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故事吧 关注:129贴子:6,606

安房直子 短篇系列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安房直子(Naoko-Awa),本名峰岸直子,日本著名的女性童话作家,1943年(昭和18年)生于东京。
日本女子大学国文科毕业。1962年发表《月夜的风琴》走上童话创作之路。成名作为1970年的《花椒孩子》。
1993年2月25日因患肺炎去世,享年50。她为人深居简出,作品精美隽永,文如其人,“如院子一隅默默开放的蒲公英”。她的作品的最大特征的想象,是“将现实沉入幻想世界的底层,很难划分一条明晰的现实与幻想的分界线”。
    
她的童话代表作还有《手绢上的花田》、《北风遗忘的手绢》、《风和树的歌》《遥远原野的村子》、《山的童话·风溜旱冰》、《谁也看不见的阳台》、《白色鹦鹉的森林》等。
其中《风与树的歌》曾获“小学馆文学奖”;《遥远原野的村子》获“野间儿童文艺奖”。



IP属地:浙江1楼2010-07-01 13:49回复
         “不像话!”
         我慌忙拿回帽子。
         “我不想戴蓝色的帽子。”
         “是吗?那么,”狐狸不住地打量我的穿戴,说:“这围巾怎么样?还有,袜子怎么样?裤子、上衣、毛衣,都能染成漂亮的蓝色。”
         不过,我又想,大概人和狐狸都一样吧,狐狸一定也希望得到报酬,总之,想把我当成顾客来接待吧。
         我独自点了点头。连茶都给端来了,我却什么货也不定,觉得不太合适。我想,让它染染手绢怎么样,就把手插进兜里。这时,狐狸发出异常的尖声:
         “对了,对了,给你染手指头吧!”
         “手指头?”我发火了,“染手指头,受得了吗?”
         没想到,狐狸眯然一笑:
         “喏,客人,染手指头,是特别了不起的事呀!”
         说罢,把自己的双手,伸展在我的眼前。
         两只小小的摆手,只有大拇指和食指,染得蓝蓝的。狐狸把两手靠在一起,用染蓝的四根手指头,组成菱形的窗户,然后,把窗户架在我眼上,快乐地说:
         “喏,请您看一看吧!”
         “嗯嗯?”
         我发出不感兴趣的声音。
         “哎,请您只看一小会儿吧。”
         于是,我不情愿地往窗户里瞧,接着,大吃一惊。
         用手指头组成的小窗户里,能看到白色狐狸的身姿。那是一只美丽的狐狸妈妈,轻轻地竖着尾巴,一动不动地坐着。那使人感觉到,在窗户里,紧紧嵌上了一幅狐狸的画。
         “这、这究竟是。。。”
         我过于吃惊,连声音也出不来了。狐狸凄然地说:
         “这是我的妈妈。”
         “……”
         “很早以前,‘嗒——’地挨了一下。”
         “‘嗒——’地?是枪?”
         “是,是枪。”
         狐狸无力地垂下双手,低下了头。它根本没注意到暴露了自己的正身,接着说:
         “尽管那样,我还是想再一次见到妈妈。我想再一次看到死去的妈妈的身影。这就叫做人情吧?”
         我一边想着事情有点可哀了,一边“嗯嗯”地点头。
         “后来,也是这样的秋天日子,风唰唰地吹着,桔梗花齐声说:‘染你的手指头吧,再组成窗户吧!’我就把好多桔梗花堆在一起,用花汁染了我的手指头。这么一来,瞧,喏。”
         狐狸伸出双手,又组成窗户。
         “我不再寂寞了,因为,从这窗户里,我什么时候都能看见妈妈。”
         我十分感动,点了好几次头。实际上,我也是独自一人。
         “我也想要这样的窗户啊!”
         我发出孩子般的声音。狐狸露出高兴的受不了的样子:
         “那么,马上给您染吧!请把手伸在那儿。”
         我把双手放在桌子上。狐狸拿来盛着花汁的盘子和笔。接着,它用笔蘸满蓝色的水,慢慢地、仔细地给我染手指头。一会儿,我的大拇指和食指变成了桔梗色。
         “哎,染好了,请赶紧组成窗户看吧!”
         我的心扑通扑通直跳,组成了菱形的窗户,然后,战战兢兢地架在眼睛上。
    


    IP属地:浙江4楼2010-07-01 13:56
    回复
           突然,我这小小的窗户里,映出一个少女的身影。穿着带花纹的连衣裙,戴着有飘带的帽子。那时我熟悉的面孔。她眼睛底下,有个黑痣。
           “呀,这不是那孩子吗?”
           我跳了起来。那是我从前特别喜欢,而现在绝不可能见面的少女。
           “喏,染手指头,是好事吧?”
           狐狸极其天真地笑了。
           “啊,真是了不起!”
           我想付点报酬,就去摸衣兜,但,一分钱也没有。我对狐狸说:
           “不巧,我一点钱也没有。不过,要是东西,我什么都可以给,帽子,上衣,毛衣,围巾,都行。”
           狐狸说:
           “那,请把枪给我吧。”
           “枪?那可有点……”
           麻烦啦,我想。可是,一想起刚刚得到的了不起的窗户,我对枪丝毫也不觉得可惜了。
           “好,给你吧!”
           我慷慨地把枪给了小狐狸。
           “承您照顾,多谢。”
           狐狸连忙一鞠躬,接过枪,然后送给我一些蘑菇,作为礼物。
           “请今天晚上做汤用把!”
           蘑菇早已装在塑料袋里。
           我向狐狸打听回家的。狐狸告诉我,这商店后面就是杉树林,在林中走三百米,就到了我的小屋。我向它道过谢,照它所说,转到商店后面。一看,那儿有熟悉的杉树林。林中漏撒着闪闪的秋日的阳光,又暖又静。
           “嗯。”
           我佩服极了。我一向以为特别熟悉的山,却居然会有这样的秘密道路,而且,还有那样美丽的花田和亲切的狐狸商店……我的心情变得十分舒畅,“呜呜”地哼着歌,一面走,一面又用手指组成窗户。
           这一回,窗户里面下着雨。细细的雾雨,一点声音也没有。
           那深处,朦胧地看见了我怀恋的庭院,面对庭院,有个套廊。那下边,扔着被雨淋湿了的小孩子的长靴。
           (那是我的!)
           我猛然想了起来,接着,心儿扑通扑通地跳开了。我觉得,我的妈妈马上回来收拾长靴。她穿着罩衣,蒙着白毛巾:
           “呀,多不好,随便乱扔!”
           我甚至仿佛听见了那声音。院子里,有妈妈种的小菜园,一团青色的紫苏,也淋着雨。啊,莫不是妈妈想摘菜叶,要到院子里来吗……
           家里有一点亮。点着电灯,混着无线电的音乐,断断续续地传来两个孩子的笑声。那是我的声音,另一个,是死了的妹妹的声音……
           “呼——”我大叹一口气,放下双手,不知为什么,我特别悲哀了。孩子时期,我的家被火烧掉,那院子,现在已经没有了。
           尽管那样,我却有了极其出色的手指头。要永远珍惜这手指头,我想着,在林中道路上走。
           不料想,回到小屋,我首先干的事是什么呢?
           啊,我完全无意识地洗了自己的手,这是长期养成的习惯。
           “不好!”当我刚想起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蓝色立即褪掉了。洗干净了的手指头,不管怎样组成菱形的窗户,里面只能看到小屋的天花板。
           那天晚上,我忘记了吃狐狸送的蘑菇,失望地垂着头。
           第二天,我想再到狐狸家去,请它给染染手指头。于是,作为谢礼,我做了好多夹肉面包,到杉树林里去了。
           但是,不论在杉树林里怎么走,仍然是杉树林。桔梗花田什么的,哪儿也没有。
           后来,有好几天,我都在山中徘徊。只要有一点似乎是狐狸的叫声,只要森林里可能有白影子闪动,我就直起耳朵,一动不动地向那个方向搜索。可是从那以后,我一次也没有遇到狐狸。
           我不时地用手指头组成窗户看。我想,没准儿会看到什么。人们常笑我:你可真有个怪习气呀!
      


      IP属地:浙江5楼2010-07-01 13:56
      回复
                                      施了魔法的舌头
                                      作者:安房直子
             这里,有一个孤独的少年。
             他穿着又肥又大的白衣服,戴着白帽子,呆呆地坐在店里的柜台前。
             他的名字叫洋吉。
             就在一星期前,他成了这个餐馆的主人。那是由于根本不希望的、意想不到的不幸——
             是的,一星期前,洋吉的父亲去世了。父亲有的东西,应该遗留给儿子,这街角的西餐馆,就成了洋吉的东西。
             但可悲的是,父亲的手艺却一点也没有留给他。
             他做的煎鸡蛋卷,象压坏的拖鞋。
             他做的牛排,象旧抹布。
             要说他做的咖喱饭,那只是辣,却一点味道也没有。
             他本来不太懂什么是味道。
             总之,他年轻,更何况他非常懒。
             无论哪家西餐馆,对味道都有秘密,可这座店的味道秘密,洋吉终于没能知道,就跟父亲离别了。
             因此,洋吉现在,穿戴着父亲用过的白帽子和白衣服,考虑着今后应该怎么办。
             厨房的钟,敲了半夜的十二点。
             独自一人呆在暗夜里……但是,洋吉没哭。这一个星期来,他深深知道哭也没用。
             许多厨师和仆人,陆续不干了,都没有忘记领取最后的工钱,而且,留下这样分别的话:
             “干脆把这店卖了算啦,因为对您来说,实在是太勉强了。”
             玻璃门在风中吱吱颤抖。窗户那边,隐约传来枯叶在步行道上舞动的声音。
             “啊啊啊,一切都完啦!”
             洋吉发出沉重的叹息。
             这时,突然后边有这样的声音:
             “干吗垂头丧气的?”
             洋吉吓一跳。
             “是谁?”
             他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去,只见一个小人,露出滑稽的脸色,站在那里。
             小人白帽子白衣服,也是厨师的打扮。
             “你从哪儿来?”
             洋吉不住地打量小人。
             “我呀,从地下室来。”
             小人高声快活地说罢,指着厨房角落进入地下的阶梯。
             “噢——”
             洋吉大张开嘴,点了点头。他小时候似乎听父亲说过,家里的地下室,住着奇异的小人……于是,他抢先说:
             “啊,是吗?这么说,你也要搬到别家的地下室去啦?”
             小人蹦地跳上洋吉旁边的椅子,叫道:
             “岂有此理!”
             那小小的眼睛,显得十分忠实而且认真。
             “忘掉故去的主人的恩情,竟然要搬走,真是岂有此理。”
             “恩情?”
             “是嘛,我呀,在地下室看守了三十年,领到的奖品,是出色的美食呀。”
             洋吉“嗯嗯”地点头。这西餐馆的地下室,是食料的仓库。
             和土豆、洋葱一起,父亲做的腌制品、熏制品、调味汁、果酱和酒,都在那里藏了好多。
             尤其那调味汁和果酱的味道是特别的。
             这家西餐馆,连那么席位的东西都考虑周到,受到顾客的好评。而且,这店的味道秘密,父亲象开玩笑一样地讲过:
             “家里有一个味道地小人嘛。”
             啊,这就是那个味道的小人。
             洋吉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小人。一会儿,心里有点开朗了。
             如果能有小人,将来也许会干点什么。
             “喏,你能帮助我吗?”
             洋吉问。
             “嗯嗯,嗯嗯,当然帮助您。”
             小人点了几下头后,忽然,用严厉的声音说:
             “不过,您懒惰可不行!”
        


        IP属地:浙江6楼2010-07-01 14:01
        回复
               洋吉心里咯噔一声,想道:这家伙,凭你这么小,居然什么都知道。于是,他低下头,结结巴巴地嘟哝道:
               “因、因为,我没有爸爸那样漂亮的手艺。”
               “喝!您说是手艺?”
               “是,是做菜的手艺啊。那恐怕是天生就会的,我怎么练习也不成。”
               小人轻蔑地扭过身子。
               然后,他慢慢地,象劝告似地讲道:
               “怎么样,哥儿?重要的不是手艺,而是舌头哇。厨师凭一条舌头就能成功。”
               “舌头?”
               “对。吃一口别家的菜,马上就会知道那里面放进了什么。有了这样一枚出色的舌头,那就足够啦。”
               “……”
               “去世的主人的舌头是出色的。您是他的儿子,肯定也会有好舌头。哎,让我瞧一瞧。”
               小人跳上旁边的桌子,看着洋吉的嘴里边。没有办法,洋吉伸出了舌头。小人费了很长时间看完洋吉的舌头。脸色显得十分阴暗。
               “唔——这时与众不同的坏舌头。”
               小人嘟哝着。洋吉悲哀了。
               “那……还是把这店卖掉吧……”
               小人猛烈地摇头:
               “不,不能那样做。这店的味道消失了是可惜的。”
               然后,小人想了一会儿,突然抬起脸,果断地说:
               “喏,哥儿,您要能遵守我的规定。我就给您的舌头施上魔法。”
               “噢——”
               洋吉险些从椅子上滑下来。
               “那样的事,能办得到吗?”
               “嗯。施乐这魔法,您的舌头会变成顶好的。比去世了的主人的舌头还要出色。”
               “哼。”洋吉的眼睛逐渐发亮。
               “那,求你办一下!”他喊道。
               “那么,您能遵守我的规定吗?”
               小人叮问一句。
               “是什么规定?”
               “从今以后,您要拼命学习爸爸的味道。”
               “那太容易啦!”
               洋吉答道。
               小人点点头,从兜里拿出一片树叶。它又圆又小,很象蔷薇的嫩叶。
               “哎,闭上眼,张开嘴。”
               洋吉提心吊胆地张开嘴。舌头有点颤抖。
               “没什么,用不着害怕。”
               说着,小人把树叶轻轻放在洋吉的舌头上。
               一瞬间,洋吉觉得凉凉的,好象放上了冰片……小人呜噜呜噜地念起不明意义的咒语。
               一会儿,当小人的声音猛地中断的时候,洋吉舌头上的树叶完全消失了。
               “好,完成啦!”
               小人蹦地从桌上跳下来,接着,把洋吉领到烹调室,尖声说:
               “哎,打开那边的锅看看。”
               锅台上,滚放着一星期前的咖喱饭的脏锅。
               “这是主人做的最后的咖喱饭。您舔一口试试。”
               洋吉打开锅盖,轻轻舔了一下粘在锅底已经干了的咖喱饭。
          


          IP属地:浙江7楼2010-07-01 14:02
          回复
                 “……”
                 洋吉直翻眼珠。
                 “怎样?”
                 小人笑眯眯地问。洋吉只答了一句:
                 “了不起的味道!”
                 实际上,洋吉觉得现在才真正懂得了父亲所做咖喱饭的味道。接着,他正确说出了放进的咖喱饭里的作料:
                 “姜,蒜,肉桂,丁香,还有……”
                 “一点不错!”
                 小人翻了一个筋斗。
                 “哎,赶紧做一做试试。”
                 洋吉点点头,急忙动手干起活来。
                 夜半地西餐馆,充满了咖喱饭的气味。小人哼哼的歌,食器的声音,在热闹地响着。
                 做好的咖喱饭,小人面孔严肃地尝了,然后点点头,用老师一般的口气说:
                 “行。这样,您肯定什么都能做得好。那么,您今天晚上充分休息一下,明天到地下室来吧。那里,您爸爸做的食物还有好多。主人的味道是难学的。您那出色的舌头,恐怕也有不容易弄懂的东西。不管怎样,您要拼命学习,成为这店出色的主人吧。”
                 洋吉点一下头。他想拼命干。
                 “明天一定要来呀!”
                 小人叮嘱一句,静静地走回地下室。
                 第二天。洋吉从长长的睡眠中醒来时,已经将近中午了。
                 今天的太阳,仍然光辉灿烂。
                 “啊,真是好早晨。”洋吉嘟哝着。
                 这样的日子,他真想坐在公园的草地上弹一天吉他。
                 但在早晨漱口时,他想起那小人的约定。
                 “地下室吗?哼。”
                 这样明亮的日子,却要下到那发霉气味的地下室,怎么想也不愿意。因为那里,总是黑黑的,冷飕飕的。
                 “大白天的,不能到那样的地方去。”
                 然后,他慢慢地这样想:
                 (首先,是吃早饭。今天,到别家西餐馆去吃好吃的东西吧。因为这一个星期,没吃到象样儿的东西。)
                 他一模弄裤兜,大约有五枚一百日元的硬币。
                 “好,既然要去,就上高级西餐馆。”
                 洋吉甚至狂妄地系上领带,头上抹满了油。这样,他跳出了店。
                 在大街上走了一会儿,有条到地下道去的石阶梯。从这儿下去,就是地铁的车站和耀眼的地下街。随着吹上来的风,传来地铁发出“嗡——”的声音。洋吉跑下石阶梯,在地下道一个劲地走。
                 在水果店兼吃茶店的旁边,有一家大西餐馆。
                 “是这儿,是这儿。”
                 洋吉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进店里。很久以前,洋吉曾和父亲到这里来过。
                 “咱家是第一流,这儿也是第一流,可这店里还有独特的味道。”
                 父亲曾经说过这样的事。
                 坐在白桌子前,把餐巾摊在膝上,洋吉的心情有点沉稳了。
                 不过,那只是在他尝了端来的饭菜之前。把一匙粘糊糊地玉米汤放在舌头上时,洋吉深深地点头。
                 “嗯,知道啦!”
                 他的声音响彻店中。仆人吃惊地看着这边。但洋吉已经忘乎所以了。
            


            IP属地:浙江8楼2010-07-01 14:02
            回复
                                        北风的蓝手帕
                   每天每天都刮着北风的寒冷的山中,有一幢熊住的房子。
                   房子虽然很简陋,可是屋顶上的烟筒却大得出奇。门口还贴着一张的纸
                   一只慢吞吞的黑熊住在这幢房子里。他孤苦伶仃地过日子。半年以前发生了一件不幸的事,从那以后,他就一直孤零零地自己住在这儿。
                   熊的家里有一把扶手椅,一只白色的电冰箱和一个特别大的大火炉。火炉一年四季都生得旺旺的,上边放着一把茶壶。
                   黑熊总是坐在扶手椅上,端着大茶碗,一边喝茶,一边想事。
                   这只熊今年四岁,四岁的熊就算成年了。他的胸前长着一圈轮廓分明的白毛,好象一弯美丽的新月。他的身体也很魁梧,可是,他的心却还有点儿孩子气。
                   “好寂寞呀,寂寞得连心都发冷。”熊喃喃自语说。屋外,山上的树木发出“沙啦沙啦”的响声。忽然,仿佛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咦?”……熊竖起耳朵仔细听。
                   咣当咣当,咚咚咚……
                   “是风。”熊歪起脑袋。
                   咣当咣当,咚咚咚……
                   不,还是有人在敲门。确确实实的!
                   “来啦!”熊赶忙站起来,朝门走去。
                   打开沉重的门,“嗖——”一股冷风猛地吹进来。风中果然有一个人,一个跨着青马的青色的人。
                   熊一见,不禁打了个寒战,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原来,那匹马从毛到蹄子全是青色,骑在马上的人呢,也从头发到指甲全是冷冰冰的青色。
                   可是那人右手握着一把金色的乐器,特别漂亮。熊一见,心情立刻快活起来。
                   “啊,是来教我音乐的。”熊喊起来。
                   “……”
                   “您是音乐老师吗?”
                   可是那个青色的人不高兴地说:
                   “老师?开玩笑!我是北风。”
                   “北风……”
                   “对。我绕到这儿来,是想在你家歇会儿。当然,也可以利用这时间教你点儿音乐。”
                   “啊!这太好了。只要能教音乐,我才不在乎是北风还是什么呢。”
                   熊高兴地说着,把青色的人领进家里,请他坐在扶手椅上。北风一屁股坐到这房子里唯一的那把椅子上。
                   于是熊忙着去沏茶。他又拿出一只大茶碗,提起火炉上的茶壶,咕嘟咕嘟把水倒进去,然后笨手笨脚地递给北风。
                   递完茶,熊自己也打算坐下来,可是找不着椅子。他东张张,西望望,找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仅有的椅子已经让给客人坐了。于是他挠挠脑袋,坐到地板上。
                   “可是,北风先生,”熊按捺不住喜悦,心神不定地用两只手揉着膝盖,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乐器?”
                   北风一听,笑嘻嘻地说:
                   “别忙,我先得问问你,门上干吗贴那么一张纸呀?”
                   “因为我太孤独了。我想,如果学会了音乐,就不会感到寂寞了。”
                   “可你为什么这样寂寞呢?”
                   “因为我孤零零的,只有一个人。”熊凄凉地说。
              


              IP属地:浙江12楼2010-07-01 14:06
              回复
                   过了好半天,他才想起了熊,朝熊看了看,问:“你怎么样?”
                     “没,没关系。”熊用呜噜呜噜的声音回答。怎么头晕脑胀的?原来是门牙被碰掉了一个。北风一眼看见了,说:“牙碰掉了,不行了,不行了。”
                     “不能吹了吗?”熊提心吊胆地抬头看了看北风。
                     “恩,你吹不成了。”
                     确实,没准真让北风说着了,因为一说话,熊的嘴里就漏气,象一阵小风一样,从豁牙缝里呋呋地吹出来。
                     “好,请保重吧。”北风站起来。
                     “这就回去啦?”熊捂着嘴,不甘心地问。
                     “恩,还有好多工作呢。”北风说着,朝门口走去。走到半截儿,他象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转过身来说:“对啦,门口那张纸上写着‘必有重谢’。拿礼物来吧。”
                     “礼物!”熊惊讶得嘴都合不上了,别说一个音符都没教,连牙都给碰掉了,还谈什么礼物……
                     可是北风立刻说:
                     “我为你可是浪费了不少时间,连你的身世都耐着性子听完。再说,是你自己把牙齿碰掉的,弄得你吹不成号,没教成又不怪我。何况,我这把心爱的号都被你弄坏了,所以你得给我礼物。”
                     “可也是。”熊想。
                     “你说的也对。那就给你吧。就算我今天倒霉。”熊说着,把北风带到冰箱那儿。
                     冰箱里藏着熊最喜欢的食品,有一篮子山葡萄和一个菠萝罐头。
                     “啊哈!你的东西真不错。”北风大声喊起来。熊捏着一把汗说:“不过,我只有这么点儿,你可不能拿得太多。”
                     可是北风理也不理,伸出青色的手,一把抓起菠萝罐头。
                     “啊!啊!这……”熊刚打算张口,北风却飞快地把罐头倒进斗篷,连声招呼都不打,闪出门去。
                     “唉!”熊“砰”地一声关上冰箱,一屁股坐到扶手椅上,他觉得全身一点儿力气也没有,比先前更加感到寂寞了。
                


                IP属地:浙江14楼2010-07-01 14:06
                回复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你干这个不行。”北风太太瞧不起他似的要回小提琴,顺手收回琴盒。
                       “怎么?嗯,怎么?从多来米发开始一步步地学也不行吗?”熊哀求似的说。
                       “算了,你不行。”说着,北风太太站起来。
                       “给我礼物吧。”
                       “礼物!可你什么也没教我呀。”熊惊讶地喊起来。
                       “这是因为你不具备这种气质,因此,即使我想教你也教不成。再说,我还给你拉了那么美的小步舞曲。”
                       确实,世界上竟然有小步舞曲这样美的东西。熊想,于是把北风太太领到冰箱旁。
                       “哎哟,多好吃的葡萄呀!”北风太太喊道。“全归我了。”她不等熊回答,就抱起了盛葡萄的篮子。
                       “这,这……”熊吃惊得只能喊出这么几个字来。他张大着嘴愣在那里,直到北风走后好久好久也没合上。
                  


                  IP属地:浙江16楼2010-07-01 14:08
                  回复
                         熊的日子更加惨淡凄凉。冰箱也空了,门牙也掉了。
                         他坐在扶手椅上,小声地,象唱歌似的哼着:
                         “砰地一声,爸爸被撂倒了。
                         砰地一声,妈妈也被撂倒了。
                         弟弟妹妹全完了……”
                         眼泪扑簌扑簌掉下来。熊赶忙揉揉眼睛,咕嘟喝了一口茶水。
                         “今天怎么这么冷呀。”
                         真的,今天冷得可怕。劈柴添了又添,可还觉得脊梁冷飕飕的。
                         “寒流快来了。”熊小声说。
                         正在这时,外边有人叫门:“有人吗?”
                         “来啦!”熊大声答应着起身去开门。
                         “啊,还是有客人好。”他想。
                         可糟糕的是,门打不开。怎么回事,没上锁呀!怎么推,门也不动。“噢,”熊想,“是不是有人在外边放着东西。”于是,他弓起身子,用两只手撑住门,使出全身气力一推。
                         “一——二!”好不容易门才打开一半。
                         于是……他看见屋外一片银白,他的房子已经一半被埋在雪里。
                         “哟,真让人吃惊,下雪了。”熊哈着白气。
                         雪中,又有一个骑着青马的青色的人。
                         “啊?又来了!”熊惊讶得象根木棍一样戳在那儿。不过,这回的北风却是一个小孩。一个小姑娘轻飘飘地跨在一匹木马一样的马上,就象一朵青色的小花。她那从妈妈那儿遗传来的长头发在风中起伏。
                         “您好,熊先生,身体好吗?”小姑娘有礼貌地问。
                         “谢——谢——你,我——很——好!”熊眨着眼睛,好不容易才说出这么一句,就象念书一样,一字一句地。
                         青色的少女,象梦一样,朦朦胧胧,在下个不停的雪的面纱的那一边。
                         “不过,象这样使人心情愉快的客人,还是第一位。”熊想。于是敞开大门,说:
                         “请!”
                         北风小姑娘潇洒地从吗上跳下来。青色的马靴也很漂亮。
                         熊把小姑娘领进家里,让到扶手椅上,然后热情地去泡茶。
                         “真不凑巧,我一点儿点心也没有。”
                         熊想,要是这会儿有菠萝和山葡萄该多好呀。他挠着脑袋说:“最近,接二连三尽碰上倒霉事。”小姑娘却不介意地说:“点心吗?咱们一块儿做蛋糕吧。”
                         “……”熊吧唧吧唧嘴,心想,蛋糕是什么东西。他小声说:“可是,什么材料都没有,我的冰箱是空的。”
                         “我全带来了。”
                         北风小姑娘站起来,从兜里掏出一块蓝手帕,铺到椅子上。
                         “我会变魔术。喂,转过身去。”
                         熊朝墙转过去。
                         “数五十下,不到五十不许回头。”
                         “嗯。”
                         熊听话地点点头,扳着手指头数起来。两个手的指头弯下去又伸开来,弯下去又伸开来,来来回回了好几遍。五十怎么这么罗嗦呀。尽管这样,他却还是照小姑娘的话,认认真真地数着。一数到五十,他立刻转过身来。
                         你猜,他看见了什么?
                         手帕上实实在在地摆满了做蛋糕的材料。面粉,鸡蛋,一罐蜂蜜,还有发酵粉。
                         “哎哟!”
                         “熊两眼睁得圆圆的。还有比这更惊人的事吗?”
                         “多有意思呀。”熊忙去准备锅和盘子。
                         北风小姑娘麻利地和好面粉,烤上了一个圆蛋糕。烤好一面以后,端起锅一颠,蛋糕就“啪”地翻了个个儿。熊看得连喘气都忘了。
                         不一会儿,够他们吃的蛋糕就烤好了。又软又松。当在蛋糕上满满地浇上蜂蜜时,熊高兴得心里痒苏苏的。这种心情已经多少个月没有过了。
                         他们吃着蛋糕的时候,熊想:这么愉快的午餐,要是永远永远继续下去,永远永远不结束该有多好呀。
                    


                    IP属地:浙江17楼2010-07-01 14:08
                    回复
                           屋外仍在下着大雪。
                           熊家里那扇唯一的小窗户,被雪光映得明晃晃的。忽然,北风小姑娘说:
                           “喂,知道吗?雪花落下来的时候,也有声音。”
                           “……”熊吃了一惊,因为他觉得没有比雪更安静的东西了。
                           “雪花是沙沙沙,一边唱着歌,一边儿落下来的。”
                           ……
                           “沙沙沙”
                           ……
                           声音很小很小,可是却又轻柔又温暖,白色的花飘落的时候,也发出这种声音吧?
                           月光洒下的时候,也发出这种声音吧?
                           熊出神地听着小雪花的歌。北风孩子安静地说:“风呀,雨呀,全都唱歌。当我通过的时候,树叶也唱起美妙的歌,‘飒飒飒,飒飒飒’。花也是,每朵花都有自己的歌。”
                           熊点点头。他觉得小姑娘说的这些,他全懂。不过,很快他又觉得,自己所以能听懂,是因为有小姑娘在身边。要是这孩子走远了,他就又会什么也听不见,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啦。
                           于是,熊感到一种无法忍受的悲哀。
                           “这……这……这也许是一个不可能的愿望。不过,”熊说到这儿,又沉默了。这显然不可能,为什么呢?因为这孩子是北风呀,和熊是两个世界上的人。
                           北风小姑娘明白了熊的心思。于是无精打采地小声说:“我该走啦。爸爸和妈妈之间隔三座山,妈妈和我之间隔三座山,绝对不允许离开更远,这是北风王国的规矩。”
                           熊伤心地点点头。
                           北风小姑娘站起来说:“熊先生,请背过脸去。”
                           熊听话地站起来,冲着墙。
                           “请数五十下,不到五十别回头。”
                           “嗯……”熊点点头,大声数起来。
                           “一、二、三……”他岁说在数数,可对屋里发生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听见小姑娘在他转过身后不久蹑手蹑脚地向门口走去,听见她轻轻地开门,轻轻地关上,后来,又听见马在门外嘶鸣,风飒飒地吹。
                           可是,熊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忍住哭,一个劲儿地数数。好不容易照小姑娘的吩咐数到五十下。
                           “已经不在了。”熊小声嘟囔着转过头来。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扶手椅显得格外大。
                           椅子上,轻飘飘地放着刚才那条蓝手帕。
                           “哎呀,她把手帕忘了!”
                           熊一下子快活起来。
                           “这是变魔术的道具呀!”
                           在这条手帕上,刚才那个孩子曾令人惊奇地变出过做蛋糕的材料。
                           “我没准也行。”
                           熊连忙把手帕铺在椅子上,然后闭上眼睛,慢慢地数了五十下。
                           他怯怯地睁开眼睛。
                           可是,手帕上空空的。
                           “咳——”熊很丧气。
                           “非得那个孩子不成。”
                           可是这时,他突然高兴地想到,那孩子没准还会再来。
                           对呀,她丢了这么心爱的手帕,所以下次路过时一定会来。
                           “对!对!一定会来。她会来问:我的手帕是不是落在这儿啦?”
                           熊高兴地自言自语着。然后把手帕叠得很小很小。
                           “我要把它好好地保存起来。放哪儿好呢?”
                           他在屋里东瞧瞧、西望望,想呀,想呀,终于想出了一个最好最好的地方。
                           这就是,放在自己的耳朵里。
                           “嗯,搁在这儿最保险。”熊把手帕塞进自己的耳朵里。
                           这下,你猜怎么啦?
                           他忽然听见了奇妙的音乐。
                           “沙沙沙……”
                           哦,这是雪花的声音,比刚才听到的更加响亮。这是雪的合唱。
                           “果然是条魔法手帕。”熊眨着眼睛。
                           后来,他坐到扶手椅上,陶醉地闭上眼。
                           雪下呀下呀,越积越厚。
                           不知不觉,熊的房子被这轻柔的雪埋住了。连房檐,连烟筒……
                           而房子里,一只熊,耳朵上插着花一样的蓝手帕,进入了幸福的冬眠。
                        
                      


                      IP属地:浙江18楼2010-07-01 14:08
                      回复
                                                       天蓝色的摇椅
                                                      作者:安房直子
                             这是发生在土豆和牛奶特别好吃的北方城镇的故事。
                             这个镇外,住着年轻的椅匠和他的妻子两个人。他做的椅子,全都十分结实,坐上去又很舒服。
                             一天,椅匠做了一把可爱的摇椅。
                             “呀,真漂亮的摇椅!是谁订的货?”
                             老板娘一边做着炖土豆,一边问。
                             “是谁的?告诉你吧,是咱家的。”
                             “咱家的?可是,到底是谁坐呢?”
                             “孩子坐嘛。”
                             椅匠快乐地回答。
                             老板娘该是快生孩子的时候了。
                             “你坐一坐看。”
                             椅匠心情顶好地说。老板娘轻轻坐上摇椅试试。
                             “呀,真舒服……”
                             老板娘晃悠晃悠地摇着椅子,出神地眺望天空。
                             生娃娃的前一天,椅匠目光闪闪地问妻子:
                             “喏,给那摇椅涂上什么颜色呢?”
                             “是的,红的好哇。”
                             老板娘回答。椅匠想:到了明天,就去买刚开的红蔷薇那样的红漆吧。
                             在天空非常蓝的日子,老板娘生了个女孩。
                             但可悲的是,那孩子是个瞎子。知道这件事后,椅匠慌忙到镇里去请医生。医生诊察了好长时间,说生来就瞎治不好,说完便回去了。
                             椅匠和老板娘,从那以后老是哭。一连好多天,都在哭。
                             直到镇里的人们来催快点做出新椅子的时候,两个人的眼泪才终于止住。
                        


                        IP属地:浙江19楼2010-07-01 14:10
                        回复

                               椅匠一生不吭,把小心抱来的瓶子和笔递了过去。
                               “那么,这就着手工作吧。”
                               “工作?”
                               “对,那可是费力的工作呀。”
                               说着,男孩从衣服兜里拿出一个透明的三角帽子。椅匠一看,慌忙说:
                               “你呀,我是来分绘画颜料的。”
                               男孩晶亮的眼睛笑了:
                               “可是叔叔,您不是想要天空的颜色吗?真正的天空颜色得从天上取呀。”
                               男孩从另一个兜里掏出一块雪白的手绢,摊在草上。然后,用那玻璃帽子遮住阳光。
                               于是,怎样了呢?白白的手绢上,不是挂着一道小小的、小小的彩虹吗?
                               “叔叔,用笔蘸着这虹的蓝地方,往瓶子里装啊。”
                               椅匠拿起笔,一心一意地按照男孩的话做了。
                               用笔蘸着白手绢上突然挂着的小虹的细蓝条,眼看着笔鼓了起来。把笔拿到瓶口,蓝色的水滴噗哧地掉了下来。
                               椅匠这样反复了好多次。太阳逐渐升高了。
                               椅匠目不旁视,从虹到瓶,从瓶到虹地移动着笔。积存在瓶子里的颜料蓝色,一点点地变了,有时是紫花地丁的颜色,有时是矢车菊地颜色,还有龙胆草色,鸭跖草色,桔梗色,绣球花的颜色……
                               突然,绘画颜料红的惊人,很快又变成暗紫色。接着,当那紫色水滴噗哧地掉到瓶子里时,白手绢上小小的虹就消失了。
                               椅匠拿着装满奇异颜料的瓶子。
                               四周微暗了。
                               “这么说,用了一天……”
                               椅匠惊叫道。
                               “嗯,所以呀叔叔,你取得了最好的天空的颜色。”
                               黄昏的原野上,想起男孩可爱的声音。
                               “谢谢。”
                               椅匠握住了那孩子小而温暖的手。
                               椅匠回到家,赶紧拖除了那把摇椅,用笔蘸满刚弄得颜料去涂。摇椅眼瞧着变成了漂亮的天蓝色。真是了不起的天蓝色!
                          


                          IP属地:浙江21楼2010-07-01 14:11
                          回复

                                 “呀,蔷薇的颜色!”
                                 女孩摸索着,轻轻坐在蔷薇色的椅子上……啊,怎样了呢?女孩站在了蔷薇园红红的蔷薇之中……
                                 啊,这就是红色吗?象暖和的厚厚的盖膝毯子那样的颜色。比作音响,就象是7(低八度) 2 5 的和因那样的颜色。是深深渗进心里的颜色。这就是红色吗?是红蔷薇的颜色吗?
                                 女孩忘掉了呼吸,入迷地看着红这种颜色。
                                 风的孩子要回去时,女孩说:
                                 “好吗?我希望过年有海的颜色。”
                                 “海的颜色……”
                                 男孩想:这可有点难。
                                 女孩热心地央求。风的孩子点点头,温柔地答道:
                                 “做做看。”
                                 第二天早晨,女孩坐上昨天的蔷薇色椅子试试。
                                 可是怎么回事?昨天的红颜色看不见了。相反,一朵花也没有的荒芜的蔷薇园,象没有颜色的画一样浮现了出来。椅匠觉察到,昨天椅子涂的红颜料,一夜的工夫全褪色了。
                                 女孩拼命想在心中浮出昨天看到的叫做红色的颜色。她觉得不会有第二次看到那颜色。因此,她想珍重地、珍重地把那颜色收藏在心里。
                                 风的孩子渡海到南方去时,求大海说:
                                 “海先生,想办法把您的浅蓝色送给我吧,我要带给一个瞎女孩。”
                                 海什么也没回答。哗——白色的大波浪洗着岩石。男孩在汀线上跑来跑去地央求海。波浪哗啦哗啦地洗着他小小的脚。
                                 风的孩子从南方回来时又央求大海。
                                 但是,大海什么也不说。海水是那样蓝,可用手捧上来,却象日光一样透明,绝不会成为海颜色的绘画颜料。
                                 风的孩子站在沙滩上,难过地瞧着海,一直瞧到太阳西沉。
                                 哗——哗——哗——……这波浪的后面,男孩忽然听见了隐约的歌声。
                                 是海给他唱的,是一支好歌。
                                 秋天结束,风的孩子又来了。椅匠打开门,吃了一惊。那男孩子个子竟然长高了五厘米!真的,男孩又高又细地站在门口。如果不是露出白色的双重牙在笑,也许认不清是谁。
                                 “海蓝颜色的绘画颜料,没能得到。”
                                 风的孩子抱歉地说。
                                 “不过,我记住歌啦。”
                                 于是男孩唱起了海的歌。那时出色的哼唱。静静地听去,就象温暖而深蓝的海的扩展,波浪的光辉,远远的水平线,甚至微微的海潮气味,都能察觉得到。
                                 风的孩子把这支歌教给了女孩。这样,女孩知道了海。
                                 女孩坐在天蓝色的摇椅上,唱着海的歌,又等待着秋天的到来。
                                 可是不知为什么,那年秋天来后,树叶都落光了,男孩还没有来。下一个秋天,再下一个秋天,也没有来。
                                 女孩坐在天蓝色的摇椅上,等了好几年。黑色的发辫,长得特别长了。
                                 不久……女孩自己也不知道再等待着什么了。尽管那样,她还是在等着秋天。
                                 女孩到了十五岁。
                                 一天,女孩被老板娘教着,试做炖土豆。她做的炖土豆,越来越好吃,做着做着,味调得很出色。
                                 又过了几年。
                                 少女的天蓝色,渐渐淡薄了。少女坐在摇椅上,拼命要想起什么,要恢复什么。后来,想拿出一千收藏在心里的好东西。那可曾经是好东西啊……忘了收藏在哪里……少女叹息了。
                                 一个秋天的日子,有谁在敲门。
                                 门口站着位高个子的漂亮青年。那人说,他是从南方城镇乘船来的。他求椅匠收他做徒弟。椅匠特大欢喜,以后,就每天教给青年做椅子的方法。
                                 青年最喜欢少女做的炖土豆。少女每天都咕嘟咕嘟地炖土豆。
                                 一天,青年在工作场一边做椅子,一面哼哼着好听的歌。听到歌,坐在摇椅上的少女不觉一惊。
                                 是的,是那支歌。是海,是海!
                                 刹那间,少女的眼睛里清楚地看见了天空的颜色,还有那从前珍贵收藏的,一瓣蔷薇颜色——
                                 少女跑向青年,喊道:
                                 “是你呀,果然是你呀,给我天蓝色的人!”
                                 不多久,瞎少女成了青年的妻子,成了比谁都知道真正天空颜色的幸福的妻子。
                                 她成了即使长头发完全变白,也仍然能够坐在摇椅上,出神地望着天空的很好的妻子。   
                            


                            IP属地:浙江23楼2010-07-01 14:13
                            回复
                                                                 鸟
                                                             作者:安房直子
                                   一个城镇里,有一位耳科医生。
                                   小小的诊所,一天连一天,都在瞧看病人的耳朵。
                                   那是位技术特别高的医生,所以候诊室里总是满员。也有从远处的村庄,被火车晃了好几个小时赶来的人。经这位医生的医治,耳病完全痊愈的事,多得数不清。
                                   每天都那么忙,最近,医生有点累了。
                                   “我也应该偶尔去做做健康诊断。”
                                   黄昏,在医疗室里,医生嘟哝着,整理着病例。平时负责护士工作的太太,前不久出门,现在,只剩下医生一人。夏天的夕阳,亮亮地照着那白色的小房间。
                                   突然,身后的帘子唰地摇动,响起尖锐的声音。
                                   “大夫,请给急诊吧!”

                                   耳科医生咕噜一声转过转椅。
                                   窗帘那儿,站着一个少女,捂着一只耳朵,披头散发,好像从老远的地方跑来的,喘着粗气。
                                   “怎么了?你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医生目瞪口呆地问。
                                   “从海里。”
                                   少女回答。
                                   “从海里?噢,做公共汽车?”
                                   “不,跑,是跑来的。”
                                   “哦。”
                                   医生抬起滑下的眼镜。
                                   “好,坐吧。”
                                   他指着眼前的椅子。
                                   少女脸色苍白,那眼睛显得很大,好象是吞了毒的孩子。
                              


                              IP属地:浙江24楼2010-07-01 14:15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