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不想听你说放弃
   累得心仿佛失去全部力气
     “还没有跟他说么？”
      我停下手中的活，抬头，迎上小大眼眸，“你那是什么眼神？真受不了，心事多。”
     “那就是没说喽？”
     “没说！”我白了他一眼，又拿起刷子，“还想让我画完吧？想就闭嘴。”
     小大不再出声，在一边瞪着眼看我在他可怜的墙上乱涂。
     最终还是我忍不住，哽着声抗议：“这样我画不出东西来啊。想让你的咖啡馆花掉么？”
     “吉田，这是你最后的作品了么？”
     “是啊。以后……都不会再画了吧。”强撑着自己展开笑容：“怎样？能收藏本大人的收笔作。以后一定能升值啊。以后如果不想干了盘店的时候要狠狠地提价！告诉他们，这是著名已……”
     声音被卡住了，手上有温热的液体，那不是我的眼泪。
      小大掐着我的脖子，恶狠狠的吼：“知念侑李！你再说一个字看看！”
     “小大，别叫那个名字。”我靠在他怀里安心地闭上眼睛：“你知道的，别再叫那个名字。”


     2
   多想可以继续拥抱你，
   让爱情一路微笑走下去
     “回来了？”高杉帅气的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容，“有冈大贵的咖啡馆怎样？”
     “还不错，我用心在做了。”我将自己摔进沙发里，随便扯过一片不知道是什么的手帕盖在脸上。
     “你用心？还真少见。”依旧从厨房传来软软的玩笑，伴着熟悉的菜香和淡淡的海洋清新香调。
     心中开始泛起一丝温暖，Givenchy的海洋香榭，是我爱的味道。于是忍不住开他的玩笑，一如从前：“什么时候开始用香水了？。”
      “香水？”急促的脚步声袭来，我的心也迅速凉了下去，太了解他，知道他要来做什么，知道那香气的来源，甚至能知道他现在的表情。果真，就在手帕被扯走的一瞬间，那张慌乱尴尬的脸。
     “哪有，你闻错了。”
     还真是讽刺，掩盖我脆弱的道具，竟是一片浸着Givenchy的手帕。它现在被高杉皱成一团塞在的口袋里，却还不忘招摇的展示露在外面的蕾丝花边。
     那手帕，不是我的。
     高杉东一，也不再是我的了。
     “如果我以后每件事都认真，我们之间是不是还有挽回的余地？”我快速低下头，没有正视高杉的眼。
     短暂的沉默过后，他还是操着暖暖的语气，像是在宠溺一个孩子：“饭做好了，在厨房。记得要趁热吃。”
     “你要走么？”我瞥到被丢弃的围裙。
     “嗯，”高杉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还有别的事。”
     “是新女朋友么？”
     “……我不会再来了。”
     “东一！”我听到开门声，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唤他，想要做最后的挽留。
     “知念侑李！别叫那个名字！”高杉终于停下，没有回身，背影却有着决绝的怒意和残忍：“你知道的，别再叫那个名字！”


    3
    没了呼吸，慢慢离我远去
   但伤心依旧徘徊在原地
     今天目睹了一场死亡。在医院惨白的房间里，丑陋猥鄙，安静，没有挣扎。那人瘦得只剩骨头，脸颊凹陷青紫。我看着他的目光涣散下去，那双半眯着的眼睛，到最后也没能合上。
     周围是凄惨的哭声，只有我这个事外者安静的站在一边，视线穿过那具冰冷的尸体，穿过医院的楼层，穿过坚实的土地，直直的看下去。
     小大蒙住我的眼睛，颤声道：“吉田，不要看，不要看。”
     我强忍住心中的冷，把全身的重量托付在小大的肩上，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唤他：“小大。”
     “我在这！”小大环紧我，“乖，不要看。”
     “小大，我死的时候一定不要这么丑。”我在他怀中叹道，“我宁愿在还漂亮的时候死掉。一定不能死得这么没有尊严。”
     “笨蛋！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你会好好的，我们都会好好的！”小大几乎是在哭喊。在这间哭声缭绕的屋子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悲哀，只有那已经逝去的，得以超脱，但是在这前，他又经历了怎样的伤痛。
     我轻轻从小大怀中挣脱，重新正视着那位死者，怀着敬畏的心情。如果有一天，我也变得这样冰冷，呼吸停止时，还会想起什么事，目光涣散时，还会记得什么人。


    4
   我用尽全力呼喊你，谁静静在听
   一颗心还在隐隐作痛低泣
     “东一昨天说不会再见我了。”我接过小大手中的药仰头吞下，心里却早充满了比药还苦的东西，“他还说，以后不要再叫他高杉东一。看看，就是分手了我们还是这么默契——我不是知念，他不是高杉。呵呵，我们都在逃避自己。”
     “完全不一样好吧？你是在逃避你自己，山田凉介却不过只是在逃避‘高杉’这个角色而已。”小大把水递过来，一脸无奈：“吃药要喝水。顺便问一下，为什么叫他‘高杉东一’？”
     “高杉东一啊……怎么？我没跟你说过么？”
     “没有啊，也不知道是谁跟我介绍的‘这是我男人高杉东一’。山田凉介这个本名反倒是后来我自己问的。”
     “哦，这样啊。”嘴中腥甜，我尽量自然的晃晃水杯，让里面的血丝快速消融掉，但还是没能逃过小大的眼。
     “你出血了。”他夺过杯子，没有在里面找到证据，又要来检查我的嘴。
     我连忙挡住，将口中的液体咽下去，摆出一幅受了委屈的瑟缩表情：“你要干吗？”
     “吉……田……”
     “就是牙龈出血。”我呵呵笑着：“哎呀，亲爱的小大担心我啦。只不过去了趟医院而已么，不用这么紧张。”低头避过小大的眼神，“你这有洗手间么？真是的，还没装修好就把我叫来，等我画好了那墙，又要被拆掉怎么办。”
     “在右手边。你昨天用过。”
     我没有再回答，只是冲了进去，打开水龙，用哗哗的流水声来掩盖我呕吐的声音。原来喝自己的血也会觉得恶心。我看着一池的鲜红，竟然只想到这个。
     果然，无论是知念也好，是吉田也罢，都是一样的没心没肺。
     可是为什么会有泪。
     为什么会在心中反复呼喊一个名字。


6
    6
   再也无法捉紧
   难道一切已经注定
     “你真的这样做了？那样狼狈去找他？真不像是吉田做出的事。”
     “是啊，我自己都无法相信。”我抄起一把画泥，狠狠砸在墙上，手上缠着绷带。
     “去医院了？”
     “嗯，在我们再次分开之前，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我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的存在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好处的。”
     “因为我去了医院？”
     “是因为你以前总是在给自己制造新的毒药，把所有的美好都延伸成绝望。”小大叹气：“现在终于可以有点事情让你开心了。”
     我咧嘴，不可至否。
     “怎么，不对？”
     “不是，是太对了。”我又抄起一团暗红的画泥，踩上梯子，“但是如果我没有了绝望，你的墙也就完了，另寻高人吧。”
     “我倒宁愿我的墙……吉田，你！”
     “没错，如你所见，小大。”我知道他是被那片红震惊了的，“绝望并没有抛弃我。而且，从未如此浓烈过。”
     “那为什么离开？为什么追回？”
     “离开为了他，追回为了我。”我看着那幅已经快要成型的作品，“我曾经认为知念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可以活成自己。最后才发现，知念所能掌握的只有吉田而已。然而吉田厌恶知念的掌控，他把他抛弃了——我自己抛弃了我自己。所以，”我笑道：“我的绝望来自我本身，和别人无关。但高杉却是印在灵魂里了，无论是知念侑李还是吉田荣太郎都爱他。知念想要放他走，吉田想要绑他在身边。”
     “知念可以毫无所求全心全意爱他，但什么都得不到。吉田可以得到他的爱，但却是自私的，这自私是有可能会伤害他的。”
     “我恨知念，他表面风光，内里却是个彻头彻尾的输家。”
     “所以你决定作吉田。”
     “本来是不能做的，毕竟知念更适合这个社会。”我坐在梯子上摇晃着双腿：“可没有时间了，小大，没有时间了。我是把他追回来，但你知道，终究还是回不去的。裂痕一旦存在，就算是吉田也挽回不了什么。”我展开双臂，让自己契合在墙壁中：“就算舍弃了所有，付出这样深重的代价，对现在，对未来，对命运，还是毫无办法。这就是我现在的绝望。如此绝望。”
     如此绝望。


     “知……”我突然停住，他不认识我，他是因为不认识我才帮助我的，并且我抢了他的初审第一，如果他知道我是谁，会不会也像其他人一样……想到这里我改口道：“吉田，吉田荣太郎。你呢？”
     “吉田……荣太郎？”他愣了一下，随即又释然的笑开：“我叫高杉东一。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高杉东一？他明明就是山田凉介。
     他带着温柔的笑容看着我：“当名人的滋味不怎么样吧？我知道，我都理解。”
     今天的夕阳特别温暖，我看着被夕阳涂成金黄色的他，感觉心中某一个部位在渐渐崩塌。
     “所以，当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你不是知念侑李，我也不是山田凉介。”他向我伸过手：“一起回去吧，吉田。”
      高杉，我几乎都已经忘记，当初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将手递过去。
     从那以后我用一起比赛的名义天天和高杉粘在一起，我们相互帮助着完成了复审用的画作，并得到并列第一。尽管有关于同性恋的流言蜚语满天飞着，可我们都不在乎。
这是我第一次有了灵魂契合的舒适感，还有，幸福。
     “吉田，能不能做我的模特？”他问我，脸上是温柔的笑容，还夹杂着几许期盼的不安。
     “那你也要做我的模特。”
     “……好。”
     于是我们有了第一次的赤裸相对。
     阳光从房间里仅有的小窗中洒到只能遮盖住最隐秘的部位的洁白的床单上。一人安静的平躺着，另一人注视着描绘。气氛暧昧，却又丝毫未有越矩。
     直到最后一天。
     我从散落的发丝间看着他，完成了这幅作品，我们就要分开了。我会做回那个风头出尽的知念侑李，他也会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山田凉介。就如连理枝般，虽然根部相连，可是最终却仍旧各分东西。
     高杉今天画的特别慢，太阳渐渐西沉，这间租来的房间里的温度也渐渐降了下来。可高杉仍旧隐在那块巨大的画板背后，没有声息。
     我觉得有些冷了，用床单裹起身体，向他靠过去，轻轻唤道：“高杉？”
     他没有回答，面前却是已经完成的作品。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原来，已经结束了。
     “侑李，”他抬起头来，眼中满是压抑的情绪：“你冷吗？”
     你冷吗，他问。
     我冷，我很冷。
     于是他拥抱过来。
     我没有拒绝。


    8
   像一场重感冒让人疲惫
   慢慢的复原
     八点的钟声响起，我开始在心中慢慢读秒。
     128。
     有脚步声从楼道中响起。
     60。
     脚步声停在了家门口。
     30。
     他会犹豫一会，然后掏出钥匙开门。
     10。
     钥匙声响起。
     5。
     他会穿黑色的风衣，摘下帽子，然后冷冷的说，知念侑李，一个月，只有一个月。
     0。
     他开门进来，穿着黑色的风衣。看到我，先摘下帽子挂在衣架上，然后冷冷的说：“知念侑李，一个月，只有一个月。”
     我在脸上绽开笑容：“你回来啦，我做了你爱吃的菜，赶快洗洗手吃饭吧。”
     “知念……”
     “别叫那个名字，东一”我低下头去：“别叫那个名字。”
     “为什么？！”他冲过来，揪起我的衣领：“为什么总是逃避自己？！为什么总是活在痛苦中？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那些痛苦已经过去了！”
     “我为什么叫你高杉东一难道你不知道么？”我抓紧他的手：“你真的不知道么，山田凉介！”
     他愣住，手指的力道慢慢松了下来。
     “如果你不愿我叫你高杉东一，我可以改。”我将自己陷进沙发里：“只有一个月，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争吵上。”
     “为什么只有一……”
     “不要问……”我打断他，疲惫的闭上眼睛，手指攀向他坚实的胸膛：“不要问，求你……求你，什么都不要问……”
     我放任自己的声音颤抖，我知道，这样他一定会心疼。
     果然听到他沉重的叹息声，身边的沙发垫沉下去，我蜷缩的身体也向那边倒去。他伸手将我搂在怀中，嘴唇流连在我的发间：“我发现我真的不懂你。不懂你为什么突然离开，不懂你为什么突然回来，不懂为什么要给我们的感情限定时间。我不懂，我竟然不懂你……”
     “她是谁。”我埋在他怀中闷闷的问：“她怎么办？”
     “我怎么会交到女朋友？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山田凉介是个是个只爱知念侑李的傻瓜，”他苦笑着摇头：“唯独你不知道。”
     我知道，怎么会不知道。
     我只是想亲耳听你说一遍而已。
     我笑着抬起头：“东一……”感觉他身体一瞬间的僵硬，我立刻停住，改口道：“凉……”
     “随便你。”他打断我站起来：“我饿了，吃饭吧。”


    10
   Oh baby
   It's timeless
    高杉沉沉睡去。
    尽管疼痛和流血让我行动不便，我还是小心翼翼的抽走已经卷起的床单，一步步挪向卫生间。清洗，找出事先准备好的止血药膏涂上，然后把已经被染红的床单紧紧压在破裂的地方。
    身上某处骨骼开始泛出强烈的疼痛，眩晕，胸闷。我又翻出应急的针剂打在不容易被发现的胳膊内侧，将手握成拳，塞进口中，以免疼痛带来的呻吟溢出。
    我抬起头，在镜子里看见自己因疼痛和失血而变得惨白的脸。
    那上面挂着幸福的笑容。


    11
    Timeless
    珍藏在我心扉
     日子仿佛回到了大学时光，回到了那间租来的小房间。
     我们一起画画，做彼此喜欢的饭菜，然后在沙发里相拥着亲吻，十指交缠，摄取着彼此的温度。
     “东一，还记得这幅画么？”我依偎在他怀中，看着那副我的巨大肖像画：“你用它拿了画坛新锐的一等奖呢。”
     他宠溺的顺着我的发，只是微笑。
     “当初组委会让你把它拿去画展，为什么拒绝了？”
     “你知道的。”
     “我想听。”
     他吻了吻我的额头，顺着我的意思答道：“我怎么舍得把这么美的吉田放在展厅里供人品头论足。这幅画，只要我们懂得欣赏就行了。”
     我满足的轻叹，将身子缩进高杉的怀中。
     “满足了？”他笑着问。
     “嗯。”
     “可是怎么没见到你画我的那幅？那次的比赛你也没有参加。”
     “会见到的。”我喃喃的说。
     我的理由其实和你一样，只不过，连比赛的评委我都不想让他们看到。那是只属于我的山田凉介和高杉东一。
     “你说得对。”我抬起头索吻：“只要我们懂得欣赏就足够了。”
     一个月飞快的过去。
     最后一晚我们放任自己疯狂。
     几乎已经记不得是第几次释放，我迷蒙的依在高杉的怀中，高潮的余韵让我们喘息不已。
     “荣太郎……”他吻住我，喃喃的唤着。我回吻，勾住他的腰缓缓翻了上去。
     “你……”他惊讶的瞪大眼睛，抓住我的胳膊：“不要勉强。”
     我知道，在这方面自己从来没有主动过，以前即便是他要求，也不曾答应。可是，今天不同。以后都会不同了。
     “东一，这次，让我来。”我撑着他的胸膛，对准后缓缓坐了下去，上下律动起来。
     “嗯……”他扶在我腰间的的手骤然一紧，头向后仰去，露出脖颈优美的线条。
我俯下身吻上去：“东一，东一……”
     东一
     记得我
     忘了我
     
     凌晨，窗外泛起了微微的鱼肚白。
     我轻轻在微微打鼾的高杉的唇角印下一吻。
     高杉东一
     再见。
     山田凉介
     再见。


    12
    Timeless
    这不是离别
      “完成了。”我握紧自己颤抖的手，扛着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从梯子上爬下来，冲小大开心的笑着。
      “你离开高杉了？”
      “嗯，”我收拾着画具：“这次没有遗憾了。”
      “真的吗？”小大抓住我火热苍白的胳膊：“你在发烧？”
      “没关系，”我回握住他：“这次真的没关系了。”
      “吉田……”
      “过一会我就去医院，不用担心。小大，能帮我个忙吗？”
      “没问题，你说。”
      “不问问是什么事就答应下来了？”
      “无论是什么事，”小大郑重的看着我：“没问题。”
      我感到眼角酸涩，连忙别过头去，指着我搬来的一堆画：“小大，为他专门举办个开业PARTY吧，那天把这些画挂上去。”我笑着举起一根手指：“为他一个人哦，而且只准在那一天挂。”
      “为什么要交代这些事？”小大敏感的盯着我：“我开业那天你不来？”
      “我恐怕来不了。”我轻轻靠在小大的肩上：“那天我会出远门。”
      “去哪？”
      “还不确定，不过日子已经定好了。”
      “知念！”
      “不用担心小大，以后都会好好的了。”我揽住他：“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以后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好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小大担心的抱住我。
      “好吗？”我把头埋进他的肩窝，以免他看见我的眼泪。
      “……好。”
      “那我走了，还有一些东西需要收拾。”
      “……嗯。”
      我走到门边，转身，向小大绽放出一个飞扬的笑容：“小大再见。”
      有冈大贵
      再见。


    13
    We both agree
    This is timeless
    Love
     一个月的最后一天，我们放任自己疯狂。
     我还能记得昏睡前看到他最后的眼神，悲哀而决绝。
     自此以后，他就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了。
     我没有再留恋那个房间，那个曾经被我们称作家的地方。因为只要一开门，我总能看见他站在从窗口洒下的阳光里微笑，然后温柔的唤我，东一，你回来啦。
     只是幻影而已。
     那个会叫我高杉东一的人，已经不在了。
     而高杉东一，也随着他消失了。
     我现在只是山田凉介，表面风光，内心荒芜的山田凉介。
     日子依旧一天一天的过去。好不容易挤出的空闲时间也在发呆中飞快流逝。发呆的时候都想了些什么，我不知道。
     三个月，无论是知念侑李还是吉田荣一郎，都完全没有消息。
     他真的消失了。
     我这样想，准备放弃，却收到了有冈大贵的邀请函。他的咖啡馆终于要开张了，说是要在开业典礼时举办一个小小的画展。我和他并不熟识，但我知道那里有吉田的最后一幅画。于是我推掉一切事务，赶了过去。
     为什么？
     算是告别吧。
     从没有见过这么冷清的开业典礼，没有活动，也没有顾客。我捏着请帖反复核对，是今天没错。
     踌躇半响，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推门进去。
    
     一面通体暗红色的墙壁。
     各种暴烈的色彩镶嵌其中，隐隐勾勒出一个人形，人形的正中是一颗鲜红的桃心，有白色的翅膀桃心中延展而出，飞扬。
     不知怎么我突然想起他。
     大贵从墙后转出来，眼睛红肿，像是刚刚哭过。
     他说，欢迎光临，知念侑李和吉田荣太郎的画展。
     我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机械的随着大贵步入内堂。
     一切都像是普通的画展，一幅巨大的画像旁边是许多零零散散的小幅画作，全部都是人物画。
     被洁白床单遮盖住重要部位的半裸身体，在阳光中几近透明白皙的肌肤。清澈的黑色眼眸，红唇微张，有轻柔的发丝散在眉间。
     是我还略显稚嫩的面庞。
     ——“吉田，能不能做我的模特？”
         “那你也要做我的模特。”
         “……好。”
     我伸手去触碰画像上的人，一幅一幅，微笑，严肃，皱眉，大笑的，我的面庞。
     奇怪的是，心中竟空荡荡的，仿佛能听见冷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大贵递给我一封信，信封上写着“山田凉介亲启”。
     我打开，逐字逐句的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