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秦宫的时候，夜色微明。宏伟的建筑，激荡他的内心，他怀念的故国，已经湮灭在洪荒之中，静默无言。
李斯在他进宫前，喂他喝下了碧落，那是一种散功的药，他知道。
高渐离双手伏在地上，耳中，传来宫外磅礴的雨声。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纵横捭阖，倾巢而动，不为鼎铛玉石，金块珠砾，只是为了少时的梦想。
天命的君王从殿阶之上走来，眼中，是千古一帝的霸气。那些绝唱，只是他耳中的呕哑，那些至死不休的抵抗，只是他眼中无谓的伤亡。
你怕吗？
始皇揽过他的肩头，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
你怕吗？
始皇又问。
庶民，庶民……
他小心斟酌言语，生怕一不小心，惹恼了帝王，只要在他身边，自己就迟早有行刺的机会，在那之前，他还不能死。
高渐离，你恨朕吗？
始皇大笑，将他推倒在地，冰冷的宫廷，是心的墓场。
高渐离，朕知道，你与荆轲少时相伴，青梅竹马，朕也知道，你助荆轲刺秦，当年在易水河畔，为他送行，朕更知道，你高渐离爱慕荆轲，恨不得与他同生共死，你一直躲在乡野，就是要为他报仇。可朕告诉你，朕是天命的君王岂是乡野村夫可以撼动的！朕可以杀了他，也可以杀了你，可朕不杀你，朕要让你看看，朕是如何横扫六和，一统天下的。
始皇把碧色的玉摔在地上。
玉碎之声，宛如美人的叹息。
高渐离痴痴地爬过去，把摔成了两半的玉紧紧箍在胸前，荆轲。
碎散的头发垂在额前，发丝的隙间，露出脆弱的眼眸。
高渐离，你看清了吗，这就是荆轲临行前，你送他的玉，他到死都舍不得放开，始皇走近，板起他低垂的头颅，狠狠把他压在咸阳宫的地上，荆轲没有碰过的东西，我始皇嬴政，要品一品了。
嬴政撕开他的白色长衫，白玉般的肌肤迷了帝王的眼。
高渐离，你不该是男人。你有绕梁三日的筑声，也有惊为世人的容颜。
他反抗。
他挣扎。
碧落的药性，比他想象中的强。
在最后一件里衣落在地上的时候，高渐离的眼睛空洞得看不见帝王的身影，黑的好像是窗外无边的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