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您不认得我了吗?
他伸手,想要抓住那片彷佛随时可飘走的海蓝,对方却退了一步。
祥和,却明显带有距离的笑容,刺眼得让自己如入冰窑。他微微一愣,本来还有点伤心,随后低头看著自己的脚,才警觉到自己的身形早就有了大变化,突然哑然失笑。
「居然是你!?花楹呢?你们把花楹怎麼了?」
几道旋风拔地而起,从他旁边穿插而过,迅速把蓝衣人团团围住。
大风起,那是比较刚才与自己对打时,孑然不同的强劲力道。自己在惊恐之余,只能以衣袍挡住满天飞舞的砂石。就听风声之外还有轰隆隆的雷声,乌云迅速朝某个方位聚集,风也吹不散的浓墨,瞬间化为闪耀的白光,夹杂著石破天惊的魄力,彷佛瀑布,流泄出一道连大地都承受不了的波涛,压著他几乎无法站立。
雷电如百花盛开,呛人焦味更是给予自己很大的想像。他举剑向年轻妖怪投去,发威的怪物撇头躲开,顿了顿攻击。有了这一弹指的空档,自己立即朝焦土的中心跑去,挥开烟雾,大声呼唤。
「掌门、掌门!!」
他伸手抓住飞砂里的人影,想要看清楚对方的模样,而头顶上的乌云又轰轰作响,整个天空发出巨人般的怒吼,他抬头,瞬间的白光映入眼中,而自己要举剑抵挡已是枉然。
於是在最后一刻,他只能用力抱著对方,尽量以身体护著……
对方反抓自己发抖的手,温温的掌心,没有任何面临死亡的困惑。
「把耳朵捂上。」男人轻轻的道。
毁灭只有一眨眼,撞击也是。自己的神志反而却是不能挣脱。
等到他放下手重新宁听世界的声音,触眼所及并不是预料中的满目疮痍。草地,树林,花朵,如果不是那年轻妖怪一脸气呼呼的样子,跟地上以他们为中心划出一个圆,自己会以为刚才的恐惧都是海市蜃楼。
只有天空还有一丝未散去的墨,泼洒於晴日之下。
「可恶你太卑鄙了,那不是你的力量,不算!」紫色妖怪的脸弯得更像茄子了。
「我已经变得很厉害了,其实还可以更厉害。但是既然在这时候碰到你,代表一定花楹是指引我找到这里来的,难怪我最近突然好想好想她,那绝对是她也想见到我的关系………哼,就算你有别人当靠山也无用,我苍莹才不吃这一套。」
他瞪大眼睛,听著这种种荒妙至极的理由,妖怪却正经八百地卷起衣袖,摩拳擦掌,蓄势待发。
疯子,妖怪全是不可理谕的疯子!
「…阁下是来报仇雪耻的吗?」
背后的男人依旧回答的轻描淡写,气得年轻妖怪在天空中舞手跺脚。
「我才懒得跟没礼貌,只会不由分说地攻击妖怪的人类计较。花楹花楹,我刚才喊了这麼久,口水都白费了!之前曾传说尊者护著的人是个喝过孟婆汤的半仙,你该不会真的什麼都忘了吧?还是借汤装疯,要把责任推个一乾二净…」
「放肆!狂妄之徒竟对掌门出言不逊!」他挡在男人面前,手中凝结出一道冰柱,咬牙切齿地往那飞来飞去的滑溜东西射去,又没中,妖怪回应他一个鬼脸。
「谁叫他当初要破坏我跟花楹的姻缘。」对方双臂抱胸。
「你们人类说那是要被驴踢的,哼,驴子怎能占这个便宜?要踢也是我来。」
「胡说八道!!」
他摊开降妖谱,口诀下。
「看本道长关你入锁妖塔后还是否如此废话…」
「住手。」一只手贴在那已经发光的降妖谱上,就看那光芒渐渐消失,本来被启动的咒语彷佛被安抚再度进入睡眠。从来没看过有人轻轻一摸就能让法术失效的自己,仍然维持捧著降妖谱的僵硬姿态,就看蓝袍男人定眼看著那个年轻妖怪,摇摇头。
「如果阁下是指二十余年前的雷州之事,徐某没忘。」
「花楹也并不在徐某这里,雪见才是她的饲主。只不过自从蜀山一战之后就不再听雪见提到她,想必是不在身边了……如遇到雪见,徐某定会转达她的答覆给阁下知晓。」
男人谦虚的态度不但让自己吃惊,妖怪也彷佛不适应的傻愣著,翅膀也因为停止摆动而差点整个人摔下来。
「什麼……」
「就算阁下不计较,徐某还是想为当初的无礼莽撞道歉,望阁下能摒除对人类的偏见。」
「掌门!」看到男人微微朝那妖怪低头的模样,他错愕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