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现在塔萨处于危难之际，身为最高指挥官，我必须采取行动为星区的居民负责。”
“你们可以向星区联合站申请援助…”曲小北皱起眉，无论如何强攻抢夺这样的方式太过激进了。
“看来亚森把你保护的很好。”耳边传来雷诺听不出语气的声音。
“没有哪个星区会将自己生态系统濒临崩溃的状况透露给给别的星区，这无异于自杀。”
按照星元世界的生存法则，一向是只谈合作不谈救助，只谈利益不谈感情。星区联合站只有在星区实力对等时才有意义，以塔萨目前的情况，他们只能选择自救。
“如果只是需要植物我可以帮你们，前提是你们立刻退兵。”曲小北沉声道。
植物在她的空间里是源源不断生长的，只是拿出些植物并不是难事。
她身后的雷诺明显犹豫了一瞬，可很快又道“来不及了，塔萨的状况已经不允许从头研究植物…”
“如果你相信我，我自然有办法。”
说完这句话，握在她肩头的手明显放松了几分，雷诺似乎被她说动了。
以为他要离开，耳边却传来他略带试探的声音“你听过…长遥无终山吗？”
曲小北心中一颤。她听过，她当然听过，这地方于她而言太过熟悉，这是仙族的居所，是她上一世的家。
他为何会知道无终山？之前的猜测似乎都有了肯定。雷诺真的是哥哥，这个念头第一次在她心头如此清晰。
“放开她！”
没想到能再见到哥哥，曲小北忍不住有些激动，转头想要回答可不远处却响起熟悉的声音，亚森已经带着几个下属赶过来。
　　

　肩头本已放松的手倏地又收紧两分，雷诺在她耳边低声道“抱歉小北，我保证不会伤害任何人，帮我拖延些时间…”
看到来了人，雷诺便知道他们已经无法在双方都毫发无损的状况下离开了。
“亚森，他们不会伤人只是取些植物，植物我都会补上，让他们离开吧。”曲小北犹豫片刻才对不远处的人道。亚森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如果真的开战，他不一定能占优势。
亚森眸色一闪，小北这是…在替雷诺说话？
“我再说一次，放开她。”他声音冰冷，操作的粒子射击仪已经瞄准雷诺。
这粒子射击仪炸点极小伤害却很大，在所有武器中最为精准迅速，可是在战争中却很少使用，几乎被列为禁品，原因是对中弹者和使用者都会造成辐射，可是亚森这次破了例。
雷诺余光看了眼周围的下属们，植物搬运已经进入尾声可计划眼看就要被破坏，他必须再争取些时间。
“小北，你愿意去塔萨做植物顾问吗？”他故意朗声道。
　　曲小北面上闪过丝犹豫，她还没有和雷诺确认身份，也来不及和亚森解释。
将小亚兽人的犹豫清楚收入眼底，亚森按在瞄准器上的手隐隐发颤。
知道此刻如果答应只会让局面更混乱，小北正要开口拒绝，耳边却已响起雷诺吃痛的闷哼。
亚森竟已经进行了射击，只是他受伤未愈心中又慌乱不定，加之雷诺早有准备闪身一躲，子弹只打在他肩膀上，他握在小北肩头的手无力地垂落。
知道若是没有了“筹码”，计划会立刻被亚森破坏，塔萨的军队也会损失惨重，雷诺强忍疼痛盯着亚森道“连回答也不敢听吗？亚森指挥官看来不自信啊。”
他一边说一边用另一只手抓住小北的手臂，作势要带她走。
被说中心中隐痛，亚森一僵，他闭了闭眸迅速再次上膛。
　　

　“亚森，你别伤他，他不会伤害我他是我……”看到他的动作，小北喊着想要解释这是她哥哥，可此刻亚森耳中却只能听到她焦急的一句句“别伤他。”
曲小北话未说完，亚森已经再次按下发射键，握在她手臂上的手一点点滑落，身后高大的身影往下滑去。
“雷诺！”她下意识转身接住他，惊声唤道。
“颜儿…对不起，没有第一眼就记起你。”那人倒在她臂弯中，熟悉的面容上浮出她看过无数次的那种温暖的笑容。
“哥哥有自己的责任，上一世…是保护天族，现在是保护星区…帮我…救救塔萨。”明明最疼这个妹妹，为何他们的立场却总有不同。
曲小北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上一世哥哥就是这样叫她颜儿。她真的在这里见到了最亲的哥哥，可是才刚相认，为什么她好像就要失去他了。
“小北，跟我走。”身侧传来亚森的声音，他拉着她要起身。
“为什么…为什么要开枪？我都说了他不会伤害任何人。”曲小北没有起身，片刻后才抬头哭着道。
她的滚烫泪水滑落到他微凉的皮肤上，亚森拉着她的手像是被烫到般松开来。
小北眼中的受伤深深刺痛了他，痛的他一时僵在原地。
“你不是…会读心术吗？为什么不知道他是我哥哥…”曲小北此时脑中一片混乱，忍不住想要发泄。
哥哥？亚森懵了，雷诺怎么会是小北的哥哥。他脑子里莫名浮现出那天小北醉酒后那句诺哥哥。
“送他去医院，求你…”
看着她通红的眼眶，亚森下意识按下医疗呼叫，这是军区长官级别才有的权限。
救护专用的星际舱很快赶来，一群医务人员抬着雷诺上车，曲小北也准备登舱跟着去医院。
亚森下意识要跟上她一起，小北却是低声道“这里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你现在恐怕不能离开吧。”
亚森神色一僵，握了拳点点头退开来。
曲小北上了医务舱，感受到他的视线她临走还是回头道“你处理完就回去等我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补528楼
四十八章开头

四十九
看着医疗舱的门一点点关上，小北消失在视线内，亚森面上的血色也尽数褪去。
他呛咳两声捂住嘴，指缝间竟然涌出一抹鲜红。
怔怔地看着染血的手，前所未有的恐慌如潮水般袭上心头，亚森高大的身形晃了晃。这是第一次，他后悔自己在战斗中做出的决定…
“指挥官！”
庄泽带着部队赶来时就见亚森身形踉跄，他赶紧上前扶住他“你先去医疗站，这里交给我处理。”
指挥官身体一直不好，可他还从未见过他像现在这样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的模样。唇角的血迹衬的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如纸一般，眸中的灰暗更是让他心惊。
“放他们走吧。”亚森片刻后才哑声开口。
庄泽一惊“有部分植物已经被他们转移，星区长要求我们追回所有植物。”
“我是指挥官，战场上我的命令就是唯一准则。”
“重要植物都在暗房内，其他的…我会承担所有责任。”
“亚森，这样上面会加重对你的惩罚…”庄泽皱起眉，他已经听闻他违规使用粒子枪的事，上面也得到了消息。
本就已经违规在先，如果再放跑了敌人，亚森指挥官这次恐怕会面临很严重的处罚。
“我接受一切处置。”亚森淡淡开口。
承受辐射的反噬、星区的惩罚，这些早在他开枪那一刻就做好了准备。唯一让他无法承受的是小北的痛苦和眼泪。
是他乱了分寸，看到小北在雷诺手上就失了军人该有的冷静，甚至用了违禁枪支。
“咳…咳咳……”
身体内的辐射反应已经越发强烈，头疼欲裂，胸腹间更是气血翻涌着一阵阵恶心，可是亚森却似无所觉般站着。
这粒子枪的威力有多强大他很清楚，只是反噬便这样严重，那中弹两次的人会有怎样的后果不言而喻。
他甚至希望身体能再痛苦些，仿佛这样就能盖过心里的痛，让他不去想小北受伤失望的眼神。
如果承受掉所有的痛苦和惩罚能换雷诺活着，他会毫不犹豫地接受。
如果雷诺没能活过来，小北会有多难过，会不会恨他，他不敢深想……
“指挥官，我还是先让人送你去医疗站。”身旁的人状况看起来实在不好，庄泽要按下呼叫键，亚森却是止住他的动作。
他现在不能去医疗站，小北已经很难过了，他不想她再为他担心，可是她还会担心他吗？
“我要回去”小北说让他回家等着她，她说一会儿就回来…
“可是…那让人送你。”
亚森摆摆手，脚步虚浮地往外走去。短短一段路他却几次险些跌倒，上了星际舱用最后的力气开启自动驾驶模式，他整个人就陷入了昏迷。
等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微暗了，他看了眼星际舱上的时间才发现自己竟已经昏迷了两个小时。
联络器不断闪烁着，他屏息打开，里面只有庄泽发来的消息和星区对他的一级处罚通报。
他想给小北打个电话，想问问雷诺的情况，想让她照顾好自己，想安慰她想要和她道歉，明明很多话堆在心里可他却没有勇气按下那个通讯键。
　　

忍着浑身撕裂般的剧痛回到家，推开门毫无意外的是一室黑暗。空气里都是小北香甜的信息素，可他此刻闻着却觉得像是对他的审判，深怕下一秒就会消失。
“呕……咳咳……”胃里猛地一阵翻绞，亚森冲到厕所剧烈呕吐起来。
小北这边的状况也并不好，陪着雷诺到了医疗站，医生只稍作检查就判断他是被高危险的违禁枪支所伤。
子弹里的辐射量很大，雷诺的存活率仅有百分之二，即使勉强存活下来也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甚至可能成为植物人。
医生的每一句判断都像是重锤敲在曲小北心上，现在哥哥对她来说就是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可刚刚相认就面临永别。
她知道这一切不能怪亚森，他只是想救他，可为什么偏偏伤的是哥哥呢，为什么偏偏是这样致命的武器…
陪着他做完所有检查，送进病房，他始终陷在深度昏迷中，医生说如果三天内他无法醒来那恐怕就所有的医疗手段就都无效了。
终于做完一切身心疲惫地坐到哥哥的病床旁，通讯器上却收到星区决定对最高指挥官亚森进行一级处罚的通报。
一级处罚是什么样她不清楚，可通报上句句严厉的指控都让她心惊，她知道亚森现在的处境并不好。
心中正百般纠结，医生却略显焦急地敲响了房门“小北，我刚才收到通报，是亚森指挥官使用了违禁枪支对吗？”
她点点头。
“我们查过所有医疗站都没有他的就诊记录，他现在在哪里？”
“就诊记录？”曲小北有些茫然。
粒子枪的辐射不仅针对中枪者，对使用者也一样会造成辐射伤害，他现在恐怕状况也很不好……
医生话音刚落，病房内那个娇小的身影已经夺门而出。

五十
拨了亚森的联络器无人接听，曲小北打给庄泽才知道他已经回家了。坐上星际舱直奔家中，她第一次觉得几分钟的路途这样漫长。
“亚森～”到了家屋里一片漆黑，要不是亚森的星际舱停在门外她恐怕会以为家里没人。
叫了好几遍都无人回应，客厅、卧室都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曲小北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忽然想到什么她疾步下楼推开卫生间的门，里面的场景让她惊呼出声。
那个高大的身影正静静躺在冰冷的瓷砖上，已经陷入昏迷。
“亚森，你醒醒。”她费力地将他的头抱到自己腿上轻拍他的脸，怀里的人浑身的皮肤比往常更冰冷，煞白的脸色毫无生气。
“亚森，你醒醒啊，我回来了，小北回来了。”这一天里已经经历了太多，小北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断了。
她一遍遍喊着他，用治愈力暖着他冰凉的身躯，试了好几次才响起用他的腕带呼叫医疗救援。
好在亚森的通讯器发出的呼叫都是最高紧急级别，救援人员来的比她想象更快。
于是原本不想让小北担心的亚森这次反而将他的小亚兽人吓坏了，最终还是被拉到了雷诺所在的总部医疗站。
毕竟只是轻度接触，亚森受辐射的程度比雷诺轻很多，可是体内残留的少许辐射物质还是会引起昏迷、浑身酸疼头疼、恶心等症状，还好医生说只要接受治疗他一周左右就能痊愈。
亚森再次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医疗站白色的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药水和消毒剂的气味，可他还是准确的捕捉到那一抹淡淡的属于小北的气息。
“小北……”他下意识开口却发现喉咙干的像是有团火在烧。
浑身没有一处好受，手上酸疼发软他试了两次才将自己从病床上撑起来，房内又哪里有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呢。
　　

五十一章
被小北堵的一僵，亚森垂下眼睫掩饰住眸中的黯然，就着她的手喝下两口水。
“你…用了违禁枪支？”两人又沉默地坐了片刻，曲小北低声道。
亚森心头猛地紧缩，却仍是强迫自己开口“是。”
“我看到星区的通报了…一级处罚是什么？会很严重吗？”
看到她眼中的担忧亚森一怔，小北是在担心他吗？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在在意他会受到什么处罚吗？
迫切的想要确认自己的感觉，亚森忍不住使用了读心术。读到小北心中清晰的担忧，他松了口气，可心底却又涌起一种更复杂的情绪。
“暂时停职，具体处罚上面还在商议。”
“可是你旧伤还没好，现在又……”
看她皱着眉，亚森安慰道“我毕竟是最高指挥官，星区会酌情考虑过往功绩。”
“小北，是我的错，任何处罚…咳咳…都是我…咳……应该接受的。”
本就头疼欲裂，心口闷痛，强撑着说了这么多话方才还催动了异能，亚森此刻只觉得胸腹间一阵气血翻绞忍不住呛咳起来。
“亚森，你怎么样？”看他眉头紧皱，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曲小北心里一紧。
“咳…咳咳…没…咳咳咳咳……”亚森想要安慰他没事，可却咳得说不出话来。
喉间又涌起腥甜他以手捂嘴强行咽下，努力平息着胸中口的翻绞。
曲小北想要按呼叫铃，亚森却是止住她的动作，只拉着她的手贴在胸口，她只能运起治愈力一下下在他胸口揉抚。
亚森知道这是辐射引起的反应，叫了医生也做不了什么处理，恐怕只会更吓到小北。
　　

若是以往小北用治愈力他是绝不会允许的，可此刻胸腹间的温暖不仅驱散疼痛，也让心底埋藏的那种要失去她的恐惧散去了些，他舍不得拒绝。
“深呼吸，就好了啊。”看他咳得冷汗都下来了，两人间的隔阂一时都被小北抛到了脑后，只心疼地安慰。
也许是她的治愈力有了作用，亚森渐渐止住咳嗽，曲小北立刻翻开他捂在嘴上的手掌，看上面没有血迹才松了口气。
他浑身冰冷唇上染血地躺在洗手间的画面，她现在想起来还是会觉得背脊发寒。
“你觉得怎么样？”
“没事了。”亚森苍白的唇角扯起一丝安抚的笑。
其实胸腹间仍是疼的厉害，阵阵恶心想吐，眼前都一阵阵发黑，可是他舍不得小北再为他担心。只要知道她心里还是关心他的，这就够了，她已经很累了。
曲小北叹了口气“辐射的严重性医生已经告诉我了，哪里难受？”
想到小北今日在雷诺和他之间来回担惊受怕，亚森心里一疼“我真的觉得好多了。蒙坦的医疗水平在星元是数一数二的，你…别太担心了。”
知道这人是在安慰她雷诺的事，也知道他是在逞强，可小北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拆穿追问，只低声道“好些了就睡一会儿吧。”
捕捉到小北一瞬的犹豫，亚森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又忍不住一阵失落。
他想问问小北能不能多陪他一会儿，可却又觉得自己现在似乎没资格要求什么，嘴唇嗫嚅两下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将他的不安和犹豫都收入眼中，曲小北替他拉了拉被子“睡吧，我陪着你。”
亚森眼中闪过受宠若惊的神情又低头掩饰住，她忽然觉得有些心酸。
看他闭上眼却仍是不自觉紧皱着眉头，呼吸也有些沉重，她还是忍不住伸手探入被子里在他心口一下下顺着“胸口是不是还难受？”
“有些想吐…”两人都是在各自压抑着，此刻听小北关心，亚森也再忍不住开口。
“我帮你揉揉，睡着了就不难受了。”曲小北擦去他额上的冷汗，替他揉着胸口。
然而床上的人闭眸好一会儿却仍是没有睡着，反而看起来越发烦躁，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怎么了？”
“头疼得睡不着……”亚森睁开眼看向她，竟有些可怜兮兮的。
“这样舒服点吗？”曲小北伸手按住他额角轻揉，一手仍是在他胸口画圈。
额上柔软的小手让疼痛似乎也隔了一层，亚森装作无意地地侧身转向她，鼻端香甜的草莓奶香更重了些。
小北又怎么会没察觉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呢，她手下动作不停，轻声道“修，你相信轮回转世吗？”
“什么？”
“你还记得我说过觉得雷诺很亲切吗？虽然可能很难相信，可我记得自己的上一世，雷诺上一世是我的哥哥。”
曲小北说的有些犹豫，她这次重生时就要求空间主抹去亚森的记忆，不要让他认出她，所以转世之说对他应该很荒谬吧。
“我信。”然而出乎她预料的，亚森却是回答的毫不犹豫。仿佛只要她说的，他就相信。
“一开始我也不敢确定，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和他有同样的记忆。哥哥是我上一世最亲的亲人，所以……”所以她看到他出事才会那么惊慌失措，那么难过。
“是我的错。”亚森只觉得喉咙发紧。
他垂了眸不敢看她的神情却是听小北道“这不能全怪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我只是想告诉你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还有…给我些时间。”
“好”亚森哑声开口，闭眸掩饰住遽然红了的双眼。

五十二章
亚森再次醒来时，那个说好陪着他的人已经不在病房里了。
脑中晕沉沉的，嗓子干的像是着了火，他撑起身想倒杯水喝，腰上传来的剧痛却让他险些倒回床上。
看了眼窗外阴雨的天气，他一手按着腿一手撑着后腰，艰难地起身下床。
鬼使神差地走到楼上雷诺的病房外，那个熟悉的身影果然在里面。小北正对着病床上还未苏醒的人说着些什么，可身上难受他敏锐的听力似乎也受了影响，有些听不清。
在病房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亚森正要离开却遇上护士来查房。
“指挥官，不进去吗？”
“嘘！别告诉她我来过。”亚森摇摇头，转身回了病房。
没过多久，小北也回来了“醒啦，怎么没告诉我？”
“我刚醒。”
“哥哥那里数值不太稳定，我去看了看。”
“嗯，我这里…没事的。”亚森若无其事地回答。
“头还疼吗？有没有哪里难受？”
医生说要多和雷诺说话，有助于他苏醒，她便找了些上一世的事说给他听，一时也陷入了回忆中。直到发现外面下雨了，担心亚森雨天难受，她才赶了回来。
被子下的手不动声色地按了按胀痛的侧腰，亚森犹豫片刻还是摇摇头。
方才在哥哥那里情绪一直紧绷着，又说了太多话，这会儿放松下来便觉得累了，曲小北点点头坐到一旁的沙发上。
“累了就上来睡会儿吧。”看到她面上难以掩饰的疲惫，亚森心疼地开口。
“不用。”曲小北摇摇头。
“我…我去沙发上。”以为她是心中仍有芥蒂不想和他睡在一起，亚森低头掩住眸中的黯然撑起身要下床。
“哎，你身体还没好别下床了，好好躺着。”曲小北赶紧拦住他。她哪能想到这人方才还撑着虚弱的身体在病房外站了那么久。
亚森还想再劝，来查房的医生敲响了房门。
看医生越做检查眉头皱的越紧，曲小北赶紧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他发烧了，38度，胆红素严重高于正常值，病人没有觉得哪里难受吗？

曲小北被医生问懵了，她看向亚森那人却是有些回避地侧开头。
“指挥官有没有觉得腰疼，头晕发冷或者恶心想吐？”看小北回答不出，医生只能问亚森。
知道已经瞒不了了，病床上的人犹豫片刻还是点点头。
“难受怎么不告诉我呢？发烧了也不说，你自己感觉不到吗？”点头就表示这些症状他都有，这人明明难受却瞒着她在她面前装没事。曲小北又气又心疼，忍不住埋怨。
“对不起。”病床上的人哑声开口。这似乎是这两日他和她说的最多的几个字了。
曲小北心中蓦地一酸，放软了语气“抱歉，修，我太着急了。”
该道歉的是她，是她没有发现他的难受，是她忽略他了。
　　“现在该怎么办？”她转头问一旁的医生。
“胆红素升高是辐射后的常见反应，只是指挥官的反应比常人严重些。”
“治疗辐射和退烧的药物我们已经用上了，现在只能等身体的症状慢慢消退。”
送走了医生，曲小北转头就见病床上的人正皱着眉难耐地调整着姿势，一手揉着侧腰。看到她过来，他迅速恢复了泰然自若的模样。
瞪了他一眼，原本已经走到病床边的人又转身离开。
“小北…”身后传来亚森慌乱低哑的声音。
没有理他，她进卫生间打了热水又拧了条冷毛巾，出来就见那人还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方向。
“侧过去躺着。”
“嘶…呃……”亚森试着转身，可腰上一用力就疼的越发剧烈，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慢点，揽着我肩膀。”曲小北赶紧上前扶住他。
小心翼翼帮着他调整好了姿势，她又将冷毛巾敷在他额头上“疼的很厉害吗？”
“嗯…”亚森敛了眸，犹豫片刻还是低低应了声。
他声音轻的几乎听不清，曲小北心里却是一疼“我帮你揉揉，等药效上来应该就好些了。”
她双手隔着毛巾在他腰上一点点揉过，听他忍得呼吸发颤，她不自觉放轻了力度“怎么个疼法？难受就说出来，别忍着。”

　“腰上胀得很，钻着疼……”亚森咬牙开口。
他头晕脑胀，身上一时冷一时热，腰上也一阵阵绞痛的越发剧烈，一动就难受的想吐。
方才小北不在时自己尚能忍受，这会儿松口说了疼后，疼痛似乎忽然越发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