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车驶出站台，方凛看了眼窗外，悬浮在半空的月，渗出了朦胧的血色。
有人要死。他闪过这个念头。之后，他拿起刀叉，默不作声地切开一块滋滋作响的牛排。
血水从牛肉里流出，鲜甜的香气，瞬间涌入他的鼻孔。
当他把牛排切成小块，叉起来准备送往嘴里时，眼前的一幕，突然让他心头一颤。

他不禁皱住眉头放下了刀叉，屏住呼吸盯着眼前让他不安的画面——餐车的过道上，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正拉着一只红色的气球，跟着一名男子走了过来。
看到男人的那一刻，方凛感觉心脏快要炸开，他手脚变得冰凉，喉咙像是被哽住一样。
一瞬间，他感觉死亡的气息涌满了整节车厢。
带着焦躁不安的情绪，他的目光，从男子脸上移向了一名和他隔着三四张餐桌，此刻正背对着他独自用餐的女人身上。

看到那名穿着黑色长裙，坐在餐桌上用餐的女人，方凛的眼睛里，明确地看到了死。
动车在夜里加速，听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方凛看到了女人身上不断蔓延的死。那一刻，他的内心在剧烈动摇，一个念头在他的心底闪过，他在想，要不要冲上去阻止即将降临到女人身上的死。
就在他迟疑的那一瞬间，车厢里突然传出了清脆的爆裂声。下一秒，他看到一个黑色球状物，突然从男孩手里飞了过来。
气球怎么会变成黑色……方凛觉得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问题。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弄清是什么回事，就看到鲜红色的液体，从球状物中飞溅而出，洒在他脸上以及洁白色的桌布上。
原来，黑色球状物不是男孩手里的气球，而是女人颈上的头颅。
擦掉了脸上的血水，方凛低头看向那名身着黑裙的女人，看到女人依旧端坐在前方，保持着用餐的姿势……
不过，女人失去了头颅的颈脖，此刻正喷出大量的鲜血。

“啊！！！”继方凛之后，一名惊觉身上沾上了血液的女性，低头看着掌心的血迹，然后抱住头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陆续有人发现餐车里发生了命案，于是，餐车里的乘客们纷纷丢下手里的食物，起身没命地在狭长的车厢里推挤着，想尽早逃离这节发生了命案，到处散落着血水的车厢。
车厢瞬间乱作一团。面对汹涌挤来的人群以及倒在脚边的无头女尸，和男孩一同走进餐车里的男子，只能惊恐地俯下身，将男孩紧紧地护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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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车厢里疯狂的景象，方凛低头看了眼餐盘里掺入了人血的牛排……迟疑了两秒，最终，他还是拿起刀叉，将掺入女人鲜血的牛排送入了口中。
沾着人血的牛排接触到了味蕾，他发现，这份牛排格外的鲜甜。或许，那份独特的味道，来自女人头颅里的鲜血。
他细细咀嚼着嘴里的牛肉，品味着死亡的鲜甜。
将餐盘里的牛排一点不剩地全部吃光，方凛擦掉唇角的血水，起身缓缓走到了女人的尸体前面。

“凶手是……”踩着地上的血水，方凛面对那具无头尸体，在无人的餐车里发表宣言。
“快把他抓起来，别让他跑了！”方凛没来得及说出凶手的名字，就听到身后传来两声怒吼，他刚回头，就被两名冲过来的乘警扑倒在地上，然后被死死地摁在腥臭的血水里。
“姓名，年龄，身份证号！”方凛被两名乘警带进车站的警务室里，他双手被拷在讯问桌上，刚抬起头，就听到从他面前传来的怒喝声。
“方凛，42岁，身份证号记不清了，身份证在我钱包里，你可以自己拿出来看。”方凛抬起青肿的右眼，不满地瞪着坐在他面前的中年乘警，说。

“刚才你在餐车里做了什么？！”听到方凛的回答，中年乘警拿起桌上的钱包，从钱包里翻出身份证，把身份证号念给在一旁做记录的青年乘警，继续讯问说。
“在吃晚饭……你们不会在讯问嫌疑人吧？！”方凛抬了抬双手，扯动讯问桌上的那副手铐，不满地瞪视眼前的两人，问。
“方凛，你在杀人现场被我们抓获，有重大作案嫌疑，你要配合我们调查！”似乎被方凛的态度给激怒了，中年乘警拍着桌子厉声回应他说。
“是吗，假如你们把我当成犯罪嫌疑人，讯问开始前，你们不是要给我出示犯罪嫌疑人诉讼权利义务告知书，告知我相应的权利和义务吗？！”方凛把双手抬到胸口位置，面无表情地盯着中年乘警，问他。

“你还是个惯犯？！”听到方凛说的话，中年乘警端坐起身子，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不，我只是个目击证人，我可以给你们指认凶手。”方凛把双手放了下来，低头盯着把他拷起来的那副手铐，说。
“是吗，那你倒是说说，你在案发现场看到了什么？！”中年乘警用手指敲打着桌面，继续问他。
“指认凶手前，请你解除我身上的警械，用对待证人的方式对待我！”方凛抬起头，盯着手铐的目光一下集中到中年乘警脸上，语气坚决地说。

“你想玩什么花样，刚才车厢里死了人，别人都跑光了，就你一个人留在那儿，而且你还跑到了尸体前面……就这个细节，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就是凶手！你要是不老实招了，我们现在就把你给办了！”听到方凛说的话，一直低头记录的青年乘警终于沉不住气，站起来大声呵斥他说。
“《刑事诉讼法》第五十二条，不得强迫任何人证实自己有罪。在美国，这个规则被称为米兰达警告，也就是刑事诉讼中的沉默权。”方凛抬头看了青年乘警一眼，笑了笑，说。
“妈的，你觉得这样子很威风？！”青年乘警听到方凛说的话，拍着桌子“咻”地站了起来，并将一本笔记本重重地甩在了他的脚边。

“方凛，我们没说过让你现在就承认自己杀了人……只是想和你了解刚才那桩命案的具体情况。”注意到方凛盯着那名年轻同事胸前的警号，中年乘警站起来拍了拍他同事的肩膀，示意对方坐下来，然后用稍稍缓和的语气对方凛说。
“了解情况……可以。把我的手铐打开，然后……给我道歉！”方凛低头看了眼脚边的笔记本，然后看了看衣服上沾着的血渍，冷眼看着坐在他面前的两名乘警，语气冰冷地说。
“你这家伙……是不是不打算配合我们！”听到方凛说的话，中年乘警也沉不住气，咬牙瞪着他问。

看到中年乘警眼中愤怒的目光，方凛不想继续理会他，而是靠在讯问椅上闭起了眼睛。
就在他坐在讯问椅上闭目养神时，一阵敲门声突然打破了警务室里的宁静。
听到敲门声睁开了眼睛，方凛看到警务室的铁门被人给推开了。
铁门打开后，他看到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刑警站在门口朝他扫了一眼，然后，那名中年刑警带着一名青年刑警走了进来。

“华警官……”看到走进警务室的中年刑警，坐在方凛前方涨红着脸的中年乘警立刻站起身，一边和对方打招呼一边把还在坐着的青年乘警拉了起来。
“你们抓到嫌疑人了？”华警官又看了眼坐在讯问椅上的方凛，然后瞄了眼两名乘警给他让出来的位置，问。
“是的，坐在那里那个叫方凛的，就是我们在现场抓到的嫌疑人。”中年乘警用手指着方凛，告诉华警官说。
“方凛，42岁……他还没有招认？！”华警官走到桌前，扫了眼那台用来记笔录的台式电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