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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狙击手(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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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捣乱!


IP属地:河南1楼2006-02-18 20:18回复
    (三) 

     是师长。 

     51师师长王耀武,这位黄埔三期出身的少将,此刻正认真地打量着眼前这名黑瘦黑瘦的二等兵。 

     从1926年1月到国民革命军第1师3团4连当少尉排长开始算起,整整11年了,王耀武手下带过的兵数以万计,这还是他头次见到一个新兵蛋子有这样出众的枪法。 

     在国民党的高级将领中,王耀武对待低层官兵是相当平易的。还是在当何应钦的第1军宪兵营1连连长的时候,他就与普通士兵一锅里吃,一铺上睡,训练中严格但不粗暴,生活上对下属关心。这跟他早年的苦出身有关。 

     后来随着官衔越升越高,军务也越来越繁忙,但他还是坚持抽时间到连队上转转。 

     今天他又来到靶场巡视新兵的实弹射击,向带队的连长问了问情况。连长报告说,大多数的射击成绩都不太行,但有个年轻人的枪法相当棒。于是,王耀武的注意力落到了这个不起眼的二等兵身上。 

     他发现这家伙的卧姿不是那么标准,据枪的动作也不太规范,瞄准的时候更是显得随随便便,但击发却又快又稳。别人刚只打了2发,他5发就都已经放出去了。再看看报靶员的旗语:5个10环! 

     王耀武冲连长努努嘴:“去,让他再打两次。”连长一溜烟地跑了过去。 

     又是10发打完了,还是那样轻快、自如。再瞅瞅报靶员那边:1组49环,1组50环! 

     王耀武决定跟这小子聊聊。 

     他上下打量一下这名二等兵――大约十八九岁的年纪,中等个头,身板儿消瘦但却结实。黑瘦黑瘦的面庞上,皮肤粗糙,双颊微微泛红,一副在山野里久经风雪的气色。一双不大的眼睛,总是习惯性地微微眯着。但从眼缝中现出的两道目光,却透着一股干练与机敏。 

     “好小子,多大了?” 

     “报告师长!十九。” 

     “以前摸过枪?” 

     “小时侯打过猎,长大了跟爹打过鬼子。” 

     “哦?东北过来的?” 

     “是!” 

     “祖上是……”王耀武知道东北很多人是以前从内地“闯关东”去的。 

     “山东莱芜。” 

     王耀武感到一丝亲切,他是山东泰安人,莱芜离泰安不过几十里地。也算是老乡啊。 

     他仔细看了看二等兵胸前的符号。 

     “萧、剑、扬,好!像个军人的名号。你爹妈给起得不赖!” 

     “报告师长!俺以前叫萧建阳,建立的建,阳光的阳。入伍的时候俺自己把名字改过来了。” 

     “呵呵,有意思。你还识字?” 

     “在屯子里念过几年书。” 

     这时候报靶员把刚才萧剑扬打过的靶子扛了过来。王耀武瞅了一眼,禁不住点了点头:靶上的弹着点就像一朵轻开的梅花。 

     “是块儿好材料!传我命令:二等兵萧剑扬从即日起晋升为上等兵。另外赏五块大洋。” 

     王耀武又看了看身边的卫队长: 

     “把他调到你那儿去,给我好好地带,回头做我的贴身警卫。” 

     【作为一名神枪手,不但要讲究准头,而且要讲究弹着点的分布。一般而言,弹着点的分布越密集越好。如果能像一朵梅花,那说明该射手的射击技术相当出色。】 

     正当他转身刚要离去,没想到这位刚提升的上等兵开腔了。 

     “报告师长!俺吃粮当兵就是为了打回老家!打鬼子就要往前去,待在后面当卫兵……没劲儿!” 

     “嗬!”王耀武转回头,笑了。 

     “有种!那就还是在连里干吧。” 

     他走上前,抓起萧剑扬的手,使劲地握了握。那只年轻的手显得沉稳而富有弹性。 

     “打鬼子?这下有的你打了!”


    IP属地:河南4楼2006-02-18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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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萧剑扬爬起身来,踉踉跄跄地在战壕的外沿卧好。其实战壕已经不存在了,剩下的只是一条七零八落的半截子土沟。土沟的前后,是一排排颇为规整的弹坑。 

       空气中浓烈的硝烟味儿搞得鼻子、嗓子里火辣辣地疼。他眯起眼睛,努力向远处望去。 

       约摸半里以外的田野上,出现了日本人的散兵线。粗粗估摸,大概有一百多号人。 

       土黄色的散兵线迅速逼近,很快可以看得见三八大盖枪头长长的刺刀。刀尖的闪光在田野中形成了一条时断时续的亮线。 

       萧剑扬把枪栓尾部的保险片拨下来,握稳枪身,瞄住了一个粗壮的日本兵。那家伙的枪刺上挑着一面膏药旗。 

       汗水从钢盔下面涌了出来。上等兵的手心里也冒出了汗,把核桃木的枪托整得很湿滑。 

       萧剑扬突然发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胸膛里好像有一只口渴的狍子在蹦达。 

       他咬咬牙,屏住呼吸,扣下了扳机。 

       枪响了。 

       可那个又壮又矮的日本兵依旧在向前逼近。 

       萧剑扬没有想到,自己参军后第一仗的第一枪,竟然就打飘了。 

       “妈个巴子!哪个乱开枪!”不远处传来了连长的怒骂。 

       “等我的口令!” 

       萧剑扬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在军服上擦了擦手,然后拉动枪栓。一个弹壳灰头土脸地从枪里跳了出来。他把枪栓往前一推,重新上好一发子弹。 

       他默默地把右手凑到嘴边,轻轻地冲右手食指吹了口气,然后把食指平静地搭在冰冷的扳机上。 

      他开始按爹以前教的法子去做: 

       把自己想成一棵山上的红松,稳稳当当地扎在黑土之中。身子前的步枪是从红松上伸出去的一根枝干,自如地向远方舒展。没有风,林子里很静。阳光下,远处的山坡上有什么东西在闪亮…… 

       连长下令射击的声音,似乎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萧剑扬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他只是模糊地感觉到,枪身轻快地向后跳了一下。 

       这回,那面膏药旗不见了。 

       连里的捷克造轻机枪清脆地响了起来。中正步枪也放起了排枪。 

       日本兵倒下了一片,剩下的继续向前猛扑。当他们离连队的战线还有九丈多远的时候,连长一声令下,弟兄们投出了手榴弹。 

       【捷克造轻机枪――即著名的zb―26轻机枪,原产于捷克,为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军队主要装备的轻机枪。 

       该枪口径7.92毫米,全枪长1165毫米,全枪重9.0千克,初速830米/秒,表尺射程1500米,射速为550发/分钟。 

       该枪全枪重量较轻,枪管可快速更换,射击精度也相当好,性能优于日本军队装备的歪把子机枪。】 

       鬼子的第一次冲锋给打退了。 

       连里的伤亡很大。萧剑扬他们班原本有十一名弟兄,现在能继续战斗的只剩六名了。班长的前额骨被弹片掀起一大块儿,露出淡红色的脑膜皮。 

       大多数的伤亡弟兄都是倒在了鬼子的炸弹和炮弹下面。 

       连长沿着破败的战壕弯腰走来,一边走一边督促大伙儿抓紧时间抢修工事。当看到满身泥土、满脸汗水的上等兵,他站下了。 

       “小子,这正规战的滋味儿如何啊?”连长的额头只是简单地包扎了一下。 

       萧剑扬咧了咧干裂的嘴唇,没吭声儿。 

       “你打枪的感觉很好,就是别慌。这打炮多听几次就习惯了。” 

       连长临走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道: 

       “以后尽量捡鬼子的指挥官打。”


      IP属地:河南10楼2006-02-18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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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见两次冲锋没什么进展,日军进一步加强了对这段战线的炮火轰击。又有六架敌机出现在了阵地上空,轮番投弹、扫射。 

         萧剑扬趴在残破的战壕里。不远处躺着两名战友的身子,右边一个的脖腔上只留下了半颗脑袋,左边的一个不见了右臂――那只右臂此刻正安静地浸泡在萧剑扬身边的泥水中,手里还攥着一枚木柄手榴弹。 

         战壕底部的泥水已由土黑色转为了暗红色,而且变得粘稠起来。浓烈的血腥味在战壕中弥散,再混合上呛人的硝烟味,让人感到呼吸困难。 

         敌机飞得很低,从容地进行着各项攻击,似乎它们参加的并不是实战,而是一场例行的演习。 

         萧剑扬恨得牙根子直抽,他真想爬起来给这几个长翅膀的来上两枪。可部队在战前下过死命令:严禁对空射击。 

         他重重地吐了口气,一个念头在胸口翻滚起来,使他感到非常憋闷: 

         俺们的飞机在哪里?! 

         还没到中午,连长就不得不面对这样的现实: 

         他的305团1营2连,事实上已经不存在了――全连原有一百五十六名官兵,现在还有战斗力的仅剩下三十一人。原有的九挺轻机枪,现在能打响的只有一挺。 

         这时,作为第二梯队的3连赶上来增援。随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一名传令兵,带来了上峰的命令――所有一线部队,一律不许后退半步,死守阵地。凡有临阵动摇之情形,必以军人连坐法处治。 

         连长一把推开给他包扎伤口的医护兵,站了起来: 

         “娘的!费不着‘连坐’!老子没想活着离开这儿!” 

         连长看了一眼又被炸得不成样子的战壕,用黯哑的嗓音下了一道命令――把咽了气的弟兄们的身子抬到战壕上沿,垒成几段临时的胸墙。 

         【胸墙――修筑工事的时候,用泥土或石头筑成的用以保护士兵的防护墙。一般位于战壕、掩体的上沿。】 

         活着的士兵们默默地待在一旁,没有一个动手。 

         “妈个巴子!磨蹭个啥!”连长急了,眼睛里涨满了红红的血丝。 

         “执行命令!鬼子马上又要进攻了!” 

         萧剑扬跟几个同伴一块儿喊了起来: 

         “连长!俺们宁可叫鬼子打死,也不能用弟兄们的身子……” 

         大伙儿的嗓子都哽住了。 

         连长没有瞧他们,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远方,喃喃地说了一句: 

         “要活!只有活着才能让鬼子死!” 

         命令终于得到了执行。坑坑洼洼的战壕上方,出现了几段新的胸墙。黄绿色的墙体上,有一滩滩暗红色的斑块儿,像一张张呐喊着的脸。 

         日本人的炮击又开始了。 

         萧剑扬蜷着身子,脑袋倚在一段新垒的胸墙上,那是两名弟兄的躯体。他似乎感到,仍然有几丝未凉的体温,从其中的一副躯干上散发出来。 

         一股浓烈的异味从胸墙上弥散开来,像新鲜内脏的气味。 

         现在他的黄绿色军服上除了土渍就是血迹,有战友的血,也有自己的血――一块弹片划破了他的左臂。 

         胳膊上的伤倒不是很重。但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脑袋发木,心里也麻麻的。 

         他摸出一发子弹,用尖尖的弹头使劲儿地在手背上扎了几下,然后将它放在手心里,攥得紧紧的。 

         突然,萧剑扬听见从头顶传来了一种“嗷……”的声音,同时感到脑袋上方的空气在抖动。他这是第一次上正规战的战场,还没有学会听炮弹飞行的声音来判断弹种和弹着点,因此并不知道,一枚大口径炮弹正向他的身旁砸落。 

         但是凭着本能,他也觉察出了,一股死亡的气息正向自己包围过来。 

         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IP属地:河南12楼2006-02-18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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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鬼子军官的包里还搜出来几张纸片,上面写着日文,还有一些数字。其中夹杂的一些汉字萧剑扬是认得的,看起来这些好像是什么命令。 

           萧剑扬想这些东西对于上峰可能有用,他认真地把地图和文件收好。 

           吃了东西喝了水,萧剑扬觉得精神头一振。他把从鬼子身上缴来的饼干、文件之类的东西都塞到自己的干粮挎包里,还有那两个四十八瓣儿手榴弹。不到万一的时候他不打算使它们。 

           接着,他琢磨起怎么给自己换身行头。 

           长白山上的好猎手,对于伪装是相当讲究的:开春跟春末有不同的伪装,针叶林里跟阔叶林里有不同的伪装,草甸子里跟岩堆子里有不同的伪装,打马鹿跟打熊瞎子有不同的伪装。 

           萧剑扬身上也继承了这种优良的素养。 

           前两天刚一上阵地,他就觉着,身上齐整的黄绿色军装,在绿油油的田野里,的确不能算是一种最好的伪装。 

           可队伍上总讲究个军容,讲究个纪律,发什么就得老老实实地穿什么。 

           现如今自个儿一个人单干,那就是天高皇帝远喽。 

           钢盔他早在昨个儿天黑的时候就扔了。那玩意儿不但戴着沉,而且那种规则的外型以及表面的光泽,在野地里实在容易暴露目标。蹲在战壕里的时候用它挡挡弹片什么的还成,可如今要是在“打猎”的时候还顶着它,那只会帮倒忙。 

           萧剑扬从挂在身子左面的刺刀鞘中拔出刺刀,在附近割了一大堆杂草、茎秆儿、叶蔓什么的。 

           他先编了个草圈儿,扣在布质的军帽上。为了效果更逼真,他还特意在草圈儿上插了几朵小野花。 

           军帽上青天白日的帽徽,他也摘下来了,放在衣兜里。 

           然后他摘下子弹带,解开皮带、绑腿,脱下军衣军裤。 

           在军装上的几个不同部位,他用刺刀仔仔细细地划出了一条条的口子,接着再把每两条口子的下端割通。很快,一身军服就成了一套由布条组成的蓑衣。 

           他把割来的植物茎、叶,精心地系在布条上,再经过一番修整,一件说得过去的伪装服就成了。 

           萧剑扬再把另外一些茎、叶整碎,挤出暗绿色的汁液,再混上泥土,然后把这些灰绿灰绿的糊糊涂在脸上、手上、脖子上。 

           最后剩下的一些,他涂在了脚上穿的黑布鞋的鞋面上。 

           【利用植物的茎叶做伪装,把植物的汁液涂在身上,这是中国民间猎手的传统做法。 

           猎手伪装讲究因地制宜、就地取材,没有一定之规。】 

          方型的干粮挎包上,他也绑上了几条绿色的植物蔓条。 

           收拾停当,他点查了一下剩下的子弹。原来的二十二发,打了五发,还余下十七发。 

           他用刺刀在枪托下方靠近背带的核桃木上,认真地划了四道浅浅的刀痕。 

           “还有十三个!”他在心里念叨着。 

           为了轻装和便于伪装,他把帆布的子弹带也扔下了。剩下的一些子弹他揣进了衣兜里。 

           早已成了摆设的手榴弹袋当然也不要了。 

           他穿起刚弄好的一身行头,然后把一条绑腿用刺刀一截为二,分别扎在两个裤脚管上。接着把另一条绑腿缠裹在中正步枪上。 

           他又喝了两口水,把两个日军水壶里的水并到一个壶里,把另一个扔了。 

           萧剑扬挎好水壶、干粮包,刺刀入鞘,枪拎在手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去寻找下一处伏猎场。


          IP属地:河南17楼2006-02-18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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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 

             等来到一块儿草木繁茂的野地深处,萧剑扬停住了。他坐了下来,摘掉头顶用于伪装的草圈,接着脱下身上的衣裤。 

             经过半天的暴晒,他早晨系在衣服布条上的植物茎叶,现在已经都蔫巴了,头上的草圈也是这样。 

             他把它们解下来,拔出刺刀,又重新在身边割了一些,然后仔细地把新割的茎、叶往衣服上系绑。 

             一边手里忙活着,他一边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幕。 

             他对自己开始有些不满。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对那个负了重伤的日本兵下不去手。 

             也许真是像爹说的那样? 

             从前他爹就说过他――你小子,这副眼力跟这手枪法,是咱们老萧家的!可你这心肠,像你娘。 

             说实话,萧剑扬也承认,自己并不是属于心肠贼硬贼硬的那一路人。 

             当年在林子里打猎的时候,他基本不冲小狍子、小山兔什么的开火。有一回,他爹下的夹子打住了一只皮色油亮的母狐狸。这只狐狸大概是刚当妈不久,有几只小狐狸崽儿一直围着它打转儿,叫得那个凄惨。萧剑扬看着不忍,就背着他爹把那只母狐偷偷放了。 

             可话说回来,萧剑扬不是不知道,那些个打着膏药旗的东洋鬼子,别说是狐狸了,就连野狼也没他们凶残。 

             自打进长白山跟爹干起义勇军以来,萧剑扬用枪打起鬼子来可是从不眨一下眼。 

             但是今天,当他握着刺刀走向那个负了重伤的日本兵的时候,特别是当看到那双充满绝望和哀求的眼睛的时候,萧剑扬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手沉了起来。 

             他觉着,用枪从老远的地方向目标开枪,跟在眼皮子底下用刀子捅向对方的胸口,这感觉差着大了。 

             而枪击一个全副武装的日本鬼子,跟刀捅一个失去了抵抗力的伤兵,这也完全是两种感受。 

             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气,觉得心里很烦。 

             新的伪装收拾得差不多了,他把缀满茎叶的衣裤穿好,然后抓过身边的步枪,用刺刀习惯性地在枪托底部划起刀痕来。 

             靠近背带的枪托,已经有9道刀痕了。他跟在后面又添上1道、2道…… 

             当要开始划第3道的时候,他的手突然抖了一下,核桃木的枪托上只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痕迹。 

             他想起了惨死在鬼子刺刀下的连长。 

             “娘的!”他下意识地站起身,右手握刀,左手拎起步枪,往回走去。 

             连长当时也是身负重伤啊!那帮畜生硬是用刺刀把他捅死了,而且扎了那么多刀! 

             俺也要让那个鬼子伤兵尝尝刺刀的滋味! 

             可走了几步,他又站下了。现在返回去太危险了,多半会碰上其他闻声赶过来的鬼子兵。 

             更重要的是,有一个模糊的念头从他心底慢慢地飘浮而起―― 

             如果人也像畜生那样去干事儿,那人跟畜生还有什么分别呢? 

             他沉重地走了回来,一屁股坐下来,默默地用枝叶编起草圈来。 

             他把编好的草圈扣到头顶的军帽上,然后收起刺刀。 

             “下次开枪要再准点儿,直接一枪就要了狗日的命!省得这么烦了!”他狠狠地向远处骂去,好像那里站着一排鬼子兵似的。 

             这时,西面偏南不远的地方,传来了炮声。 

             萧剑扬凝神听了听。根据昨天在阵地上获得的经验来判断,这不是炮弹落下的声音。 

             既然不是炮弹落地的声音,那多半就是火炮射击的声音喽? 

             萧剑扬爬起来,伏下腰,向炮声传来的方向摸去。


            IP属地:河南22楼2006-02-18 2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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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由狮子林、川沙口一线登陆以来,日本炮兵一直打得很顺手。 

               中国军队的火炮不但数量少,而且射程近,很难对日军的炮兵阵地构成威胁。 

               加上日军不断地利用观测气球、侦察飞机进行战场监视,只要发现中国军队的炮兵开火,马上就动用远程火炮、轰炸机进行火力压制、火力摧毁。 

               空中方面,日本空军基本掌握了制空权,很少见到中国空军的飞机。 

               此外,他们也从来没遭到过中国步兵的偷袭。 

               【狮子林、川沙口,位于上海市北部。“8.13”淞沪会战中,作为日军增援部队的第11师团,于8月23日拂晓,由上述地点登陆,向宝山、月浦、罗店一带的中国守军发动攻击。】 

               因此,鬼子炮兵一直是在充满安全感的气氛中作战。阵地上的警戒也比较松。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飞来仇恨的子弹。 

               那个鬼子指挥官也发觉了自己的装填手被莫名其妙地撂倒了。这名炮兵中尉倒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立刻端着望远镜扫视阵地四周,试图发现什么异常现象。 

               当他的望远镜刚刚转到那条废弃的沟渠的时候,阵地上的其他几门炮正好也在开火。萧剑扬瞅准这个机会,又快又稳地让一发子弹飞出了枪膛。 

               鬼子军官在望远镜的视野里觉察到了,草丛里好像有什么动了一下。但是,他已经来不及作出反应了。 

               七分准头加三分凑巧,这颗子弹闪电般地从鬼子望远镜的左镜筒穿入。 

               在轻轻松松地击碎了物镜和目镜之后,它再接再厉地爆裂了日本军官的左眼眼球,接着头也不回地蹿入了他的颅内,最后在他后脑的上部为自己凿开了一个告别的血洞,扬长而去。 

               在它身后,留下了一具里面变成糟豆腐的日式颅腔。 

               萧剑扬打完这发子弹之后,迅速趴下身子,沿着沟渠又向左爬了一段距离。 

               等再次从沟渠里微微探头向外看去,他发现这个马蜂窝捅大了。 

               见到自己的指挥官被打倒在地,阵地上的鬼子炮兵急眼了。就连别的炮位上的日本兵也惊动了。 

               日军炮兵部队也配发有一定数量的轻武器。这当口,十几个家伙端着枪,半弯着腰,迅速朝这个方向搜索过来。 

               他们从鬼子炮兵中尉倒下的姿势,大致判断出了袭击者可能藏身的方位。 

               萧剑扬见情势不妙,赶紧趴下身子,在渠底沿着来时的方向往回爬。 

               在东北老林干义勇军积攒下的经验,使他养成了一个简洁的认识: 

               打不过就赶紧溜! 

               可爬了几步,他就意识到这回的麻烦大了。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形,他不敢爬得太快。这条沟渠又不够深,没法子弯着腰跑。 

               以他此刻的移动速度,鬼子兵很快就能撵上。他眼下的这身伪装,毕竟是临时凑合着弄出来的,离着远了还行,如果走近了可就要露馅儿! 

               眼见着难以脱身了,他心一横,索性不往前爬了。 

               拼了! 

               萧剑扬转过身来,把枪顺好。枪膛里这时只剩下一发子弹了。 

               他从衣兜里摸出最后一个装弹的桥夹。桥夹上还剩下最后四发子弹。 

               接着,他又从挎包里掏出那两个早上缴获的日军手榴弹。 

               这种手榴弹,萧剑扬以前没见过,也没用过。 

               但在东北那阵子,他在他爹的队伍上用过鬼子的另一种手榴弹。 

               两种手榴弹差不太多。所以萧剑扬也大致估摸出了眼前手边上这种弹的用法。 

               这时,走在前面的几个鬼子兵,似乎已经发现了草丛中有什么异样。他们喊了起来,同时加快了脚步。 

               其他的日本兵也端枪跟着跑了起来。 

               萧剑扬把一枚手榴弹攥在右手上,眼睛紧紧地盯着越来越近的小日本。 

               “连长、弟兄们,俺来了!” 

               他一面在心里默念着,一面用左手拔出了手榴弹头部的保险销。


              IP属地:河南25楼2006-02-18 2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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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 

                 萧剑扬正准备等鬼子再凑近些就投出手榴弹。 

                 没想到,他突然瞅见日本兵的战斗队形中,有几个家伙一下子停住了。他们伸手向前比划着,嘴里还喊着什么。 

                 其他的鬼子兵也收住了脚。 

                 他们的视线朝着萧剑扬藏身的这个方向扫过来,但不是往地上看,而是冲半空里张望。 

                 萧剑扬搞不清这帮家伙在耍什么花样,依旧握紧手榴弹,眼睛死死盯住他们的动静。 

                 这时,他听出来了,脑后的空气中传来一种奇怪的“嗡嗡”声。 

                 而眼前的鬼子兵开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萧剑扬实在忍不住了,他偷偷地扭回头一瞧―― 

                 飞机! 

                 一架飞机打他身后的半空中扑过来,猛地朝着日军的炮兵阵地俯冲下来。 

                 萧剑扬瞧见这飞机有两层翅膀,机身在不停地摇晃。 

                 在它身后的蓝天中,拖出了一道长长的黑色烟带。 

                 飞机急速地逼近,空气中的“嗡嗡”声越来越重了。 

                 萧剑扬这下看清了,这架飞机翅膀上的圆形图案,跟自己军帽上的帽徽一模一样。 

                 “俺们的飞机!” 

                 萧剑扬在心里叫了起来。 

                 【淞沪会战中,中国空军使用了美国寇蒂斯公司所生产的霍克―3型战机。该飞机为双翼飞机。 

                 著名的空军烈士阎海文,所驾驶的飞机就是这个型号。】 

                 这架中国空军的战机,不知是在空战中被敌机击伤了,还是被日军的地面防空火炮击中了。 

                 它像一只受伤的苍鹰,知道自己无力飞回山岩上的鹰巢,于是决意在最后一次的撞击中找到自己的归宿。 

                 它竭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身体,照准地面上的这个日军炮兵阵地撞下来。 

                 空中没有见到降落伞。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更大灾难,那十几个端枪的鬼子兵根本顾不上再去搜索打冷枪的袭击者了。 

                 他们纷纷卧倒。几个神经比较脆弱的,慌得忘了隐蔽,掉头就往回跑。 

                 炮位上的日本兵也停下了手中的活儿,乱作一团。 

                 更有几个家伙呆站在那儿,傻了。 

                 萧剑扬也怔住了。一双瞪得不能再大的眼睛,随着机身的飞行而转动。 

                 飞机掠过萧剑扬的头顶,双翼激起的气浪扑打在他的头上、身上。 

                 它的身影在空中艰难地划过,好像一名遍身硝烟的战士,用尽所有的力气,庄严地向大地行了最后一个军礼。 

                 一股黑红的火焰从地面腾空而起。 

                 机头从容地扎进了炮兵阵地上的一堆弹药箱中。 

                 山崩一样的爆炸。 

                 硝烟和气浪,转瞬间吞没了弹药箱附近几个没来得及逃开的土黄色身影,然后迅猛地向四周扩散开去。 

                 大地在颤动。 

                 【“8.13”淞沪会战期间,年轻的中国空军奋勇迎击日本侵略者,在极其困难的情况下重创日军。 

                 在战斗中,中国空军勇士在战机负伤的情况下,不惜舍身撞击日本军事目标,比如1937年8月19日,沈崇诲烈士驾机撞击日本军舰。】 

                 萧剑扬的身子随着地面的震颤而抖动。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意识有点模糊,耳朵听不见什么声音,视野里的天与地像打摆子似的颠着晃着。 

                 等他回过劲儿来,脸上已是湿漉漉的一片,除了汗水还有别的什么。

                “爷们儿!”他哑着嗓子喊了一声,把掌中日式手榴弹上的小头头往枪托上狠劲一磕,然后死命地甩了出去。 

                 圆柱体的铸铁弹身,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 

                 接着,他抄起了步枪。 

                 这时的鬼子炮兵阵地已变了模样。 

                 由于日军的炮位彼此间拉开一定的距离,因此飞机的撞击并没有一下子完全摧毁整个阵地。 

                 但是显然,它把一些无形的东西粉碎了。 

                 两个军帽被气浪掀跑了的鬼子炮兵,僵僵地站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瞪向半空,好像还是无法相信发生了什么。 

                 几个浑身血污的日本兵,瘫在地上嚎着,手臂不时地向空中无力地挥着。 

                 一个家伙蹲在边上,抱着他的战友。 

                 他的这个同伴,身上还相当齐整,只是脑袋变成了瘪掉的鸡蛋――被飞机爆炸后飞出的碎片击中了。 

                 更多的土黄色身影在跌跌撞撞地跑东奔西,手忙脚乱。 

                 萧剑扬用枪膛里剩下的一发子弹,飞快地打倒了一个似乎正在梦游着的东洋兵,然后迅速地把最后的四发子弹压进了弹仓。 

                 此刻的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盘算先打哪个后打哪个了。 

                 血在他的身子里变成了流动的火炭。他几乎是凭着本能来捕捉猎物,瞄准、击发、拉枪栓……再瞄准、再击发、再拉枪栓…… 

                 还没等日本人从混乱中缓过劲儿来,他就一口气打完了那四发子弹。 

                 当他沿着那条废弃的沟渠悄悄爬走的时候,身边只剩下了最后一颗从鬼子那儿缴来的手榴弹。


                IP属地:河南26楼2006-02-18 2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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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二) 

                   天快黑的时候,萧剑扬从他藏身的一块棉花地中钻了出来。 

                   太阳好像也被一天中持续不断的战火折腾累了,跑到地平线下面找地方歇着去了。 

                   可这被晚霞笼罩的大地上,枪炮声依旧不断。 

                   萧剑扬喝光了水壶里的最后一口水,感觉人精神了一些。 

                   离开那个鬼子炮兵阵地之后,由于身上已经没有子弹了,再加上人很疲倦,他没再往别处溜达,而是找了片比较茂密的棉花地躲了起来,等着天黑。 

                   那剩下的一颗手榴弹,是为了在最后关头用的。 

                   拄着步枪站起来的时候,左臂的伤口猛地疼了一下。这人紧张的时候不觉着,一放松下来就感到不好受的滋味了。 

                   “是该归队啦。”――他对自己说。 

                   他把步枪背在肩上。尽管已经打光子弹了,但三尺来长的枪身还是显得那么有生气。 

                   胡桃木的枪体贴着自己的身子,让他觉着非常的亲切。 

                   突然,他记起自己忘了做一件事,于是又把枪放下来,然后从左胯上的刀鞘里拔出刺刀,接着整个人也坐下来了。 

                   他准备在枪托下方补上后来的几条刀痕。 

                   起风了。带着暑气的晚风撩动他身上残存的草叶伪装。 

                   他一下子想起了不久前的情景―― 

                   那架负伤的中国飞机从他的头顶掠过,双翼激起的气浪扑打在他的头上、身上。 

                   他慢慢停下了手里的活儿。 

                   萧剑扬重新站起来,收起刺刀。 

                   数目已经不重要了―― 

                   打就是了,直到打光子弹,或者打光鬼子。 

                   他背好枪,朝西面偏南的方向走去。 

                   晚风吹过他破碎的军衣。残霞的血色浸透了他满是泥土的面庞,并且渗进他的眼里。 

                   远方,炮火正浓。


                  IP属地:河南27楼2006-02-18 2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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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日本人的飞机消失在灰色的云层中,弟兄们从路边的田里爬起来,继续向西走。 

                     萧剑扬一面在队列中赶路,一面拧着军装的下摆。 

                     刚才忙着躲敌机,脚下没留神,半个身子滑进了一个小水坑。结果,蓝灰色的棉军衣上,整得又是水又是泥。十一月的冷风贼溜溜地吹过来,他不禁打了个冷战。 

                     队伍沉闷地行进着。离开上海已经十来天了,大伙儿基本就沿着这条叫做“京沪路”的灰带子向西撤。 

                     据说这条路走到底,就是那座用石头砌起来的首都―――南京。 

                     此时萧剑扬脖子上的无边领章,已经是一条蓝杠加一颗三角星。话说起来,他的这个下士军衔,也是师长王耀武亲自提的。 

                     那一晚他从鬼子战线的后方摸回来,天亮之后在罗店的西面找到了自己的队伍。当时51师奉命后撤到施相公庙一带,构筑工事,坚守不退。 

                     回到部队后,萧剑扬把从鬼子军官身上搜来的那张军用地图和几份文件,交给了担任代理连长的一排长。 

                     当天下午,来了个传令兵,叫他到营部去一趟。 

                     他钻进营部的掩蔽所,发现师长、团长竟然都在,赶紧立正敬礼。 

                     这天,正好51师师长王耀武在305团团长张灵甫陪同下,来1营的前沿阵地查看布防情况。 

                     此刻,他走到年轻的上等兵面前,手里抓着一张地图和几份文件,眼里满是笑意: 

                     “好小子!你弄到的这些东西,顶得上两个团的人马!” 

                     萧剑扬轻轻地咧了下嘴。不知怎的,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王耀武当即下令,将上等兵萧剑扬提升为下士,另外发奖金一百元。 

                     接着,他又问了问得到这幅地图前后的经过。萧剑扬大概地讲了讲自己在敌后的遭遇。 

                     王耀武听得很仔细,还不时点一下头。这名普通士兵的经历,似乎给了他什么启发。 

                     一旁的张灵甫倒是不作声色。 

                     送走了师长之后,他又返了回来,上下打量了萧剑扬几眼,然后从自己的警卫班里喊出了一名中士: 

                     “你,在战壕里跟他两天,除了拉屎之外不许离开半步!” 

                     一边说着,他一边从衣兜里掏出个土黄皮子的小本本,递给这名中士: 

                     “你给他记着,他每打倒一个鬼子,就记一笔。我倒不信,这个新兵蛋子的枪法有那么好!” 

                     那个弟兄接过本子,塞进衣兜里,敬完礼,正准备跟着萧剑扬出去,张灵甫却又把他叫住: 

                     “记着!他每打倒一个鬼子,你要仔细瞅着,要等半根香的工夫那家伙还没动静,才算打死。如果……” 

                     他略微寻思了一下,接着叮嘱: 

                     “如果那家伙是被拖走的,也算打死;可如果是给架着走的,就只能算是打伤。打死的,你在本子上画个叉;打伤的,你就画个斜杠杠。明白了吗?” 

                     此后的两天中,无论萧剑扬在战壕的什么地方,屁股后面总跟着那个团长派来的中士。这位弟兄时不时地掏出团长给的小本本,嘴里还叼着个铅笔头。 

                     两天过后,那名下士把小本本交还给了团座。本子里歪歪斜斜地画着12个“×”、7个“\”。 

                     他还向团座报告了一句―― 

                     由于很多时候仗打得实在太凶了,下士萧剑扬还有不少的射击战果没法子得到确认。


                    IP属地:河南28楼2006-02-18 2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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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死守南京。” 

                       个子不高的连长,把这四个字又重复了一遍。 

                       空场上很静。 

                       日头刚刚爬出来。清冷冷的白光,透过几棵干枯的麻栎树树梢,散布在一百多顶灰色的钢盔上,没有一丝暖乎气。 

                       【麻栎――山毛榉科落叶乔木,高可达25米。广布于我国各地,在南京附近的落叶、常绿混交林带有大量分布。】 

                       清晨浓重的寒气,轻松地穿透了士兵们身上的蓝灰布棉军衣,悄无声息地挤进他们的肌肤。 

                       萧剑扬站在队列中,身子骨有点儿哆嗦。 

                       这南方的冬天冷得真邪乎,没雪没风的,可却有股子寒气从骨头缝里往外涌。 

                       老家的长白山里,这时节早已是大雪漫天了,但好像也没这儿冷啊。 

                       让他感到寒意的,不仅仅是天气。 

                       “死守”,这字眼儿让他觉着不是滋味儿。 

                       当年在长白山跟爹干义勇军那会儿,向来是能打则打,打不了就?G――就像一股活水,流到哪儿算哪儿。 

                       而这眼跟前的“死守”,他觉着好像是要让活水变成坚冰。 

                       【?G――偷偷溜走(在东北话中常用)。】 

                       他用眼睛的余光,偷偷瞅了瞅队列中其他的弟兄。 

                       大伙儿脸都绷得灰白,不知道是不是让寒气给冻的。 

                       站在队列前面的连长,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二连连长毕铭成,弟兄们背地里给了他另外一个称呼。 

                       他总是在军装的左上衣口袋里,插一杆很粗的黑自来水笔,还时不时地拿出来,攥在手心里。 

                       正因如此,再加上他姓“毕”,所以大伙儿便暗暗地叫他――“笔杆儿连长”。 

                       这位笔杆儿连长,老家四川,本是个在洋学堂念书的学生,民国23年,投考了设在南京的“中央陆军军官学校”,被编进第二入伍生团,是为黄埔十一期。 

                       1.【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即我们所熟知的黄埔军校,在其发展史上,它有过多个不同的正式名称。 

                       1924年在广州成立之初,叫做“中国国民党陆军军官学校”; 

                       1926年3月,更名为“中央军事政治学校”; 

                       黄埔六期、七期的校址,有黄埔本校、南京本校之分,前者位于广州,后者位于南京。 

                       1928年3月,南京国民政府将南京本校命名为“中央陆军军官学校”。 

                      1928年5月,李济深以中央政治会广州政治分会的名义,将黄埔本校改名为“国民革命军军官学校”。 

                       1929年9月10日,蒋介石曾以国民政府的名义,将“国民革命军军官学校”改为“国民革命军黄埔军官学校”。 

                       1930年9月7日,蒋介石电令:“在第七期业后,埔校着即停办。”10月24日,位于广州的黄埔本校彻底结束。 

                       至此,中国只剩下了一个位于南京的黄埔军校――“中央陆军军官学校”。】 

                       这一年的10月25日,也就是淞沪战役打得正惨烈的时候,他们黄埔十一期第二团的600多名学员毕业了。他被分到51师,任305团1营2连的少尉连附。 

                       【连附――正式的名称是“连部附员”,连长的助手,平时主要负责训练及一些日常事物,作战的时候协助连长指挥。不是副官。附员的军衔一般偏低。总体说来,一支队伍既有副职、又有附员的情况比较少见,但也不是没有。】 

                       11月上旬,从上海外围撤退的时候,前任连长倒在了日本人的飞机炸弹下,副连长也受了重伤。于是他接过了连长的手旗。 

                       【当时的连级指挥官手中有一面小指挥旗,称作“手旗”。接过连长的手旗,即继任连长一职。】 

                       今天,是他第一次有机会,在正式场合给连里的弟兄们训话。可一时间,他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毕铭成心里很清楚,从上海撤下来的一路上,弟兄们的士气是如何的低落。如今又要奉命死守孤城,无怪乎大家的脸上都蒙上了一层黯色。 

                       顿了半晌,他下了道令,全连绕脚下的空场跑五圈。 

                       几圈跑下来,大伙儿身上有了热乎气,笔杆儿连长心里也有了主意。 

                       待全连立定站稳之后,他清了清嗓子: 

                       “弟兄们,今个儿是我毕某第一次跟大家讲话。其实,我也么得啥子好讲的。这样吧,我来教大家唱个歌歌。我唱一句,大家跟着学一句。” 
                      


                      IP属地:河南33楼2006-02-18 2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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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等部队开到了指定的防御位置,大伙儿都傻了眼。 

                         师部的命令,是让305团在淳化镇的西北方构筑预备阵地,作为纵深部队。 

                         命令中说的很清楚,以该地原有的国防工事为依托,在三日内构筑起足以抵御日军中口径炮火的野战工事。 

                         【野战工事――野战工事按用途大致分为射击工事(机枪掩体和单兵立、跪、卧掩体等)、观察工事、掩蔽工事和堑壕、交通壕。 

                         以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有关教范为例,完成一个步兵营建制内的野战工事,人工构筑需要4-5天(全营出勤率按85%计算)。】 

                         可眼前这所谓的“国防工事”,却是个半拉架―― 

                         堑壕只挖了半截,交通壕浅得像条车辙印儿,掩蔽部没有顶盖……最可气的是,单兵掩体就连胸墙下的崖径都没留出来。 

                         【崖径――在构筑单兵掩体的时候,为了支撑肘部,要在胸墙下面留出一块平台,宽约15-20厘米。这个平台就叫做“崖径”。】 

                         好歹有几座钢筋水泥的机枪掩体,可掩体的钢板门却用大铁链锁着。 

                         【半拉架――东北方言,半道而废的事儿。】 

                         【南京城外的国防工事――抗战爆发前,参谋本部下属的城塞组在南京外围沿大胜关―牛首山―方山―淳化镇―汤山―龙潭一线,选择防御要点构筑了部分钢筋混凝土的永久工事,种类有轻重机枪掩体、观测所、指挥所、掩蔽部等。 

                         实际上,这些工事大部分都存在问题,没有按纵深配备,也没有形成侧射、斜射的火网。工事位置没考虑隐蔽问题,大都选在山顶部或棱线部分。 

                         淞沪战役开始后,南京警备司令部参谋处负责制定南京的防守计划。他们发现原有的国防工事除少量可以作为观察所、指挥所,其余大部分都利用不上。无奈之下,他们只好重新选位置来计划构筑新的工事体系。 

                         但新计划的制定、执行情况非常不好,人浮于事,虎头蛇尾。结果,当南京保卫战开始之际,所谓的“国防工事体系”,形同一纸画饼。 

                         当年51师所处的方山、淳化镇一带,正是南京外围防御体系的东南主阵地。】 

                         萧剑扬他们碰到这种闹心的事儿,不是头一回了。 

                         二十多天前,从上海撤到吴福线的时候,上峰就下过令:利用原有的国防工事坚守。 

                         可那些据说花了大把光洋修建的钢筋碉堡,也是被紧紧锁着。门上的大锁都生锈了。 

                         听说开锁的钥匙在附近村子的保长手里,可等弟兄们找过去,那位狗屁保长早就撂挑子逃命去了。 

                         【吴福线――1934年至1936年间,国民政府在南京、上海之间修筑了几条永久性、半永久性的国防工事防线,其中比较靠近上海的一条,从苏州一带至常熟的福山,被称作“吴福线”。 

                         这些工事的设计很下功夫,人力物力财力的投入也相当巨大,但建成后的质量和效果存在多方面的问题。 

                         淞沪战役结束之后,中国军队从上海后撤途中,这些工事基本未经利用就被放弃了,根本没有起到预想的作用。】 

                         如今在南京城外又碰到了同样的一幕,弟兄们心里的火一下子冒了起来。 

                         “操!” 

                        二排长狠狠地朝地上啐了口唾沫: 

                         “给老子砸开!!” 

                         等大伙儿砸开门进去一瞧,又是一气――这种机枪掩体的射孔整得太大了,简直像个小窗户。 

                         “哪个王八羔子盖的这玩意儿?!” 

                         二排长气得嘴皮子直抽: 

                         “这么大个口子?!操!还没等机枪开火呢,鬼子的炮弹早八辈子飞进来了!” 

                         光气也没用,眼瞅着鬼子就快打过来了。弟兄们开始闷头抢修工事。 

                         萧剑扬所在的一营,位于305团防线的右翼。一连作为营预备队,三连和他们二连,一左一右地占领主阵地。 

                         他们后面400多米的地方,是营属迫击炮排选定的炮位;再往后400多米,是营指挥所。 

                         营长下令把重机枪连的六挺二四式重机枪分散开来,配属到一线的各个连队。 

                         萧剑扬他们二排,也分到一挺。 

                         瞧着草绿色的重机枪被抬进阵地,二排长乐得直搓手: 

                         “又碰到老相好啦!操……” 
                        


                        IP属地:河南35楼2006-02-18 2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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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绿色的重机枪――当时中国军队使用的二四式重机枪,表面涂有一层草绿的漆。】 

                           二排长在这厢美得不行,萧剑扬在那厢却愁得要命。 

                           他发愁,是因为他升官了。 

                           三天前刚到淳化镇的时候,他被提升为中士副班长。 

                           在上海外围打了80多天,51师的老兵死的死,伤的伤,补充了好几次新兵。现在倒好,连当兵没几个月的萧剑扬,也成了“老兵”了。 

                           他们班原编制是16个人,现在连他在内,只剩下11个人,其中刚补充来的新兵蛋子不老少。 

                           【当时中国军队主力部队的编制,一个连在156人左右,一个排在53人左右,一个班在16人左右。】 

                           萧剑扬的枪法,在队伍上是出了名的,当初在“袭扰队”,他便是好手一把。二排长跟连长一合计,推荐他担任六班的副班长。 

                           让他当副班长,萧剑扬已经觉着不自在了――让他扛着枪在鬼子堆里转悠,他眼睛不眨一下;让他当兵头带着别人,他的眉毛就要掉下来了。 

                           好在副班长的事儿不多,他硬着头皮接下来了。 

                           可今天,他们六班的老班长又病倒了。 

                           在部队撤到句容县的时候,老班长被鬼子飞机炸弹的弹片划伤了右臂。伤口原本不大,他也没在意。 

                           可没成想,这两天伤口闹腾了起来――整条右胳膊都肿得老粗,人也发了高烧,净说胡话。没法子,只好送到后边的卫生队去。 

                           老班长一走,班长的官儿帽子自然就落到了他这个副班长的头上了。 

                           任命很快就下来了。 

                           萧剑扬一听到风声,立马儿就急眼了。 

                           他跑进连部的掩蔽所,手里正在挖战壕的工兵锹都忘了搁下: 

                           “报告连长!这班长俺可干不来!” 

                           笔杆儿连长正用他的那杆黑自来水笔,在一个布面的小本子上写着什么,听他这么一嚷嚷,侧过脑袋问: 

                           “为啥子干不了?” 

                           “俺打小野惯了,长官叫我放枪没说的,让俺带着别人……俺干不来!” 

                           笔杆儿连长套好笔帽,站起身来: 

                           “现在连里老兵太少喽。你枪打得好,正好可以教教新来的嘛。” 

                           他苦笑了一下,把黑自来水笔插进上衣口袋: 

                           “仗打成这个样子,损失太大喽,有啥子办法?你看,我这个刚出军校就干连长的,不也得鼓到整一哈?” 

                           【鼓到整一哈――四川方言,硬着头皮干,勉勉强强也得干。】 

                           萧剑扬苦着个脸从连部出来,边走嘴里边小声嘟囔: 

                           “俺这兔子多咱也驾不了辕呐……” 

                           【兔子多咱也驾不了辕――东北谚语,兔子到什么时候也当不了能拉车的马。(多咱―什么时候)】 

                           三四天过后,305团的野战工事修得勉勉强强像个样子了。 

                           第五天下午,东面偏南的方向已经传来炮声。 

                           第六天晌午前,抬着伤兵的担架陆续出现在阵地前――那是前沿的友邻部队301团、302团的弟兄。 

                           第七天的清晨,一阵杂沓的声响,打断了萧剑扬班长吃早饭的兴致。 

                           【对于南京保卫战战役进程中具体日期、时间的记录,现存关于南京保卫战的各种史料彼此之间不大一致。 

                          本小说中的日期、时间,基本以现藏于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的《陆军第五十一师卫戍南京战斗之经过》为准。 

                           据该史料记载,12月4日下午5时,由土桥、索墅西犯之敌约500人,与51师淳化镇前进部队接触;同时由天王寺西犯之敌骑百余,后续步兵500余,则直趋湖熟,亦与该处警戒部队接触。】


                          IP属地:河南36楼2006-02-18 2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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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这天依旧是个有老爷儿的早晨,只是冰冷的晨风中多了几丝不易察觉的烟气。 

                             【老爷儿――东北方言,太阳。】 

                             说起早饭,还是老一套,馒头、干菜。由于怕暴露阵地,不能生火,大家只能喝冷水。水壶里的水在夜里结了一层冰,喝的时候要使劲儿晃一晃。 

                             忽然,从东面的远处,传来一种并不十分明显的声响。 

                             萧剑扬立起身来,放下啃了一半的冷馒头,爬到掩体外面,把左耳贴在冰凉的地面上――没错,是马蹄声。 

                             此时萧剑扬他们排,正奉命在营的前出阵地上警戒。 

                             这前出阵地设在一个小土岗上,在营的主阵地前面大约500米的地方。说是土岗,其实不过是个小土包,比平地高不了多少。 

                             他们二排奉命在这里构筑的是一个临时阵地。营长下达的命令是: 

                             当敌人的攻击部队进入最有效的射程时,再开始射击。受敌压迫时应竭力抵抗,不得已时退归本来连队的主阵地,继续参加战斗。 

                             这个前出阵地的作用,一方面是警戒,一方面是迫使敌人的攻击部队提早展开战斗队型,这样子可以迟滞敌人的进攻。 

                             由于阵地是临时性的,加上时间仓促,因此工事构筑得比较简单,没有挖立射掩体,只挖了跪射的。堑壕也比较浅。 

                             营里配属来的那挺二四式重机枪也没带过来,这样在后撤的时候比较利索。 

                             不过,在这个阵地的伪装上,二排长倒是督促着弟兄们下了大力气。 

                             他们把挖出的新土运到很远的地方倒掉,用地面上原有的旧土覆盖了整个阵地表面。然后又采来不少枯草枯枝,把掩体、堑壕都精心侍弄了一遍。 

                             这时候,阵地前面派出去的两个步哨弯着腰一溜儿小跑地回来了,报告了敌情――来的果然是鬼子的骑兵。 

                             很快,十几个高高的影子出现在了阵地的前方。 

                             弟兄们七里八拉地将早就编好的草圈扣到头上,在自己的掩体里趴好,架上枪,手榴弹拧开后盖。 

                             二排长何进财低低地吆喝: 

                             “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开枪!操,不准暴露阵地!” 

                             萧剑扬趴在自己的掩体里,眯着眼睛向远处张望。 

                             十来匹高大的东洋马慢下了前进的步子。 

                             不知道是马太大,还是骑马的家伙个儿太小,远远看去,似乎只瞅得见马,瞅不着骑马的人。 

                             萧剑扬从自己的单兵掩体里撤出身来,沿着堑壕爬到二排长的身边。 

                             二排长正趴在机枪掩体里,亲自操着挺捷克造轻机枪。原来的机枪射手,现在下放成弹药手了。 

                             “排长!” 

                             萧剑扬尽量压低声音: 

                             “估摸是来踩盘子的。” 

                             【踩盘子――土匪的黑话,侦察的意思。】 

                             “你以为老子没长眼?” 

                             二排长呲了呲牙,眼睛盯着前方: 

                             “操!要不是怕暴露阵地,老子一梭子就让你们趴下!” 

                             “排长,让俺摸到那儿……” 

                             萧剑扬指了指阵地前方的北侧,那里有一小块儿凹地。 

                             “……放两枪,撵走得了。” 

                             “操,就知道放枪!” 

                             二排长扭过头来: 

                             “你现在是班长了,带兵的!回去待着,别乱动!” 

                             萧剑扬挨了顿凶,默默地爬回自己的掩体,没吭声。 

                             已经快一个月了,他的中正步枪没沾过荤腥,这会儿连扳机都好像痒得厉害。 

                             这时,从他左侧的那个掩体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咯咯哒哒”。这声音在早晨的空气中显得细微而清晰。 

                             那是由于紧张而发出的牙齿磕碰声。 

                             萧剑扬尽管没扭头,可也知道,那声音是班里的小苏北发出的。 

                             小苏北是个新兵,刚补充来不久,枪还不怎么会打。他年纪挺小,家在苏北的涟水,所以大伙儿就“小苏北、小苏北”地叫起来了。 

                             这工夫萧剑扬可顾不上照看新兵蛋子了,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十几只马猴。 

                             那十几匹马停了下来。观察了一阵儿之后,有几个家伙摘下背上的马枪,冲着小土包的方向开了几枪。 

                             噼里啪啦的枪声,在清晨的冷风中显得单薄。 

                            “这帮东西老待在门前不是办法。” 

                             这回,二排长爬过来找萧班长了。 
                            


                            IP属地:河南37楼2006-02-18 2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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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撵跑了鬼子的侦察骑兵,中午之前,日军的先头部队出现了。 

                               萧剑扬他们给鬼子搂头敲了一棍子,让土黄色的队型提前展开在小土包前。 

                               见鬼子势大,二排长按原定的计划带着弟兄们撤回了连里的主阵地。 

                               鬼子真他妈的鬼,就在二排后撤时,突然来了个炮火急袭,死伤了七、八个弟兄。 

                               撤回主阵地后,见鬼子一时半会儿还没攻过来,大伙儿喘了口气。 

                               笔杆儿连长过来瞧瞧了大家,然后叮嘱各班紧着时间抓阄。 

                               这是在淞沪战场上传下的规矩,为了对付鬼子的战车,每次战斗前班里要抓阄,找出两名弟兄。等鬼子战车上来的时候,这两名弟兄抱着手榴弹捆、一左一右地往跟前靠――基本没有活着回来的。 

                               萧剑扬点了点班里剩下的弟兄,连他在内还有九名。他从背包里摸出半张旧报纸、一截铅笔头,把报纸撕成九小块,在其中的两块上用铅笔画个小勾。 

                               在一旁的副班长捅捅他: 

                               “整八个阄就够了,班长你不用抓啊。”――师里有规定,班长不参加抓阄。 

                               萧剑扬摇摇头: 

                               “啥班长不班长的。” 

                               说着,他把九块小纸片搓成九个纸蛋蛋,然后摘下头上的钢盔,把它们搁进去。 

                               九只沾着泥土和硝烟渍的手,依次探进头盔,抓出那个属于自己的灰色纸丸。 

                               “我的……妈呀……” 

                               小苏北盯着手里展开的小纸块,扯开嘴低低嚎了起来。 

                               还有个弟兄默默地把手里的纸片又重新搓起来,脸上都是霜。 

                               副班长瞧了瞧,伸手从小苏北的手里把那片画着小勾的纸块接了过来: 

                               “不中,你连枪都还打不好,去对付鬼子的铁甲车肯定不中。” 

                               副班长是河南人,以前在炊事班干,做得一手好烩面。 

                               “嗯哪。” 

                               萧剑扬点了点头。 

                               【嗯哪――东北方言,表示肯定、赞同。】 

                               这时,防空哨的哨子响起来了。 

                               萧剑扬赶紧拾起钢盔往脑袋上一扣: 

                               “钻窝棚!” 

                               ――他说的窝棚,其实指班里的掩蔽部。 

                               三架飞机出现在阵地上空。 

                               很快,黑乎乎的炸弹就接二连三地落了下来。 

                               【中国军队刚上淞沪战场的时候,对野战工事的意义认识不足,也缺乏构筑经验。同时由于上海郊外的地下水水位也比较高,因此,中国军队的工事构筑得很不像样子。 

                               在日军猛烈的轰炸、炮击之下,中国军队遭受了很大的原本可以避免或减轻的损失。 

                               八月下旬,南京大本营派工兵学校的教官及学员多人,赶到上海筹划并指导大规模的野战阵地构筑。 

                               (其中包括工兵学校教育长林伯森、教官黄德馨、黎玉絮等,以及工兵学校第五期学员――大多是送来培训的各部队所属工兵军官。另外还有工兵教导营营附及连长等数人) 

                               在吸取了血的教训的基础上、在科学的野战筑城方法的指导下,中国军队构筑野战工事的意识和水平有了一定的提高。 

                               当南京保卫战的外围战斗打响的时候,51师的野战工事已经大体像个样子了。】 

                               萧剑扬守在自己班的掩蔽部口,向外张望。 

                               他觉得挺怪,连里排里的阵地都花了大心思来伪装,怎么这鬼子的炸弹还是扔得不离堑壕的左右? 

                               【当时的中国军队还是很缺乏在现代化的战争中作战的经验。 

                               比如对堑壕的伪装,只注意了对其上沿和外沿进行伪装,却忽视了对堑壕的底部进行伪装。结果,当日军的航空兵飞临中国军队阵地上空的时候,还是可以很方便地辨别出堑壕的所在。】 

                               正想着,一颗炸弹就落到了离掩蔽部口不远的地方,气浪猛地涌了过来,萧剑扬身子往后一晃,差点躺在地上。 

                               鬼子飞机炸弹掀起的烟柱,成了炮兵良好的指示。飞机刚走,炮弹就赶上来了。 

                               【当时中国军队的野战工事存在着很多问题。比如,工事的出入口多是直通的,对防炸防震缺乏保障。特别是人员掩蔽部只有一个直通的出入口,很不安全。】 

                               掩蔽部的顶盖在颤动,棕黄色的土粒唰唰地往下落。 

                               看着小苏北的脸煞白,萧剑扬拿话宽他的心: 
                              


                              IP属地:河南39楼2006-02-18 2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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