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南风同人）西洲曲【耶律皓南吧】

杨排风牵着马，来到地图上最后的目的地，何家村。
这座边境小村，位于一处山谷之间。有群山为屏障，多少可以抵御西夏的侵扰。但是，同样十室九空，良田长满荒草，一片颓败景象。
她沿着小路在村落间穿行，突然一支铁叉从暗处袭来。她慌忙侧身躲过。
“哪里来的奸细！”一个女子高声喊道。
眨眼间，五六个村民手执锄头、镰刀、铁叉等农具将她团团围住。
一身青色布衣的女子过来，上下打量，横眉冷对：“你是何人？！胆敢来此捣乱！”
杨排风急忙拱手解释：“各位误会了，我从汴京而来，我不是奸细啊！”
青衣女子不信的摇摇头：“汴京？我们村哪会有什么亲戚朋友在汴京，二叔、三叔，她一定是西夏的奸细，我们绑了她去见我爹！”
旁边几个老农互相看了一眼，纷纷点头。“是啊是啊，这个时候，哪还会有年轻姑娘来我们何家村，小青说的对。”
说话间，几人就欲上前绑了杨排风。
杨排风不忍心伤了这些村民，只得一边躲闪一边道：“不是啊，我来何家村是为了找张牛！我真的不是奸细！”
“张牛？”青衣女子呆住了，“你认识张牛？”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望着杨排风。
杨排风诚恳道：“各位，我是张牛的朋友，数月前，他从清凉寺到了汴京，然后又返回何家村，我千里迢迢而来，就是为了寻他。”
“她既认识张牛，应该不会是奸细。”一个老农说道，旁边村民纷纷附和。
青衣女子虽性格倔强，但亦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她看着眼前这个容貌秀美的姑娘，心中暗暗猜测她与张牛的关系。

“牛大哥确实是回了何家村，但是他只待了几日就走了。”
“他有没有说他去哪里啊？”杨排风追问道。
小青摇头：“我们都不知道，他不肯讲。他有带着一个少年，他们好像很匆忙的样子，我们挽留他，他只是说有重要的事要做，然后就离开了。”她垂下眼睛，一脸落寞。
杨排风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她自然知道，现在的张牛已经到了辽国上京，也许永远都不会再返回何家村了。
“其实阿牛走之前，他还帮我们村搞了一个什么迷魂阵，说是可以阻挡一下西夏兵，迷惑他们。”一人说道。
另一人亦道：“是啊，也不知道阿牛从哪里学来的，不过这之后，我们村真的平静了好多。”
杨排风静静的听着，良久，她方问道：“不知张牛的家在哪里？我打算借宿一晚，明日便走。”
“哎呀姑娘啊，阿牛的家久未打理，即漏风又漏雨，不如你到我们家里暂住一晚吧。”
确认了杨排风没有敌意，村民们又恢复了纯朴的热情，招呼她去家里食宿。
杨排风笑着拒绝道：“多谢各位大叔大伯，不用麻烦了，我就去张牛家好了。”
“那好吧。”见杨排风坚持，村民们也不再勉强，“阿牛家就在村西头，我们带你去吧。”
“多谢各位。”杨排风拱手施礼。

青灯映着陋室，幸得今夜晴朗无雨，只有呼呼的风声从窗户破洞处吹过。
杨排风靠在床头。张牛居住的这个家，和一般农户并无区别。青瓦泥壁，陈旧的家具，几捆木柴和耕地的农具。她一一看了，再没有其他有用的信息。
他说要回何家村。他没有骗她，他说的确实是真话。
只不过他回到何家村时就已恢复记忆，然后就返回辽国，重新做他的国师。
所以他真的如他所讲会回来接她吗？
她抚摸着胸前的玉佩，想到他当年义无反顾的抛下她回去临潢。
耶律皓南一生是为了复国而存在。他为了复国，会用尽手段强娶少夫人。他也会为了复国，再一次把她抛诸脑后。
她只是他一个不切实际的梦，她从来都不是他最重要的选择。
心底深处的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她屈身抱住自己的双腿，瑟缩成一团。
火苗在风中忽大忽小，闪烁不停。孤寂的影子透射在墙壁上，幽暗而深远。

翌日清晨，杨排风整理完毕，同前来相送的村民告别。
“对了，这些银子你们拿着。”杨排风将一小袋碎银塞到小青手中。
“阿牛一直以来受你们的照顾，我无以为报，你们拿去添置些物品，我代阿牛多谢你们。”
村民推辞不过，只好收下。
小青看着这个昨天她还充满敌意的姑娘，语带关切。“杨姑娘，你一个人一定要小心啊，这里方圆数里都不太平。”
“谢谢你，我会小心的。”杨排风温和的笑了笑，同大家挥挥手，翻身上马。
来时，她沿着落日的方向。现在，她望着东升的旭日，催马扬鞭，疾驰而去。

二十三
上京南城的一隅，低矮的房屋中传来阵阵打铁的声响。
半掩的木门被推开，耶律皓南手执折扇，一身素纱汉服，慢慢走了进来。门外侯英领着侍卫一字排开，将这座小院团团围住。
干活的几人都呆住了，只有正在打铁的男人瞥了一眼来人，又自顾自的挥动铁锤，将手中铁器砸的哐啷作响。
耶律皓南笑眯眯的对旁人道：“打扰诸位了，在下前来找陆先生一叙。”
言毕，又看向打铁的男人，拱手施礼：“陆先生。”
陆承山仍然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只冷冷道：“国师大人，在下需要赶制一批货物，请恕不能相陪。”
耶律皓南点点头：“无妨，是我唐突来访，我在外面等先生便是。”
陆承山不置可否。
耶律皓南唇角轻笑，步出门外，果然静静的在庭院中等待。

日落西山，倦鸟归巢。打铁的声响仍未停歇。
耶律皓南坐在院落一角，命人将备好的酒菜送入屋内。
铁匠们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就算肚里饥肠辘辘，也不敢擅动分毫。
陆承山却终于停下手上的活计，拿过酒菜，招呼众人过来。
“老陆，这……”一位老者指指窗外的国师，颤声问。
陆承山笑了笑：“他是来找我的，你们慌什么，就算要死，也得做个饱死鬼。快过来吧。”
众人见他面不改色，大快朵颐，犹疑良久，还是坐下了。

直到深夜，匠人们才赶完最后一批货物，三三两两离开院落。
陆承山收拾好工具，抬眼便看见耶律皓南含笑站在他面前。
“陆先生现在有空吗？”
陆承山淡淡道：“国师大人真是抱歉，我现在困了，还请改日再来。”
耶律皓南执扇拦住他的去路，依旧谦恭有礼道：“陆先生，在下虽然可以学刘皇叔三顾茅庐，只是后日即将领兵出征，军务繁忙，还请先生多加体谅。”
陆承山好笑的看他一眼：“我可没那么大本事，当的起国师三顾茅庐，不过国师倒是如昭烈帝一般，匡复汉室，心怀天下。”
“哈哈，先生说笑了。”耶律皓南折扇一指，“车马已经备好，请先生入府一叙。”
陆承山皱起眉：“看来国师一定要勉强在下。”
“先生见谅。”耶律皓南语气温和，却不容他拒绝。
陆承山无奈一叹。

国师府书房内，两人相对而坐。耶律皓南执壶斟茶，将一杯香茗置于陆承山面前。
“先生聪慧之人，我的来意先生早该清楚。我想请先生出山，做国师府的军师。”
陆承山闻言大笑：“军师？你还真把我当成诸葛武侯了？”
“诸葛武侯千古一人，皓南不敢擅加比较。只是先生大才，埋没民间，实在可惜。”
烛火下，陆承山沧桑的脸上布满疲惫。四十不到的年纪，鬓角华发丛生。原本挺直的脊背，因为经年的劳作而微微弯曲。
他看向对面：“国师天纵奇才，算无遗策，哪里需要我这等庸才辅佐。”
耶律皓南笑着摇头：“先生的赞誉皓南收下了。只是人无完人，总有思虑不到的地方。况且，先生实在谦虚，皓南亦曾败于你手下，所以我念念不忘，一直想请你出山，为我，也为你自己。”
“为我自己？我一把年纪，沦落敌国，家破人亡，我有什么可为我自己的？”陆承山自嘲道，一双眼郁郁寡欢，了无生机。
耶律皓南沉默片刻，道：“先生遭遇，皓南亦感同身受。同是无国无家之人，我不甘心接受这样的命运，所以我要把属于我的都拿回来。”
陆承山低头看着自己黝黑干裂的手掌。这只手，曾经也指挥过千军万马，驰骋沙场。也曾设过埋伏，前后夹击，令眼前的青年大意失荆州，狼狈而回。

“先生文士出身，却屡献奇策，为大辽所忌惮，不得已设下反间计，意图策反先生。不料宋帝昏庸，竟将先生满门抄斩。”耶律皓南痛心道。
陆承山一口饮尽杯中茶，一言不发。
耶律皓南又道：“我知先生心中苦闷，欲报仇而力不殆。先生之仇，是宋帝。而我之仇，亦是宋帝。”
“自我回到临潢，便遣手下即刻去宋境打探，前日有密信回报，已经找到先生的幼女。”
“你说什么？！”
霹雳惊雷。陆承山腾的站起身来，不敢相信的望向耶律皓南。“我女儿还活着？！”
耶律皓南点头：“我已命人将她带回，只需数日，先生即可父女团聚。”
“……”陆承山胸膛剧烈起伏，这个突如其来的喜讯令他承受不住，顿时泪流满面。
“我女儿……我女儿她还好吗？还有我那两个儿子……是不是……是不是也尚在人间？”
耶律皓南垂下眼眸，低声道：“先生两名幼子皆被斩首，令千金被充入官妓，已经被教导出阁接客数月了。”
陆承山一声长啸，硬生生捏碎了手中茶杯，心中恨意汹涌，怒海惊涛。他咬牙切齿道：“想我陆承山为大宋鞠躬尽瘁，舍生忘死保家卫国，结果却落得如此下场！”
“但是！耶律皓南！”他怒目而视，“我亦不会帮助辽国！不是辽国的阴谋诡计，我何至于家破人亡！我恨大宋，亦恨大辽！终我一生，绝对不会归顺两国！”

耶律皓南静静的听他发泄，默然良久，方道：“所以我请先生出山，是为我耶律皓南，而非为辽国。”
陆承山微眯起眼：“此话何意？你是辽国国师，所作所为不为辽国？辽国国主不是承诺帮你复国吗？”
耶律皓南哈哈一笑，抿唇摇头。“先生文武兼修，学识渊博，自然知道卧榻之侧岂容酣睡。辽主欲借我之力平定宋国，因此许下如此承诺。但历来只有吞并他国之事，你可曾听闻，曾有哪位君主心甘情愿让出自己的国土与他人？”
陆承山看着眼前的青年，一个可怕的想法渐渐形成。“难道你……”
耶律皓南笑道：“先生是皓南敬佩之人，亦当想到此点。宋也好，辽也罢，我耶律皓南皆不欲屈居人下。”
陆承山叹了口气。“国师志向远大，可是陆某只怕有心无力。”
“先生不必多虑。”耶律皓南轻摇折扇，一双黑眸熠熠生辉，“先生智谋无双，只须在皓南无暇顾及的地方指点一二，皓南便感激不尽。”
“我出征室韦这段时间，会命人安排好先生和令千金的起居。皓南诚心相邀，但亦不会逼迫先生，待皓南归来这些时日，先生慢慢考虑便是。”
陆承山闭上眼，心思百转，仰天长叹。

二十四
邻近宋辽夏三国交界的地方，有个名为瓦窑镇的小镇。
杨排风一路风尘，趁天黑前进了一家客栈，安置好马匹，又匆匆去了集市，打算多买些干粮，休息一晚，明日便进入辽国国界。
她刚买好几个饼，正在付钱，一团小小的黑影突然冲过来，闯进她怀里，抢了手中的干粮就跑。
杨排风回过神，顿时气不打一处，施展轻功疾追上去。小鬼跑的还挺快，也因为她不熟悉这里的街道，竟一晃眼给追丢了。
杨排风叉腰站在三岔巷口，一张粉脸涨的通红。“谁家的坏小孩，还敢抢东西了，给我出来！”
她没想到一路行来，强盗土匪没遇上，却被一个小鬼当街给抢了，心里实在窝火，又干骂了几句。
正当她放弃了准备回去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小巷角落传来：“姐姐对不起……可是……我不是坏孩子……”声音带着哭腔，柔弱又委屈。
杨排风一愣，循声而去，只见一个幼小的女孩蜷缩成一团，躲在几个竹筐后面，乌黑的小手抓着抢来的食物，蓬头垢发，浑身发抖。
她心一软，赶紧过去，拨开竹筐，将人一把拉了出来，刚抬起手，女孩见状吓的闭上眼睛，抖的更厉害了。
“姐姐你不要打我……我不是坏孩子……对不起，你不要打我……”
杨排风右手轻轻抚上她的肩膀。“姐姐不打你，别害怕。”
女孩仍然抖的厉害，她张大眼睛望着杨排风，泪水止不住的流。“对不起姐姐……我两天没吃饭了，我好饿……我不是故意的……”
杨排风蹲下身子，怜爱的摸摸她的头。“你吃吧，不够的话姐姐这里还有。”
女孩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小口，见杨排风确实没有再生气，她急忙狼吞虎咽起来，有些还没嚼碎就直接咽下，一不小心堵在食道，呛的她小脸通红。
杨排风心疼的拍拍她的后背：“慢点吃，别噎着了！”
周围天色渐晚，她想了想，拉着女孩的手问道：“你怎么一个人，你的父母呢？”
女孩停下吞咽，一双大眼睛盯着手中的烧饼，泪水一颗一颗滴在手臂。“……我没有父母了……他们都死了。”
虽然早已猜到，但是从女孩口中确认，杨排风仍不免心头一颤。无父无母，也不知这孩子受了多少委屈。
她叹了口气道：“你先跟我回客栈吧。”

客房内，热气氤氲。杨排风让女孩坐在木桶里，仔仔细细的为她洗沐了一番。
女孩呜咽着说出自己的身世。她叫李小莲，父亲数月前死在了西夏士兵的刀下，母亲也不幸刚刚过世。
“你还有没有其他的亲人啊？”杨排风轻声问。
殊不知不问则已，一问小莲更是哭的泣不成声。“……我娘……我娘就是被他们逼死的……”
“我爹死了，我大伯就来抢田抢东西……呜呜……还要把我和我娘卖到妓院……”
“我娘拼了命护着我逃出来……呜呜呜……可是她……我娘……我娘……我看着她跳了楼……娘……”
小莲双眼泛红，伤心的喘不过气来。
“所以你才流落街头，这么可怜……”
杨排风心疼的搂住她，不断安慰。
不过十岁的孩子，本该承欢膝下，有个美满的家庭，却突遭横祸，家毁人亡。她想起她当年也是同样失去双亲孤苦伶仃，若是没有幸得太君的收留，她不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
“小莲，以后你就跟着姐姐好不好？”杨排风抚着她的发，柔声问。
小莲泪眼汪汪哇的一声扑进杨排风怀里。自娘亲死后，她东躲西藏提心吊胆，害怕又无助。这个姐姐是唯一真心对她好的人。

第二天一早，杨排风就带小莲去裁缝铺买新衣。打理干净的女孩，白净的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她紧紧牵着杨排风的手，跟着出了客栈。
喧闹的街市人来人往，小莲东张西望，终于恢复了少许活泼开朗。
杨排风为她挑了几件衣服。干净舒爽的新衣穿在身上，小莲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姐姐，你对我真好……”
杨排风笑着，抬手擦了擦她的脸：“别哭，等姐姐事情办完了，我带你回汴京，那可是京城，好吃好玩的东西可多啦。”
小莲眼角带泪笑着点点头，两人有说有笑的往回走。

突然，街边一个男人冲了过来，一把抓住小莲的手，满脸横肉的狞笑。
“真是找的你好苦啊，李小莲！跟我走！”
小莲见着来人，脸色一下变的惨白。杨排风立马挡在她身前，狠狠一掌拍开男人的手。“你是什么人，胆敢当街强抢民女！”
男人手上吃痛，正要发作，瞪眼一看，原来是一个娇俏美貌的女子。
“哎呀这是哪里来的小美人，正好和李小莲一起带回去，嘿嘿……”
男子伸手去抓杨排风。谁料杨排风一个闪身避开，劲腿横扫，直中背心，将男子踢了个嘴啃泥，然后拉过小莲就走。
男子骂骂咧咧的爬起来，眼瞧着她们进了不远处的客栈。

杨排风从小莲口中得知，方才那男子便是她被卖去的怡香院的人。为免横生枝节，杨排风迅速收拾好行装，嘱咐小莲在客房呆着，她去喂了马匹就结账离开。
然而她刚去马厩不久，就听见前方大堂传来阵阵喧哗，夹杂一声凄厉的呼救声。
“小莲！”
杨排风白了脸，施展轻功疾步赶往大堂，只见几个壮汉拉扯着小莲的手，硬把她从楼上拖了下来。
“放开她！”杨排风气愤不已，抽出烧火棍就朝对方挥去。对方一时不察，中了几棍，但毕竟人多势众，其中一人反手一抓，就把烧火棍拽在手中。
为首的大汉眼睛一亮，嘿嘿笑道：“又是你这个小美人，这可比李小莲那个黄毛丫头值钱多了……”
说着就指挥人手将两人团团围住，撸起袖子上前，轻佻的抚过杨排风的下巴。“哟，还真是细皮嫩肉的小娘子。”
杨排风烧火棍被制住，不由美目圆瞪，怒火中烧。她狠狠一脚顶上男人的下体，同时一把抓过桌上的筷筒，催动内力，数根竹筷如利箭般直射众人面门。
男人吃痛哇哇大叫，其余人等也惊了一跳，躲闪不及的，被筷子扎中面部，痛苦呻吟出声。
杨排风趁机抽回烧火棍，带着小莲快速跑出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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