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所有关于风月情事的本子里，都喜欢将少年慕艾的初见放在开头，再以缠绵幽咽的絮果收梢，这样的故事，到底太过令人扼腕，听来总觉有赚取眼泪之嫌，我从记事起就不大爱听这样的本子，在一众丫头奶嬷里，只有宫娥兰青的故事颇合我的心意。她爱讲鬼神传奇，爱讲诸侯争雄，有时也讲一讲她自己，即便是那些缠绵悱恻小情小爱的无聊戏码，在她口中也能讲得活色生香，我对她满意至极。
兰青比我年长三岁，身世据她自己说颇为坎坷，昌平年间曾是京中某员外家的千金，后来母家落了难，当爹的听小妾吹枕边风，害怕吃官司受牵连，索性一纸休书将母女俩打发了，从此再不来往。没了收入，却要开销，大户人家的媳妇哪做得来什么粗活，最后还是沦落到胭脂胡同里，靠着一张艳皮两斤腴肉做了下等勾当，没过两年就染病死了，留下七八岁牙还没长齐的闺女自己挣出一条生路。兰青说这话时，黯然地别过头去，我知道她是难过，悄悄地掉了眼泪不想让我看见，我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总不能说，即使贵为皇后，我的母亲也少不得要受一样的委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