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系列 之 言颢
“鲤……黄者每岁季春逆流登龙门山，天火自后烧其尾，则化为龙。”——清李元《蠕范·物体》
“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是中了蛊！忘情蛊。”看着一脸懊悔的慕容和希，耿言颢满心敬意。忘情蛊，以爱为食，寄相思为生。古往今来，中此蛊者，皆会将心爱之人 忘得一干二净。而他，居然还残留着些许印象。从怀中拿出一个水滴状的珠子交给慕容和希，“此珠可将你的人气隐藏，遇到它族就说你也是北海过来做客的鲛人便 好。”
说道这里忽听门外有人脆声喊道：“耿先生，我家主人请您吃茶！”
耿言颢心下一沉，这世间，能邀自己作客，只此一人。可是……掩气石刚刚赠与他人。离上次见面还不到半月，本以为……罢了！想必是天意如此！更何况，自己装得也累了。
“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到。”耿言颢淡淡地说。
送走了子莹二人，耿言颢拿出一件崭新的银白色长杉，穿带整齐后，眼角瞄过衣箱中的一抹淡绿。想必今日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既然如此，便做一回自己又如何？
……
“哟~这不是耿太医吗？怎地穿了身绿衣？差点就没认出来。还以为哪个新成精的小鱼小虾来龙宫里乱窜！”
“微臣参见二皇子。有日没见，二皇子可是患了眼疾？听闻国师炼制的清目丸乃是一绝。二皇子去讨，想必不会吝啬。”
“哼！你别得意得太早。我倒要看看天君大人能宠你多久！”说罢，带着一众人等转身而去。
耿言颢仍保持着参跪的姿态淡然道：“二皇子，教训的是”。随后唤出祥云飞升而去。只听身后众人道：“只是条草龙，不过仗着有人撑腰，就等着看他将来会跌得多惨！”
耿言颢慢慢地翘起嘴角，不必等将来，今天就可以看到了。
……
“耿先生，您来了，快快请进，主人正在书房里等您呢！有劳？您这就是折煞小人了。谁不知道您是我们天君最重视的人。”看门的小童殷勤跟前跟后。都说天神冷漠，这句话决计不假。除了眼前这位耿先生，他还真没看过主人对谁笑过。
耿言颢还未进书房正门，便闻到了一股宁神香的味道。
原少纬侧身坐在一旁的软塌上，摆弄着手中的棋子。他是天界的杀戮神，本不屑于这种附庸风雅的事情，只不过，他有着太多太多的时间。便是三不五时的看上一眼，也渐渐的成了习惯。
“听闻近日，有狐妖在下界作乱。”原少纬只字不语的时候，大都是心情差到了极点。耿言颢便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黑色的棋子被猛地按到了木制的棋盘上，深深嵌入其中——死局。
原少纬仍不语，只是单手画出了一个白雾。
百年狐妖，肆意妄为，剥人皮，食童心，所犯之罪罄竹难书，着实死有余辜。原少纬身披银铠，手持红翎长枪，对着一身狼狈的女子冷漠道：“你还有何话可说？”
“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女子怅然一笑：“我自知罪孽深重，别无它求，只盼天君能抹去我家官人的记忆。”
白雾散去，露出原少纬略茫然的表情：“她爱上了一个人，想为他生一个孩子。听说，妖，只要吃上九百九十九颗人心，就能变化成人。”原少纬又沉默了许久： “对仙最重的惩罚，便是碎其仙骨，坠入轮回。而妖，倾尽生命，也幻不成人。言颢，你说，仙、人、鬼、妖，差的究竟是什么呢？”原少纬不解地看着耿言颢。
是呀！仙、人、鬼、妖。差得究竟是什么？命吗？耿言颢还来不及回答，就见原少纬瞪圆了双目，怒声道：“你是谁？”
耿言颢心中苦笑。差点忘记了，自己已没有了掩气石。杀戮神的朋友，是那个有着傲人血统的赤龙，而不是这个地位卑微的草龙，于是强扯出一抹笑容，正色道：“我是，没了掩气石的耿言颢。”
“休得胡说！言颢怎么会是草龙，言颢他怎么会……”骗自己。原少纬双目微眯盯着眼前的人，妄图看出一丝破绽。可是眼前的人依旧是一脸淡泊、温和，不是自己相识了千年的耿言颢，又能是谁？“你为何要骗我？”
“不过是身份低微。想找个靠山罢了！”
“那你如今为何又不再隐瞒下去？”
“掩气石，丢了。那是我一跃成龙时赏赐。老君还没有好心到再补给我一块。我也没想到，天君您，会这么急着找我。”
“你今天来，是想承认，你是一条草龙？”
“其实下官还有一事相求！听说天君曾去苗疆除妖时偶得一蛊王。下官斗胆想借其一用。”
“你怎地这样不要脸！蛊王是何等精贵的东西，也是你说借就借的？”原少纬的贴身小童不满地叱道。
“去拿给他。”
小童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出去拿蛊王，递给耿言颢时还狠狠地剜了一眼。
“多谢天君。待用完，定按时归还。”耿言颢向原少纬深躹一躬，如是说。正要直起身时，忽听原少纬道：“不必还了。我再不想见到你。”
……
不想回南海，不想见任何人，不想理任何事。既然今天已经任性，就索性任性到底吧。
泥沏的池塘经过几番修整，早已不复当年的模样。
“这位公子，您有何事？这儿脏，小心污了您的鞋！”一脸沧桑的渔者，战战兢兢地看着与周围格格不入的耿言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