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愈来愈奇怪了,最初只是频繁下雨,而后便是气温骤降,刮起凛冽的寒风。虽是春天,窗外的苍翠色彩已褪去,只留下一片枯黄残败。
“我听奶奶说,长老们要把雨祭的日子提前。”湫与椿一同坐在海棠树下,颇为愉悦,手里把玩着一颗白色的石头,不时侧过身子朝着椿微笑。
今日是难得的晴天,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椿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咬着一块米糕,半晌后她抬头,视线触及到湫那双带着笑意的眸子,在暖阳下犹如琥珀一般闪闪发亮。
心脏好像漏了一拍,椿愣住,脚下的溪水潺潺流过,她却听不到,风拂过,海棠树的叶片挨挨挤挤地互相摩挲着,她的心也像被什么轻轻的抓挠着,那种异样的感觉,密密麻麻的,从心口蔓延至她的指尖。
“怎么了,椿?”
湫见她目光呆滞,有些担心的去拉椿的手,椿才回过神,指尖感受到湫的温度,似乎太过灼热,她慌忙抽出手:
“没怎么。”
什么嘛……笑得这样勉强,还说没事……
强忍着继续探究的担忧,湫轻飘飘的转移话题:“过几天凤姨要忙起来了吧?今年这个天气,能正常开花的植物都没几颗了,到时候装饰用的……”
椿一句话都没听进去,那灼热的温度还残留在她的指尖,还有糕点甜腻的香气,萦绕在她鼻腔里,勾得她有些烦躁,暗暗责怪自己怎么这样心猿意马。
“走吧,我们去看看鲲吧。”
湫起身,拍拍衣上的灰尘,向椿递出手,他背对着太阳,光越过他,留他在一道阴影中,辨不清他的神色。
椿这才回过神,正要伸出手,又畏畏缩缩地收了回去,为了掩盖自己的小动作,她故意大跨一步,走在了湫前面:
“快走吧,湫。”
日暮时分,又是一场倾盆大雨,两人慌慌张张地寻找避雨处,瞥见鹿神撑着一把青色的伞,气定神闲的立在草丛中。
“衣裳湿成这样,快去我那里躲躲雨吧,我煮点姜汤,可别生病了。”
鹿神为什么在这里,椿无暇思索,只想摆脱这样狼狈的处境,便立即答应了鹿神的邀请。
椿好奇的打量着酒馆,她脑中没有关于这里的记忆,也许她来过,只是那份记忆已随时间消散了。酒馆的布局典雅,光线虽有些昏暗,却还增添了几分朦胧的美感。
“这么晚了都还没人来吗?鹿神,你这里不会要倒闭了吧?”
湫倒是一点都不拘谨,捧起姜汤一饮而尽,大大咧咧的开着玩笑。
“你这小鬼,雨祭要到了,大家都忙得很呢,再说今天的天气也不太好呢。”
是了,变幻莫测的天气,前一秒还是艳阳高照,下一秒便是乌云密布。
鹿神笑吟吟的提着青花瓷的茶壶,亲切的问候椿,给她递上了姜茶:
“你是椿吧?上一次见你时,你还是个小不点呢……多喝一点,驱寒保暖哦。”
鹿神这么热情的吗……好像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
椿接过茶道谢,鹿神优雅的微微一笑,又接着刚才的话题:
“今年的气候真反常啊,春暖花开的季节,却没什么花了 ,看来我也不需要准备多的花瓶了。”
顺着鹿神的目光,是一个烟青色的弦颈花瓶,孤零零的摆放在木柜上,只插了几只色泽灰暗的干花。
“你需要鲜花吗?这有什么难的,去找木家族的凤姨要几颗不就行了吗,凤姨可是专管花草生长的。”
湫侧过头又看向椿,笑嘻嘻的说道:
“椿的法力也是掌管花草生长,她也可以帮你弄些鲜花呀。”
“是的,我也可以给您送些鲜花。”椿躲开湫的目光,将茶杯搁在桌子上,有些局促的回答道。
“那麻烦你了,椿,凤长老最近也应该忙得很,只能麻烦你明日傍晚送些兰花和丁香花了。”
鹿神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笑着解释道:“明日戌时我才会回酒馆呢。”
鹿神本就生得儒雅,他的笑容也很温和,甚至带着些长辈看向晚辈的慈爱,椿不忍拒绝,只能轻轻的点了点头。
正如鹿神和湫的猜测,长老们都为雨祭的各种准备工作操劳着,母亲一早就出了门,直到傍晚也未见她的身影。
屋子里只有椿一人,她仔仔细细的挑选了几株兰花,又细细修剪了一把丁香花,扎在一起捧在怀里,提着灯准备前往鹿神森林。
夜晚的风很冷,椿刚走出大门,便被冻得发抖,止不住的战栗,她返身打算取一件斗篷。
正要合上房门,椿低头发现父亲四处张望着,似乎在观察着什么,椿站在楼上的走廊上,正处于一个视线盲区,树看不到她,确定再没有其他人,他便推开了句芒的房门。
椿感到困惑,却并不打算探究,却看见一团绿色的荧火,如光一般浮动着,在指引她前往某处。
“跟着它吗?”
那团萤火从窗外钻进她的家,最后停留在木柜下,椿蹲下身子,用手摸索着,明显有一圈凹陷,她用力推开柜子,果然有一个四方形的暗格。
很多书信,和两颗小小的核桃,椿当然知道这是来自哪里的核桃,她感觉有什么在头颅里炸开了,急急忙忙的掏出这些信件,随即选一封查看。
她的阅读速度很快,不到三分钟,便看完了一小半的信件,脑海里似乎浮现出了很多事物,关于鲲,关于湫,关于鼠婆……她感到头晕目眩,大口大口的吸着气,用指甲掐住自己的手臂,强撑着让自己清醒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