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李相夷当年靠意志强撑写完绝笔信，体内已是油尽灯枯，纵使扬州慢护体，又有笛飞声所授的悲风白杨稳定经脉，但身体始终是不住碧茶毒的肆虐，气血皆亏五脏俱腐，喉头热血吐出，人也就倒在了渔船上。
船夫不过普通人，船行未半发现客家鼻息尽断，脉搏全无，一时自然吓得停在原地不敢挪动一步，等缓过来才想着赶忙寻医，撑船渡江背李相夷去镇上找郎中。
澭州相较周边各州较为富足，此地依山傍水，矿物丰富，寻常人家捕鱼打猎或是务农经商都可安稳过活，百姓大多安居乐业，心地也善良。
船夫到渡口后声音就没停过：“老婆子！快来帮忙搭把手，我这儿有位公子要不行了！”
“来了来了，小心啊，这孩子怎么回事，脸色怎么这么苍白，身上还沾有血迹？”船家夫人每次都会算好时间在渡口等夫家回来，今日迟迟未见人，心里一直咯噔跳，总算看见个人，还带有血迹，总归吓得不轻，一边小心搀扶李相夷一边拍着自己胸脯顺气。
“回去细说，现在救人要紧呐，我看他伤的不轻，上船开始就昏昏沉沉不肯歇息，一直在写信，也不知是寄给谁，我让儿子帮忙去送信，我就先带他回来了。”船家一路背着李相夷停船，下渡口，掌心和背部尽湿，即便如此，对夫人的语气也还是温温柔柔的。
“好好，我看你也累的不轻。孩子，你再坚持一下，我们带你看郎中，蔡郎中妙手回春，定能医好你，别怕，别怕。”船家夫人也顾不得其他，招手拦下路过的空马车，与船家一起送李相夷去了医馆。
02
“蔡郎中，这孩子如何，能救吗？”船家见蔡郎中自接诊看病，眉心一直未舒展，估摸这孩子凶多吉少，明知蔡郎中忌讳旁人在行医时问症如何，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看着呢，急什么。”蔡郎中捋着发白的胡须，眉头仍皱。
船家与之夫人也就没有多言。
医馆焚着檀木，檀香微微，让人安心。
檀木快要燃尽，蔡郎中的声音算是有了起色：“这人，能救。”
年岁总归会带来经验，蔡郎中古稀已过，经手病客万千，江湖游医要想有一席之地，身上少不了有自己独到的偏方，毒伤人身，虫蛊人心，蔡郎中独爱钻研毒。
解毒过程如何船家夫妇并不得知，不过单凭医馆内不时就传来不轻的喘息和不均匀的呼吸声，想着也定是要遭一番罪。
总要往好的方向想，至少性命无虞。
七日后。
“我这是…”李莲花感觉自己似是还有意识，但肉身乏力，眼睛蒙有黑布，只左手指尖能使上点力，言语说出来也轻飘飘的。
“天真是无绝人之路。”李莲花想取笑自己一番，吸吐了几口气，却又还是没有动。
李相夷已完成了自己的谢幕，遗憾也算填过半，足矣。
至于李莲花，活着无罪，便活着吧。

03
“孩子，你醒了？蔡郎中说你可能会昏迷数月，我家老头子就照例出去行船，我刚送孩子去了学堂，这才不足十日，好好，菩萨护佑。”船家夫人踏进门看李莲花起身未遂，忙去扶着，嘴碎，也就一直念叨。
“多谢，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这就离开…咳咳…咳”李莲花起身时就颤颤巍巍，右手使不上劲，眼睛也看不见，看着还怪可怜。
“急什么，我家只有我和老头子还有个小儿，我们老来得子，家里平日并不热闹，你醒了我们正好多些烟火气，你安心留下休养，虽说之后可能看不见了，但也无碍，只管在我这儿过活，家里农活不少，你好好休养，之后我带你熟悉地里的路，要是没地儿去，留在这儿我们一起活。”船家夫人真诚善良，也不管李莲花听进去多少，反正只管先把想说的一口气说了。
“我将养好，定赚银子感谢。”
04
“小花哥，吃饭啦——！”周南是船家夫妇的独儿子，从不嫌弃李莲花，喜欢缠着李莲花讲故事说江湖，李莲花比他大不少，周南一直叫他小花哥。
李莲花没改姓名，音容相貌不知是否有变，不过右手几乎使不上力，内力所剩不过尔尔，扬州慢几乎感受不到，悲风白杨是之后笛飞声渡进体内，时而还能有些许波动。
不过这样真的很好，李莲花反正是这么认为。
当时周南问他名字，李莲花犹豫过要不要编个化名，后来想想还是用了李莲花，换了新名字还得重新适应，麻烦。不如沿用李莲花，反正师父喜欢莲花，当年游医之时，除姓未改，名就为莲花。
“周南，今天都有什么菜啊？”李莲花刚从土里又挖了一个土豆。太阳火辣，李莲花一身灰色布衣到处沾着泥土，擦汗时又把土弄到脸上，加上日日暴晒，皮肤呈麦色，忽略旁边搭着的木拐和脸上的黑布条，倒像个地道的务农之人。
“今晚没有花生，一锅小炒肉，还有你挖的土豆——！”
周南的声音清脆响亮，他知道李莲花耳朵不好，每次都扯着嗓子叫他。
“好，等下就来！”李莲花用袖口擦了把脸，住着拐，背着土豆就往家走，这条路单行道，李莲花记忆强，周南带他走了几遍就轻车熟路了。
日子一天天过，不说精彩也不算枯燥，唯一让李莲花诧异的，前几日醒来，竟能感受到些模糊的光亮，光亮极其微弱模糊，但绝对好过一片漆黑。
能感受一点光亮，心情也要愉悦许多。
“周南，今晚和你猜拳，你赢了我给你讲故事。”
“真的？！那太好了，上次你讲的《阎王娶亲》可精彩了，可你讲到一半我竟睡着了，今天定要赢你。”
“下次学堂表现好，若得先生表扬，我给你讲个新故事《一品坟》如何？”
“小花哥，你怎么有这么多故事，你以前当过说书先生？”周南真的很好奇李莲花脑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又精彩又说不完的故事，讲起来好像亲身经历过一样，每每听完都会热血沸腾，想要锄强扶弱。
“被你看破了～”
“那是！你真当过说书先生？”
“你猜啊。”

06
当年李相夷坐船渡江，江东以北是澭州，也即与周南他们生活之地，江西以南是垟州，四顾门…不，如今的百川院所在地。
当时李相夷五感尽失，内力勉强留下一成，湖船上昏迷后对于方向也就失去了判断，这些年偶尔套一套周南的话，也只知此地属于澭州管辖，小镇唤作稻柳镇，西南方向有江，可与其余各州相连接，皇城也在江的另一边。
至于李莲花如今想去哪儿，有何要做之事，其实李莲花自己也没有确切目标，当年赴死已然觉得自己了却了残存的遗憾，遗憾已清，自己似乎没有理由再回故地，再遇故人。
李莲花拄着周南一刀刀削好的木拐，在天刚蒙亮时摸索着打算离开，王嫂家的路自己已走得烂熟，却不想正欲悄然离开时，却碰倒了立在门边角的一碗水。
李莲花听见边上传来呼吸声，心里竟升起一抹暖流：“臭小子，好的不学，净搞这些虚头巴脑之事。”
“小花哥。”躲门后的正是周南，昨日李莲花说希望他考取功名那句话时，他刚巧回屋帮忙取锄头，完完整整听得彻底，虽然周南年纪还尚小，但总归念了学，听这话总觉像告别，就是走很远很远，要离开很久很久的那种，周南心里不舍，翻来覆去睡不着，又不好意思让李莲花知道，只得在床上躺着，而又怕自己真的睡着，索性端碗满满的水放门边，这样就不至于错过这场送别了。
“你知道我要走，特意来此候我？”李莲花微微叹了口气，他其实并无地可去，也不喜欢离别，只是自己独来独往成了习惯，突然多了份家的温暖，总让李莲花感觉不真实。
“小花哥，你是不是嫌我平时吵闹，或者功课做的太差，又或者我爹娘让你做重活了，所以你不想呆在我家了？”周南眼浅，说着说着就喜欢伴有哭腔，受委屈了如此，做农活被刀割到了如此，李莲花要走也是如此。
“周南，自然不是你想的这样。”李莲花停顿了一下。
“你虽有些顽皮，但性子并不顽劣，相反，你是个很善良的孩子，这点和你爹娘很像。至于功课，我从不觉得考第一的孩子才是最优秀的，学堂上的功课排名犹如武林高手榜，就算是天下第一也会有懒惰懈怠的时候，也曾心生怨恨起过杀心，这样的天下第一并不能算好人不是吗？功课的成绩是你检验努力的成果，尽力为之去做到最好足矣，排名并不是很重要，我自认为你的天赋就很好，考取功名不过迟早的事。”李莲花除了讲故事的时候，很少说这么多话，李莲花骨子里还是有些独来独往不善与人亲近，能让李莲花真心说这么多话的，方小宝算一个，周南算这另一个。
“至于为何想走，昨日说的即为理由，我朋友可不多，那老和尚可能还在等我喝酒，我既然活着，肯定要去赴约。”李莲花感觉周南可能快要哭出声，话锋转过，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轻松。
“那你速去，速去！”周南抹去脸上难过，有意模仿了一次李莲花平日催他做功课的语气。
“臭小子，好的不学！”李莲花这次真笑了，真心的。
“走了。”
李莲花拄着木拐摸索着离开这个生活了三年的小院，心里还是有些不舍的。
人这辈子有几个三年可以任意为之呢？
况且，这个小院有家的温暖。
李莲花走远了，没影了。
周南脸上才又多了真实的难过。
“小花哥，记得速速回。”

07
李莲花离开小院，翻过第一座山后，试着摘下了脸上的黑布。
扬州慢的治愈力还是超过了李莲花的预期，自碧茶毒解，扬州慢如死灰复燃，最初时恢复速度极慢，眼睛也不见光明，后来这几个月，恢复速度犹野草疯长，摘下黑布条已能看个七七八八。
“天官赐福。”
李莲花试着感受体内的内力，扬州慢的内力仅恢复了一成不到，右手还是使不上什么劲，但总归眼睛有了起色，对李莲花来说，这就够了。
李莲花想了想，还是决定蒙上黑布，反正暂时也不知去向，不如随心。
王嫂给的盘缠足够李莲花租下一个小店铺一年之久，李莲花也没有节省，恩情自当还，银子他能赚。
屏山镇与百川院之间相隔两个州，李莲花离开三年，自然没想到最初自己亲手改造的莲花楼还被方多病保留在了屏山。
李莲花租了当地一个小店铺，就在屏山镇最热闹的那条街，暂时想不到去哪儿，不如赚银子，李莲花不打算将扬州慢传授给周南，一是自己已有衣钵，二来李相夷也该有个谢幕，不想再将周南卷入门派纷争。
不传武艺，那就赚银子来报恩好了。
有个盼头，也不错。
08
- 天机山庄。
“你说你在屏山镇如意街见到一人极似李相夷，可当真？”方多病最近一心钻研如何将扬州慢心法与多愁公子剑法相融，加上今日，已有八天未去莲花小楼，突然听到无颜的手下来传消息，说近日看到一算命先生出现在如意街，那人眼睛上蒙着黑布条，似乎是个瞎子，头发盘着像个道士，一袭青灰色布衣，相貌极似李相夷。
至于为什么说是极似，因为除了样貌，实在看不出别的地方像李相夷，甚至李莲花。
“公子你要去哪儿？”贴身的小厮见方多病甚至没换昨日的衣物就要去马厩，一时不知发生了何事，这几年他家公子已变得沉稳了许多，何事引得公子如此？
“屏山镇，如意街。”
- 金鸳盟。
“无颜，你说看到了李莲花？”自李相夷写下绝笔信，笛飞声从未停止过寻找他，八荒九州，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也没见过回应，突然说找到了，而且不聋不哑不痴呆，甚至还开了个算命的“黑心”铺子，笛飞声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李莲花，你这次回来又想做什么？”笛飞声捉摸不透李莲花的心思，但心里确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是开心的。
“无颜，走。”
“尊上要去哪儿？”
“屏山镇，如意街。”

09
-如意街。
“胭脂，上好的胭脂——姑娘，看看胭脂吗，我家的胭脂颜色最透最亮，保准您抹上后，连家里下人都挪不开眼。”
“我说你这人到底管不管你家孩子，上午时候我家门前这盆花开的紫薇还是六朵，我吃个午饭再回来就剩一朵了，全被你家孩子给摘了，你说怎么赔吧！”
“这位姑娘，我摸你生命纹，叉线短而密，说明你自小体弱多病，生命力不强，平日可多外出游走，忌整日宅于闺房；智慧线往月丘方向延生的部分绵长，姑娘定是聪慧过人，机敏果断；最主要的就是财富纹，你拇指二节处横纹多于竖纹，横财经手较多，想必是屏山镇富贵人家的小姐，这屏山镇整体都较为清贫，富商极少，想必你就是钱老板的独女，郑县丞的义女钱小姐吧？”
“您可真神了，义父近日整天担心洪涝会影响秋季收成和镇上税赋，忧思成疾不知何解，先生若能化解义父困扰，定重金酬谢。”
李莲花决心在如意街算命赚银子后，趁傍晚探查过这个小镇。如意街是屏山镇最热闹的街，与翠玉街，银铃街一并作为屏山镇的三大主街。这三条主街贯穿全镇，绕为三角，每两条街的汇聚处都会多出一截作为闭环点，中间分叉巷道胡同很多，错综复杂，李莲花之所以选择如意街，不仅因为人多热闹，若之后方小宝等人找过来，说自己攒银子只怕不够信服力，那就多个留这里的理由，就说这个小镇的布局怪异，恐将有变，自己来此查查。
是个挑不出毛病的理由，但李莲花后续才觉得，自己原来已当方多病和笛飞声会寻到自己，尤其，竟是有期待的。
也罢，血肉之躯，跟本心走也无罪，就那样也好。
现在李莲花是何样？
挺小的店铺李莲花一租就是一年，今日是开张后的第四天，门口的幡布上写着“神算子，包算包准，财运健康桃花运皆可算，驱鬼辟邪看风水包灵验。”一张小方桌规矩的摆在店铺中间，后面拉了个小帘，帘子后面是厨房，简陋了些，但李莲花爱研究吃的，即使是店铺也得弄个小厨房，至于方桌旁，都是些“风水石”“驱邪符”“平安扣”之类的江湖玩意儿，李莲花当江湖游医时的那些行业话术，换个身份一样用。
钱小姐是这三天来第一个客，李莲花算准后，又用行话说了一堆有的没的，给了一张“财运亨通”符和一枚“逢难必化”平安扣，哄的钱小姐满心欢喜，自觉得这瞎子真是神算，即便狮子开口的收了五两纹银，也是笑着付了。
李莲花拿着银子，手指不自觉在点着桌子：“现在刚开始，人还不多，后面若按一天十人便是五十两纹银，一年约一百五十两纹银，这样算来似乎不太够啊，再加一条，断案另算，百两纹银断一案？似乎有点狮子开口了…”
李莲花自言自语话还没完，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
“李莲花，你没死，很好。”笛飞声总是比方小宝快一步，我是说在关于李莲花的这一块上，比如找人，认人这些。
“这位公子可是对我说话？若是来算命，还请坐在前边方椅上，若是来求问题解答，我能解决的也可以说来听听，价格同样，五两纹银。”李莲花白天出诊时会一直蒙着黑布条，是真心不想遇人，清清静静吹吹风，算命赚银子，挺好。至于扬州慢和悲风白杨只要不运转，即使笛飞声强行诊脉也探不出丝毫，碧茶毒解，对内力的隐藏倒是处理的干净。
“在我面前还装作不熟识吗？李莲花，现在还在躲避什么！”笛飞声真的不懂，李莲花既来了最热闹的街道当神算，还在躲避什么，还有什么想达到的目的？
果真如李莲花所料，笛飞声进来后强行诊脉竟探不出一丝内力，不论悲风白杨还是扬州慢，甚至连内力都没发现，只是一个普通人普通脉。
“李莲花，你对你自己的身体做了什么？很好，很好！一丝内力都不留存吗？眼睛又是怎么回事？为何又要爽约？现在又为何要出现在如意街？”笛飞声从未觉得气血如此翻涌，若不是现在看到的只是个没有一丝内力的瞎子，笛飞声可能会忍不住一掌劈过去。
“这位公子，你这人好不讲理，我不过一个生意人，你上来就诊我脉，又胡言一堆莫名的话，若不算命，还请离开！”一下子就被认出来，李莲花只得佯装生气，现在赚银子才是正事，他可没时间和笛飞声又去找恢复内力的法子，然后去打架。
“罢了，你不想说，自有你缘由。不管如何，至少你还活着。
“内力之事我自会想办法，走了。”
笛飞声走远，李莲花才吐出口气：“这笛飞声倒是走得干脆。整天打架有何意趣？可别耽误我赚银子。”
李莲花这刚调整好心情打算迎接下一位客人，感受到来人站在门外停留，还有微微的扬州慢内力浮于体外，突然有些欣慰：“这小子，天赋不错，短短三年已能将扬州慢练到此境界，算是没辜负我当年的选择。”
李莲花正想着那臭小子何不进来，再抬头，就已能感受来人鼻息。
“音容如旧相貌未改，死莲花，终于又见到活的你了！”方多病声线都有点抖。得知李莲花可能还活着，方多病恨不得自己能飞过去，生怕因为自己速度慢了一点，李莲花就跑了，日夜兼程两天一夜，终于在傍晚李莲花还未歇业时见到了面。
“这位公子，青天白日莫要胡言，死说出口多不吉利，五两纹银，我包你驱散邪祟如何？

比起料到李莲花会胡言一通不承认自己身份，方多病根本听不进去李莲花的一句话，他从头只注意到李莲花眼睛上的黑布，衣裳边角沾染的泥，始终搭在桌上的右手，还有麦色的皮肤和边上垂着的木拐。
这三年，你经历了什么？
“这位公子，你可在听我说话？”李莲花印象里的方小宝应该是咋咋呼呼的来找他好好质问，然后强行拉着他去求医闯江湖，或者至少也要让他回天机山庄好生休养，总之不是现在这样一言不发，叫人不知所措。
方多病在干什么呢，也没干什么，准备拜师礼罢了。
武学拜师一直很注重拜师礼，这代表了一派师门的传承，方多病收到李相夷的绝笔信后，每每忆起李莲花以开玩笑的口吻让自己给他磕头敬茶，自己甚至没叫过他一声师父，没能给他一个完整的拜师礼。李莲花处处教自己为人处世，传授探案技术，如何分析案情，如何修炼如何成长，更是将扬州慢心法独独传给了自己，多次用命换命救自己于险境之中，未能给李相夷一个完整的拜师礼一直是方多病的遗憾，今再见李莲花，无论他是否还有内力，是否愿意用李相夷的身份收自己为徒，是否看得见自己补给他的拜师礼，这个礼数，方多病都一定会做。
无关方小宝和李莲花，这是方多病欠李相夷的。
“我听见的。”方多病狠狠喘了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从右侧包袱中拿出漆木山的画像订在了李莲花身后的墙上，之后在李莲花全然处在迷茫状态，不知方多病要做什么的时候，方多病退出门外，很认真的对着李莲花行了跪拜之礼：
“我方多病诚愿拜入李相夷门下，得师父真传，蒙师父不弃，授以绝学，以命护之，定承记恩情，终身不忘。今学有所成，定用所授绝学惩恶扬善，锄强扶弱，此拜师礼数迟到数年，有违礼法，然不敢自伤，求师父准，此去经年，让弟子随行，遵听师命，还恩情，让心安。”
三跪，九叩。
礼毕，方多病眉间已然多了些许血迹，他也不管，只继续从右侧包袱拎出一套紫砂茶具，熟练走入帘子后门沏了热茶，再跪于李莲花跟前，眼里多了份晶莹，声音也再度哽咽：“师父在上，弟子方多病给师父敬茶。”
李莲花没接，方多病也一直跪着，双手捧着滚烫的茶水举于眉间。
他知道李莲花会接。
可李莲花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真的会等到方小宝的拜师礼，喝到他敬自己的茶。
李莲花在方多病行跪拜礼的时候还是睁眼了。
李莲花不会接受拜师礼，但李相夷做不到。
李莲花眼眶已然湿润，分明睁眼也未取下黑布，他看见了，这就够了。
李莲花接下了这杯茶，当着方多病的面，一饮到了底。
“臭小子，算你还有点良心。”

贴吧是我最初写文的平台，干净美好，想写的想说的都在这里了，莲花楼剧版结局就让他归剧版吧，我们可以创造心里的世界，这就足矣

第五章尽力了，实在发不出来，我也不知道咋滴了……

完整版：老福特找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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