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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上——又名 安达三顾茅庐历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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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安达,大明星,新晋小花
男主崔叶容,安达的青梅竹马,胸椎瘫(影响手的那种)


IP属地:天津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3-09-02 18:58回复
       细长的高跟鞋跟一下下跺着大理石地板,发出清脆的响声,在比平日空旷了不知多少的豪华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而发出声音的主人此刻却没有那么干净利落,她的头发乱糟糟地挡在眼前,晃晃悠悠地靠着助理小红,差点一头栽下去,手上还不忘拎着限量款包包。
    “项目急也不能这么喝啊。”宁译林刚跟包间里的人谈完合作的事情,一出来就看见自家艺人妖娆的舞姿,当即感到大为丢人,恨不得把她卷吧卷吧打包带走。
    小红察觉到宁姐责备的眼神, 立马挺直腰板撇清关系:“劝不住,真的劝不住,她刚才在厕所一边吐一边喊这是今年最流行款——”又指了指当红女明星脑袋上乱糟糟的头发。
      宁译林没辙,给安达戴上口罩和墨镜,拎着人就往保姆车上走。
      安达是今年的四小花之一,前途一片大好,但多好的前途都是需要自己去打拼的,应酬陪酒是常事儿,熬夜拍戏默戏更是家常便饭,幸亏她身体底子好,要不然真的遭不住。她想着,等赚够了钱,过几年就退娱,自己做个投资,当个老板,美美躺平,或者回家也行。
      倒是很多年没有回家了……
      安达迷迷糊糊地想着。
      她还记得当时决定出来闯荡的时候,家里都不是很同意,尤其是崔叶容。
      安达的老家在东北,冬天的时候很冷,她记得自己总在打雪仗。
      崔叶容也很喜欢和她玩儿,他们从安达的九岁相伴到了她的二十岁,两人差点就结婚了,如果没有那场意外的话——
      在安达进入娱乐圈的前两年,崔叶容瘫痪了,胸瘫,勉强能自理。
      在安达的印象里,崔叶容是个沉静安稳的人,他总是遇事不急不躁的,像是一个当了很久的大人的男生——这是从他十六岁开始的。
      崔叶容的十六岁可真是不太平,不太平到整个家里就只剩下他自己了。
      从那时候,安达就向他夸下海口:“别担心,以后我养你!”
      崔叶容对此的反应十分巨大,他哭着抱住安达,抱得很紧,紧到安达几乎忘了呼吸。
      也是从那时开始,他们俩开始在一起了。
      他们的学校离家很远很远,安达的父母也知道他们俩谈恋爱了,令二人意外的是,安达的父母并没有反对,反而想要给更多的零花钱,但被崔叶容拒绝了——他并不想欠谁的,尤其是自己的女朋友,自己身为一个男生,理应在这段关系里承担更多的责任。
      转了年,村里有了灾,安达的家里是受灾最严重的那一批,她的奶奶还身患重病,安达的生活费几乎断了一年,她的父母也觉得很对不起她,把家里仅剩的几件棉服都寄到了学校。
      安达也努力地兑现自己当年的承诺,每天她都很认真地学习——因为崔叶容说,她要努力念书,以后有机会去大城市当白领,能赚好多好多的钱,他呢,现在要去赚钱,虽然给人干体力活很累,但好歹能维持生活,要是她能优秀到让他少干几年苦力,那么这件事是他最骄傲的事情了。
      时间过了很多年,安达考上了很好的高中,考上了大学,去了遥远的南方。
      是崔叶容送她到火车站,帮她拎着水和零食,笑着嘱咐她,要是想他了就打电话,要是没钱了也要打电话,要好好学习,要成为很厉害的人。
      安达也笑着一一应了。
      其实自火车开动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变了——或许说,从安达的录取通知书到手的那一刻,崔叶容的人生自此跟她变得难舍难分。
      崔叶容是在工地上出的事,当时医院联系家属,是安达的父母来的。
      安父想给她打电话,但被崔叶容拦下了。
      “让她安心读书,下次给达达打电话的时候别提我——伯父,这是下个月给达达的生活费,请务必寄给她,她一个女孩子,离家太远了,一个人要过得好一点……”
      安父险些落了泪,从那起就决定他当自己的女婿了。
      崔叶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获得了未来岳父的认可,他还想着怎么骗过安达,找个时机跟她分手呢。
      一个大男人成天什么都干不了,还要别人照顾,还怎么能承担责任,还能结婚成家?天方夜谭。
      当时那场意外摔得彻底,崔叶容的伤是完全性的,乳头以下一点儿都动不了,手指也是软绵绵的,手臂总是脱力,所以他在康复训练时总是受挫,索性直接回家,不练了——又没用又费钱,他在那儿干嘛呢?
      但是,回家吗?
      他又没有家,只有个父母留下来的小破屋子,连个暖气都没有。
      但崔叶容还是选择回去,因为他不想再把钱留在医院了。如果能多给安达寄几个月的钱也是好的,他省着点也没什么,反正什么都干不了了,他能做的只有申请底保这件事情。
      崔叶容也不知道是什么支撑自己度过这段浑浑噩噩的日子,每天的三餐有安母来送,他非常感激,但还是照例拒绝了和安父安母一同居住的邀约。
      到了出院后的第二月——也就是距离安达回家的前一月,崔叶容得了褥疮,又被送进医院,还查出了尿路感染,被医生骂了一顿之后也没往心里去,继续我行我素。


    IP属地:天津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3-09-02 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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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最后,他确定下来而且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自己发明一个怪异的握笔方式,尽管写字的时候手指总是晃晃悠悠的,肩膀总是很酸痛,但好歹,他能做成一件事情。
        崔叶容甚至已经打算立个遗嘱,于是写了又撕,撕了又写,他没什么文化,当时的互联网又没有那么发达,也不知道什么格式才是正确的,他只是把自己的想法写在纸上,胡乱写,到最后他自己也看不懂当时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其实挺想活着的,但又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活下去。
        靠别人的施舍吗?不行,绝对不行,这是他崔叶容从来不允许的,他刚考上高中就无父无母,即便是退学打工,他也不要做个懦弱的人。更别提瘫痪之后,他更不能因为自己是个***而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的施舍。
        有个工作也好,做个木匠吗?他连坐都坐不稳,更别提给人干活了。
        他上过一年高中,学习还不错,可以帮人抄字,算数也还行,当个会计……
        崔叶容想来想去,都不好,他边撑住自己的上半身边想,如果他是以这样的体态去工作,去见很多的人,他都不能接受。
        想到这里,似乎所有的出口都被堵死了。
        他想,什么时候是个头呢?要是安达能回来就好了,崔叶容突然不想跟安达分开了,但理智告诉他,他们这个地方出个大学生不容易,千万千万不能因为自己而耽误了她——安达以后是要在大城市当白领的人呐,她又那么漂亮,那么聪明,哪是他能染指的对象?
        崔叶容突然决绝了,他开始拒绝安父安母的善意,开始与安家,和安达做最后的分别。
        他知道安达漂亮,也知道安达为了他,拒绝了很多优秀的男生,崔叶容很感激这段平稳幸福的感情,所以到了最后,也应该体体面面的结束——这是崔叶容到了这时都没敢提分手的原因,因为这段感情足够美好,安达足够美好,崔叶容并不想因为莫须有的事情伤害她。
        最后还是安父偷偷打电话告诉了安达,安达当时在准备期末考,困的眼睛都睁不开,安父说了三遍她才听清,灵台一下子清明。
        她立马订了回家的火车票,开始收拾东西。
        舍友问她怎么了。
        她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因为她有种预感,以后可能回不到这里了。
        安达临走时和每一个舍友认真告别,送走了自己短短不到一年的大学时光。
        


      IP属地:天津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3-09-02 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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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安达回来,安父安母都很高兴,他们大声地在崔叶容家门口跟安达吐槽:这个小崔呀,让他来咱家他不肯,我们要告诉你这件事吧,他又不让,这个月是不是还给你汇钱过去啦?哎呦,他可怎么活呦——我们已经半个月没有见过他啦,我去敲门了的,他不开呀,但是……但是电话接的通的,你赶紧去看看吧——
          其实安达在火车上偷偷哭了一段时间,她也想象过崔叶容现在过成什么样子。
          她坐在火车上想,崔叶容看见她的第一眼是惊讶还是生气呢?他这么处心竭虑地瞒着自己,她如果就这么回去了,这么多年的努力也就白费了。
          但是这两种情感在他们俩重逢的时候都没出现。
          崔叶容看见是安达推门而进,好好坐着的身体突然有了轻微的颤动——又是不听话的腿在痉挛。
          他一手按着腿一手撑在床上,低着头。崔叶容知道自己现在的残态很难看,特别特别难看,谁还会喜欢这样的身体呢?
          安父安母进了屋,什么都没说,只在木凳子上放了个装着热饭的便当盒,很快就退出门外,给二人留足了空间。
          崔叶容整个人几乎僵硬了,他像是从来都不会说话似的,木木地垂着头坐在床上。
          许久未见,安达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有点认不出眼前这个人了,崔叶容变化很大很大,从里到外都不一样了。
          她以前很少在崔叶容的脸上出现这种表情——不,是从来没有,受伤前的崔叶容从来没有过像此时这般被乌云笼罩的悲忧和自弃,他以前是什么样的呢?安达看着眼前的人,几乎不忍心回想。
          两天两夜的奔波让安达疲惫不堪,等到真正感受到北方的寒冷,她还没有完全缓过神来。
          不过,看着这熟悉的房间,熟悉又陌生的人,她才觉得自己真正落了地。
          “容哥……”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阵咳嗽打断了——在南方待久了,突然回来,难免会不太适应北边的干燥。
          等她缓过劲来,却看见崔叶容急急地挪动上半身想探她的“病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残疾了的原因,崔叶容最近的心思格外细腻沉重。
          安达微微弯腰咳嗽的短短几秒钟,崔叶容几乎想出了无数种可能。
          比如,安达远在南方,水土不服,自己不舍得花钱,身边又没有他照顾,生病了也忍着,忍着不去医院,拖成了重病,安父安母的一个电话急匆匆地把她从千里之外召回来,长途劳顿……
          又或者,两人的情谊天地可鉴,这是无可置疑的,安达突然收到他出事的消息,一时间急火攻心,急出病来等等可能,一瞬间在崔叶容的脑海里闪现。
          可现在他崔叶容再也没能力照顾她了,这些天自己在家闷着,也没机会出门买什么药,崔叶容急得要命,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问什么,毕竟他的变化之大,连他自己都不能接受,更何况是安达呢?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在上海习不习惯?”
          想了半天,只憋出来这一句话。
          安达知道他的傲气,知道他要强,要不是如今亲眼看到崔叶容结结实实地瘫在床上行动艰难怪异的样子,她真的不敢相信这件事是真的发生了。
          是了,这些天萦绕在她心头的一直是又酸又苦的气味儿,安达坐在驶向凛冬的绿皮火车上,呼啸的寒风刺过她厚厚的棉衣,远方枯尽的树挺拔如初,随之,宏大的北方世界向她驶来,这一刻,她前所未有的清醒。
          安达慢慢靠近他,坐在他已经变得绵软不堪的大腿旁边,说:“我过得很好呀,上海再好,那也不是我的家,我还是很想你,荣哥。”
          “我退学了。”
          “退……退学了?”崔叶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眼睛,心火被勾起,瘫软无力的上半身再也支撑不住,向前倒去,又很快被安达顺势抱住。
          他被气急了,也不管那一套,抖着手抓住安达的胳膊,险些喘不过来气,虚着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
          崔叶容知道她是个能干出这种事的人,她心够狠,一旦是她决定的事,没什么做不成的。
          问了也白问,他知道,他懦弱地想逃避这个现实,想为自己将要决堤的泪水有个缓冲地带。
          他多恨自己啊,明明安达这么聪明,这么努力,好不容易上了个好大学,可能留在大城市过好日子了,却被他这个废物拖下泥潭。
          安达早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即使在心里默过千百回,但当崔叶容切切实实瘫倒在她怀里拼命忍住泪水的时候,她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心如刀绞。
          安达鼻头一酸,强作镇定地轻轻抹去他脸上的水珠,拍着他的背哄着:
          “荣哥啊……不要老想着跟我分开,我们分不开的,以后家里的钱,我来赚,你就负责开开心心的,干什么都随你,好不好?”
          崔叶容沉沉地低着头,不看她,也不回话。


        IP属地:天津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3-09-02 2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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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叶容,我在跟你求婚。”
            安达把他的脑袋掰正,强迫他看着自己:“我这辈子第一次向别人求婚,我希望也是最后一次,荣哥,你要是不答应,我就等到你点头为止。”
            崔叶容终于说:“我明白你的心思,但是,达达,请你仔细地看着我,看看我现在这副样子,你记住,这世界上不会有人乐意长时间地和像我这样的人呆在一起的,你还年轻,也很漂亮,外面有很多很多俊美的,健康的人,你应该去看看,而不是头脑一热,一猛子便扎到了万劫不复的泥潭里面。听我的,去看看吧。”
            “你赶我走?”安达慢慢摩挲他的后背。
            崔叶容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好吧,那我等你。”安达并不想让这段感情轰轰烈烈地结束,她不舍得跟他吵架,她怕他生气,她想着,留一线希望总是好的吧。
            崔叶容目送她离开,看着木制的大门重新被缓缓关上,室内重新留下黑暗。
            虽然我拒绝了你,但是我很感谢你能选择我,在我如此不堪的时候坚定地选择和我一起面对,但我不能这样眼睁睁看着这样美好的女孩子落入无尽的深渊。
            去吧,去看看这大千世界吧。


          IP属地:天津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3-09-02 2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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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屋里,安达渐渐从悲伤的情绪中缓过来了,她没有照顾瘫痪病人的经验,崔叶荣又抹不开面子。
            所以安达也退了一步,把安父留在家里的裤子和尿布——之前崔叶荣极度虚弱到不能自己活着的时候,在安家接受过几天安父安母的接济,从此安达的家里总是备着些崔叶荣要用到的东西。给他打好水后就转身关门,让他自己处理,自己就在木质的门口守着,万一有什么不对了,立马就能进去。
            所幸崔叶荣处理得还算稳当——该说不说,他已经逐渐习惯他现在这具身体了。
            唯一让他有些难受的是,尽管物是人非的情感在他瘫痪过后常常被提起,但在安达的闺房里给自己换尿布这件事,还是让他在心里缓缓生出一股比之前还要复杂的情绪——渴望安定温暖吗?当然渴望。女孩子的房间多明亮,多温馨呀,外人一看就能知道这间房子的主人一定是个受父母宠爱长大的女孩儿。但是自己却在这间屋子里干了什么呢?
            崔叶荣晓得了,他胸膛里涌出的那股让他悲凉到窒息的情绪叫自厌。
            他喘着粗气把自己摔到床上,闭了闭眼睛,等气儿喘匀了,才让安达进来。
            短暂的后悔算不得什么,理性回归后做出的选择才是正确的,才是能让人长久发展的。崔叶荣想。
            安达不是曾经那个只会跟着他屁股后边只会吃糖的小孩儿了,她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让她突然割舍掉和她已经生长到骨血里的感情,实在是……强人所难。
            现如今,她的内心还抱有一丝幻想——还能和他在一起的幻想。
            但当崔叶荣慢条斯理地帮她把权衡利弊的过程完完全全地梳理一遍之后,安达突然觉得无比庆幸——他是真真正正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考虑,把现在和未来的图纸展开,鼓励她勇敢涂鸦。
            若不是有这场淋漓尽致的人生苦难,崔叶荣也许永远不会意识到还有个人对他来说如此重要,如此特别,比家人,朋友,寻常亲人都不同,安达陪他度过了年少时孤立于世的绝望,他早已习惯了安达。
            可他和安达走过的路,远远不应该只是爱情。
            安达去了城里拍戏,他知道。
            所以他在安父安母想女儿想到掉眼泪,但却因为内心的隔阂不肯再迈一步的时候,他也无能为力,能做到只有尽心照顾,默默陪伴。
            随着安达离家年份越来越长,他就越后悔当初逼她长大,对她说重话。
            起初崔叶荣是让安达复读的,他觉得工地给的补偿,是够她重新考一次的——安达知道他是愧疚,愧疚到不想面对她,但这个选择明显是不符合实际的,很快被她否掉。
            安达在工地干过,当过礼仪小姐,去过小饭馆擦桌子,等到星探推荐她去拍戏的时候,她才二十出头。
            崔叶荣不舍得她去,真的不舍得,他以为安达要去了那种地方,除了被吃得一干二净,没有其他路可走。
            所以他那天说了最重的话,甚至把自己从轮椅摔下来求她。
            但安达是个脾气硬的,看准了什么,谁都改变不了。
            她没告诉崔叶荣自己去了片场拍戏,只是说去城里找工作的机会。
            连安父安母都帮忙瞒着,生怕两人再生什么隔阂。
            幸好,崔叶荣想。
            幸好她有远见,肯吃苦,光是跑龙套就跑了五六年,挣的每一笔钱都干干净净。
            也幸亏她没听自己当初那些混蛋话——崔叶荣每每想到这里,便愧疚得失魂落魄。
            安达有些年头没有和他联系了,真不知道她还记恨不记恨他。
            她寄来的钱,崔叶荣一分都没有动,一直在床板底下压着。
            随着时间在结界无限延伸,安达寄回来的钱从一小沓掺杂着零钱的现金,到一小沓整票,再到一张银行卡。
            收到银行卡的那天,如果没记错的话,是九月中旬的某一天,当时崔叶荣正划着轮椅在小路上慢慢欣赏火烧云。
            一个挎着破旧深绿色布包的小男孩蹦蹦跳跳地来到他身边,带着清脆的一声“崔叔叔!你的信!”,把手里的信封交给他,又跳上路边的自行车,头也不回地骑走了。
            崔叶荣抬起的手默默收了回去,打开被放在腿上的信封——薄薄的一片,如果不细看的话,还以为是安达乐意写信给他了呢。
            他收起不该出现的那丝喜悦,仔细端详手中小小的卡片。
            镇上的银行种类不多,安达给他选的正好是离他最近的那家。
            他鼻子一酸,小心翼翼地把卡片收在轮椅挡板和大腿之间,缓缓划着轮椅往家的地方驶去。
            人生路遥,他的确还有半生时间去追赶。


            IP属地:天津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24-05-25 2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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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
              安达结束一天的拍摄任务,躺着床上细数时间。
              还有两天就完活啦。
              她特地存了三个月的空档期,打算回家看看父母亲戚们。
              想来,自己还算混的不错,不仅各类奖项蜂拥而至,代言商务还接到手软,有国民度又不失商业价值,这到哪儿都是能打的一批。
              既然现在已经决定不接剧了,她也不打算等最后这部剧彻底结束,便忙着打电话联系制片人开始准备幕后工作。
              是的,安达要当投资人了。
              这是个大胆的决定,但如果加上她在其他公司方面的制衡,赚钱的几率大大提升。
              平常没事儿还能上个综艺玩玩赚点零花钱。
              不错不错。
              吃个马卡龙,戴上耳机听曲儿,把整个身体泡在玫瑰浴里。
              安达舒服得直哼哼。
              一阵铃声从耳机里传来,她二话不说就按了两次接听键——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能让别人毁了这片刻的美好。
              但天不遂人愿,电话又一次打来,她缓了脾气接听:“说,什么事?”
              “……是我……”周围一片嘈杂,崔叶荣在电话那边不知如何开口。
              “伯父伯母……在回家的路上遭遇了车祸,当场死亡,我……”
              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掐断。
              安达有些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看着粼粼的水波,眼前一阵眩晕。
              衣锦还乡,回家尽孝的梦最终还是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破灭了。
              不行,他们家没什么亲戚,崔叶荣一个人怎么忙的过来。
              他那样的身子。


              IP属地:天津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24-05-25 2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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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达掉了几滴眼泪,撇下玫瑰浴,火速订下当天回家的机票,联系导演推出几天时间回家奔丧,导演也不敢不应,还给安达多宽裕了几天。
                小助理也吓坏了,哆里哆嗦地帮她把行李弄好,送她上出租车。
                “姐,我还跟着去吗?”小红怯生生地拿着手机问。
                “你别跟着了,这几天放放假。”安达戴上口罩和墨镜,头也不回地走了。
                脚还没迈出去,就听电话那边传来宁姐的声音。“你跟着去,有什么事帮着点。”
                “诶好嘞,挂了啊!”小红急急忙忙地爬上出租车。
                安达:……
                也许是怕安达伤心吧,小红一路叽叽喳喳的没完没了。
                但见安达除了烦躁没有任何情绪,小红忍不住好奇:“达达,你不难过吗?”
                “难过啊,但只是那一阵儿难过,过了就好了,毕竟生死有命嘛。”
                话虽这么说,但真正到了自己老家的机场,看见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后,内心涌出无限怅然。
                私人行程,自然无人接机。
                好在不路远,很快就到了崔叶荣所说的医院。
                崔叶荣像是很久没休息过似的,面色憔悴,双腿也在细微地打颤。
                安达摘下墨镜,扫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瘫手一只放在腿上压着一堆报告纸,一只手搭在手柄上,明显是大臂在用力,操控着电动轮椅向他们驶来。
                安达皱眉。
                怎么又严重了。
                到底是没问出口,精神恍惚间,听见崔叶荣在跟她说话“医院开的单子看一看吧。”
                可能是太累了,他的双手都夹不住几张薄薄的纸片。
                安达反应过来,快手快脚地拿过单子,往电梯口走去。
                “你先回来!”崔叶荣急急喊她。
                安达转头。
                “我陪你去。”他费力地把小臂甩到轮椅扶手上,推着手柄跟上安达的脚步。
                小红在风中凌乱。
                这男的谁啊……


                IP属地:天津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24-05-25 2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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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发现少发了一章
                  接五楼
                    遥远的太阳从海平面升起,一点一点吞噬了黑暗,每年的第三季度总是这样让人感到寒冷,不知道是小时候读过的秋诗的影响还是天气是真的一天比一天冷下去的原因,当暖色调的阳光缓缓照进家里的落地窗,爬进房间里的每个角落时,安达还是觉得凉,那是独属于上海的湿冷。
                    安达想起来,昨天跟各种“总”们喝了一晚上,幸亏宁译林在她失去意识的前一刻赶到包间,要不然就真要出大事了。
                    出来混不容易呀……
                    她最近除了研究新剧本,就是物色各种钱生钱的途径。
                    接完这部戏,她是真的不想干了。
                    荣哥当年说得不错,娱乐圈是个大染缸,她这么多年在里头都快把自己炼成织毛衣的大头针了,整天在巨大的关系网里穿来穿去,自己没栽里头就算不错。
                    后悔吗?当然不后悔,不是谁都有这么成功的事业好嘛。
                    门响了,该工作了。
                    小红把跟鸟食没太大区别的早饭递给她,她吃了几口便停了——宁译林说她最近有些胖,上镜不好看,得少吃点。
                    紧赶慢赶地到了如火如荼的化妆间,正坐下等着,就看见圈里新人田欣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奶茶恭恭敬敬地进来孝敬他们这些“前辈”们。
                    小红给她使了个眼色,安达拿起手机一看,心领神会。
                    这个田欣是她同公司的新人,后头有人护着,需要她提携提携。
                    安达无奈一笑。果然是得有人罩着才在这个圈子混的下去,想当年她是真虎啊,什么都不怕,把片场当成工地,什么活都干,有钱就干,那时候可是没少挨嘴巴子,毕竟打一次一百块嘛。
                    打工不易,达达叹气。
                    其实安达一开始也不知道怎么才算进圈子,反正能赚钱就行,能赚到钱给崔叶容买药看病、吃好吃的,她就非常开心了。
                    新人进圈子,又没钱没背景的,干的活几乎也都是替身和龙套。
                    因为崔叶容不赞成她去拍戏,安达也忍着苦不说,只说在外面有个体面工作,安父安母也帮忙瞒着,时不时地同崔叶容吃个饭,也好给安达那边回信,说他一切都好。
                    什么一切都好,安达寄过去的钱他一分没动,全在床底下放着。
                    从寄来的数额就能看出来,安达这份工作干的并不稳定,他崔叶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猜不到她在外面吃苦受累?
                    甚至有一次,崔叶容都在当地的电视节目里见过她的脸。
                    崔叶容不光知道她在拍戏,他还知道当初他拒绝了她的求婚之后,安达自己去工地里找活干,结果人家一看她这身板都让她回家先吃饭去,那天她在家里哭了一个晚上。
                    那天是崔叶容受伤后第一次敢大晚上自己摇着轮椅出门,他扶着轮椅,缓缓滑过平时用双腿丈量过无数次的路,划到手都要脱力了,他才听见隐隐约约的抽泣声。
                    崔叶容并没有打算进去,因为既然已经决定要分手了,为什么不能干脆一点呢?
                    但他又低下头看着摆在轮椅上的双腿,精神一阵恍惚,突然就笑了。
                    这么冷的天,他就套了条单裤就出门了——难受吗?当然难受,比没瘫痪的时候还要难受,他感觉自己全身都挛缩起来,甚至是疼得他眼睛里直冒水光,但他心里是高兴的。
                    安达难受得哭了,哭了很久,他是刚才才知道的——如果不是邻居家的小朋友不小心说漏了,可能这辈子他崔叶容都不知道他能把安达惹得这么伤心。
                    现在好了,现在他也难受得想哭,这至少是和她共苦了,至少他在心里上达到一丝平衡了。
                    痉挛来的时候崔叶容按都按不住,他就躺在泥地里,看着安达家种的菜和粮食。
                    这里起码有一半都是崔叶容帮忙种的,可如今,他也只能躺在地上看着它们了。
                    希望今年长势会好吧,把安达养的白白胖胖的他就知足了。
                    如今崔叶容是彻底明白,所谓干脆潇洒的放开,对于安达来说太过残忍了。
                    因为他明白,安达也是个要强的人,她不光要强,她还顽固。
                    他们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矛盾,崔叶容这么推开她,就是在告诉她,是她没有能力让他们的生活变好,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付出,他是他们之间的顶梁柱。
                    崔叶容默然,他确实不该在她没有工作没有依靠的时候给她压力。
                  人的聪明灵光体现在各种地方,比如五感灵敏。
                  她哭着哭着,隐隐约约地听见自家门外的响动,便止了哭声,抽抽嗒嗒地往窗外看。
                  只见崔叶容以前所未有的狼狈姿态摔倒在地上,轮椅斜放在不远处。
                  安达心口一窒,顾不上穿外套,直接推门跑到崔叶容面前要把他扶起来。
                  可一米八五的大个儿岂是她一个营养都不良的弱女子扶得动的?
                  最后两人双双倒在带着冰碴的地上,搁得她屁股生疼,安达把崔叶荣瘫软的双腿横着搭在自己腿上,双臂紧紧抱住他,刺骨的寒意从脊椎骨升起,还没被擦干的眼泪又簌簌落下来。


                  IP属地:天津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24-06-02 1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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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达哭得厉害,比刚才还要凶,崔叶荣心里也不好受,比自己瘫得不成样子的身体摔在地面上还要难受——这样的话,现在就没办法讲分手的事了吧……
                    崔叶荣小心翼翼地回抱她,已经冻得不成样子的手慢慢摩挲安达的后背。
                    “别哭啦,别哭啦,现在真的不是时候,等一等我可以吗?”
                    安达转头,拿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
                    崔叶荣叹了口气,“我们俩现在这个姿势,不太舒服吧……”
                    安达后知后觉,扶着他已经冻到僵硬的双腿,帮他坐上轮椅。
                    哪知道这双腿平时看着软趴趴的,这时候一碰上轮椅坐垫就开始簌簌抖动,要不是安达手疾眼快,崔叶荣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痉挛摔回地面。
                    安达无措地搂住他发抖的腿:“你疼不疼?我该怎么办?”
                    “按住他们……使劲按,我不疼的,我下半身没有感觉,放心吧。”
                    安达压下心底的酸楚,照他的话,按住跳动的双腿,小心翼翼地帮他按摩僵硬的筋膜。
                    渐渐的,这场突如其来的痉挛平息了。
                    但两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崔叶荣闭上眼睛,死死用手挡住两腿之间被脲浸湿的部分。
                    可令人绝望的濡湿变得越来越大,崔叶荣不停地拿他不甚灵活的手徒然地擦拭,几近疯狂,等这场令他在自己心爱女人丢尽颜面的失禁结束后,他放弃了,但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安达的眼睛。
                    安达也愣住了,她几乎要再次哭出来。
                    但此时,她只好站起身来弯腰抱住他。
                    安达定了定神,尽力让理性回归到自己的脑子里来: “先进我房间行不行?”
                    崔叶荣深知安达是不可能让他这个样子回去的,便随她去。
                    他垂着头,眉头紧锁,任由安达推他进屋。
                    补的地方结束了,下一次就正常更新了哈


                    IP属地:天津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24-06-02 1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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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叶容非要陪她去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车祸太过惨烈,他怕安达害怕。
                      两辆担架车被盖上白布,放在安达面前。
                      医生看见她走过来,拿着表让她确认好了再签字。
                      “你先看看是不是亲属。”
                      安达依言掀开白布的一脚,透过血肉迷糊的脸依然能辨认出她的父母亲。
                      她深吸一口气,眼泪没入口罩中。
                      “是,医生,是我的父母。”
                      拿起笔快速签好字,“谢谢您,辛苦了。”
                      医生越看她越觉得眼熟,这人哭起来的神韵极像电视上那个明星……
                      看着医生欲言又止的表情,小红连忙转移话题。
                      “医生,谢谢您啊,这样,您看还有什么需要办理的,您跟我说,我们老板还有别的事儿,在这儿不好呆长的。”
                      “啊,好,那你跟我来吧。”医生忙搭话,转身带着小红走了。
                      留下安达和崔叶容。
                      崔叶容像是有什么话想对她说,但还没说出口就被她打断。
                      “还没吃饭吧?”安达红着眼睛故作平常。
                      崔叶容迟疑地点点头。
                      “走,我请你。”
                      崔叶容摇了摇头,忽然问: “你知道哪个饭馆有包间吗?被人认出来怎么办?”
                      是啊,好久没回来了,也好久没看他了,她留下好多好多遗憾——那些再也弥补不了的遗憾。
                      这话有点讨伐她的意思吧。
                      安达不说话了,紧了紧脸上的口罩,看着他柔软又僵硬的躯体,还是决定等小红办完事情回来再提吃饭的事。
                      手续不是短时间就能办完的。
                      崔叶容看见安达找护士说话,又拿手指了指他,护士把急诊担架挪到他面前。
                      安达朝护士道了谢,对他说:“减减压吧,我抱你上去。”
                      崔叶容视线落在蜷曲瘫软的双手上,口是心非道:“不用,我自己来。”
                      安达没接话,反而问:“你这手……怎么回事?也动不了了吗?”
                      “嗯,不小心摔了,颈椎磕桌角上了,正正好好的,起来就这样了。”崔叶容温温柔柔地解释,好像二次受伤导致重残的不是他一样。
                      安达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她离开太久了,她不知道她的容哥哥现在以什么谋生,她当年给他寄的卡一直没动,但她还是定期给二老和崔叶容打钱,她爸妈的卡动了,她都知道,她很高兴他们能因为她过上更好的生活,但是……
                      如今,想要回乡尽孝,已是不再可能。
                      反观崔叶容,过了这么多年,她都不知道时间在他身上的印记在哪里。
                      是有为的事业,还是日渐因残疾折磨而比同龄人更加衰老的身体?
                      安达想,既然逝者已去,便不可强求,人死不能复生,她现在的愿望,就是让活着的人心里好受些。
                      现在能挽回的,大概只有崔叶容被残疾和孤独无助折磨到千疮百孔的心了吧。
                      想到这里,眼圈又红了一度。
                      安达没顾他的抗议,解开两条宽宽的束缚带,将人一把捞起,缓缓放在担架床上。
                      也许是坐得实在太久,双腿一碰到床面就慢悠悠地发抖。
                      崔叶容沉默地按着双腿,又差点被自己的痉挛掀过去。
                      “哎呀……”安达忙抱紧他,防止这人一不小心摔倒地上,又替人抚着僵硬的肩背。
                      崔叶容的脑袋落在安达的肩窝处,又落下凉凉的眼泪。
                      安达心里一惊:“我弄疼你了?对不起啊,我——”
                      正要把他从怀里捞出来仔细看看,却感觉这人抱自己更紧了。
                      好吧……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力气。
                      “我好像好久好久没见到你了,小安。”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她感受到他在用尽力气抱住她的身体。
                      是啊,多少次摔倒无助时他希望安达能心软原谅他,能来看看他,但一次都没有。
                      “伯父伯母,两个这么善良的人却……早早走了,他们都没能见你最后一面啊……小安——”崔叶容狠狠咬着自己的唇:“都是我的错啊,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你们这么多年都没能相见,是我明知道你的脾气还要让你离家这么些年……”
                      安达全身一颤,安慰的话到嘴边又弹回了肚子里,只是默默地收回推走他的手,帮他按摩已经重回死寂的腿脚和冰冷僵硬的腰身。
                      待他情绪稍缓和,安达才缓声在他耳边呢喃 : “不是你的错,容哥,走出农村是我们的梦想,不是吗?我本身也很向往外面的世界啊。”
                      “别多想了,他们知道你在承受什么,我也是。我爸妈知道你早年没了父母,身体还不好,咱们俩又是发小,他们毕竟也是看着你长大的长辈啊,就单纯地想让你活得轻松一点儿,你看,带个饭烧个水的,也就是顺手的事儿,是不是?你要理解他们的心思,不要有心理负担。”
                      安达的手不自觉的抚上崔叶容脑后的软发,一遍遍安慰。


                      IP属地:天津来自Android客户端22楼2024-08-09 0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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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红,你去帮我买瓶运动饮料。”
                        她怕照这么哭下去,她的容哥怕是要哭到脱水,哭到活活把自己累死。
                        无奈啊,他现在真的好爱哭。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哭什么,她还是掏出手机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向他展示打车页面——还需等待半小时。
                        “容哥,你看,还得再等等,你要是不舒服了随时跟我说啊,不哭了不哭了……”
                        小红八百里加急买了瓶脉动,递到安达手上,喘着粗气,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救命啊,她就怕安姐怀里这位柔弱的大哥哭出点什么大事儿。
                        这里毕竟是欠发达地区,这种打车软件又刚刚推行,慢点儿也正常。
                        “嗯……半小时也不长的。”崔叶容好不容易止住眼泪,喝了口安达喂过来的水,抽噎着问,“我的手机在后边的袋子里,可以帮我拿一下吗?”
                        “哦好,给你。”安达低头一看,一只黑色特质款手机出现在他的后背轮椅袋子里。
                        崔叶荣看着她低头落下的碎发,叹了口气,蜷软的手指颤巍巍的帮她拨开挡住视线的发丝。
                        “一会儿要来个朋友照顾我,我上车下车都很麻烦的。”
                        “没事的,以后我学着照顾你。”
                        说完这句话安达就后悔了,万一人家已经有对象了呢?
                        可崔叶容内心却为之一振,脸上虽没表现出什么,但细密颤动的手指和簌簌乱抖的瘫腿却出卖了他。
                        但此时安达显然不太了解他的身体,以为是久坐难受了,忙着给人揉搓,从手到脚都没放过。
                        她手热,她给他按摩时手更热,崔叶容不甚敏感又常年失温的皮肤触碰到温暖的热源,本能地想要靠近。
                        崔叶容苦笑一声,还真是,不管是心理还是生理,他都本能地想靠近她,哪怕像个狗皮膏药也好。


                        IP属地:天津来自Android客户端24楼2024-08-09 0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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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三楼没了,其实很清水,不知道为什么被吞了,想看的去电鳗吧


                          IP属地:天津来自Android客户端25楼2024-08-09 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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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小李有些局促地站在崔叶容面前,“容哥,您……你要去哪儿呀?”
                              崔总这么晚让他开车过来,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一会儿上你车,”崔叶容略有吃力地回头,“一会儿让网约车跟着小李的车,就行——呃咳咳……”
                              刚一说完,他就低着头咳嗽起来,尽力用细瘦的小臂捂着自己的嘴。
                              安达和小红对视一眼,没再说话。
                              也许是不想麻烦她们吧。
                              没多一会,网约车到了,安达依言让师傅跟上他们。
                              车程不短,得有半个多小时了,安达想,要是正常人腰不好的人也会坐得腰酸背痛,更何况是崔叶容呢。
                              下了车,安达拿起包就直往前面的车走去,小红紧跟了两步。
                              “要我帮忙吗?”安达眼睛笑眯眯的。
                              小李看着她,感觉这人像某个大明星,“容哥,这位是?”
                              “我发小。”崔叶容没说实话。
                              小李看得出来两人之间的丝丝缕缕,没再多问,把人的四肢整理好了抱上轮椅,剩下的就交给安达了。
                              谁家好发小以前见不着面,今天一见着就要抱人下车的?
                              “你在车上等会儿吧,我们要进去吃口饭。”崔叶容面无表情地发令。
                              安达皱眉头:哪有这么不客气地对待自己朋友的?
                              “嗯嗯。”小李欣然答应,转身就要上车。
                              安达:……
                              崔叶容好像是这家店的老主顾了,老板一见到他就笑眯眯地说:“还是一楼那个包厢,给你留的。”
                              这些年混的还不错?安达心说,怪不得给他的钱没有用过呢。
                              崔叶容把轮椅停在桌子旁边,双腿正好能卡进桌子下边的空当:“这家店的老板,跟我有些私交,这顿要是你请客,老板和我都不太好做人。”
                              “所以一会儿吃完就不要和我抢着买单了,我也抢不过你。”
                              好黑色的幽默啊。
                              “好,我不跟你抢。”安达把口罩摘了,无奈答应。
                              蜷软的手拍在菜单上,扒拉着把菜单推给她,“看看有没有想吃的,我觉得他们家做的还行,挺干净的。”
                              安达接过菜单,递给小红,不好意思地解释:“我最近胖了,要控制饮食的,让我助理先给我挑挑低油低脂的菜品吧。”
                              崔叶容也不奇怪,就是觉得有些心疼,默默叮嘱老板,多上几道硬菜。
                              以前安达最爱的就是炖肘子了。
                              现在安达只能对着它流口水。
                              好吧,就尝一口,就一口……
                              小红把她筷子扒拉开:“不行的安姐,你下个月还要进组呢。”
                              “唉——行吧。”安达悻悻地放下筷子,等着沙拉上来。
                              “安姐,一会儿蔬菜里不能加沙拉酱哈,酱油可以,我给你带来了。”小红献宝似的从兜里掏出来一小瓶酱油,“怕你生气,就带了一小瓶,有点味儿就得了——宁姐的名言。”


                            IP属地:天津来自Android客户端27楼2024-10-05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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