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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真:折寸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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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4-08-23 13:19回复
    宿真
    萍风曳曳地拂吻过流年的水渌,承载着一尾翩跹的蘋蝶,从凡俗难能仰及的九嶷上徐徐走来,走到她或许既定的命尾。此时,宿真目之所及,无非椒兰焚篆之缥缈,珠翠华服之靡丽,却并不显兀然,只宛如尽为座上绿云别簪的婉诗。而就在她的那片裙尾处,栖落着一只有别于织绣纹印的、栩栩如生的凤凰。她为她可爱的骄矜伏低衫衣,微笑:“如果殿下所说的是神谕里理应为您而来、侍您左右的神女,那么,是我。”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后,宿真也会永远清楚地记得,那被冠以「神女」之称来到皇后的身边的时节,是一个山樱烂漫簇绽的春日。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4-08-25 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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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真
      曾经,关乎生灵须历经的、须以太上忘情的目光去落笔的故事,她仅是以无声迭变的花色来反复地执写。她从未有见过偏离命轨的荧星,也始终笃信,一切窥看过的结局已无法转圜。然而,在她通晓的命局中,亦有太多不肯委顺的败笔,依然会有人试图枉以一力去违逆注定的神谕。倘若谈说此时的诘问呢?殿中的相望,隔开彼此的,已并非还是山川险塞的无可逾越,而只是一帘似有若无的薄雾,漫弥不尽,也蒙瞒不住宿真如此淡然的眼睛,那让她将她们缠绕不休的命线看得太过清晰,至少她的确有过一瞬贪看的失神:“殿下,即使如我一般缘生神台之上,却仍不过一介凡身而已,难免会心往风月。只是、我看到的,会远比您想象的还要长久。”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4-08-25 0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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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真
        还在那个未知众生皆苦,然而总善哀笔里行乐的年纪时,她也曾读过徘集里兰因婉约的恋句。揭翻来那长长的文选,字里行间纳有太多凄美的宣白与承诺,可当诸如芭蕉、丁香,或一颗红豆背后的蕴义赋落入宿真的眼中,却只如同种种隐秘的谎言,太难使她文弱的眉黛轻轻蹙起,流露出任何关于首肯的偏意。从此,她选择将浪漫的歌谣弃置,从苦涩的逝水里捧起一枚蔷薇花的织茧,而后坦然地把七情六欲全然藏匿、束之高阁,成为世人为之朝拜观瞻、与信奉的巫女,再不会轻易地为俗事怅然或失意。总之,她早起娴熟地执展起超然物外的姿态,纵使谛听哂然的指摘,独醒的阐赋,也没有陈置可否的辩驳,她仍然微笑:“殿下,我的存在并非是要否定您的心意或看法。请恕我直言,见证者,为见证而来,铭记者,为铭记而生。我从前如是,此后依然。”但她此时还未深窥见错轨的尾声,只是任由薤露坠溺入心涧,于是,灵魂的气息已然在不觉中,在彼此的诗行里盛放、弥漫了。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4-08-25 1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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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真
          倘若苍老的忍冬的花绶,终于残失在时节不断迭逝的渌尾里,孱弱的苦荷也就会无声地偎衬着忧郁的风色。于是哀迷而沉郁的笔调缓缓地流淌来,占断了向来靡音无曾休止的中宫,似乎这是第一回。那时簌簌地落满衫衣的殷珠没能夺走宿真的目光,她亦平静地望着沉默的皇后,直到许久、很久、一枚笑印轻轻揭却忧伤的湘幔。此时她也笑,口吻却很是寡淡地:“在上苍写注的命判里,神女会爱世人。或许从来如此吧,殿下。”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4-09-03 0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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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真
            明明是彼此相望,但都不约而同地将心事束之高阁,那么她又要如何释说此刻不应轻诺的遗憾呢:“世惧大梦浮生,只缘于其生欲壑难填。殿下亦如那般吗。”淡然的反诘就此空落之后,宿真没有再说话,世情以外,她当先想到的是诗篇里「爱」的选行,只是自诩欺蒙地窃为,那所写的注脚自始至终都只是不完满。而故事里涉履的恋水,也太多都是纰误的缪章。在凄然中瘦尽灯花的苦宵何其多,惟有瘗玉埋香才是凡常,此之所谓、兰因絮果。然而终于回悟句琐,她却有些忧愁省虑:如何心知她意即是如此。但宿真眉眼却没有昭显她的茫措:“纵然如是,殿下也无须忧心,‘我’正为此而来,不是么?”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4-09-10 0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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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真
              清澈又静深的目湖中,有因一刹那恍然而流露出的爱怜,可是注定的,她的衣衫并不能覆影皇后华美的翟衣,她不能为她剥逝那些流淌在眼睛里的哀水中,窃窃埋匿着的沉重的枷锁。一芽矜眉低垂时,是想:道之所致处,为心不问。而她又对她说起玄语:“我习于神山,坐于高台,历访世间诸相百态。无论岁青岁暮,凡人心欲,若概以阐说,则莫过于贪嗔痴慢疑而已。可笑是、他们自说颖悟,自恃为善无报,为恶无咎,自欺不论福祸之忆,总会在岁时迭转中被遗失。却不懂纵然所事微小,但神明之眼从来都注视着我们。殿下,若一命既定,我之述传,即、神之意志。”如句读一诗,听若答非所问,甚以毫厘无关,实则是答案,也是自我惩诫。她终也未对她置说分明信任的疑词,那已是她们心照不宣的秘密:“殿下,此刻我答与不答,真的还重要吗?”似乎直到最后,宿真也仅仅是微笑。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4-09-25 0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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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真
                诗经里如水渌般潺潺促动的句行,仿佛永无休止地,婉约地吟哦世间的每一际相遇,最终,无论痴情的人的故事,会是心知相许的完满,又或是残断别离的涩苦,都将笔拜在札集词下,结做一枚百味的樱瓣。而那时宿真慢慢地从游廊上走过,观尽庭苔里纷然零落的垂瓣,然后她会伫身,撷取下枝头一片正潸然的樱,那恰是冠写她命线的孱笔。而此刻呢?垂眼可看:软红香土当中,明烛滴泪的穷奢极宴再次写经。只是,大约胭酒很会催人醉,她这样想着,一帷澈明的月旌也不曾摇曳,“我在,殿下。”真走近她,纵然此身已为她许允僭越君臣的忱仪,她依旧矜淡地授落目光,她说:“您吃醉了啊……”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4-10-10 0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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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真
                  一瞬之间,好似殿中纷乱沉顿的冗声,都在这样剖露的词衷里蓦然地褪去了,像一行载写苦情的诗文,无端无由地失弥在苍白的注脚里,独留下屏山上流落的,孤伶的一双相称的剪影:此时,或许她们将是彼此眼中惟一的滟色。而真就此垂眸,恍若乖顺地徐徐伏近,然后她轻轻笑了:“殿下啊,若我形为山巅芽雪,又缘何会肯从一而终地同殿下宴欢呢。”神女命定的终局,是将从世奉昆山惟玉的高台上陨落,起先,她伸出的指只是缓缓地吻落在菩的臂皙,然后若即若离地沿走肌痕,再跌入菩的掌心,“殿下,不肯轻易承认「色授魂与,心愉于侧」的并非是我。神婴观前,我已然甘认罪愆,然而你呢……菩,若我是一尾沉沦欲水的赪鲤,那么你今朝索乞何尝不是……”同样明晃的引诱,她没有全然道来,相印痕纹里,她会如她所愿:“承认吧,菩、你也一样地需要我。”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4-10-10 1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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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真
                    从来未授残断的心字篆香,也终将会在这样沉默的寂殿里,如犯恨饮般曳落属于它的最后的一息,然而此刻的两片若离若即的身影呢?在迟钝的月影遽然为云绸遮眼,而须尽逝远它的辉华时,淡昧的烛星就会替代她的眼睛。那么,彼此指间缠绕的将不再是厚重的仪衫,肌肤的温热在她们的掌中漫无目的地游走着,甚以,眼下她们彻底地越过神幡的底线,她被她掐扼仰近。于是,她们吞吐的鼻息无须神授的指引,交融悱绵是再寻常不过的结局。一切的解释、辩驳、追寻、与诘问,在唇与唇的距离中被刻意模糊,只消一低头就能落吻的距离,是那样得迩近。可是,如果在诗行之外读悟明白,也许湖笔执写的「欺骗」的故事,依然会是神女对世人不偏不倚的慈悲,那此刻在她眼里成型的脉脉柔情,就不会被释为她的心衷:“那么,神女她只能想,她会为这位只属于她的虔奉者,心赐一吻。”可惜,这枚吻更像是赌注。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4-10-15 1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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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真
                      也许冬雪的伤逝总会在无声当中降临,而真从容地来到皇后的宝座前,她大约早已经从星宿的讳昧里窥见一斑倾颓的败笔,但神女漠然的眼睛,却依旧安静地流淌出一脉漠然的目色。缄寂的空殿里,她只是把轻易读悟到的哀伤的诗意拂衣而去,为她如常盈斟起一盏雪芽,徐徐推去菩的眼前:“其味不涩,请不要皱眉,殿下。”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4-10-24 0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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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真
                        两笔赤焰烧篆出的瘦影,就如此直白地织写在一篇荒诞的、狭隘的文稿里,执笔的人似乎在对她说,如若她们从没有相逢,便从不会、也不须为影子曾经错失太多次的怀抱与吻而忧伤。她想:大抵彼此都心知,一场会伤怀而又凄美的终局,是华美的翟羽凋垂后的必然。只是宿真此刻低诉的字切中,却仿佛是当真承写着她浅淡的疑惑:“我为什么要走呢?殿下。”风曳曳走过,留出昏茫的几息里,她或许有一瞬的迟疑,却感到一种命定的悲伤,她终于无法阻遏生劫的来临。所以她只是对她笑说:“颂唱天神的偈经尚未到止笔之期,殿下,我还不能走。”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4-10-25 0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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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真
                          如何会要在神女的眼前,轻轻地把迟疑的口吻拈来,论说着关乎「死亡」的断妄呢?她此时看向菩的眼睛实际并不算平静,她慢慢地起身,衫衣拂过案隔,抬睫:“殿下,在我眼里,世间生死只如朝暮,蜉蝣一世中,诸般万象,从来都难逃已既定的枯凋的宿命。万物生灵恒久地浮沉在生与死之间,亦是在抉择灵与身的归宿,如若有谁勘透天理,便会发觉,其实那其中的距离,只有一念方生一念方死而已。而我,生来虔奉神座前,笃聆神谕指引的轮回之道,并不畏惧死亡的降临。”先涉越过苦河哀水的是她,撰捧沉沦的欲露邀她共沐也是她,她想,彼此已然在兰因的诗行里停注,那么分别的词藻便不能将她们阐释。她伏身,在清醒时分以一枚纯粹的吻封留唇底余下的涩哑:“虽是凤尊,可毕竟王城孤寒,此时若留你一个人,一定会害怕的吧……小菩,你赶不走我。”就像她的来时。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24-10-27 0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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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局(杀青):皇后失序,惑于巫蛊,收其绶印,幽禁于瀛台。暗不见光的瀛台,是对她的惩罚吗?而巫女被腰斩于市,血污之中,她轻轻吹起一只飞落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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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真
                            苍老的春天最终还是无可避免地到来,在星宿之前,它在宿真平静却又泛涌上些许苦涩的心诗里降临了,迟缓地,它似乎为她带来了一篇暗淡的、颓败的旧章。而彼时,孤独而又缄默的牢狱之中,也没有一扇饰着曾经那样秾艳的花影的雕窗,所以她会看不见时节慢慢的轮转,也听不到那样淙淙的一溪流水,为她们唱诵的婉约的悲歌。然而其实,譬如伤怀、哀恸的诗绝,本就并不应出现在神女的心与目里。像落在峻山危崖上孤生的松柏上的枚雪,不能飘伶在泥泞的路。身负着传说神谕之任的她,不该明知故犯地耽溺在世俗的凡人所心悟誓许的兰因中。可是偏偏,偏偏她却很情愿自己蒙上那双参星读命的眼睛,情愿以单薄的孱身涉入菩纤掌罗织的情网里。永恒的虔信在她的眼前是太遥不可及的故事,而矜守仪章的神女,偶尔也会想要放肆地悖逆虔诚信奉的神明的意志。所以啊,宿真会在殿前僭越神与君的权柄,所以啊,在那个缠绵的夜中,她会垂吻一枚连魂灵都净美的菩提。
                            后世的史官将会如何记载关于她们——一位皇后与神女的故事呢?那大抵会是以两行字句,以轻蔑的口吻撰写下「巫蛊惑主,世乱其正」的判词吧。但那对她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她不曾遗憾,也不会哀惋与可惜凋花的残断。只是,下一世,请不要再孤伶地守坐在空寂的凤座上了。世间总会有一集承载着露与芦的诗篇,也总会有一片温柔的水湄,会能把她们留住。
                            宿真轻轻地,吹起了那一只低低切近她眼前的蝴蝶,她想:原来,她的死亡其实并不是死亡,而是一首在樱的序风中起笔、在雪的沉夜里终文的自由诗。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24-11-04 0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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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束,杀青快乐,宿真宝宝,真的好可惜呀。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24-11-04 0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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