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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写的很好,很感慨,这就是他们俩的爱情


IP属地:黑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2-11-29 23:44回复
    一楼度娘


    IP属地:黑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2-11-29 2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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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蒙之里
      失得勿恤,往有庆也。
      锦帆应是到天涯
      2015-11-21 21:22阅读4180
      那个……这篇真的私设满满,私货满满,请千万包涵。
      《锦帆应是到天涯》

      一艘老而且大的海船,缓缓地驶出明州港口。当然,这样大的海船,于沧海之间也不过一粟而已。据说这船当年就属于那个夏侯家,后来夏侯家那位女家主率众北迁时,就将这船卖给了现在明州城内第一大帮鲸鲨帮——算算也都是二十年前的事,听船头说,这大概也就是这船最后一次出航了。
      暮菖兰现在住的,是这艘船的上房。也是自己不慎,前几日来到明州港买船票的时候恰好遇见了如今人到中年的海富贵,那小子得知她要出海,立马唤来船主,将这艘船的上房免费租给了她。算了,就算是为了那位皇甫门主省些钱吧,她想道。
      至今还记得自己说要离开开封的时候,皇甫卓脸上闪过的一瞬疼痛。
      “我只是在向你申请休个假,门主大人别这样,”暮菖兰觉得有点好笑,“你府里这职位,怎么说也算是肥差,你觉得我会轻易放过?”
      皇甫卓听了这话,露出淡淡苦笑,“是了,你不会。”
      她也笑,“你放心……我总要回来。两个人一起等,总要热闹些吧?”
      “这话听起来真像是在说过年守岁……”皇甫卓暗自叹息,决定不去纠正她这魔障。然而他自己又何尝不希望故人归来呢,“所以,暮姑娘此去是?”
      “我啊,要去老谢的家乡看看。”她轻笑着闭上眼睛。
      暮菖兰说要走的时候,魔教之乱已经渐渐平息下去,仁义山庄也渐渐恢复宁静。确实宁静了。之前,庄里曾来过四个年轻人,一时间都有点鸡飞狗跳的了。那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仁义山庄的门主唯有看着那四个年轻人作天作地的时候,才会变得柔和许多。
      但如今那些年轻人,大约是一个都不会再回来的了。
      她曾经见过他们,远远地。那时她刚接手仁义山庄的内务,有一天正想去和皇甫卓禀报些什么有的没的,就远远听见四个服色鲜丽的年轻人的笑声。
      那笑声是她很久没听见过的了,爽朗,干净,满怀希望。是啊,希望。二十年前她拼命赚钱,为此不惜伤害朋友,后来终于为村人治好了积年沉疴。然而很快地,她视如亲妹和妹夫的人,还有她……深深看过的那个人,竟在几日之内先后都走了。
      若不是他告诉她,总会有希望的……暮菖兰不敢想。她摇摇头,看向那群少年人。年轻真好。只是,别人也罢了,那紫衣服的卷发少年,尤其还有那个短发的少年人,好生面善。
      错觉吗?
      当然不是。后来皇甫卓告诉她,那个短发少年,就是姜承的儿子——哦不,现在该叫那个人姜世离了。
      说这话时,皇甫卓仔细地看着她。姜云凡“故人之子”的这个身份,于他而言,或许还是守望相助的理由,可对于暮菖兰来说未必是。二十年前锁妖塔里,那句“我,杀,了,你”,事过多年,他都未曾忘怀。
      眼前这阔朗又精明的女人,何尝露出过那样不顾一切的表情啊……。
      却不料,暮菖兰只是了然点头,笑着叹息,“我看见过……是个好孩子啊。”
      是啊,都是好孩子。
      可惜最后,四个好孩子还是都被尘网拖住,最后只落得生离死别。
      和他们这些父辈的当年仿佛相似。

      海上的夜风太冷,她披了件大氅出来,寻了个座位徐徐坐下。要更惜命一点,才能过得长久啊,再像年轻时那般,怎么可能呢……轻咳了几声,她把断剑解下来放在一旁,手边放上半坛甘蔗酒,不喝,只是闻着。
      谢沧行就喜欢喝这酒。当然他也未必是特别喜欢喝这种;但是那时他笑着说,这酒于他还挺有纪念意义的。
      “哦?纪念谢兄的年少轻狂么?”她那时还年轻,也跟着饮一口,挑眉问他。
      “还是暮姑娘了解我,哈哈,”谢沧行的笑容很欠揍,“还真是。别看我现在成了个碎大石卖艺的,十多年前,我还在船上讨生活呢。”
      “在甲板上碎大石?”
      谢沧行哈哈大笑,“哪儿能呢!我还在小少爷那个年纪的时候,还在打渔船上掌舵呢。那会儿的水手啊,在船上都累成猪狗,也就是这甘蔗酒,能让大家提提神,身上也暖和点不是?”
      喝着甘蔗酒,年轻的谢沧行。是个水手的谢沧行。总觉得有点难以想象。
      “你掌舵?那船没翻,真是要谢天谢地。”
      “多谢暮姑娘夸奖,我那时候别的不行,掌舵可是稳得很,闭着眼睛都能开回村里!”他浑然不觉她在嘲笑他似的。
      她不觉嘴角微翘,觉得还挺有趣。
      “呵,谢兄真是饱经沧桑……十多年前,我还在村里跟着霖哥他们玩呢。”是啊,暮霭村那时也还不是死气沉沉的呢,她垂首,猛灌了一口酒。
      谢沧行转头看她。船上的月光照着她,她美丽的侧脸微微垂着,蒙上月色的凛冽哀伤,还有些不太正常的红晕,则是甘蔗酒趁机涂上的一抹艳色。奇妙的,矛盾的,却又让他无法不被吸引的女人。
      他忽然也有点好奇那个时候的她,十多年前的她该是怎样的女孩子,总之她不会有现在这么多沉重的担子,“暮姑娘小的时候是什么样?”
      “能是什么样,总之也不是现在这样,”她嘴角微现自嘲,“乖乖等着霖哥念书,就这样了。啊,还有我的小妹。小妹那时


      IP属地:黑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2-11-29 2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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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醉,他也没醉,刚才那一吻说来迷醉,但也不过是他们借着酒意偶一为之的放纵罢了。
        但,被那双清酒一样冷澈的眼睛看住,谢沧行还是觉得,自己要醉倒在此,一醉千年了,“等你的村人治好了,姜小哥的事也平静下来了,暮姑娘,要去哪儿不是由得你自己?”
        “那也是我走我的,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了?”
        “怎么没关系?我想和你在一起啊。”他浅笑。
        “……如此不要脸,你还真是……”暮菖兰忽然无话可说,半天过去,也只憋出了一句不要脸来。
        咦?他没看错吧,小兰儿竟然脸红了?
        谢沧行忽然失笑,将他的座位挪得离暮菖兰近了一点,“我家乡没什么好的,但是风景还不错,是个看海的好地方。和我一起去吧?不吃亏的。”
        舱房里一时静得可怕。
        过了仿佛有三年那么长,暮菖兰垂首微笑,“哼。”
        他伸出手去捞她,她也没拒绝,反而犹犹豫豫地回抱了回去。肢体交错之间,他的左手不小心碰到她的右手手臂,忽然摸到微妙的突起。
        “别摸了,那是疤。”她的声音从他胸前闷闷传来。
        “什么时候的事?”他轻轻抚摸她秀丽的长发,抚慰她。谢沧行的家乡话里,“剑兰”要读成“见难”……
        暮菖兰走得也确实是步步见难。
        “很早很早……大概十四五岁那时候吧?错信他人,最后当然只能自己受伤。当时身上落了三处大伤疤,很丑,那时候又小,觉得自己也就不能好好地当个女孩子了,呵呵,似乎还为这个哭过一场的……”
        “好在后来与一个纹身师傅有了几分交情,就请她在伤疤上纹了几朵剑兰,算是提醒自己,人在江湖,总有点代价吧。你那脸上的疤,想来也是这个来历吧?”
        “哈哈哈……”他点头,“差不多,也是个教训……不过,我只见到你身上有两处剑兰纹身,第三处呢?”


        IP属地:黑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2-11-29 2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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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自己好像是失言了,既然他看不见那第三处伤疤,那纹身不就该在一个私密的地方吗!
          “谢兄你问这个做什么?”她声音立刻冷飕飕的,不过仔细听,还能听出来点窘急。
          “画,以前画过,总不会画……”他喝醉了似的,语焉不详地嘟哝道。
          看来真是醉了……这不是更作死吗!小兰儿会怎么想啊!
          “……还敢说画!”她果然怒了,“你画的那个剑谱到底是要有多丑!把我画成了什么鬼东西!”
          “嘿嘿,我是画技烂点……这不是表示我心里一直有你们吗。”他挠挠头。
          “强词夺理,哼……算了。你是说,要画剑兰……?”
          “啊?啊……”谢沧行有点呆住了。这语气好像也不像是生气,不如说,似乎在和什么撕扯着,在下决心的样子。
          暮菖兰松开他。照进舱房的月亮正好,照在她微微飞扬的眼角,那眼角泛着酡红,仔细看,闪着一点灼烫的泪花。
          半晌,她露出冶艳的一个笑,把一只手伸到他脑后,轻轻一拉,那发带就飘落下来,他的头发猝然散落到了肩上。意外地,他的头发很是柔软细密,原来猛兽的鬃毛是这样——她迷离着笑得开畅。
          “你不看一看,怎么画好?”暮菖兰凑近他耳边,喃喃道,“别画出那剑谱似的丑东西就行了。”
          谢沧行再傻,也知道她这应该是在邀请自己。这算是天上下红雨了还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可不清楚,然而这会儿不上,就等着被嘲笑一辈子吧。
          他当了半辈子大老粗,这会儿反而精细下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触摸她,活像是在碰一个刚剥了皮的鸡蛋,就担心碰破了,打碎了。手抚上她胸前的那丛剑兰时,果然感受到了相似的凸起凹陷,看去自在而绚烂的花朵,藏住的都是她这些年受的伤,留的疤。
          她本不该受这些伤的,她应该像一丛真正的剑兰一般,骄傲又美艳地开放的,而不是将自己活成一柄剑。
          然而被割裂过的他,和被打碎过的她,如果不是因为那些包含伤痛的过往,又怎可能在这舱房里,共享月色和喘息呢——过去的事,毕竟还是塑造了现在的他们啊。


          IP属地:黑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2-11-29 2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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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怕弄伤我,我没那么娇弱。还是说,你不行吗?”暮菖兰似觉不满,挑衅地看着他。
            心里不是不迷茫。这个男子对她来说,实在是更矛盾的存在。大少爷温厚,瑕妹子纯真,又经历了前几天那场变故,她对他们没什么不能全信的。
            然而这个谢沧行不行。仙竹林里,他的身影那么高大,让她一瞬间觉得,她也许可以靠在这副胸膛上哭一场。但是,谁知道他是什么来路呢,如果也是那个黑袍子派来的卧底……她怕细想。
            想靠近,但又怕靠近。万一呢,万一呢……唉。就算他是,现在也先忘了这一切吧,痛快地醉一晚,有什么不好的……有什么不好的!一个佣兵要是沉迷于任务之外的什么,纯属失格,这点职业精神她不是没有。
            然而,离江湖如此遥远的这一条船里,她那职业算得什么,她一直引以为自豪的冷静甚至冷血又算得了什么?
            倒不如痛快地享受——也可能不是享受。把自己和他当做柴,投入情欲的火,也不知道会得出什么好果子,谢沧行不是个合格的道长,不懂炼丹,估计也不清楚。
            烧了也无所谓吧,为自己真正地过活一次,哪怕只有一晚,哪怕之后都是苦果,吞了又怎样?
            谢沧行看她强自压抑着,露出逞强的神色,就知道,她又在纠结什么东西了。他皱眉,将双臂支在她双颊侧边,“行不行?哎呀,虽然没用过,但是被质疑这种事,还是觉得有些不开心。算了,小兰儿,反正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不是?交给我就好!”
            听起来总觉得好像哪儿不太靠谱。
            然而她不由笑出声,抬起一只手,轻轻抚摸他左脸的瘢痕,“呵,说得也没错……酒鬼,你不是要画剑兰?画我……”
            就让我停滞了多年的心脏重新搏动吧。让我打碎虚假地微笑的毛坯,烧铸真实的彩绘吧。让我哪怕燃尽自己,也不必在乎吧。
            你行的吧?


            IP属地:黑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2-11-29 2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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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格来说,那真不算是一场温柔的情事,之后多少年暮菖兰回想起来,也总觉得当天晚上不应该是晴天,应该来了场暴风雨才对。
              风骤雨歇之后,她微眯着眼看他,伸手去摸他肩上那个清晰的齿痕,“见面礼。”
              “好好好,小兰儿给什么都好,”谢沧行枕着她冰冷如冥河水般的黑发,静静地感受着客船的摇动,总觉得已是有点不知今夕何夕了。她有点倦了,他便微笑着拍她的背,那两片清瘦的蝴蝶骨令人心疼,“我来唱歌哄你睡?明天还要早点起来啊。”
              他能唱出什么好歌来呢,暮菖兰不太信。但姑且还有些好奇,便轻轻点头。从那本是用来碎大石卖艺赚(pian)钱,现在却成了她倚靠的城池的胸膛里,便传出浑厚缓慢,还有点哀伤的调子。
              “什么……歌?”她被那海浪一样的节奏带得确实困倦了起来,模糊间哑声问他。
              “就是首从南洋传过来的船歌,说是叫什么《星星索》……”谢沧行笑着回她。
              嗯……好像还有人在她耳边轻轻哼着船歌。她不清楚是不是有点荒腔走板,看在还算好听的份上,算了。这么糊涂着,就做了个梦。
              梦里他们已经找好了仙草,瑕妹子的病好了,嫁给了大少爷,姜小哥在覆天顶上也没出什么事,成功地给一群半魔安了家,皇甫少爷也还是笑笑的模样,甚至把他家里那个总是不太露面的夏姑娘带过来和他们见面。
              毋庸置疑,暮霭村人的病也都好了个彻底。那时的自己笑得是多么开心啊。
              然后她看到谢沧行。这家伙倒是有趣,学着蜀山剑仙的模样,脚下踩着东西飞来飞去,只不过人家剑仙踩的是剑,他踩着的偏偏是艘很大的船。
              这船偏偏还就停在他们旁边,然后那傻瓜跳下船来,向她伸出手,小兰儿,随我一起御船吧?
              谁要和你去,丢死人了!她垂下头,脸不争气地红了。


              IP属地:黑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2-11-29 2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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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她也确实见到谢沧行御剑而不是御船了。
                只是,竟是来不及了,来不及见上最后一面。她的幽兰剑唯一一次铮然轰鸣是为他,就像要送他一程般。她再见到他时,他已经阖上双目,嘴角似乎犹带笑意。
                她捧起他的脸,觉得那笑意很是欠揍。本想招呼一巴掌上去,但到了最后,却还是烫了一个泪滴一样的吻在他左脸的伤疤上。
                “好好休息吧……”暮菖兰只是喃喃道。
                他可有一瞬后悔这样为了苍生将自己性命尽皆消耗,却断送了他和她的一切可能?算了……他不会的,她知道。
                她持着那断剑,认真地看着。断剑锋利无骨,几可鉴人,仿佛谢沧行那对明亮的眼睛还凝视着她。蜀山地势高,今日风又大,那风吹过他也许攀爬过的树,吹过他可能休憩过的房屋,声音如同悲泣。
                “暮姐姐?”身后的房门传来响动,是瑕出来了。
                是了,大少爷这一次也痛失亲人,他那位一直宠爱他的二叔,竟在净天教攻打蜀山之间,尸骨无存。
                瑕的眼睛也红红的,分不清是为夏侯瑾轩流的眼泪多一些,还是为她口中的傻大个儿哭了更久。还有那位治好了她的草谷道长,一日之间也变得鹤发童颜。总之,今天对所有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日子。
                “大少爷好了?”暮菖兰努力地微笑,温柔地看住瑕。
                瑕摇头,“哭过了,现在睡着了。不过哭过了,才有力气走下去吧。”
                暮菖兰点头不语。那个温柔的少年,她是知道的。夏侯瑾轩看似柔弱,内里却是一根坚韧的竹,如何会因为悲伤过度就一蹶不振?他需要的,只是一段让他整理心情的时间。
                “……暮姐姐,你还是哭一场吧。”瑕走近一步,好看的眉间满是担忧。
                “我?”她错愕,愣了半晌摇头,“我不曾有事。”
                “……大个儿其实应该还挺喜欢你的,姐姐。”瑕眉目间满是忧虑,还有一丝怀念。
                “暮姐姐你肯定没注意过,大个儿看你是什么眼神……”瑕低低地说道,“很早之前了,在折剑山庄的那时候,你有一夜在梅花树下舞剑,那时候,他也就是路过,却看了很久很久……那眼神我不会认错,说他对姐姐没意思,我都不信。”
                暮菖兰闻言,垂下头笑了出来。是温柔甚至甜蜜的一个笑。美则美矣,却令瑕莫名地有点怕,怕她就此想不开。
                瑕再上前一步,轻轻地抱住暮菖兰,“暮姐姐……”她柔声安抚绿衣的女剑客,“大个儿走了,瑾轩他二叔也走了,看你和瑾轩这样子,我心里也疼,我也就你们这两个亲人了……咱们三个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活下去,不管是报仇还是如何,都有希望啊!


                IP属地:黑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2-11-29 2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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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别怕啊,”说到最后小姑娘的声音都带上了哽咽,又像是在安慰孩童,那么温柔,“我一直陪着你们,我好容易活了过来,真想和你们一直在一起,不管怎样,我都在你们身边,我们一起面对……”
                  暮菖兰有一瞬间红了眼圈。终于,却还是强忍着眼泪,反过来拥住瑕娇小的身体,“你放心,妹子,姐姐才不会想不开呢!咱们都还有仇没报,怎么能就在这儿打住了!”她故意带上一点揶揄的声调,“可是啊,瑕妹子,你也不能一辈子和姐姐在一起啊,将来你嫁给大少爷,姐姐还能过去给你当陪嫁不成?”
                  “暮姐姐又在取笑我!”瑕的声音好像也轻快了一些,终于破涕为笑了。多么可贵,暮菖兰想。她的小妹子就像是个小火炉,那么努力地温暖自己,还有她那个年少聪慧的爱人。将来妹子和大少爷肯定会很幸福吧……沧行,你就看着吧,我们会过得很好很好……


                  IP属地:黑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2-11-29 2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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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沧行有没有在天上看着人间的这一切喧嚷,这就不知道了,人死后是否有知呢,不怎么信神的暮菖兰也不清楚,权当他是有吧。
                    那么,老谢,沧行,你睁眼看看,这倒霉的、不让善良的人认真的人努力的人想要活下去的人好好活着的世道啊!
                    她试图站起来,但走了没几步,又立仆。司云崖的路不怎么好走,全都是岩石,刚才独自追着那幕后黑手上断崖的大少爷,他走得顺吗?他比自己伤得轻,然而是否也这么举步维艰?那个人,占用的毕竟是他们共同爱着的小姑娘的身体啊……
                    暮菖兰从包袱里翻出一颗五叶七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吞了下去,便用断剑当了拐杖,再次站了起来。好在五叶七花算是难得的珍药,她觉得气血运转稍稍舒畅了些,就又朝着崖上缓缓走去。
                    希望还赶得上助他一臂之力。夏侯瑾轩只精通术法,体力却弱,那枯木又不是什么易与之辈,她已无法再承受失去一个人的伤痛……而且,他们也要夺回瑕,让枯木不再占据她的身体,让她就算去,也安安心心地葬在这个美丽的地方……
                    可是,瑕本来是那么想要活下去的!妹子!妹子!你明明答应好了的,答应要陪着我们的,不是说要一起面对的吗?你一缕芳魂,可还在人间游荡?若你尚在人间,回魂吧,姐姐和你的大少爷绝对会让你醒转回来……
                    越往上走,司云崖的风就越阴冷。暮菖兰打了个哆嗦,腿也在微微颤动。感觉到了很不好的预感,这感觉是如此相似,是啊,就是二十一年前失去亲生小妹的那个时候。
                    千万等我……!
                    天色渐渐转晴,然而暮菖兰的心脏却一点一点地在往下沉,终于沉到了冰冷的海底。
                    总算支撑到了崖顶,然而崖顶,哪还有那一对小儿女的身影?
                    她再醒转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伤得太重了,救她回来的猎户叹息。瑕的那一剑刺伤了她的肺,若是医生再晚来一些,若是那猎户那天不是一时好奇跑去崖顶,或是她当时没有服下伤药,只怕她也就直接一命呜呼了。
                    不,焉知不是瑕当时仍旧保留着一点意识,努力着不去刺自己的要害呢?
                    暮菖兰便沉默着,留下养伤。养了一半,便又偷偷支持着回到司云崖上。
                    真的,彻底,还是什么人都没有。

                    “说来也奇怪,我梦见过年轻时的老谢,皇甫少爷,你信不信?”暮菖兰很干脆地吞下一杯霜华春,那是现任折剑山庄家主欧阳慧送过来的陈年佳酿。
                    皇甫卓摇头,“我当然相信暮姑娘。”
                    “呵……无趣。”她浅笑,一张美丽的脸庞风韵犹存。


                    IP属地:黑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2-11-29 2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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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在开封纯属偶然。二十年时光倏忽而逝,她偶然又来到开封,被庄里正缺大总管的皇甫卓聘用,成了新的总管——彼时夏孤临已经追随着林未央远去。纵有剑灵多年修为留下,这对皇甫卓来说又有甚么打紧?他二十年来视为幼弟的人走了,也许在皇甫卓有生之年都不会回返,他曾经神交过的小妹妹也就离开了这里,林未央原就不属于开封。
                      只是皇甫卓听说暮菖兰还在一年一年地等的时候,他露出了近乎愤怒的神色,“我说,你总得接受现实啊,暮菖兰!”他一个忍不住,叫出了她的全名,“夏侯和瑕走了二十年,你以为他们在哪里?说不定……他们的投胎转世都已经长大……”话音到最后,终于还是低了下去。
                      “为何不能等?咳,咳咳……我当年仔细搜寻过司云崖的每一个角落,从崖上到崖下,可没有他们的尸身。谁知道云来石是不是把他们带到了什么别的地方去?老谢说了,总会有希望的,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还坚持着在这世上!”
                      她咳得满脸通红,却是不服输地盯着皇甫卓。皇甫卓也抬起头来,和她对视。青年时代的热忱,还烧在他们的眼睛里,并没就此熄灭。
                      “抱歉,是我激动。不过说句不中听的,我们这样的人,还真是孤辰寡宿似的……”
                      “你说的没什么错,本就是孤辰寡宿了,还计较什么名称,”暮菖兰忍着喉头的一阵痒,低低笑了,“大少爷,瑕妹子,……姜承,老谢,你爹,你那位夏姑娘,还有那个剑灵,我的父母还有小妹……算来算去,我和你走了去了没了的亲朋,都能凑两桌叶子牌了吧?”


                      IP属地:黑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2-11-29 2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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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画过,总不会画……”这一点,他倒是实话实说……
                        “长离剑的剑鞘,又何尝不是丢了二十年……”记忆随着长离剑鞘终于回返的皇甫卓抚摸着身边的剑,想到方才,神情很是温柔庄重,“算了,我倒是理解你为什么还在等了。丢了二十年的剑鞘尚能物归原主,大活人死不见尸,那就算是活着吧,总能回来……”
                        至少,能做个他们还能回来的梦,大概也不错。
                        “要是他们去的是那海外仙岛,说不定之后还会从那天涯海角坐船归来,那时大少爷估计又要诗兴大发,瑕妹子的病肯定也好了吧?”暮菖兰嘴角勾起。
                        皇甫卓也微笑,“若是夏侯那小子回来,我非要和他打一场。之前那五年也罢了,如今居然还敢让我等二十多年,到时你一定拦着瑕姑娘,别让她阻我……”

                        往事如烟,却萦绕不去,想想,这也都是命中注定。那之后的二十年里,暮菖兰也经历过生死边缘,更兼多年前枯木控制着瑕对她的那一刺,终究还是给她留下了旧伤。她的肺自此留下了病根,天阴时便隐隐作痛,有时还会忍不住号咳。
                        然而,总算是一一挺了过来。若连她这样的人都归位了,那谁来负责记住大少爷,瑕妹子,还有沧行?是以,只要她活着一天,他们就在她心里一天,就不算死透……
                        船朝着南方缓缓驶去,和二十年前一样,缓慢,沉静,仿佛要驶向天涯海角。暮菖兰背起断剑,站在船头。今夜的月光很好,就像她和他交付彼此的那个夜晚一样好。她一个闪神,似乎就看见船的前方,有他御剑,为她指引着方向。再一错目,便消失不见。
                        谢沧行是为了苍生兵解了,若他有灵,大约也是不愿拘束,而是更愿意自由自在地御剑翱翔吧,如同飞仙。呵……只留下她,怀抱着永远美而寂寞的月色,孤独终老。
                        不,不算孤独。那背后的断剑,犹如他留给自己的一段温暖的脊梁。脊梁未碎去,背着他留下的断剑行走,就总觉得是在和他背对背地并肩作战……这,总不是错觉吧。听皇甫卓说,他似乎隐隐感应到,那柄断剑里存着一丝刚毅而又温暖的魂魄……
                        因此她才下定决心走这一趟,带他回家,圆一圆二十年前未完成的那个梦。回来之后,再去司云崖住几天,等一等大少爷和瑕妹子,然后再回开封,反正皇甫卓给她的假期足够长……将近黎明的时候,暮菖兰就这么在舱房里微笑着睡着了。


                        IP属地:黑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22-11-29 2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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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船舷轻动,宜人入梦,她又做了个梦。梦里她又是那个绿衣妍媚的年轻女子了,只不过,她成了水手。冷静地整备,上帆,明州城永远美丽的暮色里,她一个人驾着大船扬帆远航,却是漫无目的。海鸟长啸,海风凛冽,甘蔗酒的味道甜着又辣着,和二十多年前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是,没有那个温文尔雅的红衣少年,没有那个亲亲热热喊她一声姐姐的娇小少女,当然,也没有他。
                          她本来是花了二十年来习惯这件事的,目前看来,适应良好,无后遗症。
                          忽然,背后传来那个落拓不羁的声音,莫名地亲昵却又不讨人厌,“小兰儿?”
                          暮菖兰的背影颤抖了一下。
                          “哎,怎么不说话了?”
                          不知何时,那个人似乎也走了过来,从背后轻轻揽住她,放柔了带笑的声音,“小兰儿这是要去哪儿?”
                          “……”
                          如果,如果我不回答,你会不会就这样一直问下去?
                          “也不回头看我,怎么,闹别扭了?”
                          “…………”
                          不,我不回头。与其让我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你消失,还不如就这样……
                          她咬着牙,把已经稍稍向后面转了一点的脖颈硬生生杠回原位。
                          他在背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呵气仿佛就呼在她的耳边。
                          “算啦……反正你要去哪儿,我总是要一起去的。”
                          “……嗯。”她终是微微哽咽着,轻声应道。
                          帆船离开海面,向着渐次沉没的壮丽日影飞过去,那就是传说中的天涯吧,暮菖兰有点恍惚地想道,轮到她御船而行,携着他去了。
                          令人忍不住贪恋的一点温存环绕着她,她流着泪闭上眼睛。
                          沧行……天涯海角,无论是哪里,今后,我都背着你去。


                          IP属地:黑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22-11-29 2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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