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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玉树☆梨花雪‖四海盟约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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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说戴宗听从吴用之计,既无意再往东京送那金珠宝贝,索性连担挑儿也一并交与梁山,轻装先自返回,越发迅捷,先赶到揭阳镇穆弘庄上,备述前事,不及稍作停留,潜回江州城里。他乘夜去黄孔目家中,幸闻只在明日,那知府便要问黄孔目,决刑的吉日。戴宗和他好言商议已了,那黄孔目本是个义正的人,又与戴宗过得好,听得说只是要求宽限日期,最后尽一尽兄弟的情谊,也很恻然,那有不允。第二日便向知府禀明,“明日是个国家忌日,后日又是七月十五日,中元之节——皆不可行刑;大后日亦是国家景命;直至五日后,方可施行。”蔡九知府便依他言,第六日行刑,这里又着人安排法场事宜,另教合了坚固囚车,点派佐将部卒。原来今次一共四个嫌犯,张横、张顺,童威、童猛。蔡九知府因依从黄文炳之计,将童威、童猛就地处斩、以儆效尤;将张横、张顺押解东京,邀功请赏。连日忙碌,那蔡九知府也未曾着意戴宗未归的跷蹊,又没消息,只当路远耽搁,也属常事。
因要处决重犯,意在教那城里城外的百姓都来观看,已解了戒严,远远近近传开了。
直待第六日早晨,知府亲自任监斩官,教从牢里提取童家兄弟,载上木利子,一路也有五百余士兵监押,行到十字街法场。当时四下里人山人海,都往里涌动。兵士们执着戟戈挡作一圈弹压。那知府才勒住马,往上端尊位坐定。童威、童猛被推到台前跪下。两边刽子立地。底下更加闹嚷嚷,似有人与正对高台的士兵发生争执,兀自谩骂,惹得众人倒向那里去了。知府也朝那边看,只道,“法场重地,岂容得那等喧哗,还不轰了出去!”士兵要扯那吵闹的人走,却不料更围上一群人,看来本是同伙相帮的,赖定不依。周遭乱轰轰的骚动不安。知府不耐烦,又兼时辰未到,正要发话,先料理了乱民闹事,不防从那里射来一枝箭,正中他乌纱上,把他官帽带飞了,牢牢钉在后面壁上。知府吃那一惊,魂飞魄散,“咕咚”一声倒地,现场大乱,众皆大喊,“有刺客!保护知府相公!”周遭士兵阵脚已乱。只见那挤挤挨挨的人群里,乔装的好汉向随身包裹里、或推着的小车儿里,或背着的行李里……擎出尖刀、党杈,长枪短戟……都冲上去,一时杀得鲜血淋漓,正是晁盖一行十七人众。那些士兵方才回过神合围上来。花荣、黄信,吕方、郭盛四张弓箭齐齐纷射,顿时撩倒一大片。杜迁、宋万乘这个当儿,跳上台去,解了童家哥俩绑缚。刽子手见了,才要出手,便被燕顺、刘唐随后赶上砍掉头颅。余者晁盖、朱贵、王矮虎、郑天寿、三阮、白胜,石勇……杀开重围。童威、童猛也各自捡条朴刀帮衬掩杀。众人且战且向城外江边退去。转眼大街小巷又涌出一层又一层、排浪般的官兵,纷沓至来。晁盖大喊道,“兄弟们先走,俺来断后!”众头领那里肯,眼看重兵围堵上来,却一时不知从那里大乱,正是李逵大吼着,一头杀过来。一双板斧,剁得血肉乱飙。童威童猛都喊,“这个便是‘黑旋风’李逵!”众人见状,抖搂精神,复尽力拼杀一回,直来到江边,只见遍地横尸,那一波波冲上沙堤的水浪都染红了。李逵杀得性起,只是抡斧子排头砍去,有那未及走脱的百姓,也被他一斧一个,剁翻在地,其状惨不忍睹。晁盖见了大喊,“不干百姓的事,休只管伤人!”那里禁得他住。晁盖亲自奔上前,奋力夺了他的斧,那李逵扎开了乱发虬髯,怪眼圆瞠,还要待发疯,众人一齐上前,拦腰抱住、有的把住他的手脚……才算止住他。晁盖严厉地吼,“不许伤害百姓!”李逵直发怔。众人见了,也都有些愣住,气氛有一时的凝滞。童威童猛哥俩忽道,“是李大哥的船!”大家听了,这才向那江面上望去,果见三条大船并行,一径划开那冲天的白浪,飞也似过来了。正是李俊、李立、穆弘、穆春、薛永、侯健,并许多船工、火家,庄客……向着这边大喊,“来者可是梁山晁天王!我等兄弟接应来了!”众人待他们泊岸,两向相见了,忙忙登船,又疾速驶离。


IP属地:湖北33楼2022-09-13 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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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弘来与晁盖相见。晁盖与他紧紧相拥,爽落大笑,便道,“俺正有事要问,来往信里说得不清。穆弘,俺那夏蚕如何出得都是白茧并黄色的茧?俺往常见你那七彩的茧,如何弄的?”众人听了,都一发大笑起来,直道,“天王哥哥,好不好先说点儿别的……”穆弘也笑了,随之道,“敢是哥哥的春蚕也出得有七彩的茧子?”晁盖连连点头,“正是春蚕有七彩的茧,偏夏茧没有,却又作怪。”穆弘笑道,“这个我已知了,待来日去梁山,俺管保教哥哥。”晁盖因高兴,又道,“穆弘,你曾见金色的茧么……”众人在旁听了,只是相顾嘻笑,又无奈的直摇头。穆弘惊奇道,“从未见过,莫非天王哥哥养的蚕,竟能够出得金色的茧子?”晁盖大笑,拍着他的肩道,“俺日后也教你!”穆弘忙点着头。
    又有人喊道,“哥哥,看那岸上追兵!”


    IP属地:湖北38楼2022-09-14 0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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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闻声都转脸眺望那岸上,只见乌泱乌泱的军马已至,只是盘旋在江边,离得却远。
      众人都拊掌而笑,有的还快活的打起唿哨,怪叫着唱起渔谣。


      IP属地:湖北49楼2022-09-14 0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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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弘道,“前些日,戴院长带回消息,与俺众人说了军师定的好计,幸而今日完备。”
        晁盖点着头,忽问,“既是这般,只不见我戴院长?他莫非还陷在那城里……”


        IP属地:湖北50楼2022-09-14 0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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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弘笑道,“哥哥放心,戴院长之前已告诉,只在这两日,他探得那押&送队伍的消息,先回梁山,禀报军师去了。”


          IP属地:湖北52楼2022-09-14 0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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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晁盖听了点头,“我戴院长也是奔波得甚,我学究也是虑事周全。”
            众人又议论了一回。


            IP属地:湖北53楼2022-09-14 0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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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头领们都立在船头,


              IP属地:湖北61楼2022-09-14 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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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乘着大江上旷荡的风,


                IP属地:湖北62楼2022-09-14 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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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鉴赏那天水的景色,


                  IP属地:湖北63楼2022-09-14 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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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笑风生。


                    IP属地:湖北64楼2022-09-14 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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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盛指给晁盖看,“天王哥哥,俺与吕方正说呢,却才只顾打杀,却未曾留意,原来那里有座古庙。”
                      大家闻听,都过来瞻望。只见已经远离的江州城边,有一片老桧苍松、林木遮映着一座大庙,也甚是静谧庄严。
                      穆弘道,“那个唤作‘白龙庙’。”
                      黄信笑道,“那俺们这番,也不枉唤作‘白龙庙’聚义了。”
                      大家听了,都喝采。
                      待抵岸后,穆弘请众人都到自家庄上。
                      穆太公早已备了酒宴款待。众人相互推让一番,团团围坐。穆弘又代为引见那些好汉与梁山众头领从容厮见剪拂,“这个是‘混江龙’李俊。今次救下的‘出洞蛟’童威、‘翻江蜃’童猛哥俩便是李俊在浔阳江上带的兄弟;这个是‘催命判官’李立,在揭阳岭上开酒店,也用蒙汗药做杀富济贫的买卖,与李俊也过得好;这个是‘病大虫’薛永并‘通臂猿’侯健,因有些缘故流落到揭阳镇,现在俺庄上住;这个是俺的兄弟,‘小遮拦’穆春。”
                      晁盖先道,“穆春?这个就是阿春……”笑道,“那年我在这庄上住着,才见他时,不过黄口稚儿,现在该有二十岁了吧,竟长得快比俺还高了。”
                      众人都笑了。
                      穆弘也笑道,“天王哥哥还记得他?嗯,阿春今年二十三岁了,越长成越顽皮。俺爹爹常说,俺这个当哥哥的,只是溺爱他。俺也约束不得他。今次上梁山去,还望天王哥哥多多管教他,俺绝无二话。”他一番话说得穆春直挠头。
                      晁盖爽落笑着,满口答应,又道,“既是穆弘说了,好!却才听众家兄弟说起,之前阿春招惹了薛永兄弟……俺不论你们是何原委,现在既都是生死一处的兄弟,阿春你莫嫌俺做大,你现给薛永兄弟赔个不是吧。亦且这薛永兄弟并侯健兄弟都是和你哥哥穆弘相等年纪,阿春也该认作自家哥哥一般相待。”
                      穆春听了,忙依言向薛永唱喏,又向侯健唱喏。
                      薛永忙笑道,“那都是之前一些小事。亦且天王哥哥有所不知,俺与侯健两个虽然也吃些亏,这些日住在穆家兄弟庄上,多蒙照拂。穆春兄弟多时已陪话儿。俺们没什么的,正是‘不打不相识’!”
                      晁盖道,“这便好!”
                      原来薛永与侯健两个,住在穆家庄上日久,不独与穆春,连那揭阳镇上下众好汉都已同心同德,再没半分芥蒂,只是今日见了晁盖并一干头领恁般豪杰的作为,又有些畏手畏脚,生怕众头领看轻他二人,却见晁盖这样义气深重,言行慷慨爽当,余者众人也是一团和气。他们两人放了心,自喜何幸与这一众人聚义。
                      众好汉相互叙话,热情融洽。其中三阮兄弟见李俊、童家哥俩几个都是水里的行家,在那里攀谈不尽。那李俊年纪正与阮小二相仿,虽然披着潮湿的乱发、戴着贝壳头箍,胡乱穿着汗衫水裈儿,却是剑眉朗目,自有潇潇洒洒的气度,他一旁坐着李立,却与另一边的刘唐闲侃,赤色虬须飞扬,红眼睛珠子兴奋得瞪圆了。刘唐高声笑道,“李立兄弟,你这营生跟俺们朱掌柜有得一比。”李立大笑道,“那俺往后还要跟掌柜的多请教哩!”刘唐连连点头。阮小五凑过来问道,“喂,李立,你不是才说了,跟这李俊年纪一般,都与俺二哥同岁。怎么你唤这李俊大哥?你俩真当的是亲兄弟么……”童威、童猛大笑着接上话,“李立这声大哥啊,却不是亲兄弟那意思……呐,李俊自然是俺们浔阳江上的大哥了,李立就是俺们大嫂!”这番话引得众人都哄笑了。李立也自“哈哈”笑,“你们两个,去、去,小孩子懂什么!少混说!”大家又笑。李俊也“呵呵”笑,索性道,“这样说……也行!”一边干脆揽过李立的肩。众人都纷纷笑道,“祝你们百年好合!”李俊仍揽着李立的肩,大声笑道,“俺们会的!”李立更是笑哈哈。刘唐大笑道,“懂了、懂了!”又向阮小七道,“小七,你听得么……那你可比不起李俊呐。便是你有福,也只得给俺们掌柜的做个内掌柜。”大家拍着腿、鼓着掌,前仰后合,笑得几欲掀桌。阮小七只得笑着,起身连连搡刘唐,“你混说什么!”偏生李立当真问朱贵,“掌柜的,是么?”朱贵也无奈的直笑。阮小二、阮小五都大笑道,“小七,掌柜的恁么济楚出挑儿的人才,依俺们说啊,他若收你做个内掌柜,俺们都为你高兴!”众人都笑称是。李逵那颗黑乎乎的大头钻进圈子,“嘿嘿”笑道,“掌柜哥哥生得是好,但比起李立哥哥,那是差远啦!依俺铁牛看啊,李俊哥哥的眼力见儿那是真好!”众人听了,哄笑不已,都连连点头,“很是、很是,铁牛说得太是了!”
                      众人如此笑闹,大吃大喝,欢聚一场。当晚又商议起程的事。


                      IP属地:湖北65楼2022-09-14 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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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弘道,“天王哥哥并众家兄弟,只在这里休养一晚。军师已交待了教那黄山门四位头领在路上策应,防备官兵赶过江来,临时生变。我已教庄里都收拾过了,待明日一并随哥哥往梁山去休。”
                        众人都首肯。
                        晁盖道,“这个最好!学究确是虑得周到,再有俺们正是要尽快赶回梁山,也好助他一臂之力,劫取那押解队伍。”
                        穆弘笑道,“哥哥也是好意,只怕赶不及。军师这功劳,必不教哥哥抢去。”他一番话说得众人都笑了。
                        晁盖也笑了笑,终是暗暗的不放心。
                        至笠日一早,晁盖催着要走,只说需得尽快回山,众人拗不过他,也知他心下记挂吴用如何措置等事……并无别话。那穆弘便装载了财物行李等物;请穆太公好生坐车儿里,教浑家照料;问那庄客,凡愿意跟随的都带了同去,有那不愿的,一率给散银两发付。那李俊、李立等人都回去收拾打点已毕。众人返程,正逢上伏于道路两边的黄山门四众。
                        大家相互厮认已毕。他四人都来拜见了晁盖,众皆欢喜。欧鹏笑道,“便是戴院长传信儿,只说军师教俺们如此潜在这里,预备接应天王哥哥并众人,以防有官兵追击而来,措手不及。想必天王哥哥你们恁地英雄豪杰,早已教那官兵闻风丧胆,那敢再追赶上来。只是俺们既要投托山寨,又没建寸功,好生惭愧。”
                        晁盖爽落笑道,“这是学究……哦,这是我军师捭划,从来都是恁地周详思虑。他原说了毕竟路远,并不知这里到底何种状况,因此必得留有后手,才是万全之策。四位兄弟同聚大义,何愁往后没有建功的机会!”
                        四人方才释然,又见晁盖慷慨义气,更生钦佩,没一刻便与众头领都熟稔了。他们原已作定主意投奔梁山,都是拴束好了的,引了喽罗兵,并不稍作耽搁,并在一处,兼程而行。
                        李逵发起唠骚,“早知那些鸟官兵这等脓包时,索性再杀回去,爷还砍他娘的,岂不痛快!天王哥哥也是恁地胆小!”
                        晁盖听了道,“昨日你还未曾杀得足性!我并非胆小,只是俺们今次是来救人,既已完备,也不可教我众家兄弟劳累挣命,反为不美。亦且一味杀恁多人也不是什么快事!”
                        李逵听了,方才不言语了。


                        IP属地:湖北66楼2022-09-14 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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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戴宗自与那黄孔目递话儿后,又暗地里探准了押解张横、张顺的队伍向东京起行等事,早奔回梁山,向吴用一一禀知了。
                          吴用教他就此在山寨里好生歇息。
                          戴宗答应着,忍不得问,“那么军师如何应对?这大军过山,也有若干将佐。寨里只剩了道长、教头、总管,并金大坚、萧让,宋清等辈。教头与总管两个虽然是万人敌,但此番是救人,‘双拳难敌四手’,怎生当得他过?金大坚、萧让,宋清虽然有些拳脚棍棒上的本事,那里济事。莫非……军师要请道长施法……”
                          吴用听了,先微笑问,“可行么?”
                          戴宗一怔,“自然可行。依俺看,为今之计,惟有此法能够使得。”
                          吴用微笑道,“可行自然是可行,但我如何为这些小事打扰道长清修。再者,便是今次可行,若来日没了道长,我们又当如何……”话及此,略略顿住。
                          戴宗却不明就里,只道,“道长自是山寨中人,如何来日会无故没了。亦且今次事急,那管以后!”
                          吴用轻轻摇头,好言教他只管去歇,这里请萧让、金大坚,并宋清来,都吩咐了。
                          至晚公孙胜过来了。
                          吴用正要解衣歇息,重新整理衣冠,请他去外面拱形葡萄架下,一同纳凉叙话。
                          当晚光风霁月。
                          吴用因指那葡萄叶的丛荫里,几点若隐若现的荧光,微笑道,“道长,你看这个时节,还有萤火虫呢。”
                          公孙胜望着他。
                          吴用向他转过脸来,仍微微笑着,“怎么道长恁地看什么……”
                          公孙胜淡淡笑道,“不过有些意外,军师也会着意这些……”
                          吴用道,“道长的意思,小生是个惯常的枯燥无趣之人。”兀自笑笑,在石阶前坐下来。
                          公孙胜道,“倒是有一些。”仍望着他,“军师,你是从来如此;还是当得军师,需得如此。”
                          吴用不答,转而道,“随你如何想。那小生便和道长说一说我身为军师,从来的枯燥之事,据戴宗探来,那押解队伍明日便来山下……”
                          公孙胜道,“要贫道施法么……”
                          吴用和他相对笑了。
                          公孙胜道,“我却知军师的能耐远过于此。”
                          吴用大略听出他言外之意,犹豫了一下,“不、请道长休怪,小生并未有意嫌道长没用,只是道长毕竟要走了,我们终究还得依靠己身。”
                          公孙胜不说话了,扭过脸去,看那蓝灰色的天宇下,群山鸦青色的轮廓。
                          吴用见他的情状,便道,“那道长明日也来么……”
                          公孙胜道,“你都安排定了。贫道只是多余之人,一向如此、往后也是如此,注定只是如此……军师又何必着意。”
                          吴用因知他近来总是情绪不稳,也曾忖度他许是不舍山寨之意……不过看来,又似是专门针对自己……吴用越觉他是专门找上门来,针对自己……
                          吴用只得道,“好,我不着意,请道长勿要再动气。修行之人,戒嗔戒怒。”
                          公孙胜淡淡道,“对不起……我的错……”他正自黯然神伤,不妨吴用上前和他拥抱。
                          公孙胜全身一震。
                          吴用只是说道,“道长,许是人生就是如此。你本是修行的人,想必较之我等凡夫俗子,更懂所谓‘舍得’之间的智慧。道长离开山寨,于我们这等留下之人,便是全然了断的痛楚;但对于道长,你舍弃山寨,求得是将来飞升的坦途,这便是值得了。既是不可不为的事,道长宽心就是。”
                          公孙胜和他慢慢分开,与他相向立地。
                          吴用向他微笑,“请道长别难过了。”
                          这皎白的容颜真如这个初秋时节,当空的清月那样娟净秀美;这言辞很是温慰人心;他待公孙胜不可谓不厚,耐性而诚挚,一如他相待众人的一贯态度……
                          正因为这些,使公孙胜自初识,便认定他是个若雪若霁,完美无瑕的人。皎皎其姿、真挚淳善,锦心绣口……他几乎是迷恋着这样完美的模子……但此时他伤怀愈重……既伤怀自己终究与他擦肩而过、甚或不复相见;又伤怀吴用一直这般待他的善意并厚意……他默默伤怀,默默将这辗转的伤情归咎于己身……
                          公孙胜道,“那军师为我高兴吗?”
                          吴用轻轻点头,“那是自然的。”
                          公孙胜道,“好……军师言之极当……贫道受之有愧,不,醍醐贯顶……”他和吴用重新拥抱,而后起身离开了。


                          IP属地:湖北67楼2022-09-15 0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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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待第二日,吴用来到聚义厅,早见林冲、秦明二人已候着了,都道,“那山下押解队伍已到,军师但请吩咐。”
                            吴用道,“教头、总管莫慌,且依我说……”又都交待些话。
                            各人自去准备。
                            原来那金大坚扮作济州知府、萧让扮作郓城县令,宋清扮作随行文吏;林冲、秦明都扮作都监、团练之类武将;并一众小喽罗扮作随从、土兵……一路敲锣打鼓,在泊外的山路里假意迎住江州来的押解队伍。宋清便上前禀那为头的佐将,只说是济州知府闻讯,带了郓城县令,特地来迎迓,犒劳军士。那佐将虽然有些疑影,因虑到江州蔡九知府乃是当朝太师蔡京之子,但有上赶着来巴结的人,也不足为怪……又见宋清呈上印信等物教他验看,不由得不信……兼之天将正午,他们倚傍水泊外的山林而行,道路崎岖,确已累了。便传令下去,教马匹都松了肚带,众人解甲,搁了兵器,散于林中吃喝。那黄文炳也在队中,只因之前蔡九知府与他写了荐信,准备亲往东京拜谒蔡京,所以一路随着军马,这时忙赶上来,阻那几个将佐道,“这里离梁山却近,谨防贼人假扮而来。”
                            宋清却又毕恭毕敬道,“这里知府并知县两位相公,专在那边备下小筵,于路不成敬意,单请几位将军赏光,万望施予薄面,还要烦请来日在蔡知府并太师恩相前多多美言……”便见金大坚与萧让两个,下马来迎,都仰头道,“下官等专请几位将军!”
                            那几个将佐一见这样情形,都道,“贼人那里似这等官体,便是乔装,也该有掩不住的凶相。这几个人眼见都是生来的文士,做官做吏的人。”又遥遥儿见那边都只是些鼓乐手,又相顾笑道,“贼人那里又没着兵甲,这等吹打队伍,便是假扮的,能作何用!”都不以为然,遂不听黄文炳的,放心大胆教兵士们散在林中歇息。酒肉鲜美,众人都喜欢。
                            黄文炳那里劝止得住,他们几个将佐也下了马,已随萧让、金大坚,并宋清自去了。不料才没几步路,却见林冲并秦明二人策马从两旁密林里转出来。
                            那几个将佐有些诧异道,“此是何人?”
                            宋清答道,“本处都监、团练。”
                            几个江州将佐又不在意,才问,“备的筵席又在那里?”
                            秦明已大吼,“在你爷这里!”一条狼牙棒横扫过去,顿时敲得一个将佐脑浆迸裂。
                            剩了那几个都慌了。
                            林冲一条丈八蛇矛上去,又将另一个将佐穿心戳死。
                            还有剩的寥寥两三人惊呆之际,那金大坚、萧让已甩掉官服、官帽,抡起地上树棒,没头没脸的打过去,将他们击倒在地。
                            宋清赶上去补刀,扎得几人惨叫,却不就死。
                            秦明催马上前,几棒打死,一声号令,那些小喽啰齐齐脱了外面花袍,露出里面衲袄藤甲,又从边儿上丛生的枝叶深草之间抽出刀枪,呐喊着一发冲过去。
                            那些江州兵见了,一片乱的穿甲、取过兵器,慌之不及,都被风卷残云般一阵大杀,死伤殆尽。
                            林冲与秦明纵马向前,抢到那两辆囚车前,挑穿枷锁、砸破棱柱,救出张横与张顺二人。这兄弟俩也不问情由,即刻各绰把刀在手,赶去砍翻那些带伤不及逃命的官兵。
                            张顺道,“黄文炳那厮跑了!”
                            张横气得直跺脚。
                            秦明恼怒的大声喝问,“什么!”


                            IP属地:湖北68楼2022-09-16 0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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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冲道,“且休慌,军师敢怕是在前面等着。俺们且赶上去一看便知。”
                              再说那黄文炳眼见大势已去,只身折返,寻山林里小路挣命狂奔,却猛地刹住脚步。他因见吴用缓缓踱下山,远远来到路口。
                              黄文炳怔了怔,兀自狞笑一下,也稳步踱上前去,一边仰声喊,“学究,别来无恙!想不到我们十年未聚,再相见时,竟是恁地情形,也算是生离死别了!”
                              吴用默默打量他,只见他仍是当初一副精明的样貌,只是蓄了须,有些年纪渐长的浅浅痕迹。吴用还记得,他该是三十多岁了吧……
                              黄文炳又喊,“学究。”在他面前立地。
                              吴用开口道,“我如今的那些兄弟们都恨你入骨。我……也恨你原是个醉心官场、便滋意作恶的人。但我也知,那是文炳一向的愿景。当初我们便谁也说服不得谁。罢了,看在我与文炳自少时结交的面上,今日放你去。待来日,若我山寨举兵,若不巧还能够与文炳重逢时,我自取你性命。”
                              黄文炳听了,连连冷笑,“学究,你这是……炫耀、还是警告!娘的!老子最讨厌就是你恁地优越感!永远比老子技胜一筹的优越感!学究,到底……还是你赢了。但你施舍的性命老子不要!今次老子与你同归于尽!”他忽地从襟内擎出一把尖刀,嘶叫着向吴用当胸刺来。
                              吴用后退。
                              只听一声脆响,仅于吴用方寸之间,迸起一两点火星。那刃锋切在松文古定剑一侧。
                              黄文炳稍事一怔,双目血红,仍恨命向前扎去,被公孙胜轻轻一送,跌出去数十步,甩出狭窄的小径,重重摔倒在山崖边,不能动弹。
                              公孙胜提着尚未出鞘的宝剑,问,“学究你没事吧。你只身一人来和这厮说什么。”
                              吴用道,“多谢道长。”
                              公孙胜望着他道,“你以为这厮不会杀你么。你只念着与他的少时情谊;未必他也如你一般。学究太善了。”
                              吴用只是道,“嗯……”
                              公孙胜拍拍他的肩。
                              这时众头领并小喽啰们都赶过来了。大家都忙着问吴用。
                              林冲道,“原来道长在这里,这就好了。”
                              张横与张顺忙上前拜见。
                              吴用相问了一些话,又解释了众人已往江州解救童威童猛等事,教他俩安心在山寨等待,便踱过去看那黄文炳的情形。
                              林冲道,“军师小心,这厮阴诈得很。”
                              张横、张顺都道,“这等污烂厮,杀了就罢。”
                              张横甚而已抢上去,大喝,“这番张爷爷教你吃碗板刀面!”
                              吴用阻住他。
                              公孙胜道,“学究你还要放过他么?”
                              吴用只是道,“他不会要我施舍的性命……”一边从小喽啰手里取了把刀,搁在黄文炳身边,不再多说,转而向众人道,“我们回山吧,等待晁天王他们归来。”
                              众人都道,“军师、军师……那个厮……”只得随他一同去了。
                              背后黄文炳握了那刀,扎挣着坐起身,红彤彤的双目一直瞪着吴用已远去的姿影,那沉绿色的氅袍飘飘。他的眼前有些恍惚了,仿佛更可见昔时吴用缣巾麻袍的样貌,那时还是多么娇憨秀美的少年态,托着腮笑吟吟的喊,“文炳……”此时黄文炳渐渐握紧了刀柄,又低头看那刃上镶缀的几个铜环儿,兀自叹道,“刀环,刀环……还者,回也……学究,我虽知你的好意……但我黄文炳已经回不去了!既已迈出,从无归路!自从遇到学究,注定我再无归路!学究,我恨你!恨你注定强似我!到头来,仍是你害得我再无归路!天上人间,都再无归路!”遂执起那刀,横心向颈上一抹,喷涌的鲜血沾湿了那些刀环。他倒地死去。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69楼2022-09-17 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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