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学长,我来迟了。”
在桌旁安坐的青年同样身着军服,英俊的脸上神容冷峻,然而毕竟比百里屠苏年长两岁,从军校毕业后又一直从事半文职工作,因此神色总算是比百里屠苏要柔和些。
这人正是陵越,27岁的统合作战本部人事科主任,军衔中将,与百里屠苏同为现任统合作战本部长紫胤元帅的学生,是百里屠苏的学长。他们两人另有一个关系较好地学妹叫芙蕖,几年来都是百里屠苏的副官,两个月前刚与陵越订婚并从军中退伍,准备从此在家相夫教子。
陵越和芙蕖,都是百里屠苏为数不多的好友。
陵越见百里屠苏来了,笑了一笑:“无妨,以你升任中将这么大的事,被人围住几天几夜也不奇怪,你能这么早来我已经很惊讶了。”他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坐吧。”
百里屠苏闻言入座,一边自有侍者往他杯中倒入葡萄酒。他看了看陵越旁边空荡荡的座位,问道:“芙蕖呢?”
陵越笑道:“你就任的时间和我们的婚期冲突,芙蕖说我们结婚这么大的事你都来不了,还不如不要你升这个中将,今晚就赌气不来了。”
陵越平日不苟言笑,然而谈到未婚妻笑容却极是温柔。这样难得的笑容出现在他向来冷然的脸上,连百里屠苏都看得心头一暖。只是听完陵越所言,不自觉低下了眉目:“学长,对不起,这么重要的事……”
“芙蕖的玩笑话,不必当真。好男儿志在四方,何来这么多顾虑。”陵越举起酒杯,与百里屠苏碰了碰杯:“我对此事并不介意,至于芙蕖,你可以自己对她说,你走之前,我们总要来看你一次的,她可能还会为今晚之事向你道歉呢。”
百里屠苏点了点头,举杯喝了一小口酒,但眉目间隐约还是可见几分不安。
陵越见此,便岔开了话题:“新舰队的组建已经基本完成,人员方面的调配由我负责,你如果有特别要求便现在提出,我看看是否还有调整的余地。”
百里屠苏闻言点点头,但只是轻晃着手中的酒杯,良久方淡淡道:“芙蕖随我左右几年,军中无人比她更了解我的指挥风格,如今学长把她娶走,打算怎样赔我?”
陵越抬首,十分愕然地看向百里屠苏:“学弟,你这是算在开我的玩笑?”
却见百里屠苏以同样愕然的眼神看向陵越,良久,眼中的惊奇才转为了然再化为无奈,最后敛下眉目,又看向手中的酒杯,再不发话。
只听陵越苦笑道:“好吧,学弟你居然不是在开我的玩笑……不过如果是学弟的话,也许我应该把‘居然’改成‘果然’才对。”
轻咳一声,陵越续道:“这次新副官的人选你可能未曾听说过,但依我看来十分适合你的脾性和风格。至于舰队的其他人手,你大可放心,这次皇帝陛下和紫胤老师对新舰队的组建十分重视,在物资和人手方面基本是有求必应,因此入选新舰队的都是各方面的精英。虽然有些人选是由旁人推荐,但经我考察无一不是军中的顶级人才。有人看过初步名单后甚至说,这次新舰队的高层构成,可以与当年杨威利的杨舰队相媲美……”
百里屠苏闻言,眉头不自觉地跳了一跳,只是见陵越说得兴起,便没有打断他的话。
杨威利,当年那个与莱因哈特大帝并驾齐驱的同盟军军神?他麾下那支由酒鬼,色狼,好战分子和小孩子组成的舰队高层?
以百里屠苏的性子也不禁心下苦笑。那支舰队在杨威利的统帅下无论是战斗力还是凝聚力确实都足以载入史册,但是自己的性格与他相去甚远,要是真的让自己指挥这样一支舰队,恐怕覆亡之日不远。
现在只能指望……学长刚才是在开玩笑了。
“……正式的人员构成三天之内会以正式文件形式送到你的公寓……啊,菜上来了,学弟你看一下爱不爱吃。”
上菜的侍者适时地打断了两人略嫌严肃的对话,于是两人就一边吃菜,一边谈起了以前在军校的趣事。
直到酒足饭饱,陵越还有事要留下,于是百里屠苏便先行告辞回去了。
“陵越中将。”
陵越回过头来,对着身后的青年点点头:“欧阳尚书久等了。”
“哪里。”说着,欧阳少恭走到百里屠苏原来的座位处坐下,轻笑道:“说起来,还未谢过陵越中将在新舰队的人员组建上对我如此信任。”
“不必言谢,欧阳尚书推荐的人才都是上上之选,我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换作是旁人推荐,我也一定会采纳。”说罢,陵越锐利的目光直视着欧阳少恭的双眼:“我只是奇怪,欧阳尚书身为文官,为何看似竟比我对军官的情况更为了解。”
欧阳少恭闻言摇首轻笑:“哪里,我只是碰巧与那几人比较熟悉而已。”他看向陵越,眼神忽然深邃起来:“我想,中将真正感兴趣的,其实应该是另一个问题吧。”
两人对视几秒,陵越才收回目光,靠在椅背上苦笑道:“实不相瞒,我实在不明白你的目的。你举荐的几个人我都彻查过,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如果说你要插足军界,以你的手段似乎也不必用这种有迹可循的手法。如果说是陛下要安插人手监视学弟,我更是没有拒绝的立场……”
欧阳少恭闻言微笑,那笑容中竟带有一种说不出的真诚:“既然如此,陵越中将为何不干脆完全信任我?中将与我相识几年,想必对我也有所了解,我虽然有时有几分虚伪,但也是人在朝堂身不由己之故,至少为君为国之心,可向奥丁大神起誓……”
陵越慢慢直起身子,眼神已恢复了一贯的犀利:“如今我还有不信任你的余地吗?”
两人相视微笑,然而这笑容中有多少波诡云谲,就不足为外人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