄弟姐妹准备开始喝酒的时候，乔也站起身来告辞了，虽然尸魂界未成年人不许喝酒之类的法令并不存在，但自己对酒本来也没执念，陪他们喝起来完全不能炒热气氛，还不如早点退席。
“唔？现在回吗？干脆睡一晚吧，反正明天还要过来的说。”空鹤打着饱嗝，摇晃着酒瓶，“要不要来一点？”
“谢谢，不过我想我还是回去比较好……”
“一个人不安全吧，这么晚了，我送你。”
说话的竟然是才刚见面的海燕，这让她再次想起了关于海燕大人乐于助人的传言，果然不是一般的有积极性。
“诶？不必麻烦了，也不是很远。”
她发愁找不到婉拒的方法，对方却没有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径直走出大堂，丢给她一把伞：“拿着，外面有点小雨。”
“谢谢……”
“路有点黑，又没有月亮，你小心着点，别踩到蛇。”
“诶、诶诶？！”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提醒。再昂头瞅瞅海燕，他却一脸“你看我干嘛”的正直神色，自己也拿了一把长柄伞，才让金彦银彦打开正门，领头走出门外。
外面的雨势似乎有加大的趋向，她加快脚步跟在海燕的身后，木屐踩在水坑里溅起高高的水花，迷蒙的雨声包围了二人，空气里，一种封闭的恐惧感若隐若现。看着周围压抑的漆黑，她开始有点犹豫自己是不是应该留宿在志波家一晚，而不是出来闯这趟大雨了。
不过，从海燕忽然变慢的脚步来看，他是在特意制造两人独处的时间。
他忽然转过了身。
“久南。”

第五章 Chasing heart
乔没想到他会突然搭话，差点撞上他：“……是？对不起！”
这语气，好像无数次给人道过歉一样轻车熟路，海燕带着明显的狐疑神色打量了她一番，却没有找出什么值得考究的疑点。于是，只好转身继续迈步向前走。
“雨突然变大了好多啊。”为了找点话题，海燕抹去脸上溅到的雨点，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是啊。”对方的接话生硬如常。不知情的人一定会误以为他们是陌生人。
直到海燕切入正题：
“久南你，为什么想成为死神？”
从海燕身上传来的气质颇具压力，乔竟有些这个问题难倒了。
“为什么？嗯，大概是……为了找出当年姐姐失踪的真相，以及……变得更强一点吧？”
她斟酌再三，也只按照从前的想法给出了这个中规中矩的答案。
若无其事地走了几步之后，海燕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样的话，可能还不够喔。”
她知道自己的灵力平庸，资质也并不突出，论体术，同样不会在短时间内有多大的成就，故而贸然被前辈点出也不懊恼，只抓住机会虚心求教：“海燕大人觉得我要怎么做呢？”
难题一个。海燕的脑海里首先冒出的是这个念头，不过，浇灭新人的热情什么的，还是交给其他人去做吧，如今的他还不想当坏人。
“你的理由，能不能支持你足够的决心……完全取决于你自己。”
酝酿片刻后，他如是说。
“诶？”她有些听不懂了，两眼转着圈圈。
“如果只是如你所说，为了寻找真相和变强的话，动力终究是有限的。但是，如果你变强的渴望能超过这个理由本身，就会真的让你越来越强大。”海燕的话像在绕弯子，“除开意志力，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你不如去寻找一下吧，真正的，你想要成为死神的原因。”
缺少的东西，总有一天会找回来。
这样至少在最后，面临两难抉择的时候，不会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
“真正的、我想要成为死神的……原因？”
她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句话，想参透其中的奥妙，却觉得越发迷茫。
“倒不必急于一时，最近就先耐心打好基础，未来的时间还长得很。”海燕见状，安慰似的一笑而过，“就算你不愿意，终究也是会找到的。想留在静灵廷里的理由。”
“是。”
她也浅浅地笑着，强迫自己不要担心太多以后的事情，只是转念却又为新的困惑而徘徊不安起来。
“那么，海燕大人是为了什么而成为死神的呢？”
她的问话让海燕微微一怔，眼角的怀念短暂而清晰地绽放开来。
陈年旧事仿若潮水一般席卷而来，面前的雨势正应合了这般真实的写照。海燕用手抓了抓鼻尖，望着头顶的伞尖犹豫了一会儿，片刻后，才慢慢地开口道：
“嗯……我啊，大概是为了不浪费自己的才能吧。”
“……诶？”
看到对方一脸震惊的表情，海燕忍不住笑了出来，不好意思地补充道：“跟自视甚高什么的没关系。只是有人曾经这么训斥过我，说我不懂得珍惜自己的才能，我心里憋着一股气，才拼命地去战斗而已。”
稍微有点理解海燕的感受，却似懂非懂，她咬着下唇细细思索，找不到合适的答案。
“真是特别的理由啊。”
“没错，确实是个很没志气的理由，哈哈哈。”海燕又开心地继续往前走，回头冲她丢了一句，“不过，那个家伙明明……比我更有才能，但是最后连实现她的才能的机会都没有。”
这种时候女生的心绪总是更加敏锐：“是您说过长得很像我的那个人吗？”
由于惊愕，海燕的脚踏进了一滩积水里，也浑然不知。
“嗯，可惜，你猜错了。”海燕惊叹于对方的直觉，口吻里也不自觉地亲近了许多，“天妒英才之类的戏码总是会反复上演，也许，平庸一点反而更保险也不一定。”
“……”
乔不知该如何继续这微妙的对话，干脆闭口不言。海燕只当她是没听明白，笑着打了圆场，两人也渐渐走到了润林安主干道上，离青上居酒屋已经很近了。
原本冲刷着天空的大雨也在这场谈话中，慢慢平稳下来。到她远远望见门口守候着的季子小姐时，雨已停得七七八八，海燕放心地告别离去。
真是个……奇怪的人。
这便是她对海燕的第一印象。
。。。。。。。。。。。。。。

一个月后，清晨，青上居酒屋。
夏天的空气难得如此清凉，小奏动作飞快地搬开店门前的木板，马上被外面舒服的微风所吸引。
前几天一直连绵的雨才彻底结束，居酒屋的生意又红火起来，季子小姐请来了几个新的帮工，以替补乔的空缺，让她能全身心投入到训练中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小奏很羡慕乔。因为小奏没有灵力，也没有办法进入比他们所在的润林安更加高远的、死神的世界。
但是她仍然觉得自己已经很幸福。
至少，自己有机会多陪在季子小姐身边，不至于进了静灵廷之后几个月难得回家一次。
深呼吸之间，不远处已经走来了第一个客人，竟是十番队远近闻名的美女三席，松本乱菊。
“啊，早上好，乱菊小姐！”小奏弯下腰，“今天又来买酒回去吗？”
乱菊睡眼惺忪的样子像是刚刚起床：“算是吧，季子小姐在么？”
“我在哦。”
季子的声音从门内传来，乱菊定睛一看，季子穿着一身靛蓝色的和服，正在摇晃着手中的精致酒瓶，对她露出微笑。
“哟！”乱菊抬起右手道，“好久不见。”
“也就是上个月还见过。乱菊小姐又翘掉工作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季子打趣着，“难道这次坑到了队长头上？”
“我们家那位志波一心队长根本就不靠谱，现在还是靠着副队长撑门面，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长大……”乱菊故作忧伤地托着下巴，“唉……”
季子接话道：“今天为什么是一个人来的？”
“啊，我只是想带点什么回去喝喝，藏在办公室里不容易被揭穿我翘班的事实。”乱菊坦然公开了自己的小秘密，完全不在意会有人把她供出去，“来十壶……嗯，二十壶的份！”
谈笑之间，一个长发少女从屋子里跑出来，急匆匆地赶到庭院里，对她们简单打了招呼：“早上好，季子小姐，小奏，乱菊小姐！”
“喔，这不是久南吗，你这么急是要去做什么？”乱菊面带不解地望着她，以及她身上的几圈绷带，瞬间变得错愕，“哇，你这身伤是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季子解释道：“她最近都在志波家跟着空鹤小姐进行特训。可吃了不少苦呢。”
“特训？”
乱菊喃喃着，从头到尾止不住抽搐嘴角的动作。
她非常清楚队长志波一心的财政情况，落魄家族的分家家主，光是维持家里的生计就不容易了，本家的财产都算他一份，哪里是能随便接受来路不明的人到自家去搞破坏的，不过这次的老师竟然是和自己勉强算同辈的空鹤……
“这孩子想做死神，以后搞不准就是乱菊小姐的后辈，来，先眼熟眼熟。”季子笑道。
“请多多指教。”乔立即神配合地鞠躬，“乱菊小姐。”
“做死神？你吗？”乱菊忍耐着没有打击她的梦想，不过凭这个孩子的灵力，就算运气好过了入学测验，恐怕也难撑到结业入队的时候，万一伤了残了还会一辈子受累，“真的没问题吗？”
“谢谢您，乱菊小姐，但是我是不会放弃的！”
出乎意料的是，那孩子的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令人为之动容的灿烂笑容。
从乱菊还是孩子的时候开始，在冬天的严寒足以逼死生命的残酷下，被银救回家，第一次有了自己的生日，第一次被抛弃，然后一直一直追随着他遥不可及的背影长大，一路走来，竟是过去了许多年。
可惜，即使是看似美满幸福的现在，她也无法从自己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乱菊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被这炫目的神态所打动，咽下口中劝她打消念头的话，终是回以一个肯定的神色：“嗯，那加油。我在庭里等着你来帮我写文件哦！”
“这才是根本目的吧……”小奏吐槽道。
乔满口答应：“没问题！写文件是吗？我现在就开始练习！”
小奏脸都黑了：“她是在开玩笑啦！你不要当真啊久南！别纵容她偷懒的恶习！”
乱菊马上比了个大拇指：“很好！我十番队首先内定你了！封你为本队御用文书达人！”
“不要说这种以假乱真的玩笑话啊乱菊小姐！她会当真的！”
看来死神里也有不少奇奇怪怪的家伙啊。乔笑着想。
顺利的话，她希望自己能在来年春天真央灵术院招生的时候参加考试，然后进入那个目前对她来说还是个幻影的地方。
海燕大人说的没错，促使她不断前行的理由，应该在一遍遍磨砺之中去寻找。
总有一天，她一定会明白自己为何而生，又为何而使用自己的力量。

第七章 HANABI
当晚稍后时分。
流魂街第一区，润林安，青上居酒屋。
“……啊！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季子看见扎着绷带、被海燕搀扶着走回来的乔，慌忙把手上的盘子扔到柜台上，前去查看她的伤势。
季子害怕的神情让乔深受感动，也忍不住有些自责。她原本没想给家里人添麻烦的，最后还是会惹他们担心。
“不碍事，只是训练时我没能躲开攻击，海燕大人已经治好了大半，休息一会儿就好。”她尽量装作自己问心无愧的样子，好像方才的疼痛和惊恐都只是错觉，然后她对身后的海燕喊了句，“……海燕大人，要进来喝一杯吗？我家的茶很不错哦！”
“不必了，我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的事，副队长可是很忙的。”海燕完全没有要多做停留的意思，在桌上放下一把刀，挥手道，“这刀送你了。下个月再抽空来陪你特训一次吧，也许能赶上十三番队的集队训练，也让你看看正经的死神都是怎么战斗的。”
说到最后，他自己越来越兴奋，一股热血少年的气息扑面而来。
能使队员们斗志昂扬热血沸腾，正是他重要的才能。乔很高兴自己能被他接纳为“努力家”的一员。
“是。”她的笑容更加开心，“我很期待！您送我的钢刀我也会好好保存的！”
送走了哼着小曲消失在巷尾的海燕，季子才回过神来，继续追问她的伤势：“还疼吗？”
“已经没什么感觉了，真的。”
她轻轻抚摸着腹部的伤口，眼中风轻云淡。
“小奏，帮我拿点药过来！”季子却不肯作罢，对屋里的迹和奏多叮嘱了一句，“红色的那瓶。”
她连忙摆手：“我真的没事了。海燕大人的回道很厉害的，早就看不见外伤了。”
“今晚不许工作了，给我睡觉去！”
季子眼中的不放心实在太一清二楚，以至于她根本做不到无视。无奈之下，她只好强迫自己咽下了几颗药丸，又被勒令免去了晚间收拾居酒屋的任务，回到二楼的房间。
仔细一想，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天呐……早上被海燕突如其来的降临所震惊时，她完全没有预料到其后会有这么夸张的地狱特训。
躺在床上，她微微叹息着，回忆起那一刻身体被刺穿的惊悚感，还是忍不住想闭上眼睛。
跟怪物肉搏，又哪里是如此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可是，即使如此，她还是想要回去——回到那个陌生的静灵廷。为此，她必定会遇到无数比之更加惨烈的困境，而且也许，在她真正到达那个地方之前，就会明白什么叫做“杀意”。
转过身，她正好对上桌面的日历。上面有一个日期被画上了红圈，表明它倍受日历制作者的重视。
“八月八日，烟花大会……”
念出这行字的时候，她猛然想起，自己如今的老师志波空鹤正是这流魂街数一数二的烟花制作大师。
在尸魂界，烟花大会的传统倒是一直被保留下来了，虽然关于这场活动的更深层次含义——致敬远方的灵王宫——她暂时还无法体会。
说起来，志波家的那个夸张的大烟囱似乎就是专门为烟花量身定做的巨构，一旦知道了它的用处，她对烟花大会本身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今年也许会是她度过的第一次与众不同的烟花大会。
偶尔也像个同龄的孩子一样，她露出了傻呵呵的笑容。
“真期待啊……既然要养伤，不如索性出去玩一趟吧？偶尔偷懒也是人生的真谛嘛！糟糕，我的口癖被海燕大人传染了……”
。。。。。。。。。。。。。。。。
“唔……烟花大会啊。”
志波空鹤眨巴眨巴她那双睫毛密度惊人的眼睛，手里掂量着厚厚的拳套，顿了一会儿。
“这不就是我的本职工作嘛，作为流魂街第一的烟花师。”
她十分自信，也十分自豪。
“是！以往我们看到的烟花里最漂亮的那些都是空鹤小姐制作的吧？”
乔崇拜的目光让空鹤更加得意，笑得也更起劲了。没有人不喜欢被吹捧的感觉，即使是空鹤也不能免俗，享受“优越感”是人生存下去的必需品。
空鹤扔开手中的拳套，挥手让她再靠近一些。
“哈，那可是掺杂了鬼道的特制烟花，自然和普通的不一样……久南，一起去街上逛逛呗，要说流魂街最适合看烟花的地方，没人比我更清楚了！”
“真的吗？”果然是孩子，乔已经两眼放光，“请务必带我前去！”
空鹤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说：“那当然。不过在那之前……上次，大哥和你去鲤伏山特训剑道了对吧。你究竟有没有变强，就让我来好好检查一下吧！”
“——啊，是！”
“喂喂喂，反应及时点。”空鹤眯起半边眼，踢起木刀，看着对面慌忙扎好头发的乔，责骂道，“早该进入战斗状态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之前明明谈笑风生的人是你才对啊……乔有些欲哭无泪地摆好姿势，准备进攻。
站在空鹤面前时，她总觉得自己气场不够，而且也从来看不透这位师父的心思，如何进退，如何表态，都一无所知。
但现在，只有前进一条路可走。
空鹤走到墙边，将把手换了个最舒服的边握在手中，然后点了点头。
“准备接受迎头痛击吧！”
“是！”
她扩大音量，为自己鼓气。
空鹤急速挥来一剑。
她硬着头皮接下空鹤的第一波攻击，动作有些慌乱。
“速度还不行，攻击有漏洞，上一次之所以会被大哥用木刀砍伤你以为是为什么？”空鹤说着，加大手上的力度，把乔的刀重重压到地上，溅起一层黄色的沙土，“还不是因为他的速度倍增了力量！没有起码的速度，单纯的力所能造成的效果是极其有限的！”
“我明白……”
“把自己想象成燕子！鹤！秃鹫！要不顾一切地往前冲！”
空鹤提到的三个动物都和志波家的名字相关。
不过，海晴并不在其中。因为她是捡来的。
“为什么海晴小姐的名字里没有动物呢？”
“你怎么还有功夫胡思乱想？！”
乔稍微岔开点心思，马上被空鹤一顿修理，再也不敢想别的了。
一旦进入战斗状态，她便觉得时间仿佛失去意义一般，飞速流逝。
日复一日的训练让她身心俱疲，却也在不知不觉间逐渐变得能够适应空鹤的进攻，甚至，在最近的日子里，她偶尔还能使点小计谋对空鹤发起反击。为此，她开心了很长一段时间。
又过了几日，夏日烟花大会便来临了。
这天，她挑了件不那么素净的浴衣，让小奏帮着梳了盘发，插上一支桔梗花的发饰，又替季子细细捋完了昨天的账目，才放心地出门离去。
青上居酒屋正值生意最好的黄金时期，要不是季子坚持让她出去散散，她是决计不会离开店里的。
看季子的神情，大抵也是希望她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吧。
“哟！小久南！我等着你来给我写文书呢！”乱菊拿着酒瓶笑嘻嘻地从一旁走过，乔和她笑着打了招呼，“下次一定”，然后继续穿过熟悉的人群。
走着走着，前方突然传来大嗓门的抱怨声。
“——大姐他们真慢！”
到了约定的时间，海晴急匆匆赶到润林安主街的路口，却发现只有乔一个人穿着灰蓝色的海浪纹浴衣在等待。
守时的人反而被晾在这里，海晴从心里为她抱不平，不过很明显，她忘记了自己也是个常常爱迟到的家伙。
“没事，志波家的风格就是随便，我不讨厌这一点，反正也没有定下严格的碰面时间。”乔却笑得很开心，看起来完全没有产生芥蒂。
“是嘛。”海晴摸了摸后脑勺，“……倒也是。”
乔眼中的笑意更浓：“今天的街道很漂亮啊，不愧是一年一度的烟火大会呢……”
“你以前没来过吗？”这次惊愕的人变成了海晴。
“青上居酒屋每到这个时候都是最忙的，我也得帮季子小姐打理店铺，难得这么早就出来逛。”
乔贪婪地欣赏着来往的男女老少的身影，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乐的色彩。这算是流魂街少有的、特别幸福的场景之一吧。
“诶……难以想象，这可是少年少女的生活啊，青春一去不复返耶，你居然一直在打工？”海晴唏嘘道。
想到对方平日目的性极强的作风，乔忍不住想调侃她：“这话由你来说，似乎不大有说服力。你的青春有一半浪费在打架上了。”
“哈，倒也是。”
此刻的流魂街像一位盛装的女子，穿上华丽的衣衫，戴上闪闪发亮的头饰，在夏日的晚风中浅笑依人，凭栏高歌。
一直站在原地，高处的凉意吹得脸颊仿佛被毛茸茸的东西抚摸过一样，痒痒的，又异常清醒。
——简直就像神明的亲吻一样。
“你说，神是什么？”
身旁的人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乔略感惊讶。当她转过头去探究对方眼中的深意时，对方却相反地回望着她。
“怎么了，突然问这种问题？”乔只好想办法接话。
“我总认为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神的。可是，在别人的眼里，我们却在朝着那个方向努力……这不是很奇怪吗？”
对方撇撇嘴，表示迷惑。
这反应让乔有些想笑：“有什么奇怪的，死神严格来说……也只是另外一种人类罢了，拥有特别的力量，被人尊崇，冠以神的代称。与其说是死神，还不如叫做灵魂平衡管理者呢。”
唯一不适用于这一点的也就灵王一人。
灵王是什么样的存在，来自何方，如今在何处，她们都完全不清楚，空有好奇心，却从未获得过任何详细的资料。
尸魂界的人民，也并不以崇拜灵王为己任，灵王从来都不是他们的心灵支柱，也不是什么不得妄议的禁忌存在——他们只是对灵王知之甚少而已。
“嗯……也有道理。”海晴认同地点了点头。
天空上的云朵在黑夜中散发出淡淡的光晕。
望着这动人的景致，敏锐的久南乔却发现了一丝不和谐的气息。
犹豫再三后，她还是决定一探究竟，于是开口问道：“如果是我的错觉的话，先提前向您道个歉……但是，海晴小姐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又用敬语？”微怔后，对方不满地甩出一句。
乔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抱歉，习惯了。那、你有什么烦心事吗？”
“……烦心事倒也算不上，单纯不想被约束而已。”对方的思维飘得很远，像是在试图看穿天上的云层，“家里没说太多，但是我……其实并没有非做死神不可的想法。”
不想做死神？
嗯……这也可以理解。不能要求每个人在少年时代就明确人生理想，更何况是没落贵族家的养女，本来身份就挺尴尬。
“这很正常啊。没必要勉强。”乔宽慰她道，“不过，海燕大人对我说过一席话，今天我就来借花献佛一遭吧。”
海晴愣了愣，嘴角略微上扬：“洗耳恭听。”
“你的理由能不能支持你足够的决心，完全取决于你自己。如果你变强的渴望能超过变强的理由本身，就会真的让你越来越强大。”
乔很认真地概括了那晚海燕给她说的人生道理。
“呃，有点绕。很大哥。”海晴停顿了很久，才没什么表情地回答。
“哈哈。究竟想不想做死神，你可以在这个过程中慢慢决定嘛。现在你只要不浪费自己的才能就好。你学什么都快，我羡慕还来不及呢，要不我们互换一下？”
她的笑容是那么明媚，一时竟让人难以反驳。
“——好吧，我承认你说得没错。”海晴觉得自己词汇量有限，顿生哑口无言的挫败感，“那，我也去试试考灵术院？”
“我想，那是海晴你必然的未来。你的灵力这么强，根本没得选。至于最后要不要留在静灵廷却是另外一回事，就像空鹤小姐这样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也很好啊。”乔有条有理地分析着。

渐渐，海晴也昂起了脖子。
“是啊。跟你一说我就感觉好像清晰了很多，多谢。”
这样至少在最后，面临两难抉择的时候，不会后悔当初。
两个人就这样呆愣在夏日烟花祭的夜市街上，与周围欢笑的人群格格不入。大概是意识到她们的举动太过沉闷，乔清了清喉咙，提议道：“我们去吃点什么吧，大概空鹤小姐他们出了岔子，一时赶不过来？”
“你还真会给他们找借口。”海晴不满地摇摇头，“也罢，反正大哥和伯父他们一定赖在队里陪队员们吃山珍海味呢，真嫉妒啊！可恶！”
“没事啦，等我们进了静灵廷也许就能吃到了。”
“刚刚我问了个蠢问题。”海晴突然侧过脸正视着她，“你明明为了当死神这么努力，我却说自己不想当死神……总之，我们算是约好了，以后一起去静灵廷吃饕餮大餐喔，要比大哥他们吃更多才划算！”
“海晴……”
也许之前表现在外人眼前桀骜不驯的这个少女，内心里是个很温柔的人也不一定。
就连给别人鼓劲的方法，也这么别具一格。
“今天也要好好吃一顿！想吃什么，我请客！”海晴似乎是觉得气氛有点沉重，故意把笑容扩大了一分，大声说。
“哇，那我可不会客气了。”乔笑眯眯地举起双手，像孩子一样跳起来，“我想吃拉面！”
“诶，我好不容易说要请客，你的理想就是吃顿拉面？！好歹也是寿司啊！”
“但我现在就想吃拉面。”
“好吧，算我输给你了，就去吃拉面吧……我听大姐说这附近有家口碑上好的拉面店来着。”
“哦，晚上好，小混蛋们！！”
说曹操曹操到，两人一回头，便撞见了匆匆赶来的空鹤和身后气喘吁吁的岩鹫、金彦和银彦。不同于轻装出行的她们两人，这群神奇的伙伴们都拖了一大堆重物，应该是放烟火用的道具。
“晚上好！”乔标准地微笑鞠躬，“需要帮忙吗？空鹤小姐？”
“没事，岩鹫他们去忙就行了，你们就乖乖吃完饭去河岸上等着吧！”空鹤帅气地一挥右手，斗篷在风中飞扬起来，像演员一样夸张。
“可是……”
“行了，快去！王霸之气不等人啊！”
空鹤嘴里叼的烟斗随着她说话的语气不停变换着位置。
乔只好和海晴一起跑到拉面店里认真地吃了碗热气腾腾的猪骨汤拉面，廉价却美味，然后找到空鹤说的“绝佳观景点”，等待烟花大会的正式开始。
河堤边有许多人聚集着，润林河是润林安的中心城区里最大的河流，自然也就成为了人们生活的核心，普通的夜晚来这里散步的人已经不少，今天更是川流不息。
“差不多小奏她们也快来了吧？”乔抬眼看了看月亮的位置，判断着。
“啊，开始了！！”
也不知是哪个小女孩清脆的笑声划破了她最后的一点困倦，深湛如水的夜空中，升起第一束巨大的花火。
金色的光芒让人觉得温暖异常，然后那束光芒一点点地分离，消逝在四面八方。不久之后，第二批橙色的烟花沿着特定的轨道划上天空，竟是一个大大的“卍解”符号。
“怎么样，超级棒吧？！我的死神奥义烟花！”
空鹤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乔连忙向四周投去寻找的视线，终于在河的对面发现了单脚迈在岩石上的空鹤，她正耀眼地大笑着。
“喔！空鹤小姐！岩鹫！金彦！银彦！”
一次性喊了这么多名字，她觉得喉咙都快哑了，不过心中的激动还是让她放大了音量。
“志波第一烟花，只有在这里能看得到哦！！”空鹤骄傲地昂首挺胸竖起大拇指。
在乔的一侧，海晴不甚在意地撇撇嘴，仿佛在吐槽：明明每年都看得到。这个表情正巧被乔看在眼里，她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是烟花呀——”
“烟花——”
【我们就像烟花一样，上升，发光，然后一定就会逐渐各自分散开来。】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我们不要像烟火一般消失。】
【而是要一直，发光发亮。】

第八章 Moving Step
现在，让我们把视线稍微岔开。
青上居酒屋隔着一条河的某街巷的尽头，是当地小孩子们最喜欢聚集的场所，唤作”柳町”，因有一颗无人知晓其年龄的大柳树而得名。
说是柳町，其实不过百余尺长宽，大抵是孩子都爱给自己的秘密基地起个波澜壮阔的名字，才有了这么夸张的叫法。
此地也并无像样的房子，唯有一座少年帮胡乱搭起的木棚，里面住着一群柳町最有实力的”町长老”，其中的重要元首，叫桧佐木修兵。
修兵原本住在离静灵廷更远的地方，只是自从幼年被一位死神救过性命以后，就下了决心要朝真央灵术院努力，为了就近参加考试、才搬来了润林安。
初来乍到时，修兵以及他的两个同伴寄住在水店老板处做工，由此卷入柳町少年帮派的乱斗，一展身手，方被柳町众人高喊着“修兵大人”给抬进了柳町唯一的木屋里。
此后不管多少次，修兵想要告辞，都会被小弟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劝他留下来，无奈之下，才勉强答应住在这里，只是他不管任何帮派内斗的事，每天只自己锻炼身体和灵力，然后用省下的住宿费买书回来学习识字。
“老大是柳町最有才学的人！今天他还在读一本很高深的书呢！”
他常常成为大家的话题中心。
“高深？恐怕你连那本书叫什么都不知道罢！”
“那又怎样，反正很厉害就是了。”
“这算什么啊！”
“你要是不服的话，去找老大求证不就好了？看看你们谁做算术更快？”
“哼，考灵术院又不需要算数，学这个干嘛？”
“他还会写俳句呢！”
“俳句是什么？”
诸如此类的对话，在附近常常发生，修兵却始终置之不理，只是一天一天地，力量越发强大起来。
终于到了临近开春的季节，修兵想着，是不是应该去灵术院试一试身手了。
但是直到这天为止，我们故事的主人公都和一街之隔的修兵，尚无任何交集。
。。。。。。。。。
“诶？！今年就要去考试吗？”
青上居酒屋的生意一如既往的火爆，在特别席上，海晴一边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食物一边问，桌上小巧的碟子根本搁不下她一口的量，所以已经堆得高高的快要盖过她的头了。
乔对她的好胃口已经习以为常，故而依旧保持笑容：“对。虽然我知道现在有点勉强，不过去了解了解其他人的水平总不是坏事。”
“你倒是想得很开。”海晴咽下嘴里的丸子，抬起半边眉毛，“在那种高手如云的地方，要是被打击得再也不想去第二次的话怎么办。”
“不会的啦。”
“你该不会是在小瞧心理阴影这种东西吧？”海晴正色道，“我小时候被毛毛虫恶心到过，到现在最害怕的东西就是虫子，就是那种软绵绵黏糊糊毛茸茸的虫子，看到就觉得要起鸡皮疙瘩！”
“是这样吗？”乔用指尖在杯子上画着圆圈，有些心不在焉，“那看来我只能先一个人去了。”
“别说得好像我故意丢下你一样嘛……”海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放弃似的挪开视线，说，“要不你先去探探路，我明年再说？”
对方却是一副早已料到的表情：“没关系，我还怕你去了抢我名额呢。”
她总是很要强，尽管实力一般，却不愿意依赖他人。海晴认为，这是久南乔的优点，也是她最大的缺点。
这样的人，迟早有天会因此碰壁，但又拥有无限坚韧的生命力，让她一直一直碰壁。
算起来，乔在空鹤处接受训练已经大半年了。体术方面才刚入门，耐力也远远不够，好在灵力控制和理论知识她有点信心，综上所述，她跑去灵术院试水也不是突然的决定。
季子也支持她早点去强者的世界看看他们的战斗方法，就像海燕一样，坚持“追逐就是力量”的原则。
日历渐渐地薄了下去。于是三月的第一天，终于到了真央灵术院招生测试的日子。
“便当呢？”
小奏还在不放心地叮咛这叮咛那。
“带好啦，看。”乔拍了拍背上的包袱，笑道。
“嗯……季子小姐的招牌护身符呢？”小奏又想到了什么，提高音量问。
“啊，你是说那个树叶形状的发夹吗？”
“当然。”
“一直带在身上呢。”乔从衣襟里掏出那枚晶莹剔透的翡翠，过了一会儿，她干脆把它别在发间，“这样就不会弄丢了。”
她很喜欢这枚发夹，质地上佳，不是什么便宜货，而且很衬自己的肤色，最重要的是，这是季子给自己的宝贝，可不敢一不小心就送给了小偷。
小奏再次来来回回检查了一道是不是忘记带了什么东西，才鼓励似的重重拍在乔的肩上：“哟西，那就祝你武运昌隆！”
“承你吉言！”
两人一本正经地说着玩笑话，然后小奏目送这个比自己年幼一些的少女离开青上居酒屋，往不远处静灵廷的方向出发了。待她走远之后，小奏才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有些落寞地低下头。
乔并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一切。
今天对流魂街来说是一年一度的大日子，因为来自各个地区的精英少年少女们都会来参加真央灵术院的选拔。
每年最终能考上的人不足百名，但这并不能阻挡他们来此一试的热情，毕竟，如果运气好的话，进了那静灵廷可就不是出人头地这么简单的事了，他们不仅在流魂街的住民之中会声名远扬，还能迈向全新的世界。
“静灵廷……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地看到，果然和远望不太一样，有种说不出来的宏伟感……”
她抬起头，目光正好投向忏罪宫的方向，纯白的梭形建筑与流魂街的所有房屋相比都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产物。由于尚是清晨，淡淡的雾气笼罩着静灵廷上空，平添了几分仙境的韵味。
于是她不禁感叹：“真漂亮。”
“喂，你是来考试的吗？”旁边一位拿着银色长枪的守卫注意到了她，皱眉呵斥道，“不要在这里停留，快进去吧，待会人多起来就会堵得乱七八糟了！”
“是，对不起！”
她急忙道了歉，也不敢多打量周围的环境，只疾步走向真央灵术院主楼的大殿，唯一的印象就是地上巨大的广场砖被擦得铮亮铮亮，像镜子一样反射出强烈的阳光。

来得早了些，她坐在休息室里等待考试官的到来，四周都是应考的考生，一股紧张压抑的气氛让她觉得有点烦闷，因为在他们之中有不少人的灵压都远高于她。
“我这是进了学霸窝了吧，哈哈……”她干笑着安慰自己。
突然，“唰”地一声，人们都站起身向前移动，她也便跟着一起走进早已布置好的考场。每隔一段距离都站着一名工作人员，秩序井然得过分，在流魂街里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势。
接下来的第一项笔试不算困难，一些关于死神的常识和道德论述，写起来很顺手。
“时间到，请将试卷放在桌面上，然后去隔壁的房间测试灵力！”
考官大声宣布道。乔于是放下了笔，绷紧着脸跟在人群后面一步一步离开这个房间。在此过程中她抬头看了看周边的人，但是他们好像都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她。
“进入死神统学院的话，你们的将来就会彻底改变，这是你们的荣誉和骄傲，所以即使本次测试落榜，我也希望你们能够继续朝着这个目标向前迈进！”
这是室外训练场里的灵力考官说的话。
乔隐隐约约有种他在预言自己的未来的预感，就这样怀揣着满满的不安，往冰凉的手里哈热气来缓解紧张情绪。
“第1号！”
“是！”
有人被叫到了序号，便很快地走上前去，把手放在一个水晶球一样的器械上，这机器随着他灵力的注入发出越来越强烈的光芒，直到最亮时，考官轻轻点头，那考生才收回了灵力，向他鞠躬后回到了原地。
“原来就是这样测试的啊……”
乔听到旁边有个黑色短发的男生在自言自语，他身上的衣服还算整洁，所以应该不是很差的地区来的考生。
不过很快，乔的注意力就被转移走了。
“第2号！”
“是！”
如此不断向后推进，等到她的第27号时，她的兴奋状态正好达到顶点，心脏跳得厉害。旁边那男生好像正好排在她后面一位，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进一步增强了她的紧张感。
“把手放上来。”考官看也没看她一眼地说。
“是。”她强迫自己面带微笑地将手伸向那个玻璃球，一股暖流从球体内部溢出，从皮肤与其解除的地方流进了她的手臂里，然后随着她的灵力一起散发出淡淡的荧光。
“嗯，下去吧。”然后考官又是看都没看她一眼地把她赶走了。
这速度实在太快，她好像还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很遗憾，这光芒比起刚才测试的那些孩子来说，只能算是中等偏下的级别。
尽管心里早做好了认输的准备，但是这玻璃球死活亮不起来的时候，她还是感觉有点发自内心的悲凉。毕竟经过了这么久的努力，灵力也确实比起初强上不少，可是就这样简单地逊色于其他人，不论怎么说她都会不甘心。
更何况，她也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差别在哪。
就像是天赋决定的一样。有一瞬间，她忍不住这样想。
“唉。”
一边叹气一边往回走，找不到突破口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然后一不小心就站在真央灵术院的校门口发起呆来。
人总有一种情景下不愿意回家，对于她来说现在就算这样一个阶段。于是她蹲在校门口慢悠悠地开始数地上的白色地砖。
“……你在做什么？”
身后传来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她警觉地回头，发现是刚刚排在自己后面的刺猬头男生，此刻他正憨厚地笑着，乔这才注意到自己正在做一件很诡异的事，连忙直起身：“啊，我？没做什么，只是有点无聊，哈哈，哈哈哈……”
“是么？”他一脸黑线地回答。
乔拼命点头。
“算了，也没关系。”他很快地放弃了这个话题，改说另外一个让她再度心跳加快的话题，“我刚刚去看了分数喔，真可惜啊，你差一点就能上及格线了。”
“啊，及格线？”她反射性地重复了一遍，然后才感激地笑着对他点点头，“谢谢你，刚才我都忘记看一下结果就跑出来了……那你呢？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有没有考上？”
乔说的是大实话，因为这个家伙浑身都有种散发着危险气息的严肃感，在年轻一辈里算是相当罕见的，而且看起来力气很大。
他突然就进入垂头丧气的状态：“……不，其实我和你是同一个分数段。”
“是吗，呃，抱歉……”
“没事，反正今年落榜的人肯定和往年一样多，大不了明年再来一次。”出乎乔的意料，这个少年好像还蛮积极的，马上就换上了正常的表情，说。
乔便配合地握着拳：“这样啊……嗯，我明年也一定会再来的，希望能有个好结果。不不不，是一定会成功的！”
“你家在润林安吗？”他倒是眼尖。
“是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青上居酒屋？我家就在那里，如果有空的话可以常来坐坐。小孩子的话不可以喝酒，不过有其他好吃的料理务必尝试一二！”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搞推销的。
“青上？那还真是有名啊。”他感叹道。犹豫了短暂的片刻，他友好地伸出手来，“我叫桧佐木修兵，住在离你那里不远的地方，大家管那儿叫柳町。也许有点失礼……要是以后需要战斗对象的话，尽量可以来找我。”
“嗯，我叫久南乔，也欢迎你来找我切磋，不过我不太擅长白打，你可别嫌弃。”她握住他的手，眼睛里冒出细微的光来，从某个角度看上去，使她的眼神里多了一分凌厉，“修兵啊，真是个好名字，听上去就很强呢……”
“不，没有那回事。”
嘴上说着客套话，修兵却忽然记起了以前的事。
【“修兵是吧？名字听起来挺厉害的嘛！别哭了！”】
【“小鬼！你们快点回家去吧！趁太阳还没下山之前！听到没？！”】
那个男人的身上印着69的纹身，他不知道69有什么特别的涵义，但是在那天之后，他便在自己的脸上也学着那个男人做了个69的标记。
【“虎彦，牛次，看，这个帅吧？”】
【“就你那德行，还臭美。”】
修兵的嘴角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他低头看着面前这个个子不高的朋友，顿时觉得她亲切了很多。
“我们要走吗，留在这里除了继续发呆好像也没什么可做的了。”他环顾了一圈，只看到空荡荡的街道。
“啊，好。”乔奇怪于他毫无征兆的迈步，不过也很庆幸有人和自己有同样的遭遇，所以萌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机会难得，去我家暴饮暴食一顿吧。”
“咦，啊……可以吗？现在还没到午饭时间，而且就这么冒冒失失地跑过去店长也会不开心的吧？”
“别客气，我家就吃的多。”
“那就……叨扰了。”
修兵一面赌咒着自己这么简单就动摇了的决心，一面期待着久违的美食，一面想着是不是应该抱紧这位小姐的大腿来蹭饭，一面对自己的来年应试充满了紧张。
要是明年还考不上，岂不是要在饭票面前出丑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第九章 Friends
于是，当海晴再次愉悦地跑到青上居酒屋蹭饭时，偶遇了同样再次来蹭饭的桧佐木修兵。
修兵正坐在她往常坐的位置上，手里还拿着一串鸡肉海苔丸子，不巧，那正是海晴最喜欢的关东煮单品之一。简直就是鸠占鹊巢。她的眼皮跳了跳，然后别开头去朝修兵对面的乔喊了句“早上好”。
“啊，海晴，你终于出现啦。”乔热情地冲她挥挥手，笑得阳光灿烂，“该不会是听说我没考上的消息，特意来安慰我的吧？”
“……他是谁？”海晴不愉悦似的瞟了讪讪的修兵一眼，好像在质疑自己的饭票是否过期。
修兵闻言，感觉到了莫名的敌意，但他只是配合地挤出一个笑脸，证明自己是无辜的。
“喔，这位是和我一起参加考试的桧佐木君。”乔腾出空位来给她，又招呼她一同喝茶，“他和我是同一个分数，都是刚刚好落榜，而且住在这附近，我想以后我们可以经常切磋一二，就把他叫来了。”
“哦……？”海晴拖长了音调，“灵力不咋样，那你打架应该很厉害吧？”
修兵神经紧绷地抬起头：“不敢当……”
他依靠直觉就觉得这个人很危险。
“那就是还混得过去的意思啰？”海晴勾起一个勉强算是友好的笑容，“好极了，正巧最近没人做剑道练习的对手了，喂，桧佐木修兵是吧？”
顺带一提，海晴其实患有严重的脸盲症，难得她能迅速记下一个完整的姓名。修兵听到自己的名字，条件反射性地点点头。
“听好了，来这里吃饭可不是白吃的，从今天开始、就由你来当我的活动沙包吧！”
乔立马撑着桌子跪立而起：“诶？！”
“你怎么了？”海晴瞥了一眼惊恐状的乔，努努嘴，“又不是让你做陪练，怕什么。”
乔一本正经地反驳道：“你这样说太失礼了！活动沙包什么的……而且桧佐木君也不是来吃白饭——”
“好喔，我没问题。”
就在两人围绕这个主题即将展开争论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修兵竟然平静地答应了。这句话来得有点突然，以至于两人都莫名其妙地看向他。
“诶？”
“……你考虑清楚了？”海晴犹豫了一会儿，问。
“嗯，正好我也想练习一下自己的剑道，有机会和高手交流自然是最好。”修兵本人倒是完全没有在意她的态度。
于是此后柳町附近的空地上，便多出了三个经常活跃于此的身影。唯一不同于往常的是，每天夕阳西下的时候柳町的木屋里，少年们总能看见鼻青脸肿的修兵拖着受伤的腿慢悠悠地走回家。
“咦？！”
“修兵大哥！你怎么啦？！被欺负了？！”
“谁敢惹修兵大哥，我们一起去为你报仇！”
“就是，就是！”
小弟们纷纷义愤填膺地表示，修兵实在太凄惨，太落魄，太可怜，已经太不符合柳町大哥的身份了，他们必须做点什么来挽回自己的颜面。
不过第二天当他们偷偷聚集了一群很擅长打架的家伙跑去志波家门前叫嚣着要为修兵报仇雪恨的时候，其他人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等到一群更加鼻青脸肿的丧家犬灰溜溜地逃回来。
“……你出手也太重了吧。”
次日和老对手特训时，修兵皱着眉头批评了作恶者一句。
结果对方毫不在意地回嘴道：“没拦住他们是你的失误，我只是一不小心没收住力度而已。”
修兵只能继续劝说：“可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皮糙肉厚的。”
“这一点我认同。”
“喂……”
“久南，换你上了！”
海晴大声叫着乔的姓氏，乔突然想起，明明自己被要求直呼对方的名字是对方先提出来的，结果对方反而一直在叫姓，是不是哪里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