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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暮歌 · 太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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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中午时分,渡船在光福镇西的渡口靠岸。
这光福古镇距苏州城西约五十里,滨临太湖,镇上居民多以下湖捕鱼、种植稻粮瓜果为生。虽说这小镇地处乡野之地,却也历史悠久,历代都有高人在此隐居。最知名的莫过于史学名家南朝顾野王,暮年告老后便定居在这建有光福寺的龟山脚下著书立传,颇享盛名。
光福寺位于镇中心,建于梁天监二年(503年),为吴地最古老的寺院。近百年来又因着有村民在仁宗康定元年(1040年)于镇外的农地里挖得一座铜制观音像供奉在寺内,香火愈加旺盛。所以这寺又被唤作铜观音寺,
今日十五,正遇着新年前最后一个月半集市,加之天气极好,此时山门前沿河的主街上人头簇动、熙熙攘攘,人们都在置办年货准备过节。
铁手是初次与阿荷单独出门,看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购货清单一路采买很有条理。所购之物价格品质两头兼顾,即不铺张也不粗陋,实是持家有方的能手。
铁手寻思,这近十来年里自己大多在外忙碌,不是处理家族商事,就是以江湖人的身份协助在刑部任职的冷血查办一些疑难要案。而家中大小事务全是妻子在照应着,那宅邸雅洁、锦衣美食的舒适生活,现在看来其中定然少不了阿荷的功劳。因为即便是后来妻子病重乃至去世后,这样的状况还是一如既往地维持着。如此一想,铁手心中对阿荷又生出了许多感激之情。
要买的东西还真不少,两人在镇上兜兜转转快一个时辰了,手里已是大包小包拎满了物事。眼见已是午时末,铁手顾虑阿荷的脚伤痊愈未久,怕她走累了会复发,便说“先找个食肆用餐吧,歇息一阵再继续。”
阿荷欣然称好。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20楼2023-03-04 1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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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铁拳侠义雄风在
    光福邓蔚山是江南有名的赏梅胜地,这些年里,每逢早春时节铁手总会与家人来此地赏梅进香,所以对这镇子相当熟悉,他带着阿荷来到山门前香花桥堍的刘记食肆。因这家店的太湖鱼虾特别新鲜、菜也烹得好,所以每回来镇上他们都会在此用餐。那老板虽不知铁手身份,但认得是熟客,忙殷勤招呼,并特地为他二人挑了个临河靠窗的好位子。
    铁手点了清蒸白鱼,莼菜银鱼羹等湖鲜菜肴,转头见阿荷还在那边就着购物单核对物品。看着她一脸的认真,铁手不禁莞尔:“好啦,歇会吧。就你那细致,定然错不了。”
    阿荷脸上一红,轻声道:“盘一遍才放心,若回去发现漏了再来补太费周折。”
    铁手伸手拿起桌上的清单笑着看了起来:“那可还有什么没买着?”
    “大部分都买了,就还剩思安、念安的新年礼物了。这可得您这做阿爷的自己动脑筋了。呵呵。”阿荷也抿嘴笑道。
    “唔,那我得仔细想想……”铁手笑道。他见清单上的字虽然写得一般却很是工整,他知道这不是女儿的笔迹,问道:“这……是你写的?”
    阿荷的脸更红了,忙将纸条从铁手手中抽回一下塞入袖中,声音更轻了:“好教二爷笑话了。”
    “没有,没有。我是想说,写得很好。”铁手忙道:“我……之前没见过你的字……”
    “二爷休要取笑,我这哪叫字啊!”阿荷羞涩道。
    “真的蛮好!”铁手诚恳道,又问:“你会写字那也定是读过书吧?”
    阿荷缓缓摇头,道:“书却不曾怎么读过。我爹爹是个秀才,字是小时候他空闲时教我识了一些。只是他在我七岁那年便病故了。爷爷常说,若爹爹不是夭寿定能考取功名的。”
    “哦…那真是可惜了……”铁手头一回听阿荷说起自己身世,颇为惋惜同情。
    “后来到了苏州,蒙二爷和姐姐照顾,小宝能上府学读书,他回来做功课,我便在旁陪着,倒又多认得了几个。这都是自己胡乱瞎写,哪是能给人看的……”
    “自己学成这般实属不易了,怪不得小宝读书好,原来是有个聪明的娘呢。呵呵……”铁手笑着赞道。
    “二爷过奖了。”
    铁手突然又问道:“阿荷,说来也是惭愧,认识这许久,我竟还未请教过你的芳名呢?”
    阿荷轻声答道:“我娘家姓钱,爹爹与我取名月荷。月亮的月,荷花的荷……”
    “好名字!风揽月色过荷塘,好意境!”
    “是二爷说得好。”阿荷虽有些羞涩,心中却十分欢喜。
    说话间店家已端上饭菜。虽是简单的农家菜肴,因着食材新鲜,味道着实不错。两人边吃边聊,言语甚欢,彼此都觉得在外相处竟似比在家里更放松更亲近了。特别是阿荷,虽然铁手和陆梦芸从未把她当作下人看待,但在她心中他们就是她的恩人兼主人。平时,尤其是在家中,言行举止她都恪守着尊卑之序。而今日竟得与爱慕之人两两对坐、温言细语,心头实感幸福无比,只盼着时间过得慢一些。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21楼2023-03-04 1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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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人啦!救命啊!”
      蓦地里只听外面有人狂叫,顿时,街上起了阵阵骚乱。
      “我去看看。”铁手立时起身冲到了店门口。
      却见人潮纷纷从街东头涌过来,人们四处逃窜,有的奔进寺院,有的躲到街边商家的铺子里,脸上皆是惊惧之色。铁手再往后张望,看到一个年轻瘦高的黄脸汉子手里持了柄长长的杀猪尖刀正在追赶前面拼命奔逃的一个矮胖结实的中年男人。
      那矮汉一路逃一路大喊“救命”,因着惊慌,脚步踉踉跄跄,终于在奔到香花桥堍时给石阶绊倒在地。后面那黄脸汉子一个箭步窜到他身前,口中恨声骂道:“我教你这黑心奸人再使诈,总也是无路可去了,大伙儿今日同归于尽吧!”说着举起手中尖刀直往那矮汉身上劈去……
      铁手见势危急足下轻点,纵身掠到那两人旁边,他伸出右臂搁住长刀,大声喝道:“休得伤人!”又使左手抓住那矮汉肩头的衣襟用劲一扯,将人就地推出二丈之外。
      围观众人见利刃已劈在血肉之躯上,均想这臂膀必定保不住了,全都大声惊叫起来。
      “啊!”只听一个女子尖声大叫:“二爷!”随后不顾一切奔向正在缠斗的二人。
      却正是阿荷也紧随着铁手到了桥边。她见那刀砍在铁手臂上,吓得魂飞魄散,脑中几乎一片空白,只想要奔到他身边去护着他。
      “别过来!”铁手瞥见阿荷冲过来,心中一惊,急忙转头出声制止。
      那黄脸汉感觉自己的刀劈在来人臂膀上非但没有血溅当场,反而如同砍在了铁块石头上一般坚硬无比,心中大惊,知道遇上会家子的高人了。但这人身形刀法也是极快,趁着对方说话稍一分神,收刀横削,直撩向铁手腰间。
      铁手回头见刀光袭来急忙弓身收腹,却还是略慢了一分,只听“嘶”的一声,腰间衣衫已被刀尖挑破。当下,铁手再不迟疑,使出一招“铁画银钩”,右手抓住刀身运功发力,黄脸汉顿时被震得虎口开裂,钢刀脱手掉在地上已断成了三截;与此同时,铁手左手捏了剑诀直戳中对方胸前膻中穴,那人瞬间翻身倒地动弹不得。
      见凶徒被制服,围观人群中涌出几个壮实青年,合力将那黄脸汉用绳索缚了起来。
      铁手身形往后略退,感觉腰间有些疼痛,起手一摸掌上有血,知道被刀头划破了皮肉,但好在伤处感觉正常,应该没有中毒的迹象,知道只是普通刀伤没有大碍。
      “二爷你可要紧?”阿荷扑将过来,扶着铁手上下打量,一脸惊惧:“啊!出血啦!你受伤了!”她声音颤抖,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莫担心,只皮外伤而已。”铁手一边安慰她一边掏出汗巾捂住伤口,又用腰带绑紧:“伤口不深没有大碍的,一会回家敷上创药就行。”
      这时,有人在喊:“保长来了,让开些,让开些。”
      人群分开后,走过来一位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乡民。这人一见铁手,立即拱手叫道:“哎呀!我道是哪位英雄好汉,原来是铁二爷啊!这真是多时不见了!”
      “你是……”铁手瞧着他有点脸熟却叫不出姓名。
      “您不认识我啦?我是长岐村姚家的老三啊。”
      “哦哦,想起来了,那年金人来犯你跟着我在冲山岛一起烧船……姚水生?”
      “正是!正是!瞧这一晃都快十六年了。您一向可好?”
      “好,好。水生,敢问今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人为何当街行凶?”
      “唉!这家伙是个北人,上月受雇在我们镇上郑屠户店里做帮工。也不知为何,今天突然发了狂性追着他老板要砍。”姚保长边说边对着那个被追杀的、如今缩在人群里的矮汉喝道:“郑屠子,还不快过来叩谢铁二爷的救命大恩。”
      那矮汉忙不迭走过来对着铁手连连作揖道:“多谢老英雄出手救我性命!”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22楼2023-03-05 1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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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手问道:“这人为何要追杀于你?”
        “这…这北佬嫌我给的工钱少……”郑屠子轻声答道。
        却听那黄脸汉坐在地上叫道:“你这奸人,言而无信。我来荐工时分明说好每日给一百文,月结。可我辛苦干了一月,今日你非但要克扣一半工钱,还诬我偷窃店中物事。士可杀不可辱!我清清白白凭什么要受你诬陷!还口口声声骂我北佬,没有我们这些北佬岳家军当初在前线拼死打金贼,你们这帮南人能过上这太平日子?!真是虎落平阳被你这条恶犬欺负!”
        铁手闻言眉头微皱,他走到那黄脸汉身旁问道:“你……是岳家军的兵士?”
        那汉子心中着实佩服来人的身手,此时抬头细看,见对方虽已有了点年岁,但仪表堂堂、气度不凡,看着神态温和,却隐隐有着一派宗主的威仪,竟不敢不答:“是。小可原是岳家军张宪将军手下亲兵,只因岳帅父子、张将军冤死后部队分编给了张俊,我辈岂能给奸贼仇家卖命,故而逃营出来四处流落。”
        铁手曾在韩世忠军中待过三年,熟悉军营规矩。他伸手拉起那人衣袖,见上臂果然刺有岳家军的番号,点点头扶他起身,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黄脸汉答道:“小可陈大柱。”
        铁手道:“陈大柱,你即是岳家军的人,当知岳元帅一向爱民亲民,如今虽不在军中却又怎能作出这等戕害百姓的恶行?”
        陈大柱闻言满脸惭愧道:“大侠责备的是!小可方才也是被这小人的污言秽语给激怒了,一时失控才作了这等无脑之事。竟还伤了大侠,实在对不住!如今……但凭发落吧!”说罢,他仰天长叹一声。
        这时,姚保长已遣散了围观民众,只留了两个青壮乡勇仍拉着陈大柱。他回身对铁手道:“二爷,这厮凶恶,我这就送他去平江府收监。”
        铁手道:“且慢。水生,这样吧,你若信得过我,我来作保,你将他交与我发落,如何?”
        “二爷的为人我等自然信的过。”姚保长诚恳道。
        铁手走到陈大柱身前,手指轻轻捻断他身上绳索,温言道:“陈大柱,我看你身手不错,是条勇汉。沧州连云寨的大寨主戚少商与我是故交,如今他们仍留在北地与金人周旋、游击作战。你若有心报国杀敌,我荐你去连云寨麾下效力抗金,你可愿意?”
        陈大柱翻身拜倒在地:“小可愿意!”
        “好!随我来。”
        当下铁手先请姚保长帮忙去雇条快船一会要送他和阿荷回岛,自己带了陈大柱回到刘记食肆,问店家借来纸笔,当场修书一封并盖上私章,又让阿荷拿了十两银子,一起交与陈大柱:“你只管拿了书信去到连云寨。放心吧,我三师弟崔略商也在寨中,他见了信定会照顾你的。”
        陈大柱倒头又拜,感激涕零。铁手扶他起身,嘱咐他一路小心,行事勿再莽撞冲动。
        这时,姚保长回来说:“二爷,船已安排好了,你们买的年货也放上去了。您毕竟受了伤,早点回家歇息吧。”于是,铁手与众人拱手作别,带着阿荷自去登船回庄。
        这边,陈大柱拿着书信和银子还愣在那里,他本以为今日定是死路一条,却没料到竟有这番奇遇,半晌才想起来竟没问恩公姓名。
        他追上姚保长问道:“保长,我好糊涂,竟忘了请教那位恩公的姓名。你若知道请告知我,此等大恩日后自要图报。”
        姚保长道:“你小子运气真好,竟遇上这般大好人。他就是昔日名震天下的御赐四大名捕之一铁手铁二爷。他说的那个崔略商就是追命崔三爷。好好干去吧,也不枉了你这一身好功夫。不管南人北人,我们都是大宋的子民,都盼着早日收复失地哪!”
        陈大柱点头称是,将书信银钱揣入怀中,对着姚保长作了一揖转身往北而去。
        十五年后,金主完颜亮举兵侵犯南宋,儒将虞允文率领军民在长江采石矶拼死抗金,铁修远带着儿子思安一起赶赴前线运粮助战。期间,年轻的铁思安不幸被敌围困,危在旦夕。正是这个陈大柱当时也在抗金营中,他听说遇险的是铁二爷的长孙,不顾一切拼死杀入重围救出了思安。其时铁手虽已谢世,但他的善举惠及子孙,终得大大的福报。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23楼2023-03-05 1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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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24楼2023-03-06 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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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红炉皓腕初雪夜
            却说铁手与阿荷上了船直往归云庄小岛回去。
            船舱里,铁手解下腰带察看自己伤口,见还在微量渗血,便出手封了腰间几处穴道减缓血行,又闭目盘坐运功调息。阿荷在旁看得心急如焚,却恨自己帮不上忙,只是一味催促着船家加速航行。
            幸好回程是小舟轻盈,又得顺风助力,只大半时辰便到了对岸。那船老大甚是热心,帮他们提了物品送到庄上。阿荷付了船家双倍资费,扶着铁手直往内院去。
            一路进来她吩咐下人赶紧送炭盆、热水去二爷房里。自己又奔去如玉房中唤她速去取药。
            毕竟流了不少血,又来回奔波了大半天,铁手半靠在罗汉榻上神情疲惫,脸色也有些苍白。如玉拿了药箱心急火燎地冲到父亲房中,见他这副状态心中也很担忧。
            她一边替父亲脱去外衫,一边焦急道:“爹爹,你感觉怎样?再忍着些,女儿这就给您上药。”
            “莫慌,没有大碍。我看过了,创口不深,只是血出得多了些,上了药休养几日便会好的。”
            铁手的内衣腰间处已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他解开衣结露出胸腹,只见一道长长的口子从右腰侧几乎划到了脐部。此时血倒是凝结了,只是伤处皮肉开裂,血污一片看着甚是可怖。
            阿荷见了心中剧痛,身子微微发抖,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都怨我没用!只会添乱……”
            铁手忙出声安慰她:“不怨你,是我自己身形慢了。年岁不饶人咯……”
            如玉毕竟习武较为镇静,她与父亲仔细清理伤口,但见那刀口虽长,幸在切入较浅,且血已止住,便放下心来。她也安慰阿荷道:“荷姨不用太担心,爹爹这伤口还好划入不深,也无毒。现下血也止了,应该没有大碍,敷了药好生休养几日便会好的。”说着她轻手与父亲抹上创药,用纱布缠扎妥当。
            阿荷听如玉也这么说心下稍安,赶紧取了干净内衣让铁手换上,又去床边铺好被褥,温言道:“流了这许多血毕竟伤身,二爷还是睡一会吧。”
            “嗯。”铁手确实觉得精力有所不济,便依言上床歇息。
            因着疲累铁手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时只觉窗外天已全黑,隐隐还有远处湖面传来的风浪声。房中纱灯微明,墙上映射出一道婀娜的身影,正端坐着走针引线。
            瞬间的恍惚让铁手又以为是陆梦芸,但片刻后他就看清了,那是阿荷。一时他心中不觉悲喜参半,妻子是终究回不来了,不过……好在,还有人在。
            铁手又转头看向阿荷,见她正低着头聚精会神地在纳鞋底。烛光映着那娟秀端正的脸庞,显得格外柔美沉静。突然,阿荷的左手猛地一缩,似是被针扎到了手指。铁手竟也是一惊,仿佛这一针戳在自己身上似的,忍不住“哎”了一声。
            阿荷听到声响,立即放下手里的活走到床前,一边勾起帐幔一边柔声问道:“二爷醒了。可是伤口还痛?”
            铁手摇摇头,指了指她的手,道:“手可有戳痛?”
            “啊?无事无事。”阿荷有些脸红,心中暗暗猜测他或许是看着自己有一会儿了,忙又说:“我煮了补血益气的汤药在厨房炖着,阿玉这会去取了,拿来您得赶紧喝了。”
            “好。”铁手待要起身,可身体一动,伤口还是被牵痛了,他不禁起手按住了腰部。
            “慢着些。”阿荷连忙弯下身去扶他。
            铁手只觉得阿荷的玉手搭上了自己的臂膀和后肩,隔着薄薄的内衣,那股久违的、女子绵软温柔的触碰让他感觉愉悦。
            不知为何,铁手的脑中情不自禁地闪现出那次酒后与她缠绵的场景来,想起这双玉手搂着自己来回抚摩时的快意……他这一阵心猿意马竟连得身体都起了反应,不由得涨红了脸。
            幸好阿荷并没有留意铁手的神态,只扶他靠坐在床头后又忙从衣橱里取了件轻裘棉褛出来,体贴道:“外面起风了,看这天还真似要作雪。如今您有伤可不能再受凉了,须得穿厚实些。”
            “行,我自己来。”铁手赶紧收敛心神,一边接过衣裳缓缓穿好。
            这时如玉取了汤药回来,一进房就说:“外面好冷!下雨了,还夹着雪珠哪。”
            阿荷听了忙道:“这般天气就不要去饭厅了,我让厨房做个暖锅上来,今日晚饭我们就在这楼上吃吧。”
            铁手父女欣然赞同。于是阿荷披上斗篷,接过如玉手中的灯笼下楼去。铁手特意关照“路上须走得慢些。”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25楼2023-03-06 2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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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扶了父亲坐于榻上,又端过暖壶将汤药倒出。
              “爹爹先把药趁热喝了。”如玉在铁手身旁坐下,看着父亲心疼道:“今日都怨女儿没跟了去,否则哪会让人伤到爹爹。”
              铁手伸臂搂住女儿笑道:“呵呵,看来爹爹真是老了,要我们小阿玉护着咯……不过,一会儿你荷姨来了可别这么说,不然她又要自责了。”
              当下铁手将白天镇上的经历与女儿说了一遍,末了又道:“我也是怕她冲过来给伤着了,毕竟她不会武功。可就这一分神,身形避得稍慢了些。唉!若是换作十年前那肯定是伤不了的。”
              如玉见父亲有点伤怀,将头靠在他肩头,轻声安慰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任谁也躲不过的。其实这倒是提醒了爹爹你今后行事也须得量力而行,可要记得哦。”
              “嗯!晓得啦!”铁手知道女儿孝顺,笑着应道,一边将药喝了。
              如玉突又道:“爹爹,我在想……要不……你与韩叔叔说说,把婚期再延一延……”
              “嗯?”铁手听了一惊,忙问:“却是为何?”
              “女儿舍不得爹爹,想再多陪陪您……”如玉真切道。
              “傻姑娘。你还能陪爹一辈子啊?”铁手温言道:“过了年彦直也十九了,你韩叔可盼着抱孙子呢。因着你娘过世已经耽搁了一年,不能再延了。”
              “可是……我若走了,就剩您一个人……若还在这岛上住,女儿如何放心得下?”
              “无事,你爹还没老到动弹不得哪。这岛上清静我倒也住惯了。再说,还有你……”
              话到这儿铁手突然打住了,他猛地想起了白天船舱里那两个妇人的闲话以及小宝提议要接母亲去过年的事,竟再也说不下去了。
              如玉聪明,想起上回兄长的话来,故意道:“是啊,就不知我荷姨她会不会去小宝哥那呢。”
              铁手听女儿也这么说,晓得她知情,眉头都微皱了起来:“她说今年不会去……”
              “哦…其实……”如玉狡黠一笑道:“若爹爹开口请她留下,我荷姨自然哪里也不会去的!”
              “又胡说。我怎会不让她去……”铁手转过脸去轻声道。
              如玉见父亲那略带烦恼的表情心下明白,于是坐直身子看着他,索性大着胆劝道:“其实……荷姨待爹爹的心意这家里谁不知道,便是我娘在时都清楚。她也劝过您好几回吧?您就是不允。可如今我娘不在快一年了,您身边也该有人照顾,爹爹就正式纳了荷姨吧,无人会说闲话的……”
              “好了好了!小孩子家懂什么!”铁手打断女儿的话。
              如玉娇嗔道:“哼……刚才还急着要我嫁人,现在又说人家是小孩子!那大哥总不是小孩子吧?他也是这个意思呢!”
              铁手一愣,他没想到连自家儿女都在背后议论这事,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这时,楼梯上传来阵阵脚步声,却是阿荷与厨娘一起提了食盒、暖锅上来了。
              父女俩就此打住了话头。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26楼2023-03-07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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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窗外雨声渐停风声愈骤,空中渐渐飘起了雪花。卧室外的小客厅里,圆桌上一个黄铜暖锅炭火正旺。锅里炖着的羊肉汤开始冒出小泡,一把青蒜洒落后浓香四溢,闻之令人食欲大增。
                如玉过来帮忙摆置餐具,开心道:“唔……好香啊!”
                阿荷道:“今日厨房恰好买了羊肉,倒应了这天气,吃着正好。”
                “不错!不错!”铁手跟着出来也笑道:“想当年在汴京,逢着下雪天,要是大伙儿恰巧都在的话,府中就会开雪宴,吃得便是这羊肉暖锅。”
                苏州物产丰富,当地人特别讲究“不时不食,顺时而食”。在合适的节候食用时令食物即可养生,也是一种生活情趣。铁手在苏州已住了二十来年,加之陆梦芸一向爱摆弄美食,使得原本不讲究吃的铁手渐渐也变成了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老饕。
                这严寒天气,一锅鲜嫩的羊肉汤辅以滑溜的血羹、清香的白菜,给味蕾带来极致享受。末了,一把筋道的龙须面煮下去,真真是吃得舒心暖胃。
                三人团座,一边享用美食,一边聊着购置的年货、过节的安排,乐意融融。
                餐毕将近亥时。阿荷吩咐仆佣撤去餐具,又送来热水。她对铁手道:“二爷如今身上有伤可不能洗浴了,不如就在房中泡下脚去去乏吧。”
                如玉见此情形,有心要留他二人独处,只坐了一会故意道:“我困了,就劳烦荷姨再陪会儿爹爹。”说着便自顾回房去了。
                铁手坐在榻上一边泡脚一边翻看自己的手稿。这《慎刑说》的初稿日前已经完成,他打算检校后就给冷血送去。这会儿见女儿走了,房中只剩他与阿荷两个,心里竟又有些不自在起来。
                其实这两年间,他二人在卧室单独相处也很平常,但一般都是在白天,或者即便是夜里阿荷也不会待得太晚。可自从酒醉那晚之后,也不知怎地,铁手突然觉得再与阿荷在这房中独处时,自己总有些莫名忐忑。
                今日雪夜清冷,铁手的内心竟是盼着她能再多待一会。好在阿荷也并没有即刻离去的意思,还在榻几的另一端坐了下来。
                小茶炉上的水开了,阿荷调膏点茶:“羊肉毕竟有点腥膻,二爷喝口茶解解油腻吧。”
                铁手呷了一口茶赞道:“哟,这茶叶倒还留得点春味。是我们自家茶园的吗?”
                “是呢。我用油纸封严实后贮在地窖冰罐旁边,所以还有着些鲜绿。”阿荷道。她见铁手在看书稿,便问:“二爷这书是写完啦?”
                “差不多了,再校对一遍便成了。然后让阿玉誊抄一份与四弟送去。”
                “冷四爷怕是盼了许久了。”
                “嗯,确实耽搁了不少时日。”
                “上回我在书房读了一章没写完的。说的是那广南梧州的刘老四自己寻了短见,他家人却告官,讹说是被同村张家用木棍打死的,身上还留得伤痕。但不知后来如何被你们识破的?”
                “哦?你看懂了?”铁手道,目光颇为赞许地望着她。
                阿荷顿时神情有点尴尬,红着脸道:“我……我没有特意要看,那日收拾书桌,见摊在桌上才读了几行,只是对这事有点好奇……”
                铁手忙道:“无事,无事。你但看无妨。那个案子啊,是我崔师弟与仵作一起验的尸,他见死者身上的伤痕虽呈墨色,但其四周没有散远青赤,手按着也不见虚肿紧硬,便怀疑是他家人用捣烂的榉树皮在他死后涂抹了伪装的。因为人死后血脉不行,榉树皮不再起作用,所以颜色与真伤痕不同了。而后他们又测了那几处所谓的击打痕,发现大小粗细与张家的农具木棍也无一吻合。因此断定有诈。”
                “原来如此。”阿荷道:“没想到这寻常可见的榉树还能派这等用场。”
                铁手略一沉吟,又道:“阿荷,不如……你帮我个忙吧。你把这稿子拿去通读一遍,可好?”
                阿荷连连摇手,脸更红了,轻声道:“二爷休要取笑了。我哪里看得懂。”
                铁手忙道:“不,不,我非是说笑。编这册子原也是为了给刑部下属各州县的衙差捕快参考所用。那些下层当差的大多是武行出身,识的字也未必比你多,我就怕遣词用句要是太过深奥了他们看不懂。所以,你帮我看一遍,若有读不懂的地方告诉我,如此我心里就有底了,也知道该怎么改才合适。”
                阿荷一脸犹疑,睁大了眼睛看着铁手:“这样啊……我……我真的行吗?”
                “行的!”铁手笑道。
                “那要不……试试?”
                “好!这边我先谢过了。”铁手说着还真双手抱拳对阿荷拱了拱手。
                阿荷忙侧转了身言道:“二爷不用客气,我这都还不知帮不帮的上呢。”说着她又站起来看了看木桶里的水,随后去盆架上拿了块干净的布巾递给铁手:“瞧这只顾着说话,水都凉了吧。赶紧擦起来。”
                “呵呵……是有点凉了。”铁手笑道,一边俯下身子去拭脚。谁知这一弯牵痛了腰间的伤口,他眉头一皱,动作有些迟缓。
                阿荷见状忙拿过铁手手上的布巾,挽起衣袖露出雪白的小臂,蹲下身轻声道:“我来。”说着就去替铁手擦脚。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27楼2023-03-08 1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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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使不得!”铁手赶紧阻止,伸手要拿回她手上布巾:“我自己来。”
                  阿荷将手藏在背后,道:“二爷可是自己说过的,救病扶伤不必拘礼。如今您身上有伤,我做这点小事又算的了什么呢。”
                  “这……”铁手一时语塞。
                  阿荷不待他再推脱,伸手轻轻握住铁手的脚踝,与他仔细拭干双足水迹。被这玉手握着脚踝铁手只觉心旌摇荡,身体又有了冲动的感觉,一时面红耳赤。
                  阿荷倒很是大方坦然,她行事利索,晾好手巾后又走到床边将被褥重新整理好。然后对铁手道:“这木桶放着明日让他们来取。罐子里还有热水,您早点洗漱了歇息吧。我回去了。”
                  “嗯…你也累了一整天,辛苦了……多谢……”铁手呐呐道谢。他看着阿荷出了房又回身在关门,急道:“外边冷,可别忘了戴上帽子。”
                  “嗳……”阿荷只觉心头温暖,秋波含羞对着铁手抿嘴一笑,抬手将斗篷上的帽子套在头上,提了灯笼转身下楼而去。
                  留下铁手兀自坐在那里,一只手还在抚摸着自己的脚踝……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28楼2023-03-08 1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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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29楼2023-03-10 1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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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始觉应怜眼前人
                      这漫漫冬夜里,铁手竟做了个旖旎的春梦。梦中佳人体态丰腴,柔情万种。梦境迷离,铁手抬手撩开青丝端详容颜。
                      “阿荷!”铁手惊呼一声,猛然醒转,但觉被窝内自己的衣衫都被汗水弄湿了。他缓缓坐起身,双手掩面,心中五味杂陈:“果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看来,我竟真是对她动了心,却该如何是好?”
                      房中略有些闷热,铁手觉得口渴,披衣下床,却见床前不远处,黄铜大炭盆在黑暗中发出星星微光。原来细心的阿荷临走时将盆稍稍移近床前又加满了炭粒,这样不仅暖和而且起夜时脚下还有得些光亮。“怪不得一点也不冷。”铁手心中感慨,“阿荷确是贴心的紧。”小茶炉上的水瓶还留有余温,铁手取了茶杯饮水,一边又在榻上坐了下来。
                      他起手将窗户隙开了条缝,顿时一股寒气带着些许飘雪直吹进来,人倒是感觉清爽了不少。子夜寂静,楼下庭院的地面已经敷盖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铁手触景生情,心中哀伤:“师妹生前最爱雪天,可今年这第一场雪竟只得我一个人在此独看了。”
                      他念到了亡妻,回忆起从前冬日里夫妻俩相拥看雪的温情爱意,悲从中来:“我总想着自己比她大了这许多,却哪里料到竟是她先去!如今到底只剩我一个了,唉……谁说上了年纪就能看透生死悲欢,我怎地觉得倒比年轻时更易伤感冲动了呢?”
                      铁手的目光往斜下方移去,那是阿荷住的底楼西厢房,望着屋瓦上隐隐的雪光他又禁不住暗忖:“现在想来阿荷待我确实一向敬爱,师妹当初再三劝我纳了她,应该也是看出她有这心思、人又老实可靠便有意成全。可那时我们夫妻恩爱,我又怎会去留意旁的女子?对她……我一直当作妻妹般看待,从未往别处想过……怎料到竟会事随境迁生出今日之烦恼来…早知如此当初便……唉……到底是折了功力难免心浮气躁,有时……竟真的不能自已了。”
                      “如今看来一个家确是少不了女子的操持……师妹不在了,阿荷还在……她在便觉得还有个说话的人,还是个完整的家……实在不想她被儿子接了去……可是……铁游夏,铁游夏,你怎么变得恁地自私起来!难道真要她一直这般无名无分地留在你身边?这可非是君子之行啊……”
                      “其实,我既对她动了情,也有了……夫妻之实,倒不如……待明年阿玉嫁后便正式续她过门……只不知她愿不愿意……毕竟,她儿子如今仕途光明,将来定会为她请得诰封,她苦守这十几年也该得回报……可若是如此,却又怎能再重新嫁人?”
                      铁手一时柔肠百转、思绪纷杂,竟在暗夜中呆坐了大半个时辰才又回床继续睡觉。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31楼2023-03-21 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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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的雪通常直如昙花一现,美丽却短暂。这场薄薄的冬雪下到黎明时分便停了,饶是如此,山湖园林已被描摹成了一幅水墨长卷,换了个琼枝玉雕的天地来。虽说天气着实寒冷却平添了许多年味,叫人生出对新春佳节的热烈期盼。
                        接下来的日子连归云庄平素略嫌冷清的氛围都有了改变。因着两位公子都要在岁末回庄团圆过年,仆佣们在荷娘子的关照下里里外外仔细打扫洁净,檐角廊下也挂起了红灯笼;厨房里更是进柴添灶、斩鸡杀鹅地好不热闹。
                        铁手倒是比较空闲,腰间的伤口敷了药后愈合得很快。但这些天如玉都盯着父亲不许他再上山扫墓,只让待在书房里改改书稿写写春联。铁手知女儿孝顺也不想她们担心便依言在家静养,但他见阿荷整日忙碌自己却帮不上忙心中颇感歉疚,只让女儿多帮衬着荷姨操持家务。
                        每日晚膳后,如玉便与阿荷一起到铁手房中伺候他换药洗漱。这日已是腊月二十四,按着习俗是小年祭灶,但修远修遃他们还没回来,所以庄上仍只有铁手父女和阿荷三人过节。
                        餐毕,调皮的如玉有意想让父亲与荷姨多亲近,便推说要帮忙誊抄书稿自顾去了书房,倒把这换药的事也留给了阿荷。
                        两人回到卧室,铁手忍不住埋怨道:“这丫头,平日也不见她这般勤勉,今天却无端心急起来!”
                        阿荷笑道:“可别这么说她,这几日白天一直在帮我忙呢。”说着她取出药膏纱布,又问:“二爷,我来给您上药,可好?”
                        铁手神情有些尴尬,呐呐道:“这伤也无碍了,要不……今日就不用上了……”
                        阿荷以为他怕自己不会弄,忙道:“那可不行,我还是去唤阿玉来吧。”说着就要下楼去。
                        “不!不!”铁手急道:“我不是……我知你会弄……我只是怕太麻烦你……”他怕生了误会急于解释,一时有点语无伦次。
                        “那要不……让我先试试,若弄不成再去唤阿玉。”阿荷轻声道。
                        “嗯。”铁手见她这般说了不好再推辞,点点头,脱去外袍,缓缓解开内衣结带。
                        阿荷在衣架上挂好棉袍,回身却见铁手半敞着内衣露出宽厚的胸腹,神情窘迫地坐在榻边。虽说他已花甲之年,但因着常年练功的缘故,身材依旧紧实挺拔,那些肌肉间微微起伏的凹凸线条彰显出男子的力量与性感,直让阿荷看得一阵心跳。按说两人已有过一夜缠绵的经历,但彼时夜半昏黑加之铁手醉意迷离地缠着自己,心慌意乱之下她哪敢多看对方的身体。如今在这烛光明亮、双方清醒的情形下见着他这副模样,阿荷的脸瞬间泛起了红晕,她垂下眼帘再不敢多看。
                        阿荷走到铁手身前半蹲下来,小心解开他腰间的绑带,揭去纱布,见伤口倒是几乎全部收拢了,但那道长长的猩红色疤痕还是令她心疼不已。她一边用竹签夹着棉球小心涂药,一边轻声问道:“还痛不痛了?”
                        “不痛。就快好了,不用担心。”铁手忙安慰她。
                        “唉……平白挨了这一刀,都怨我鲁莽分了你的神。”阿荷又自责了。
                        “好了,好了,都说了多少回了,不关你事。记得待孩子们回家后可莫要再提了。”
                        “嗯!”阿荷点头,还是一脸的难过:“下回再碰到这般事,我定是要先拉住你了。”
                        “呵呵……”铁手不禁失笑,故意逗她道:“你拉的住我啊?”
                        阿荷听了脸上一红低下头去,声音虽小但语气坚定地回道:“拉不住也要拉。这回还算运气,若真出了大的差池,我这如何向姐姐交待!她嘱咐我须得照顾好你……”
                        铁手大为感动,心头一阵冲动,竟想要去搂她,手抬到一半生生忍住了。半晌,柔声道:“嗯!我知你心意……下回,我定会当心了。”
                        阿荷仔细涂好药膏覆上纱布,又拿过绑带要与他缠起来。铁手身材伟岸,腰围甚宽,阿荷不得不贴近了他身体才能双手将绑带围拢来。
                        这下,铁手只觉得她温热的身子就似缠住了自己一般,能感到那纤纤十指在腰间顺滑游走;胸前是螓首低垂峨眉婉转,鼻下尽是发髻的阵阵幽香……铁手只觉得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起来……他再也忍不住了,双臂一环将身前人儿拥入怀中,低头寻着那朱唇就印了上去。
                        阿荷缚好绑带正弯着腰聚精会神地打结,冷不防被铁手用力一抱,顿时身体贴紧了他裸露的胸脯,双手触及温暖的肌肤。她不禁“呀”地一声,下意识地刚想站起,却已被他含住了唇瓣,紧接着温热的舌尖舔开玉齿滑入口中,用力探索着每一个角落……未几,她心中暗涌多年的深情就被这绵绵涌入的热烈唤醒了,思绪飘忽地软倒在铁手怀中,双臂本能地圈住了他壮硕的后背用劲搂住……
                        这一阵天旋地转的幸福迷失也不知过了多久,阿荷缓缓睁开眼,迎着就是一道炙热的目光,那里有眷恋的爱意,也有似火的欲求,直看得她直不起身来。
                        “二爷……”阿荷颤声唤道。
                        “今夜……不要走了,好吗?”铁手轻声道,心下也很是忐忑,唯恐她会拒绝。
                        只见阿荷羞红了脸,低下去的头微微点了点。
                        铁手大喜,看着怀中人脸泛桃花,秋波含情,他再也抑制不住身体的欲望,一把将人横抱起来,急急走到床边把她放在锦被上,起手放下了帐幔……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32楼2023-03-23 2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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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冷冷冬夜偏生脉脉春浓。帐内两厢缠绵极尽欢愉。铁手心暖意柔,搂着怀中娇躯柔声道:“阿荷,如今你杭州老家可还有长辈在?”
                          “老家只一个叔父了,也是因着前年小宝中了进士带他去爷爷坟上祭奠才遇到的。方知他们也因着前些年战乱历尽磨难。我见他家中孩子多,过得也不易,便让小宝稍稍接济过两回。虽说我母子也未曾受过他们照顾,但叔叔的子嗣毕竟是我钱家仅存的血脉了……”
                          铁手抚着她秀发赞许道:“嗯!你做得很好!自家人确实不该计较太多。”接着又说:“我是在想……等明年开春阿玉嫁去临安时,顺道去你家中求亲……我要正式聘你过门……”
                          阿荷闻言翻身坐起,眼里放出光芒,颤声道:“二爷,你……你可是说真的吗?”
                          铁手握住她手温柔道:“当然是真的。你我既做了夫妻,我自然要娶你进门。只是……只是还须等到开年师妹满了周年,阿玉出嫁之后……”
                          阿荷听铁手提起陆梦芸,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一黯,又附下身伏在铁手胸前,轻声道:“二爷有这份心我便欢喜的紧。至于这嫁娶之事……以后再说吧,毕竟姐姐过世还未满一年,现下就说这个,她会不开心的……我……我也心中不安……”
                          这话说得在情在理,铁手知阿荷一向敬爱陆梦芸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只搂住她又温情爱抚了一番,两人亲密相拥,酣然入梦。
                          又数日后,修远修遃兄弟俩陆续回到庄上,合家团聚。
                          令铁手意外的是,与修遃一起回来的还有他的大师姐,叶问舟的长女叶恬。
                          叶恬的母亲是西域女子,所以这女儿生得鼻高肤白大眼长睫,很是美貌。但那长相自与中原人有些不同,惹得思安、念安两个娃娃好奇地围着她看。
                          众人当然知道一个姑娘家不可能无端陪着师弟远行千里归家,两人的关系定是不一般了。果然,修遃当晚就与父亲坦言自己与师姐相爱两年了,如今终得师傅首肯,此番带她回家便是恳请父亲成全。
                          铁手心下欢喜,但还是提醒儿子:“婚姻即是一生不离不弃的承诺,她毕竟大了你七岁,可真想好了?”
                          修遃道:“恬姐聪颖善良,精于医道,孩儿爱她的人才甚于容颜。”
                          铁手点头道:“你明白自己的心就好!待下月你母亲满周年你们便除服了,该嫁的嫁,该娶的娶。如此为父的任务也完成了。放心吧!来年我亲自去川中叶师弟家登门求亲。”
                          修遃喜道:“多谢爹爹!不用去川中那么远,明年开春后师傅要回三清山师门授课,您到时去那里便能见着他了。”
                          “那便更好!”铁手笑道。
                          晚间,阿荷来铁手房中照料,说起这事也是一脸喜悦。
                          “连遃儿的终身大事都有了着落,这下二爷可放心了。”
                          “是啊!”铁手含笑道:“待明年到三清山与叶师弟求亲,你随我一道去,到时我们顺便再往建安去看看小宝的儿子。”
                          “嗳!”阿荷开心应道。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33楼2023-04-04 2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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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34楼2023-04-09 1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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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隔岸桃花慕老枝
                              爆竹一声除旧岁,春风送暖入屠苏。
                              正月初一,归云庄上一派节日气氛。祭奠先人的仪式已在除夕完成,今日是元旦,铁家人暂时除了孝服,各自换上新衣欢度新年。
                              自与阿荷两情相悦后,铁手整个人的精神面貌为之一振。铁家兄妹看父亲终于从哀伤中走了出来都很开心,私下商议着待如玉婚事办完后便要劝父亲正式续了荷姨。
                              时近正午,铁家饭厅里推杯举盏颇为热闹,原来是陆梦芸的两位兄长梦英、梦苏特意上岛来拜年。虽说铁手是妹夫,不过他比两个大舅子都年长,且如今陆家生意做得这般大自是得了铁手以及昔日神侯府一干朋友的相帮,所以陆家兄弟对铁手向来如大哥般敬重。如今虽说妹子不在了,亲戚的情分却不曾减少,依旧与铁家往来亲密。
                              陆梦英与铁手素来亲厚,饭后便拉他去书房叙话。
                              “二哥近来气色真不错,神采依旧了,蛮好,蛮好!”
                              “呵呵……还行。”铁手笑道。
                              “我这里有桩好事要与二哥说。”梦英稍稍凑近铁手,脸露暧昧笑容。
                              “哦?说来听听。”铁手有些奇道。
                              “我那连襟,孙惟康的小女儿叫阿岚的,二哥可还记得不?”
                              “阿岚……可是那年金人来犯跟着我们一起来岛上还掉水里的小姑娘?”
                              “正是,正是。二哥好记性。不过如今可不是小姑娘咯。”
                              “呵呵,也是,这一晃就十几年,确实也不小了。她如何了?”
                              “是啊,不小了。阿岚十年前嫁了章相公家侄孙的长子。本来门当户对挺好的,谁知竟是多年未能育得子嗣。章家自然不满,便又让儿子纳了两房妾室接连生下儿女。这下,阿岚在章家的日子很不好过。见丈夫日渐疏远自己,小丫头也是倔脾气,气恼之下提出和离,前几年就回转娘家了。”
                              “哦,那倒是可惜了。”铁手顺口附和道。
                              梦英叹道:“可不是嘛。阿岚才貌出众,未料姻缘却恁地福薄,大家都觉可惜。”接着又说:“毕竟人还年轻呢,她父母便想着要与她再找户有儿有女的好人家去做个继室,也好终身有靠。”
                              铁手听到这里,心中一动,没再接口。
                              陆梦英继续道:“谁料她父母费心与她找了好几家,那丫头只是不允。眼见这岁数在大上去,她母亲也急了,前阵子连着逼问,终于说了……”说到这,他顿了一下,接着道:“只道是……‘要找陆家姑丈那样的英雄男儿。’”
                              铁手虽隐隐猜到他要说啥,但听到这话出口还是唬了一跳,忙道:“哎,休要乱说!”
                              “二哥,我真没乱说。阿岚她娘就是这般与我老婆讲的。小丫头还说年轻时就仰慕姑丈了,只恨无缘。如今你既已空房,她愿意以身相许。”
                              “不成,不成。可莫要乱了辈分!”铁手连连摇头摆手。
                              梦英真心劝道:“二哥,我们都知你对阿芸情深义重,可她到底也走了一年了,你也该找个人照顾才是。虽说是再蘸,但阿岚这丫头才貌确实不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年三十出头了,年纪也合适。其实你不必太介意,这说着是亲戚,真论关系也远的很,没啥辈分不辈分的。”
                              “这事不成!”铁手只是皱着眉斩钉截铁道:“你休再说了。我……我如今还无意再娶。你可千万与我回拒了。”
                              “二哥,孙家是诚心的……”梦英还待再劝。
                              “打住,打住。梦英,莫非今日你就是专为了做这媒人才来我家的?”
                              “这哪里话,我是特地与二哥拜年来的嘛。只是惟康托了我……”
                              “那就是了。我已说得明白,绝对无意此事,你莫要再言了。”说着铁手站起身走到房中的博古架前,言道:“来来来,与你看遃儿从川中给我觅来的一尊沉香木雕的佛像。那雕工看着真似五代的物事,着实精美。”他故意左顾而言他,扯开了话题。
                              陆梦英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35楼2023-04-12 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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