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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玉树☆梨花雪‖四海盟约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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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胜正在思索,忽见他如此,忙问,“思文,你往那里?”
郝思文道,“均德,你放心。你既不愿去投梁山,我自不会悖离你。只是我再也不想做这等傻事。明明是那帮狗官争斗,殃及我们受困,反倒来诬害我们,又理论不得,这撞天屈如何忍受……老子不伺候了!均德若是稀罕那官身,就由你吧!我回蒲东了。”言毕大步去了。
关胜向他转过头来,喊,“思文!”没奈何,紧紧肃了那脸,摇头叹息。
又有人在帐外喊,“禀元帅……”
关胜唤他进来,相问何事,原来是禀告一般军务的。
关胜遂起身回到中军帐,忙碌一日。那济州知府连夜来了,禀说筹办粮草等事。
关胜因不得闲儿,一夜也没好生睡,又到晌后,仍来郝思文营帐里,一眼望见里面空空如也,只当他真的负气离去,未免深深怅惘,正暗自嗟叹,在床里坐下,无意间却瞅见那只木马已削好了……约有一张手掌见方。关胜取过这木马,握在手里,沉吟之间,渐渐听到营帐后劈柴的声音……
他省过来,起身出帐,绕到后面,看到正是郝思文一身短打扮,高高褊扎袖子,抡一把砍刀在那里劈柴。
关胜踱过去,立在他身旁。那时关胜未着盔甲,只穿了身家常的团花墨绿战袍,发束有些披散在肩下……他负着双手、向郝思文略欠过身,歪着头,作势认真瞄了瞄,一边微笑道,“思文,你是不会走的。”
郝思文停下刀,板着脸道,“是啊。我若是丢下你,这世上还会有谁恁么实心眼儿地待均德啊。均德又是个死脑筋,我虽不喜欢,但谁教我……不放心呢。嗳,这人还真是没办法啊。”
关胜向着他,笑了。
郝思文道,“你少来这套!我也就是看你势单力薄,多留一阵子,哼……”
关胜仍微笑点头,一边道,“很是、很是,思文。”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23-12-01 0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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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京一直仍未有消息。
    济州已代办得粮草来。
    关胜稍为放心,这夜着手向单廷珪去信。
    那边帐里,宣赞与郝思文相对坐地饮酒。
    宣赞关切他的伤势。郝思文谢过他,只道没事。两人相叙,以此很投机,因提起这些日的事。
    宣赞叹道,“郝郝说的何尝不是呢,如今这世道何等晦暗不明。”
    郝思文也叹道,“均德熟读春秋,禀性忠义,只好由他。”又道,“若是宣赞将这里的事一发写信告诉蔡太师,能够解均德今日困境么……”
    宣赞低了头,过了一时,伸过手去……拍拍郝思文的肩,道,“郝郝,事已至此,我便直言告诉吧。虽然关兄他不同意,但我怎会不急?我已私自向蔡太师去信了。”
    郝思文听了,忙问,“恁地……”
    宣赞叹着气,去取了蔡京回信,递与郝思文,“郝郝你自己看。”
    郝思文看他的神气,疑惑地拆了信,读了读,见那上面写的,竟是好言抚慰宣赞之语,又好一番叮咛,不宜因区区粮草之事,与童贯交恶……
    郝思文草草看罢,气得将那信甩在一边,骂道,“这分明是那蔡京、童贯……一帮奸佞通同一气,他们那有一个真心待我等。把来我们做奴,只管作用!这世道好生龌龊!我去告诉均德!”
    宣赞忙阻住,“关兄本不教我向蔡太师去信,如今我已写了信,非但不能为他解困、更添烦恼,何必又告诉他!”
    郝思文听了,也自踌躇,左右无计,忽大叹道,“你说得是,事已至此,就算告诉他又有何益。”
    宣赞也无话了。
    两个正在帐里相对郁结,却听中军帐外传来通报,“有个胡须将军,匹马单鞭,要见元帅。”
    郝思文问,“却是谁个,夜里来见均德?”遂约了宣赞也去看一遭儿。
    只说关胜在帐里问,“你不问他是谁!”
    小校道:“他又没衣甲军器,并不肯说姓名,只言要见元帅。”
    无移时,那人来到帐中,拜见关胜。


    IP属地:湖北17楼2023-12-04 0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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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胜看了,灯光之下,只着寻常战袍,身材十分高大魁梧,浑如巍巍高山,挑白的眉须,四方脸,面貌威武,天然骄矜的神气,却透出几分亲和来,关胜只觉有些面熟,略也认得,便请问姓名。
      那人道,“小将呼延灼的便是。先前曾与朝廷统领连环马军,征进梁山泊。兵败后,只在山寨安身。早闻关将军之名,思见已久。今夜特地前来拜望,相叙一语。”
      关胜听罢,还未及如何,郝思文与宣赞已冲进帐来。
      宣赞上前护在关胜前面。
      郝思文已持枪指着呼延灼,大喝道,“你是梁山贼人,乘夜前来,意欲何为!左右,将这贼将拿下!”
      关胜令二人退下。
      郝思文怔了怔,略转回头,急道,“均德!万万不可……”
      宣赞也道,“兄长,此人若在先前,仍是朝廷中人,便是无妨。如今他是梁山贼人、两军交战,他漏夜只身而来,谁知有何意图。兄长切莫信他。”
      关胜道,“我见呼延将军只身,又无衣甲兵器,足见坦诚。虽然两军交战,难道不许来使?你两个不必说了,且请呼延将军备说来意。”执意不听二人言语。
      宣赞与郝思文无奈退在一边。
      关胜便请呼延灼在客座坐下,置酒相待,攀话儿间,递相剖露衷情,并无疑心。(又是重要的对话省略)
      宣赞、郝思文两个在呼延灼对面坐地,都有些闷闷之意。
      呼延灼笑道,“均德,呼某再敬你一杯,尚有肺腑之言。”
      关胜与他对饮,也微微笑道,“关某愿请明叔备说其详。”
      呼延灼满饮一碗,又叹道,“均德,呼某自知今次来得冒昧了。但在下平生快性,我一向钦赏均德为人,一心结交。虽然如今我们各为其主,但幸为均德体谅不弃,仍这般以礼相待。呼某感佩,均德果然名不虚传,熟读春秋,是世上一等忠义坦荡的人。不知呼某是否更有所幸,邀均德一行。月夜皎明、只在外面逛逛,得偿平生所愿,待明日,沙场再见时,各凭本事克当,也不枉‘惺惺惜惺惺、好汉惜好汉’了。”
      关胜听了,笑道,“明叔之言,甚合我意。”一边起身,交待宣赞与郝思文,“我与呼延将军出去赏一回月。你们好生看守寨栅,切不可大意。”
      宣赞与郝思文见他两个如此,都以为不妥。
      郝思文跳起来大叫道,“均德,你休信这个贼人,端地巧言令色、迷惑均德,意欲加害。看他也有个年纪,竟行此无耻勾当、好不知羞!”
      关胜道,“罢了,思文。明叔只身前来,却如何加害我。我与明叔相谈甚笃,真是相见恨晚,所憾者各为其主而已。今夜契谈、明日交战,正是我辈剖肝沥胆,大慰平生。我既不疑、思文也不必疑。”
      呼延灼在灯影儿里立地,望着关胜,敛住笑意,若有所思。
      郝思文那里肯服,更忿怒道,“均德你看。这个厮听了你的慷慨之语,也自羞了,面皮上挂不住……”
      呼延灼即刻“哈哈”大笑,花白的尖尖髭须扎开,露出一口大白牙,一边洋洋道,“这个小儿可笑!”
      关胜劝了几句,教宣赞带郝思文自去。
      宣赞不便再说,不得已,拖了郝思文,好言道,“郝郝,我们走吧……”


      IP属地:湖北18楼2023-12-06 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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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关胜约了呼延灼出了大营。
        呼延灼关照,“均德带上大刀。”
        关胜笑道,“明叔既没持兵器,我又有何妨。”遂即牵来紫骝马,轻捷坐上鞍鞒。
        呼延灼也随之上马,又感慨,“均德真是世上最坦诚的人。”
        关胜笑道,“明叔不是么?”
        呼延灼不答。
        二人并骑,沿泊边缓缓策马。
        关胜道,“明叔说得是,果然皎皎明月,不负我今夜豪情。”
        呼延灼听了,同他展眼望过去。但见银华如昼,照见弯弯的滩涂,有如弦月巨大的投影一般,莹丽而且壮绝。极目则是茫茫的水天一体……
        关胜正说着,“明叔,若论及……”谈得有兴,向呼延灼转过脸来,正好儿望见他的笑容。
        挑白的尖尖髭须略扎开,一口大白牙,使这般不失威武的大脸庞,多添许多轻悦之感,骄持有度,亲和有余,月光下,十分……生趣。
        生趣?
        关胜自笑了。
        呼延灼笑点头,“均德说得是啊……”又道,“均德,你看我们感情相笃,今夜在呼延灼看来,甚是有幸。然而明日……我们却要相约拼斗,虽然说,生平得遇均德如此对手,也算是我辈中人,不枉此生……但若是能够与均德,从来志同道合……”
        关胜正在低头思忖,忽见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奔来,倒撞在呼延灼马前。
        呼延灼忙滚鞍下马,扶了那人,好生询问。
        关胜也下马,随他半蹲下来。
        原来只是个一般的村民。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23-12-08 0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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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精疲力竭,好容易看清了呼延灼,放声哭道,“是呼延灼将军么?呼将军,求您、小人求您快告诉天王、军师他们,赶走那些狗官兵吧!俺们已被逼得没活路了!”
          呼延灼好言安慰,又细询。
          那村民哭告济州知府征粮之事,若稍不依从,轻责鞭笞、重责定罪,捉了下在大牢里,重刑拷讯,竟至于逼死人命、一夜间家破人亡,比比皆是……
          关胜在旁听了,不禁心惊,忍不得问,“那济州府自有库粮、又广有大户,何至于此?”
          那个村民不认得他,哭哭泣泣道,“你这将军那知,库粮自有官府把着,备着上边儿来看,也道这里的大头巾有政绩、会做官儿……那些大户,谁个不是与官府串通……怎肯拿出粮来……只苦了俺们这般小民,平日里已受尽那官差薅恼,现下官兵来剿梁山泊,头领们不得闲儿再来护俺们,官府征粮,一发逼得俺们没法儿活了!”
          呼延灼安慰他,只教他去朱贵店里,寻些银钱好救家里急难。
          那村民还道,“俺不要头领的钱,俺只要头领们赶走那些狗官兵!”
          呼延灼好歹劝了他离去,也叹息着,“这世道,却怨不得好人都成了贼啊……”又约关胜重新上马。
          关胜只立地发愣。
          呼延灼见他情形有异,便问,“均德?”
          关胜仍怔怔道,“这岂非因我之过……”
          呼延灼听了,叹道,“均德原是奉朝廷之命而来,又非本意,也是情非得已。想当初,我……亦是如此。”
          关胜向他转过脸来,问,“那明叔可忍得?”
          呼延灼叹道,“世道如此,只要称得英雄好汉,谁能够忍得!”
          关胜沉默了。
          呼延灼道,“天也好早晚了。再走一程,我们各归本寨吧。”
          关胜微微点头。
          二人重又上马。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23-12-08 0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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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胜一直郁郁不乐,与方才来时情形大为不同。
            呼延灼见他如此,挽了缰,兀自沉思一回,抬起头,忽指向前方,“均德,你看……”
            关胜闻言,抬起头,顺着他的所指,见抹过一层山嘴后,远远的一碗红灯。
            关胜问:“那是何处?”
            呼延灼道:“均德,我看你如此不乐,不若过去,赏玩儿一番。”
            关胜应允,与他一同纵马,眼看那红灯飘摇儿。
            此时弦月转于山嘴里一片丛林之后,只剩了一片莹莹的浅晖,衬得那遥遥的红灯,倒似一种奇异的月轮……在他凝神的凤眸里冉冉而起。
            关胜有些恍惚,叹道,“红月……”
            正宛若红月,连同那山体周遭也被渍染得彤彤一片。
            关胜的心里,一时嗟叹这红色似血,肃杀而残忍,勾勒许多驳驳杂杂的拓影来……正是自征进以来,那些耳闻目睹、从而感同身受的多少不平之事……忽而又感慨这红色如情,泼洒豪状的热情、溢注眷眷之情……这忽如悲凉、忽如激越,忽如缱绻……使他忽如梦中……
            却是一派红月飘曳的梦里……
            他喊,“明叔。”正要告诉呼延灼……却猛可里察觉他已不见了。
            关胜不知高低,忙又喊,“明叔……”忽听得一声炮响。
            那红月倏地不见。
            关胜不禁心惊,方才不知高低,慌忙回马。却听得四面山上,一齐鼓响锣鸣。那底下深丛里挠钩齐出,将他拖下雕鞍,前推后拥,拿投大寨里来。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21楼2023-12-08 0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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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宣赞与郝思文在营帐里,且自闷坐。
              宣赞向郝思文举起酒碗,好言劝道,“郝郝,不必忧疑。待到关兄回来,你我再合力劝一劝。”
              郝思文叹气道,“均德他武艺超群,自是万人敌了。只是他一世都在这死脑筋上不济。他怎生就不知‘防人之心不可无’呢!我料那呼延灼必无好意。”
              宣赞道,“关兄既是万人敌,那呼延灼此来又无衣甲兵器,亦且他一个,怎生成事?料也无妨。只待关兄回来,我两个尽力劝他。”
              郝思文摇头叹气,“那个厮,只是蓄意欺瞒均德,真是无耻!”
              宣赞望着他,伸过手去……拍拍他的肩。
              外面传来乱声。
              宣赞与郝思文相顾大惊,一同起身。
              小校撞入来报说,“梁山贼人杀来!”
              两个听了,忙披挂出帐,急急取兵器、牵马跨上。
              四面喊杀声震天,大寨已被闯破,林冲、花荣自引一支军马截住郝思文。
              林冲大喝道:“你主将关胜中计被擒,你这无名小将,还不下马受缚!”
              郝思文大怒,直取林冲。
              二马相交,斗无数合,郝思文气力不加,回马便走。
              自林冲肋后撞出“一丈青”扈三娘,撒起红绵套索,把郝思文拖下马来。
              小喽罗们向前,将他生擒,也解往寨里。
              那宣赞在乱中正逢秦明、黄信,孙立三骑,犹自壮着胆,拍马大骂:“草贼匹夫,当吾者死,避我者生!”
              秦明大怒,跃马挥狼牙棒,直取宣赞。
              二马相交,约斗数合,孙立、黄信侧首过来。
              宣赞慌张,刀法不依古格,被秦明一棍搠下马来。小喽啰齐喊一声,也活捉了。
              另有“扑天雕”李应引领军兵,抢奔中军帐来,先救了张横、阮小七并被擒水军人等,夺去一应粮草马匹,却去招收四下败残人马。


              IP属地:湖北22楼2023-12-12 0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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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渐明。
                水泊南面一线滩上,数百骑马军小校来回疾驰,摇旗大喊,“山寨大捷!”
                太阳升起了,如缓缓拉开巨幅帷幕那样,晶亮辉宏的水天嚯然呈现。横贯无际的波面粼粼生光,那沙滩上也如撒布碎金般,闪闪烁烁。
                周遭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就是这般高爽响晴的最好合奏。
                阮小七一路飞奔,赶到店里,一边大喊,“哥哥,俺回来了!小绵,俺回来啦!”
                八月等一般伙计接出来,都喜得喊,“七哥回来啦!”
                朱贵急急踱出来,抵面“嘘”道,“小绵正睡着。”
                阮小七连连点头,和朱贵紧紧相拥。
                大家团团拥上前,都拍起手来。
                阮小七道,“哦,俺还得找二哥、五哥去,准备船只。”
                朱贵和他慢慢分开,“那小七快去吧,一会儿再说话儿。”
                阮小七答应着,“哥哥,俺过会儿来接你,一定等着俺!”忙忙地自去了。
                多样时,那水面上舳舻千里,旌旗蔽空。蒙冲斗舰,竞流而来。
                梁山大军登船过泊。鼓起行帆,如同郁郁云集的白鹄张开羽翼,在灿烂的日光里,婀娜随风摇抟。
                众头领在聚义厅取齐,把关胜、宣赞,郝思文三个解来。


                IP属地:湖北23楼2023-12-14 0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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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延灼上前来,向关胜伏罪道,“均德请恕虚诳之罪。呼某实是见均德本事高强,也是个实诚好汉,心里着实不忍见均德为奸臣所欺、更不愿与均德继续为敌……”
                  关胜打量团团围坐的众人,半晌叹道,“我岂不知现如今世道昏暗,奸臣当道、圣听不明……只是我既兵败,无颜还京,愿早赐一死!全我忠义。”停了停,又道,“只我这兄弟郝思文,因我之故,累被陷害,多少冤屈不得伸张,我已知他早愿投托山寨,关某诚请众头领善待思文。我死也无憾。宣赞,你若有心时,也尽可以留下,不必以我为念。”
                  郝思文与宣赞听了,都急喊不妥。
                  郝思文道,“虽然如此,我情愿与均德同生共死,誓无独活之理!”
                  吴用正要说话儿,又见呼延灼道,“均德,你莫非仍在深责呼某有意欺你恁般磊落之人。若是为此,呼某情愿从此远远回避均德,免你不快。均德只管在山寨安身。”
                  吴用因见那呼延灼恳切挽留之状,他话已到嘴边,改口道,“此事勿关呼延将军。”向前坦然道,“是小生定计,以定要呼延将军如此。呼延将军对关将军,只有钦赞并好一番相交恨晚之情,诚请关将军体察。”
                  关胜闻言,不觉向他转过脸来。只见一众人中,吴用一身素色氅衣,三牙髭髯,姣姣容姿,恰如昨夜清月……
                  郝思文道,“均德,难道事到如今,你还看不清那个龌龊的朝廷,你为何还要留恋!并非到了此地我才说恁地话,均德是早知我的,今日我们有幸投托在山寨,正好儿快活、免受多少腌臜气!”
                  众人听了,纷纷喝采,“说得好!”都唤作兄弟。
                  宣赞也连连点头,遂将自己曾私下向蔡京写信,却惨遭抛弃上项事说了一遍,以此劝说关胜。
                  林冲、秦明、花荣、徐宁,孙立……众头领都来道那官府何种黑暗,竟相解劝。
                  关胜沉默着,却不禁回想与呼延灼踏着撒布银华的沙滩、并骑笃谈的情形……
                  吴用望着关胜。
                  关胜叹了一声,怔怔向吴用唱喏,“这位是……军师吧……”
                  众人都道,“正是、正是。”
                  关胜道,“关某……已深知,军师智慧、两军交战,计胜本是常理,亦且军师坦荡,当得好汉之名,关某钦服。我又何曾见责明叔……既是如此,关某情愿为帐下一小卒……”
                  众人见说,自然欢喜。当日一面设筵庆贺,一边使人招纳那些逃窜败军,又得了五七千人马,都不在话下。


                  IP属地:湖北24楼2023-12-14 0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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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厅上筵席散后,众头领各归职守。
                    吴用才从后面转回下处,见朱贵跟上来,一边喊,“军师。”
                    吴用顿住脚。
                    朱贵会意。两个踱到甬道尽头,看看左近无人,喁喁交谈。
                    吴用道,“我知贤弟要说什么。那关将军……虽然之前受蔡京密令,若一朝兵败,便诈降投托山寨,以待机会。但依小生之意,关胜性情愚直,应不是个阴诈小人;亦且那郝思文、宣赞都是诚心归附,他二人并不知关胜与蔡京的前约,兼之呼延将军,他们都同关胜感情甚笃。以此我不欲便戳穿此事,教众人忧念,且再看看。贤弟,你既知我意,为免别生枝节,还请守口如瓶,就算是小七,也莫告诉他。小七快性,心里藏不住事。”
                    朱贵听了他一番话,点头道,“军师既这么想,小弟一率谨遵便是,但请军师放心。”
                    吴用点点头,又和他叙了几句,才教朱贵去了,又叹了口气。
                    再说大军返山,因之前经历千里奔袭北京、未曾稍歇,兼程回援,在泊外遭际官兵狙击,直到击溃关胜围剿的一万五千之众,才告完胜。这一趟正是人困马乏。以此连着多日,山寨休整,聚义厅里时常筵宴,以供大家开怀吃喝。


                    IP属地:湖北25楼2023-12-18 0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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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关胜坐地,正在同郝思文、宣赞两个对饮,因见有人来通传,“太师请关将军。”
                      关胜怔了怔,顾不得诧异,起身去了,来到书房。
                      外面堂上,筵宴的笙歌之声隐隐传到这边来。
                      关胜向前见礼,“太师召唤,不知有何事吩咐,望请示下,末将谨遵。”
                      蔡京打量他,“将军不必多礼。”示意他略近前。
                      关胜依言聆听,却闻得他道,“老夫本当相信将军此去,必定建功。只是‘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为是之前也有朝廷遣往征剿贼人的武将,凡兵败为其所执,都反上山去了……将军以为如何?”
                      关胜道,“末将但请太师放心。小将此去,若功成便罢;若不成功,杀身成仁。”
                      蔡京望着他道,“杀身成仁?何其容易……”
                      关胜因不解他到底何意。
                      蔡京道,“那水洼贼巢易守难攻,老夫也略知。将军此去,若能一举扫荡群寇,最好;若不幸亦为所执,老夫所要的,绝不是什么杀人成仁,而是……忍辱负重、终获成功……”
                      关胜省过来,“太师之意,是要末将做细作……”
                      蔡京微微颔首,“将军,你是武安王之后。那将军比及旁人,更应知,‘自古忠臣不事二主’、‘降汉不降曹’,这些忠义之理吧……”
                      关胜迟疑着。
                      蔡京问,“将军以为如何?”
                      关胜思忖一时,抬起头来,答道,“自我进取山寨以来,逐日已知,小七、张横,性情直率,我羡慕他们恁样快意的活法……明叔真诚,与我惺惺相惜……军师智慧,不似那等蝇蝇苟苟之辈,对我坦荡无欺……余者教头、阿明,花荣等人勇武,足以教我钦佩。他们……虽然一般的被称作梁山贼人,却当得仁义之师,济危扶难,深得民心;亦且相待一团儿和气、义气当先……便是我不能够与这般山寨兄弟为伍,绝无暗害他们之理……今日兵败,为全忠义,无非有死而已,我岂能去做细作……”
                      有人严厉地斥责,“但你已身在梁山,日夜与贼人同处,莫非还要失节相就,你的忠义在那里!你有何面目去见祖宗!”
                      关胜听了,不觉悚然,肋下疼痛袭来,惊醒了。
                      ……


                      IP属地:湖北26楼2023-12-18 0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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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晌后了。
                        关胜睡足,顺手摸到梦里硌到身体之物,原是那只小小木马,郝思文已为之刷了赤色的漆,油光水亮,很是精致。
                        关胜握着这小马,又抬头看那由纸格扇透入的阳光。
                        小阳春的天气,霁光正好。
                        关胜起身,搁好那小马时,沉吟着,另取出许多物事。其中有参他为大名府兵马总管的文书,已由枢密院签章;并蔡京的亲笔书信。
                        关胜正在出神,忽听背后脚步声,回过神,藏好一应纸札,转过身来,笑道,“思文。”
                        郝思文也笑道,“嗐!没想到又醉得如此,这般兄弟还真是投缘!我才起了,过来瞧瞧均德在做什么。”
                        关胜道,“我也是……”
                        郝思文在他身旁坐地,又道,“昨夜厅上筵宴,我见均德开怀畅饮,也是高兴。我原只当均德会有不快。”
                        关胜听着他的话,不觉中又出神,“我本不应……罢了,便算作权宜之计吧……”
                        郝思文听了,问,“均德这话何意?”
                        关胜回过神,“不过玩笑而已。”他打起精神,拍拍郝思文的肩,“我们既背弃朝廷,投托山寨,自当与这里兄弟倾心相待。”
                        郝思文喜道,“均德说得极是。均德,你能够如此想最好,我还当均德一向读书读傻了,对那个狗朝廷死脑筋,心里着实忧念,不过现在好了。均德,你看山寨兄弟恁豪爽,全不似官府,恁般一片污滥,想必均德也觉痛快吧。兄弟们成日价一处,无话不说、似这般剖肝沥胆,真好。”
                        关胜微微点头。郝思文与他叙了半日的话,才去了。关胜又出了一时神,便来寻呼延灼。
                        呼延灼一见,“哈哈”大笑,“我正要去看均德,敢怕是均德昨夜醉酒,不敢打扰。不想均德也念着老呼。”一头儿说着,一头儿与他携手同出门去,“均德来得正好儿。我陪你逛逛山寨,看看四处风光。均德还未曾领略,俺们山寨大着呢,便是均德这般了得,也管保个把月逛不完!”
                        关胜心里有事,胡乱搭话,因见呼延灼热忱,实不愿拂他的意,心里暗暗忖道,“那蔡太师的信里,要我一旦被执,做个细作……我本不愿为,但祖上之名、忠义等事,到我这里毁于一旦不成……”转念又想,“便是做细作,那太师的信里也交待了,为求信任、便宜行事。我初来乍到,当以使他们尽信为要……”
                        呼延灼喊,“均德?”
                        关胜望着他洋洋的笑容,一口大白牙,于他威武的大脸庞,多添几分亲和,盎然生趣。
                        “取信”的籍口对于关胜正逢其时。
                        他与呼延灼契谈,不觉中也自适意。


                        IP属地:湖北27楼2023-12-21 1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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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延灼只当他初时有些生疏难免,后来看他精神大好,两个倒有许多话儿说。
                          于途但凡遇着头领们,都笑搭讪,“关将军、呼将军。”
                          关胜心里越道,“遮莫竟要他们全信方可……”便没他意,与众人搭话,欣悦之情,溢于言表。
                          可巧朱仝也领着彤彤,满山逛去,当路与呼、关二人逢上。
                          呼延灼大笑上前,“胡子!”
                          朱仝也大笑,“胡子!”
                          为是他二人,一个美髯过腹、一个挑白髭须,都把胡须称妙,故而闲常互嘈惯了。
                          呼延灼大笑,“老朱!”
                          朱仝大笑,“老呼!”
                          为是他二人,年甲一般,又与晁盖同庚,三个在众头领之中,岁数最长,所以闲常这般胡乱互相称呼惯了。
                          两个相对大笑。
                          彤彤仰头笑喊,“呼爷爷!”(不是吧,可是朱仝不是他爸吗,他怎么能喊呼爷爷)
                          呼延灼应着声,抱起他,洋洋笑道,“好彤彤!”
                          朱仝又笑与关胜搭讪,“关将军。”
                          关胜笑道,“朱兄。”
                          大家一处踱着,一边相叙。
                          彤彤道,“胡子爸爸,俺要呼爷爷并这个红脸哥哥,家去吃饭!红脸哥哥和胡子爸爸的脸一样红!”(辈分乱七八糟)
                          三个听了,都掌不住笑起来。
                          朱仝笑道,“老呼、关将军,可不许推托。彤彤请你们。”
                          呼延灼满口答应。
                          关胜见他盛情,也点头称是,“但凭朱兄。”
                          至晚他们一同回到朱仝下处,雷横上前笑道,“原来哥哥请客去了。”
                          彤彤道,“雷妈妈,是彤彤请客!”
                          大家都笑了。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28楼2023-12-23 1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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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横笑道,“是,那么俺们彤彤请的都是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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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横大笑,却不知如何回答。
                            这时呼延灼大笑着嘈道,“彤彤,呼爷爷告诉你!这个红脸哥哥,原是你胡子爸爸的大宝宝,彤彤说像不像啊?”
                            彤彤拍着小手儿,雀跃道,“像、像!红脸哥哥是胡子爸爸的大宝宝!红脸哥哥和胡子爸爸的脸一样红!”
                            朱仝朗声笑了。
                            雷横笑得争些儿一跤摔倒。
                            关胜也笑向呼延灼道,“明叔,这就是你故意消遣儿小弟我了。”
                            朱仝笑着打圆场,“关将军,你莫听这个老呼胡扯!他就是恁地,一把年纪,老没正经,好不知羞!关将军,快请坐。”又笑打呼延灼,“你呀。关将军虽然威武,但****年弱许多岁数。你莫要嘈他,你这老呼不是欺负小兄弟吗。”
                            雷横笑道,“虽然是嘈。但关将军和哥哥确是相貌极似。”又端相一回,点头道,“今次俺相准了。关将军才是生就的凤眼儿,哥哥他就是……大眼珠子!关将军人品秀丽得多呢。”
                            朱仝连连点头,“很是、很是。”
                            关胜笑道,“这是雷兄谬赞了。”
                            呼延灼笑道,“啥?俺怎生未曾着意!不过,老朱既是‘胡子’,胡须密些,才当得‘美髯公’的规模;均德长须,却不及老朱胡子浓。咦,真当很似老朱的亲儿子!”
                            雷横笑道,“不怕得罪关将军。其实呼将军这话很是呢。”
                            朱仝笑道,“你们休胡说,教朱某如何担当得起。”
                            呼延灼“哈哈”大笑道,“老朱你莫谦,均德整比你年少二十岁,年甲上也相合。你别看他闲常关将军、关将军,人觑得好不威风凛凛……其实脾性却好。这孩子你准定合意!”
                            关胜笑道,“我却知明叔之意。你恰与朱兄同庚……这是下心意,占我便宜……”
                            呼延灼笑道,“没有、没有!老呼岂敢、岂敢!”
                            朱仝也笑着,一边伸过手去……拍一拍关胜的肩,“休听这个呼厮胡扯一气。”
                            关胜笑点点头。
                            众人相谈甚欢,少时酒菜摆上。
                            朱仝道,“客随主便,来,众兄弟,都喝干了!”
                            呼延灼大叫,“好!”
                            雷横与关胜都答应着。
                            四人将盛得满满的大瓷碗碰在一处,酒水溅出。他们相对一饮而尽,相对开怀笑了。
                            彤彤在一旁快活地跳着脚、拍着手。
                            直到阑夜,呼延灼、关胜两个才好容易辞出,一同转回关胜下处。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29楼2023-12-23 1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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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延灼笑道,“酒沉了,在均德这里坐一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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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延灼在灯下见那桌案上摆了个红漆小木马,便问,“这是个什么物件儿?”一边取过来。
                              关胜正脱去锦袍,换了家常衣裳,一边答道,“是思文削的。”
                              呼延灼听了,问,“郝思文?看不出,他还有这手艺。”
                              关胜道,“正是。思文自幼家贫,一向依靠四处为人砍柴、劈柴为生。闲常削些小物件儿解闷,不想竟学成了一样绝活。你只看到这一个,他那里还有得多呢。之前思文曾削了一只井木犴,精妙无双,他自己也爱。偏生那日宣赞见了,见了个宝贝也似喜欢,一顿死乞白赖,生生取走了……”
                              呼延灼问,“均德也喜欢这个?”
                              关胜笑道,“凡思文削的这些,我都喜欢。”
                              呼延灼只管握了那只小马,不落手地鉴赏,只道,“好。”
                              关胜见他如此,笑道,“明叔若喜欢,明儿个我请思文也为你削个好的。却不知明叔爱什么样式。”
                              呼延灼笑道,“我就爱这只小马,均德可舍得?”
                              关胜听了,怔了怔,笑道,“明叔这等年岁,怎生越像个小孩儿。这有什么不舍,明叔若喜欢,只管拿去。”
                              呼延灼听了,自是高兴,果然揣入襟内,笑道,“均德说话作数,这已算我的了。”
                              关胜点点头。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30楼2023-12-26 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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