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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桃的滋味(以后的名字就简单一点吧,比如,一个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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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之一 天晴 

  第一部 年少 
  爱情,就像初次尝到,那半熟的杨桃滋味, 
  酸酸的、涩涩的,却又忍不住想一再深尝, 
  流转在青涩杨桃、你憨甜笑靥间, 
  我初次的、纯净的爱情, 
  悄悄萌芽。 

  一之一 天晴 

  我叫沉天晴。 

  若要说起我的一生,其实乏善可陈得紧,怕各位看得头重脚轻眼皮撑不开,就挑些重点来说好了。 

  所谓的「一生」,其实也不长,目前为止,才过了十四个年头又三百二十七天八小时零五秒而已。 

  首先,和所有人一样,我有一对慈祥和蔼的父母,还有一个很帅、很优秀,女生看到都会忍不住尖叫的哥哥。 

  至于我,从小到大老师给的评语,大抵都离不开:个性冲动、顽劣难驯,宜多管教等等形容词,善良一点的老师,会说我活泼外向、打抱不平。 

  不过那有什么差别?换个好听些的说法而已,还是在损我。 

  什么?不信让我来批注一下-- 

  活泼外向--等于我很皮,相当皮,皮到欠揍。 

  打抱不平--另一个说法叫惹是生非,调皮捣蛋。 

  最狠的是,国小五年级时的导师还在家庭联络簿上写着:冥顽不灵,目无尊长,行径嚣张,不知悔改,请家长严加管教, 

  以免危害社会善良风气。 

  俨然把我写成了混世恶魔,连社会风气败坏、经济景气低迷都和我有关,再说下去,孔明先生的出师未捷身先死、 

  中国五千年来的成败兴衰都变成是我的罪过了,只差没要我切腹自杀以谢天下。 

  我只不过在背后给那个老处女导师取了个「灭绝师太」的绰号,外加和同学赌她内裤的颜色而已,大家来评评理,这样有很罪该万死吗? 

  妈妈居然罚我跪,这也就罢了;要我明天向灭绝……呃,吴老师道歉,我也可以接受;写悔过书,小Case,保证文情并茂直追与妻诀别书; 

  可是--最最不能接受的,是妈妈居然不准我吃晚饭,晚餐还故意煮我最爱吃的红烧狮子头。 

  这真是天底下最不人道的酷刑了! 

  不过还好,哥哥总是会维护我,不管任何时候。 

  小时候一再挨罚,常会哀怨询问:「妈妈,我其实不是你亲生的对不对?」 

  「答对了!你是臭水沟挖出来的。」真过分!居然答得这么干脆,还一副「你这辈子就现在最聪明」的表情。 

  相较之下,品学兼优的哥哥,相当适合被拿来当天神崇拜。 

  而,我确实也这么做了。 

  那个时候,家里的经济状况并不好,家中务农,爸妈每天都好忙好累,没办法兼顾到我,我等于是哥哥一手带大的。对我而言, 

  哥哥不只是哥哥,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懂我的人,不会像所有的人,去批判我的行为,而是用另一个角度看待我,包容我的所作所为。 

  每当我又闯了祸,在一堆皱着眉头看我的人里面,总会有那么一张面容,带着微笑,眼神充满了解与宽容,默默支持我。 

  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哥哥是我很重要的一个人,他是我的守护神,也是我的避难所,每次只要有事,第一个赶来我身边的人是他; 

  闯了祸,第一个想要找的人,也是他。很早以前,我就已经领悟到,我可以失去一切,就是不能没有哥哥。 

  有一年穷极无聊,蹲在一旁看到邻居玩「新郎、新娘」的家家酒游戏,回来之后满口嚷着要嫁给哥哥,在那懵懂无知的年岁里, 

  还不太能理解「嫁」是什么意思,但是隔壁长我两岁的大毛,一副大人样地告诉我,「嫁」就是和最喜欢的人一起生活,永远不分开。 

  最喜欢的人?那不就是哥哥吗? 

  所以我问哥哥,要不要「嫁」给我。 

  哥哥说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是男生,不能『嫁』给你。」 

  「那,我嫁就可以了吗?」 

  「还是不行。」 

  「为什么?」第一次觉得哥哥很龟毛,用力瞪他。 

  哥哥轻轻笑了,摸摸我的头。「因为我们是兄妹。」 

  兄妹?我歪着头思考,因为是兄妹,所以不能嫁给我最喜欢的哥哥吗? 



1楼2006-04-23 18:12回复
    那年,我三岁半,第一次讨厌「兄妹」这个字眼。 

      在那之后的一个夜里,我半夜醒来,见不到哥哥,心慌地下床寻找,循着微弱的灯光,看见呆站在父母房门前,表情呆楞的他。 

      「哥--」 

      「嘘!」他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我噤声。 

      我听话地点头走向他,没发出一丁点声响,隐约捕捉到房内父母的谈话声。 

      那年冬天很冷,哥哥低头看见我没穿鞋,把我抱起来,回到房间。 

      我好奇地问他:「哥哥偷听……」 

      「我没有偷听,是起来喝茶,不小心听到的。」他把我放在床上,蹲身拍掉我脚下的脏污,我两只小脚不安分地晃来晃去。 

      「晴,别乱动!」他翻开被子,找到又被我踢掉的袜子,替我穿上。 

      「嘻……哥哥、哥哥……」我撒娇地扑抱上去,在他脸上印了一串粘答答的口水吻。 

      他从来不嫌脏,笑笑地把我塞进被子里,在我身边躺下。 

      「晴,今天晚上的事,不要告诉别人。」 

      「哥哥偷听的事?」 

      「我没偷听,是不小心听到!」 

      「没偷听……不小心?」 

      「对,所以晴别说。」 

      我绽开领悟的笑容,用力点头。「不能说,哥哥偷听……」 

      「我、没、偷、听!」 

      「不小心?」 

      「对,不小心。」 

      「不小心偷听?」 

      「……」哥哥叹了一口气。「小小晴,你一定要死咬着偷听不放吗?」 

      我没告诉哥哥,其实,我也听到了。 

      和哥哥一样--不小心,偷听。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牢牢地记住了那个关键词眼,而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关键词眼。 

      它在我脑子里盘旋不去,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困扰着我。 

      于是,我问哥哥:「什么是孤儿?」 

      正在帮我洗澡的哥哥停下动作,奇怪地问我:「你哪里听来的?」 

      「那天晚上,哥哥偷听……」 

      「我不是叫你不要再说这件事了吗?」 

      「那什么是孤儿?」 

      「孤儿就是……」他停了一下,帮我穿好衣服,斟酌着挑选字眼。「没有爸爸、没有妈妈,也没有亲人的那种……那种小孩……」 

      「妈妈说我是孤儿,我没有亲人吗?」 

      所以,爸爸不是我的,妈妈也不是我的,就连哥哥都不是我的,我,是孤儿?! 

      哥哥突然不说话了,将我抱得好紧。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才懂得那个拥抱叫心疼。 

      慢慢懂事,对孤儿有了更实质的领悟,也明白了那记拥抱的怜悯,反而没有太大感觉了,因为还来不及感伤,已经先有太多的感觉塞进我心里, 

      满得没有空间感受其它。 

      到底是不是臭水沟里挖出来的,我不想去求证,因为就算什么都没有,我还是会拥有另一个人最真的疼惜,我从来就不孤单。 

      哥哥,真的不只是哥哥了…… 

      那又是什么?我还没有个答案,但是在那之前,我下意识地藏起了历年来仰慕者要我转交给哥哥--不计其数的情书。 

      国小四年级,死党说我哥很帅,老是借故要来我家玩,于是学期结束前,我和她切八断,绝交了,同时明白千古不变的道理-- 

      女人的友情是相当薄弱的! 

      国中一年级,我们班的班花倒追哥哥,我规定他不许再去学校接我下课,我自己会回家,哥还以为我不想再依赖他, 

      迫不及待想展现小大人的样子。 

      开玩笑,我为什么要让我的俊俏哥哥每天被一群花痴女用眼神强暴? 

      哥哥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我对他有相当强的占有欲,这点,我从不否认。 

      渐渐的,我开始明白,这强烈的占有欲背后代表的是什么,在这少女情怀的十四岁……


    4楼2006-04-23 1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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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之三 许诺 

         

        「晴!」一路由学校回来,小妹爱理不搭的态度惹得沉瀚宇一肚子疑惑。 

        跟进房间,见她拿出课本,他关心地上前询问:「写功课吗?要不要我教你?」 

        「不要,我自己会写,你走开!」 

        沉瀚宇一愕。这是第一次,她驱赶他。她向来只会缠腻着他,从来不会赶他。 

        她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晴--」 

        「我没空!」她拿高课本,挡住小脸。 

        「可是--」 

        「不要吵我!」 

        「我要说的是--」 

        「很烦耶,没看到我在念书啊!」她拿下课本,用力吼道。 

        他叹了口气。「我只是想提醒你,课本拿反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瞪住他,鼓着颊说不出话来。 

        这表情逗笑了他。 

        晴只要一生气,腮帮子就会鼓红,像颗红苹果,让人想一口咬下去。 

        「笑笑笑!笑死你好了,模范生了不起啊!」一气之下,课本往他身上砸,眼眶一红,竟委屈地泛出泪光。 

        这下沉瀚宇笑不出来了,惊吓地问:「怎么啦?说哭就哭。」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走开啦!」推掉他安抚的手,天晴径自生着闷气。 

        沉瀚宇盯着被推开的手,有一瞬间反应不过来。 

        看来她心情真的很不好。他好脾气地不与她计较,点点头,迁就她。「好吧,那你看书,我出去,不吵你。」 

        课本被捡起,放回她手中,她楞楞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拉不下脸来喊他,只能懊恼地猛捶书包。 

        「笨蛋!沉瀚宇是大笨蛋--」 

        这样的低气压一直持续到晚餐时刻,连沈家父母都察觉到他们的不对劲。 

        平日话最多的天晴,突然像舌头被猫偷了,静得没有声音,说不怪谁信? 

        「小晴,你身体不舒服吗?」父亲关心地问。 

        「没有。」她埋头,猛扒饭。 

        有一道视线关切地停驻在她身上,她感受得到,却固执地不予响应。 

        「你最爱吃的红烧狮子头--」沉瀚宇习惯性地为她挟菜。 

        「我自己会挟,不要你鸡婆!」她看也不看,把碗移开。 

        伸出去的筷子停在半空中,他尴尬地呆住。 

        「小晴,怎么可以这样跟你哥说话!」母亲板起脸训斥。 

        「妈,没关系--」沉瀚宇牵强地扯开笑,想缓和气氛。 

        「什么没关系,小晴,跟你哥道歉。」 

        「我不要!」她赌气回嘴。 

        「我说道歉,沉天晴!」 

        「妈,真的不用--」 

        「沉瀚宇,用不着你假好心。」 

        「沉瀚宇是你叫的吗?没大没小,他是你哥!不要仗着年纪小就耍任性,你哥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比你懂事一百倍!」 

        「小晴,你就道个歉,这次是你不对。」连一向寡言的父亲都说话了。 

        她满腹委屈,重重放下碗筷。「我知道哥什么都对、什么都好,我就什么事都做不好,只会让老师告状,丢你们的脸,用不着你们一直提醒我 

        这点,反正我在这个家是多余的,你们有哥这个骄傲就好了!」 

        说完,她推开椅子,转身往外跑。 

        其余三人全楞在餐桌旁。 

        说什么鬼话?母亲皱起眉。「这丫头又哪根筋不对了?」 

        沉瀚宇抿嘴不说话,望住她消失的方向,敛眉凝思。 

        是他的锋芒太露,伤到她的自尊心了吗? 

        她表现得那么开朗洒脱,他一直没想过他过于抢眼是否会造成她的压力,是什么人拿他们作比较,刺伤她了? 

        「你们吵架了?」父亲关切问道,再迟钝也看得出异样。 

        这可真是奇事一桩了,兄妹俩平日不是感情好到让人嫉妒吗?他们也会有闹别扭的时候? 

        「没。爸别担心,我会处理。」 

        「你呀,别再这么纵容她,这丫头都无法无天了。」母亲摇头叹气,念了两句。 

        视线转向身旁空了的位子,被搁置在桌上的饭碗,吃不到几口。他低低轻喃:「晴不会。」他知道她不会,因为他懂她更甚于自己。 

        「小姐,一个人吗?要不要陪我去喝杯茶?」他靠在树干边,头往上抬,果然枝叶扶疏间,娇小身子蜷坐其间。


      7楼2006-04-23 1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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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微愕。「我……」 

          「如果我没发现,你是不是要一个人偷偷跑去台北念书,不让我知道!」 

          「我……不是……」 

          一时之间,被堵得哑口无言。 

          原来,这些天她是在闹这个别扭吗?以为他不要她了? 

          她不是真的要和他作对,只是在藉由这种方式抗议,表达她即将被遗弃的伤心与恐惧… 

          他并没有存心要瞒她,只是太清楚她会伤心,每每面对她,就是说不出口,他甚至在想,是不是要放弃,改选南部的学校……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在她看得见的地方守护着,从不曾分开这么远、这么久过,他怕万一她又闯了祸、万一她想找人说话、 

          万一她半夜醒来找不到他……该怎么办? 

          只是,母亲淡淡说了几句话。「哪一对兄妹不是迟早要分开,各过各的人生?不是现在,也会是以后,那你现在拘泥这个有什么意义?」 

          他答不上话来,无法告诉母亲,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和晴分开,一直以来,晴就是他全部的世界,甚至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会一直陪着她, 

          到老、到死…… 

          「晴--不希望我去台北吗?」 

          「……」说是,未免太自私。她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哥哥天生的才华是掩不住的,那么出类拔萃的他,被埋没在这朴实小镇, 

          对他并不公平。 

          「我只是……不想和哥分开……」她低声嗫嚅。 

          「那,晴有没有可能加加油,只要成绩再好一点点,我就可以说服爸妈,让你到台北读书,和我作伴?」 

          「可以……这样吗?」只要成绩好,就不用和哥哥分开了,是不是这样? 

          「那得看你争不争气,公立高中有没有你的分喽!」 

          「那如果……不行呢?」她对自己没把握。读书不在她的兴趣范围内,她一向只要求及格就好,不会花太多心思,现在努力还来得及吗? 

          要真这样,他也不一定非得去台北。「到时再说了,这件事,哥会好好再考虑的,好吗?」 

          「那,哥,你不可以偷偷不见哦!」 

          「不会。」 

          「不可以让我找不到你哦!」 

          「不会。」 

          「不可以不要我哦!」 

          「哪来那么多婆婆妈妈?像个小老太婆似的。」他好笑地调侃。 

          「那你要不要答应嘛!」 

          「是是是,我不会偷偷不见,不会让你找不到,不会不要你,我会让你一直看得到、碰触得到,直到你看腻想吐为止,这样你放心了吗?」 

          「打勾勾?」 

          那双他最爱的眼睛,晶灿明亮地瞅着他,在那无比认真的凝视下,他坚定地与她勾了手指。 

          他心里清楚,这不是不成熟的小孩子游戏,而是要用一生去履行的承诺。


        12楼2006-04-23 1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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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之五 泪雨 



            哥: 

            最近好吗?我好想你。 

            这三年,前前后后写了无数封的信,但是一直都没收到你的回信,不知道你在台北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太忙了,所以没空写信给我? 

            没关系,我不会哭、不会闹,我会耐心地慢慢等,但是你起码给我点消息,好吗?就算是只字词组都好,让我知道,你收到了我的信 

            知道了我的思念。 

            你知道思念是什么感觉吗?像有数万只的蚂蚁在身上咬,又痒、又麻、又痛,可是不知道要抓什么地方才能真正止痒,我想, 

            要到见到你的那一天,这些蚂蚁才会消失吧! 

            我说这些话不是故意为难你哦,只是要让你知道,我每天都在想你,很想、很想!每次想到眼睛热热、鼻子酸酸的时候, 

            我就会把自己关在你的房间,看着你用过的每一样东西,想象你还在我身边,我没有哭哦,真的,我发誓! 

            现在的我,变得很坚强、很懂事了,你都不想看看我的改变吗?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不会再和你作对,不会再无理取闹了, 

            只要你回来,我会很听、很听你的话,不惹你生气,好不好?好不好? 

            这几天又下起雨了,好讨厌,老天爷怎么有那么多水,倒都倒不完。我的生日又快到了哦,从你走后,我就没再收过任何的生日礼物了, 

            我不会忘记,我就是在那一天失去你的,每次只要想到这里,心就好痛好痛,快要不能呼吸…… 

            再过几天,我就要满十八岁了,希望那一天能够放晴,拜托,只要一次就好,今年不要再下雨了,我真的很希望这一天, 

            能有你陪在我身边。 

            我相信,只要不停地祈祷,总有一天,老天爷会听到我的请求的,对不对?我会慢慢地等,今年等不到,还有明年,明年等不到, 

            还有后年、大后年… 

            因为你说过,只要雨停,你就会回来,带我去放风筝、去溪边抓鱼,对吧? 

            最近,爸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医生要我们开始准备后事,虽然爸嘴上不说,但是我看得出来,他也很想你。哥,找个时间回家一趟吧, 

            再晚,可能连爸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你真的不在乎吗? 

            晴 于生日前半个月-- 

            又好几天过去了,一如以往,这封信依然石沉大海。 

            这三年,他不曾回来过。 

            第一年,她还满心期待他会突然出现,实现他的承诺,带她走。 

            第二年,她已经不敢奢望太多,只要他回来看她一眼,这样就够。 

            然而,希望一再落空,第三年,她什么都不敢再想,只要一通电话、一封信,让她知道,他没有忘记她,她就很满足了。 

            每天、每天,她总是满怀期待地守在信箱旁等邮差,也一次次地失望。她忍不住猜测,他没有收到她的信吗?这么多封,一封都没有吗? 

            还是妈妈忘了帮她寄? 

            她不知道哥哥读哪所学校、什么科系,也没有哥哥的地址、联络方式,连想寄托思念,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她不敢去问妈妈,怕妈妈生气,情绪又要失控。 

            眼看着爸爸病情一天比一天糟,只是撑着一口气,她知道,爸爸其实很想见哥哥最后一面。 

            考虑了几天,她趁妈妈去医院照顾爸爸时,偷了钥匙,她记得妈妈重要的东西,都放在衣柜那个上锁的抽屉里,她在那里面, 

            找到了哥哥在台北的地址。 

            她知道,如果她偷偷跑去找哥哥,妈妈发狂起来,可能会打死她,但是她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她想念哥哥,好想、好想! 

            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她就快要和爸爸一起死掉了。 

            就在她生日当天,豪雨狂下,她不顾一切地逃离了那个家,奔向有他的城巿。 

            坐在北上的火车里,她其实很害怕,她从不曾离家那么远,到一个她完全陌生的城巿,但是她告诉自己,只要来到他身边, 

            就什么都不须害怕了…… 

            看着列车驶过一站又一站,她熟悉的、不熟悉的站名,一一从她眼前经过,每过一站,她就离家更远些,也离他更近些,只要这么想,


          15楼2006-04-23 1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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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不见,她变了好多,离开的时候,她才刚国中毕业,和所有学生一样,短短的发还未及肩,稚气未脱,而现在,她头发留长了, 

              记忆中圆圆甜甜的苹果脸,削尖成细致的瓜子脸,多了几分空灵秀雅的美感,以及属于女子的柔媚风韵-- 

              她变了好多,只有那双充满灵气的大眼睛还是没变,在望住他时,像是全世界只剩下他一般地专注-- 

              胸口一阵尖锐的抽痛,他闭了下眼,不让自己再深想。 

              当初会走,就是要断了她的念,他不能、也不允许再给她任何错误的遐想-- 

              「喂,你们兄妹不是很久没见面了吗?那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吧?那个……沉瀚宇,你要不要讲点什么?还是说沈小妹……」 

              他觉得气氛……静得有点怪。 

              「我叫沉天晴。」她轻轻地告诉他。 

              「早说嘛!只要是美女的名字,我都很乐意记到海枯石烂。」. 

              沉天晴被他夸张的言行逗笑。「哥,你的同学很有意思。」 

              「能被美女夸奖是我的荣幸。」齐光彦戏剧化地半跪下身,拉起她的手背作势要亲吻。「美丽的小姐,你好,我叫齐--」` 

              突然伸来的手背挡住狼吻,沉瀚宇由他手中夺回妹妹的小手,不让她纯洁的手背惨遭色魔玷污。 

              「离我妹远一点。」他冷冷警告,同时解释:「他读法律,我读医学,算不上同学。」有这种动不动就发情的同学太丢脸了, 

              他恨不得撇清到十万八千里远。 

              「那你们怎么会认识?」 

              「这不要脸的家伙没钱吃午餐,居然干起土匪行径,抢我的面包吃。」 

              「喂喂喂,都八百年前的旧事了,你还提它做什么?而且,你其实很欣赏我的不拘小节对不对?不然当时你怎么会不跟我计较?」 

              「错!我只是在想,我就已经很穷了,还有人比我更穷,连面包都没得啃,我是可怜你,请不要自作多情。」 

              「噢,多么伤人,枉费我一直把你当兄弟--」齐光彦西施捧心,扮娇弱。 

              看多了真的会消化不良,沉瀚宇不屑地撇开脸。 

              「那然后呢?」沉天晴感兴趣地追问。 

              「后来他就赖我赖上瘾了,有一天就说,我们哥儿俩情比石坚,邀我去和他同住,彼此有个照应,我识人不清,误上贼船之后, 

              才发现原来是他缴不出房租,才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你相信世上有这么无耻的人类吗?」 

              齐光彦搔搔头,心虚地干笑。「朋友有通财之义嘛!我也不想这样啊,就是很奇怪,每次要用钱的时候,都会发现口袋只剩几个铜板, 

              那种感觉很心痛欸!」 

              「你把美眉的时候出手可阔绰了,就没见你为钱心痛过。」 

              「那是因为老天爷不公平,我先天不良,只能靠后天努力,哪像你沉大帅哥,用不着花半点心思,女人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了。」 

              沉天晴浅笑,偏头瞧他。「哥的女人缘很好吗?」 

              沉瀚宇表情一僵,不自在地瞪了室友一眼。「先天不良?我还机能失调咧!你早产儿啊!」 

              「NO、NO、NO!」齐光彦伸出食指晃了晃。「你可以污辱我的人格,但是不能污辱我的身体,我保证我的『机能』非常好, 

              由我历任女友如沐春风的性福表情,就可以看得出来。」 

              沉瀚宇立刻沉下脸。「不要在我妹面前开黄腔。」 

              「又不是未成年少女,说说也不行?你带女人回来,让我听了一夜的『暧昧声音』,我可也很够意思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话一出来,沉瀚宇已经僵到不能再僵。 

              感觉到晴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完全没有勇气去看她的表情。 

              够了吧你,既然知道我们兄妹很久没见了,能不能给我们留点私下叙旧的空间,不要赖在这里说你那些没营养的黄色废料,污染我妹的耳朵。」 

              察觉到他隐隐动了怒,齐光彦内心惊异极了。 

              认识沉瀚宇的人,谁都知道他有多低调,低调到连生气都懒,就连莫名其妙被嗑走了唯一的午餐,也没太大反应。有人说他脾气好, 

              可是根据他「未来杰出律师」的敏锐观察力,总觉得他是根本就什么都不在乎,就像一潭死水,麻木无感地过日子。


            17楼2006-04-23 1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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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木?不会吧?他才二十来岁耶,教授欣赏他,女孩仰慕他,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他有什么理由把自己弄得死气沉沉? 

                直觉告诉齐光彦,这个女孩在他生命中占了极重的份量,因为她一出现,沉瀚宇就明显活了过来,有了情绪波动。 

                自认弄不懂这对奇怪的兄妹,他耸耸肩,识相地转身离开。 

                沈瀚宇目送室友离开,房门才关上,一道热源贴上他,腰际被密密实实地抱住,沉天晴将脸埋在他腰腹间,低低闷闷的声音传出来: 

                「哥,我好想你--」 

                他僵直身体,低头凝视她发顶,停在她肩上的双手使不上力,无法推开,也无法拥抱。 

                「都这么大了还撒娇。」他声音干干的,不自在地转身,藉由拿吹风机,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 

                「哥帮我吹。」以前也是这样,她每次洗完头就满屋子乱跑,贪懒,想等它自然干,但是他都会把她抓来,按在腿上帮她吹干,怕她感冒。 

                「你十八岁了,不是八岁,自己吹。」 

                「那和几岁无关,是哥哥的宠爱。」 

                她眼神极专注,他几乎无法迎视她过于灿亮的眼。 

                「不要净说些孩子气的话,哥不可能一直在你身边的,你要学着独立点,自己照顾自己。」 

                「为什么不可能?哥不是说过,会照顾我一辈子的吗?」她站起身,追着他的背影问。 

                沉瀚宇推开窗,细细的雨丝飘在他脸上,像极三年前,他们分离前的那个傍晚-- 

                「你来台北找我,妈知道吗?」 

                「那年你为什么不说一声,就偷偷跑到台北来?」她反问。 

                「我先问的,沉天晴。」 

                「我三年前就想问了,沉瀚宇。」 

                他抹了抹脸上的水气。「临时决定的,来不及跟你说。」 

                「那不是理由,我不相信有差那几天,哥,你在骗我对不对?」 

                「答对了,沉小晴。」他笑哼,让人分不清真假。 

                她气结。「哥!」 

                「你还知道我是你哥,这副审犯人的架势,不太对吧?还有,我不相信妈会同意你上来看我。」 

                她神色一下子黯淡下来。「哥,我留在你这里好不好?我不想回去了。」 

                「你在开玩笑的吧」他被这句话吓得心乱如麻,没留意到她表情不对劲。「你也看到了,我不是一个人住,两个大男生住的地方, 

                多你一个女孩子很不方便,而且那头禽兽一看到漂亮女生,就变得只有兽性没人性,发情不分季节的,你都不怕吗?」 

                齐光彦要是知道他把他形容成采花淫魔,肯定和他拚命,但是他顾不了这么多了,必须暂时牺牲室友的名誉。 

                「那就另外找房子。我毕业了,可以去找工作帮忙赚钱啊,我不会造成你的负担。」她急忙保证。 

                你以为在台北生活是这么容易的事吗?这里不是屏东,高职毕业能找什么好工作?你给我好好继续读书,不许胡思乱想。」 

                「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啊,哥,拜托你,让我留下来好不好?你都不知道这三年--」 

                「我知道三年前我的不告而别让你积了不少怨怼,但是很多事情,不是我们想怎样就能怎样的,如果你真的过来,那爸怎么办?妈怎么办? 

                谁来照顾他们?我们不能什么事都只想到自己。」 

                「可是我--」我回不去了啊!那个家容不下我,你知不知道? 

                但是这些话,沉瀚宇并没让她有机会说出口。 

                「不要任性,晴。哥的处境也很为难,你就懂事一点,好吗?」他揉了揉眉心,神情疲惫。 

                所以……她让哥哥很困扰,是这个意思吗? 

                这就是那年他不告而别的原因吗?她是个很大的负担,他扛不起,对不对? 

                再有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哥哥无能为力,说了只会让他更自责,那不是她希望看到的。 

                她咬着唇,默默掉泪。 

                沉瀚宇看了心痛,上前搂她入怀。「对不起,晴。」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哥,我真的不想和你分开--」她哽咽着,痛哭失声。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晴就当是帮哥的忙,代我照顾爸妈,好不好?」


              18楼2006-04-23 1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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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瀚宇没吭声,直接进房。齐光彦跟了过去,靠在门框边,懒懒叫了声:「喂!」 

                  「别烦我!」沉瀚宇头也没回,把脸埋进掌心。一秒、两秒、三秒,突然抬起头。「我妹呢?」 

                  「终于想起来了?我还以为你被恋爱冲昏头,都忘了还有个妹妹了呢!」 

                  「我妹到底去哪里了?」 

                  「你不是叫我别烦你?」口气跩跩的,存心吊他胃口。 

                  如果齐光彦有心测试他的耐性,那恐怕得失望了。他一把揪住齐光彦的领子,咬牙吼道:「我问你我妹去哪里了!」 

                  「回去了啦!这是她要我转交给你的。」齐光彦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 

                  接过纸柬摊开,里头写了简单几个字: 

                  哥,我回去了。 

                  我不笨,用了生命中全部的岁月认识你,不会不明白你的意思。 

                  从见面到现在,你一直在企图暗示我,过去再也回不来,明的、暗的,甚至是你想做、不想做的。 

                  其实,哥,你用不着这样的,我说过要听你的话,就会乖乖照你的意思去做,所以我回去,静静等待,直到你不再觉得我是负累的时候。 

                  我知道人不可能永远不长大,很多事情都会改变,不管我们愿不愿意,但是,有些事情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例如--这颗杨桃的滋味。 

                  他看着手中半熟的杨桃,有一小部分不小心压坏了。根据吃她摘了多年的杨桃所累积的经验告诉他,这颗杨桃绝对会酸,但是酸中带甜。 

                  他眼眶一阵水雾弥漫。一句「这颗杨桃的滋味」,道尽了所有酸楚心事。 

                  她知道他懂得,所以才会写出这句话,取代说不出口的一切。 

                  往事像幻灯片,一幕又一幕地快速闪过脑海,关于他与她,笑泪与共、永不褪色的种种记忆…… 

                  他在做什么?这女孩是他一直以来全心全意呵护的,他曾经那么怕她伤心难过,可是现在,他却亲手将她推开,让她一个人茫然无助地 

                  面对孤单人生…… 

                  齐光彦研究他的表情,喃喃自言:「真搞不懂你,明明很关心妹妹,干么还表现出巴不得赶走她的死德行……」 

                  沉瀚宇捏紧手中的信,再也无法思考更多,冲动地转身冲了出去。 

                  他要去追她!如果追得到,他会不顾一切的将她留下来! 

                  跳上机车,他一路狂飙,雨愈下愈大,落在他的眼里,模糊了视线。他尝到由眼中流下,咸咸的雨水。 

                  齐光彦错了,他不是发神经,有伞不用,而是不淋点雨,他无法解释被阻隔在伞外的雨水,为何会落得他满脸…… 

                  一声哽咽逸出喉间,他油门催得更紧,在大台北的马路上狂飙,眼中再也看不见交通号志,再快一点!只要再快一点,他就能追上她-- 

                  刺眼的车灯迎面打来,他来不及反应,一阵椎心刺骨的剧痛袭来,他只听到震耳欲聋的碰撞声,同时,也震掉了他的听觉、视觉-- 

                  但是,他的意识还在,闭上眼之前,手中仍牢牢握着她留下的那封字柬。 

                  晴,我的心,也一直都没变,你知道吗?


                22楼2006-04-23 1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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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过澡,他要她去睡,他来守灵,但是没多久,他又看见她穿著睡衣走出来。 

                    「哥,我没有办法睡。」总是担心,一闭上眼他就会离去,一堆奇奇怪怪的梦困扰着她,她怕极了梦中不断哭喊,哥哥却头也没回, 

                    决然而去的画面…… 

                    沉瀚宇靠坐在墙边,想了想,说道:「进去拿条薄被,到哥这里来,我抱着你睡。」 

                    「好。」她很快地拿了被子,蜷坐在他身边,沉瀚宇帮她盖好被子,搂着她轻轻拍抚。「睡吧,有哥在,你什么都不要担心。」 

                    虽然冰冷的地板不比床舒服,但是因为身边有他,他温暖的体温让她安心,四周静悄悄的,她涌上浅浅的睡意-- 

                    「晴,你睡着了吗?」过没多久,他出声喊她。 

                    「还没。」她低应。 

                    「那你听我说,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感觉到她身体迅速僵硬,他掌心安抚地挲揉她背脊。「处理好妈的后事,你和我一起去台北。」 

                    沉天晴抬起头,错愕地盯住他。「你--你说什么?」他要她跟他走?她有没有听错? 

                    「你现在只剩我这个亲人了,我当然要照顾你。」 

                    「可是--」她惊疑不定,垂眸怯怯地说:「你现在已经扛得起我这个负担了吗?」 

                    沉瀚宇一楞,旋即心痛得说不出话来。 

                    他没想到,她一直把他说过的话记在心上,将自己视作一个累赘、一个负担! 

                    他真想一刀捅死自己! 

                    「晴不是负担!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可是,这样哥会很累……」虽然她很想和哥在一起,想到心很痛很痛,可是哥负荷得起吗? 

                    她干么要理会他累不累?这本来就是他应该做的啊! 

                    「我现在一个人住,不会像以前那么不方便了,而且也当了实习医生,虽然收入并不高,但是要维持生活并不困难,你什么都不用烦恼, 

                    只要过来跟我一起住就行了,其它我会安排好。」 

                    「真的……可以这样吗?」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还以为,要再等更久…… 

                    「嗯。只是要委屈你,没办法过得很好,不过再过一年,等我拿到医师执照,清况应该会好转。」 

                    「没关系。」只要和哥哥在一起,她什么都不怕。 

                    她安心地窝回他怀中,沉瀚宇拉高被子,密密裹覆住他俩,下巴抵靠着她发顶心。「晴,你会恨我吗?」 

                    「恨你?为什么?」她将脸贴在他颈侧,安适得想睡。 

                    「我知道,妈妈对你并不好,可是,我却在那时抛弃了你,没能及时保护你……」 

                    「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哥哥也很为难,如果有办法,你不会不管我,从小,哥哥就很聪明,每次做错事的人都是我, 

                    所以我相信哥哥作的每个决定,一定都是对的。」 

                    对的?天知道! 

                    她对他一向都深具信心,不曾怀疑过,但事实上,她错得好离谱! 

                    如果她知道,在她说服着自己要懂事、要体谅哥哥时,他只是因为龌龊的思想,因为莫名其妙的顾忌而袖手旁观,放任她受苦,恐怕, 

                    她就会恨死他了吧?


                  27楼2006-04-23 1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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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之四 缺心 

                       

                      大一结束,沉天晴以亮眼的成绩领取奖学金,同时拿着成绩单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挑眉向哥哥炫耀:「我没丢哥的脸哦!」 

                      沉瀚宇不遑多让地递出一张人事命令,笑道:「哥也没让你丢脸。」 

                      这什么东西?她好奇地摊开来。「你要去英国受训?」 

                      「你不要紧张,才三个月而已。院长曾经暗示过,等受训回来,我的职务和薪资会有所更动。」 

                      「噢。」可是--三个月耶!中间刚好卡到她的生日,今年他又没办法陪在她身边了。 

                      她有些小失望,不过想起哥哥的前途,她强自绽开笑颜,不想绊住他。 

                      为了庆祝沉天晴的成绩优异、同时也替沉瀚宇送行,一群人兴致一来,约了到钱柜唱歌唱通宵。 

                      毕竟是年轻人,疯起来完全不顾形象,一不留神,大伙儿都有几分薄醉,开始抢啤酒杯的抢啤酒杯,抢麦克风的拚命飙歌飙到破嗓。 

                      「我的歌、我的歌啦,你不要抢--」一脚踢开学弟,林宛萱夺魁,得意地扯开嗓门,唱着唱着,声音开始哽咽,原本故作无谓的表情, 

                      由脸上崩坍-- 

                      「你像过去那样走来 紧紧用双手将我环绕 你的温柔其实如刀 要我还你怎样的笑 我明明都知道 这将是最后的拥抱 

                      你给我一个圈套 我不能跳不能遁逃 我拿什么和你计较 我想留的你想忘掉 曾经幸福的痛苦的 该你的该我的 到此一笔勾销……」 

                      迷蒙的眼,在空中与沉瀚宇交会,泪水自脸上从容决堤。 

                      吵杂的包厢淹没了她无声的泪,只有沉天晴-- 

                      她看到了。 

                      「你知道,那首歌是唱给你听的。」 

                      「嗯。」 

                      喧闹的包厢之外,走廊尽头传来轻浅的男女对话。 

                      「我真没用,连想好好为你唱首歌都做不到。」她自嘲。 

                      「小萱--」 

                      身体一阵虚浮,林宛萱软软地将头枕靠在他肩上,一如还恋爱时那样。 

                      「今晚去你那里,好吗?」她伸手,圈住他的颈子。 

                      「你醉了。」沉瀚宇轻扶住她的腰。 

                      她随意抵靠在墙上,缠在他身上的手没放。「我没醉,你知道我的酒量,这不足以使我醉。我只是想再抱抱你,感受你的体温, 

                      这样而已--」 

                      沉瀚宇低头凝视困在墙与他之间,她醺红的醉颜。 

                      「我们分手了。」他轻声提醒她。 

                      「我知道。但是你想要有人陪,不是吗?」 

                      「不能是你。」既然试过,清清楚楚知道给不起她要的,再去利用她的深情予取予求,填补自身的空虚,这种行为太卑劣。 

                      是啊,这就是沉瀚宇,他有他的人格、他的原则,也是这样的他,让她泥足深陷,爱得毫无理智。 

                      「从分手到现在,你老实告诉我,你曾经想念过我、有过一丝丝心痛的感觉吗?就算只有一点点?」 

                      「……」 

                      「你知道吗?有时真的很恨你,恨你太诚实,连欺骗我都不愿意。」他从来都没有骗她,是她太傻,以为只要他和她肯努力, 

                      终究会盼到期待中的爱情降临。只是,她终究还是失败了,代价是一身的伤,这从来就不能怪他。 

                      「虽然分手是我提出的,我也不曾后悔作下这样的决定,因为我知道你给不起我要的爱情,可是你知道吗?不管再过多久, 

                      看着这张俊俏的脸孔,心还是会痛,痛得没办法再故作潇洒……」 

                      沉瀚宇只是沉默,安静、有耐性地听着她说。 

                      她苦涩轻哼。「多可笑,以为自己够理智,到头来才发现,原来我比想象中的还要爱你,如果现在你要求复合,我想我一定会答应你……」 

                      他不语,而她也没期待他表示什么,径自接续。「但是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你不可能像我爱你那样地爱我,我也不可能迁就那样残缺的感情。知道我为什么要提分手吗?因为你没有灵魂!我明白你很努力地想爱上我,但是眼睛骗不了人,你没有心、没有灵魂,只要你一天找不回来,你就永远没有办法去爱任何一个女人!」 
                    


                    37楼2006-04-23 1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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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伸出手,轻轻抚着眼前这张至今依旧爱得心口发痛的俊颜。「每一个你交往过的女人都恨不了你的原因,就是在于你很认真地看待每一段感情,你从来就不是在玩爱情游戏,爱不了我们,你心里比谁都苦,所以我们没有办法恨,甚至心疼着这样的你。瀚宇,我能问吗?那个让你失了心的女人,是谁?」 
                       
                       
                       
                       作者: 萧雨樱 2006-1-20 10:17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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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1 回复:{[爱@无#尽*头]}(现代樱狼版).....可怜的樱呀!! 
                       
                        「……不能。」他轻轻吐出两个字。 

                        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这是你心灵深处谁也碰触不了的禁忌,但至少我有权利知道,你会和我交往的原因,是因为『她』吗?有时我会觉得,你是透过我寻找着什么……」 

                        他垂眸,拇指指腹沿着她优美的唇形轻轻挲抚。「你微笑时,颊畔会有浅浅的酒窝……」 

                        难怪,他总是看着微笑的她失神。 

                        勾下他的头,她主动吻住他微凉的唇,这是最后一次,让她好好记住与他缠绵的感觉。 

                        沉瀚宇没有拒绝,轻拥住她,描绘他最爱的优美唇形,同时也尝到滑过相贴唇畔间,她心碎的泪。 

                        「不管如何,你给过我最美的回忆,我由衷感谢,不管那个人是心苹还是任何人,我都希望你能早日寻回那颗遗落的心。」她松了手, 

                        离开他的怀抱。「我先回去了,帮我跟大家说一声。」 

                        「我送你回去--」 

                        她摇头,微笑婉拒。「你是今天的主角,怎么可以先走?」 

                        「可是你喝了酒--」他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回去? 

                        「还没醉到回不了家。你这个人就是这样,明明不爱,却又对我这么好,你知道吗?这样的温柔对女人而言,其实更残忍,有时冷酷一点,反而是解脱。」 

                        他无言了,默默看着她…… 

                        「再见了,我最爱的男人,祝你幸福。」恋恋不舍地吻了下他的唇角,越过他,独自走向没有他的人生。他没挽留,倚在墙边,目送她走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他收回目光,转身想回包厢,冷不防地对上一双清眸-- 

                        一张不言不语、幽然与他对望的清韵容颜…… 

                        他心脏一阵揪沉。 

                        一直到回家,沉天晴始终没多说什么,异常地沉默,他不晓得,她到底站在那里多久,又看到了多少,她不说,他也不问。 

                        连齐光彦都察觉到他们气氛不对劲,频频关心探问。 

                        从进屋之后,他就一直站在阳台抽烟,沉天晴洗完澡出来,在他身后站了好久,他都没发现。 

                        「你现在的心乱,是为了宛萱姊吗?」 

                        一不留神,烧到了底的烟屁股烫到手指,他回神,赶紧拈熄。 

                        「心苹姊的爱,你战战兢兢,不敢接受;而宛萱姊的爱,你接受了,却还不起,她们都是你在乎的,你却谁都伤害了。」 

                        不敢迎视她过于清亮的明眸,他狼狈地移开,再燃起一根烟。「你才几岁,懂什么爱情?」 

                        「我懂!你知道我懂!我不像你,不敢面对,只会逃避!」 

                        他一震,用力吸了口烟,再沉沉吐出,像要将心乱如麻的思绪,也随着废气一同释出体外。 

                        沉天晴凝视着缭绕烟雾中,朦胧的俊秀容颜,叹息轻问:「哥,你心里爱的到底是谁?会不会把心藏得太深,连自己都看不清楚了?」 

                        他爱的是谁?这是她第二次问他这个问题。 

                        他爱谁,这点从来就无庸置疑,但是,他能说吗? 

                        如同上一回,他无法响应,只能沉郁地吸着烟。 

                        「哥,你不能这样,想要谁,要表示清楚,否则,你爱的人随着你隐晦不明的态度摆荡不安,得不到确切答案,你不爱的人又无法彻底死心, 

                        你这样--会让每一个爱你的人很痛苦,你知不知道?」她说着,声音隐隐哽咽,背过身去,不愿让他看见她的脆弱。 

                        「晴--」他黯然,伸出了手,却没有立场给予抚慰,凝视着她清寂的背影,迟迟无法给她一记拥抱。 
                      


                      38楼2006-04-23 1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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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那些爱你的人未必真的奢望得到什么,她们要的,只是一个明确的答案而已,有这么难吗?」字字句句全是不可错辨的怨怼, 

                          他不是不懂,只是-- 

                          睛,对不起。 

                          他无声地,在心中轻轻说着无法出口的亏欠。 

                          深夜里,门铃响起,刘心苹卸了妆,才刚躺上床,就被逼着离开温暖的床铺。 

                          没料到的是,门外站着的人-- 

                          「瀚宇?」她惊呼。几个小时前才刚从钱柜分开,实在料不到会在这个时候看到他。 

                          「我可以进去坐坐吗?」 

                          「好啊!」伸手拉他,发现掌温出奇的低,将他按坐在椅中,抚上他的脸,也是冰凉的。 
                         
                         
                         
                         作者: 萧雨樱 2006-1-20 10:17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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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2 回复:{[爱@无#尽*头]}(现代樱狼版).....可怜的樱呀!! 
                         
                          「瀚宇,你没事吧?」她弯身关切地俯视他。 

                          他摇头,抬眸看着这张没有疑问的绝美容颜,她的眼中正盛满不容错辨的忧心与关怀-- 

                          这样一个高雅、聪明、内外兼具的女子,不论爱上任何人,她都可以很幸福,为什么--偏偏要爱上他? 

                          沉瀚宇眸光一黯,探手拉下她,出其不意地吻上红唇。 

                          她微楞,刹那的恍神,只感觉到他唇腔的温度,柔软的探触,芳心泛着酸楚疼痛的幸福,几乎想就此沉沦不醒-- 

                          但,也只是瞬间而已! 

                          她用力推开他,想也不想地挥了他一记巴掌。「沉瀚宇,你把我当成什么!」 

                          他直视着她,神色没半分改变。「你还爱我吗?」 

                          又一记巴掌造访他另一边脸颊。「你混帐!」他凭什么这么问她?凭什么? 

                          「我懂了。」他点头,站起身。「对不起,我不该来的。」 

                          这是他个人的悲哀,不该拖任何人下水,他没有权利要求她的无怨无悔,她也没有义务永远守候。 

                          他就这样走了? 

                          刘心苹瞪着他落寞寂寥的背影,一瞬间的心酸揪紧了芳心。「沉瀚宇,你站住!」 

                          他停住,才刚回身,柔软温香迎面扑来,怨怼地捶打他。「你好过分!凭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先是莫名其妙地吻了我, 

                          又不给一句交代地疏远我,假装一切都没发生,我不怪你,因为感情的事勉强不来,看着你女朋友交了一个又一个,再一次又一次地分手, 

                          我只能静静守在你身后,陪着你在感情世界中浮沉……可是,你为什么又要来招惹我?这样戏弄我很好玩吗?就因为我爱你, 

                          所以你就可以这样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我也有尊严啊!你还要糟蹋我的感情到什么地步才罢休?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地爱你, 

                          看到你幸福就够了,从来都没奢求过什么,有这么难吗?为什么要失魂落魄地跑来找我?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你明知道、 

                          明知道我看了会心疼,明知道我放不下你,明知道……我已经爱到连尊严都没了……」 

                          她放声痛哭,每说一句就捶一下,他也没反抗,由着她发泄,直到她捶累了,双手不知几时缠上他腰际,紧紧抱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沉瀚宇捧起她泪痕斑斑的面颊。「我从来就没有想要伤害你。」带着满心歉疚,低头吻住她。 

                          她闭上眼,流着泪,心碎酸楚地响应他,因为她知道,这是她唯一能拥抱他的机会,她不想放开,她知道这样很傻,但是就算只有一夜, 

                          只要能真真实实地拥抱他,以她的体温去温热他空凉的心,她愿意! 

                          「心苹--」他及时打住,神情复杂地凝视她。「如果我是你,会立刻放手。」 

                          「我知道。」但是她不想。双手将他抱得更紧,仰首主动接绩未完的吻。 

                          这一夜,她成功留下了他。 

                          事后,她进浴室冲澡,围了条浴巾出来时,他已经穿回衣服,沉默地在床头抽烟。 

                          她注视着烟雾弥漫中的面容,他什么都不说,就只是神情凝重地猛抽烟。她苦笑,不打算为难他,主动开口问:「要回去了吗?」 
                        


                        39楼2006-04-23 1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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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是她唯一的血亲了,才会要他好好保护她。 

                            可是他却因为身世的冲击,选择一走了之,让她平白受了太多委屈,他绝对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因为他无法预料,这次要是再离开她, 

                            下次回来,看到的会是怎样的她! 

                            她这个人就算受了苦,为了不为难他,也会隐忍着不说,他永远记得母亲去世时,与她重逢的情景,这种感觉,一次就够痛到骨子里了, 

                            他绝对不要再来一次,绝不! 

                            「我这么大了,不需要你照顾啦!就算要照顾,也还有齐哥啊!大不了我答应你,每个月定期写信,有事一定打电话告诉你,行了吧?」 

                            「我不相信你。」他完全不给面子。 

                            「你!」她为之气结。「沉瀚宇,你不要逼我生气哦!」 

                            「我就是逼你生气又怎样?」他是哥哥,她能教训他不成? 

                            可--恶!她火大,抓起枕头朝他砸去。 

                            被砸个正着,沉瀚宇怒瞪着她。「沉天晴,你--」 

                            她不驯地昂首,回瞪他。 

                            一秒、两秒、三秒。他叹了口气。「没有用的,你就算逼我生气,我还是不会去。」 

                            她深吸了口气。「好,那我们谁都别生气,冷静下来谈。你要我怎样保证才肯去?」 

                            「你怎样保证我都不会去。」抓来看到一半的书,懒得和她多费唇舌。 

                            她随后抽掉书,扔在旁边。「好,你不走,那换我走,下学期我就申请看看学校有没有什么交换学生的,万一我客死异乡,罪过你要背。」 

                            「你再说一遍。」沉瀚宇站了起来,一拳重重捶上桌面。 

                            「说一百遍都没问题,你敢揍我吗?」 

                            剑拔弩张的气氛持续半晌-- 

                            沉瀚宇泄气地揉揉额际。「你难得回来一趟,就为了赶我走吗?我这么碍你的眼?」他很受伤。 

                            「对,你就碍了我的眼。你不知道我也很想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过我精彩的人生吗?你时时在我眼前晃,要我怎么重新开始? 

                            我想要一个全新的人生,而那个人生,不需要你。」 

                            明知她只是在用话激他,但他还是被打击到了。 

                            她,不需要他,所以,她要他走。 

                            他在她的人生中,已经是多余的了…… 

                            「你确定吗?」真的……再也不要了吗? 

                            「原谅我这样说,但这是事实,而我也不想看到你为了我耽误自己的前途,那是没有意义的,你不是答应过我,会多为大嫂想想吗? 

                            可是我看到的并不是这样。哥,你是个有担当的男人,说话要算话,不要让我对你失望。」 

                            「……」沉瀚宇背过身去,看着窗外不说话。 

                            「哥?」 

                            「我还能说什么?」她都说成这样了。 

                            她是他的致命伤,一旦她铁了心要说服他,他是无力招架的。 

                            「你真的--会过得很好吗?」 

                            「我以童子军的名誉发誓!」她举出三根手指头。 

                            「省省吧,你从来就不是童子军,拿别人的名誉发誓,算什么好汉。」 

                            「反正你相信我嘛!」 

                            「一个月一封信,两个月最少一通电话,我会算时间,迟了我会立刻回台湾,做不做得到?」 

                            「没问题!」她连连点头。 

                            他忍不住又是一阵叹息。「你倒很潇洒,一点都不难过。」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啊,又不是生离死别,你还会再回来的嘛,不要一副见不到我最后一面的样子好不好--」 

                            「不要乱讲!」他惊斥!说不上来为什么,在这时听到这句话,让他心惊胆跳,有股很强烈的不祥预感……是心理作用吗? 

                            「我随口说说的,你不要紧张啦!」她感到歉疚,伸手安抚地握住他。他一反掌,拉过她紧紧抱住,脸颊摩挲着她的发顶。 

                            「不要骗我,知道吗?不然,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嗯。」她轻轻点头。 

                            其实,他错了,她不是不难过,只是把泪流在心底,不敢让他看见。 

                            失落的叹息悄悄吞回腹中,他这一走,今年她的生日,他又得错过了…… 
                           
                           
                          


                          41楼2006-04-23 1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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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阵子为了展览的事,有许多细节要忙,还要交出足够的作品,令她严重睡眠不足,有几次画到一半,视线突然一阵模糊,她想应该是太累了, 

                              休息一阵子就会没事。 

                              这一天,接到齐光彦的电话,想起好一阵子没见面,约了一起吃饭。 
                             
                             
                             
                             作者: 萧雨樱 2006-1-20 11:14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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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2 回复:{[爱@无#尽*头]}(现代樱狼版).....可怜的樱呀!! 
                             
                              现在的他们只是朋友,她清楚地告诉过他,不想再和任何人在感情上有交集。但是他说,他答应过哥哥要照顾她,受人之托就要忠人之事。 

                              虽然他嘴里不说,但是她知道,他一直在等她…… 

                              吃过饭后,他们兴之所至地逛街,她想起要买些绘图颜料,顺路绕到美术用品社,在过马路时,双腿彷佛一瞬间失去了力气, 

                              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跌了下去。 

                              「小晴,你没事吧?」 

                              「我……」那一瞬间,视线是模糊的,只有一片雾蒙蒙的白光,她伸手摸索他的位置,找到他伸出来的手,靠着他的力量站起。 

                              「小晴?」他觉得怪怪的,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不要晃了,再晃还是五根手指头。」视线恢复清明,她轻轻吐出口气,感觉双脚比较使得上力。「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只是最近太累, 

                              有点体力不支而已,忙完这一阵子我会好好休息的。」 

                              齐光彦摇头。「我看不妥当,医院就在前面,去检查一下好了。」 

                              「不要啦,又没怎样,你不要浪费医疗资源。」 

                              「大不了我出钱,确定没事不是更放心吗?你要再有意见,我直接打电话向你哥告状,说你不乖。」= 

                              一搬出沉瀚宇,她只能乖乖闭嘴。 

                              没办法,这三个字是她的死穴。 

                              「Multiple Sclerosis?」 

                              坐在一旁陪她等报告出炉的齐光彦,乍然听到陌生名词,抓了抓头发,一脸茫然。这什么东西啊?听都没听过。 

                              「中文名称叫多发性硬化症。」 

                              还是不懂。「那会怎样?和感冒差不多吗?吃药多久会好?」 

                              「呃?」医生满脸黑线条。 

                              光看医生的表情,他就知道他问了个蠢问题。 

                              回头看见沉天晴茫然失神的表情,他问:「看来你听过,要不要解释一下?」 

                              「基本上,多发性硬化症算不上是遗传疾病,但是可能和基因有关,也就是说,亲族中有人患过此病,机率会比较高。」医生发挥专业素养, 

                              向他解释。 

                              沉天晴恍惚地点了下头。「我爸--就是死于多发性硬化症。」 

                              「什么?会死人?」唬、唬烂他的吧?「那、那她……」 

                              「不一定,视个人状况而定。有些人会头晕、疲劳、抽筋、视力模糊,吞咽困难,四肢无力,更糟一点,可能会下半身瘫痪, 

                              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这得看她病情控制得如何。」 

                              这么严重?!齐光彦傻眼,说不出话来。 

                              「所以你们要先有心理准备,有什么事没做的,把握机会,目前这种疾病还没有找到根治的方法,所以,我们也不能保证--」 

                              「妈的,什么叫不能保证?!」齐光彦火爆地拍桌叫喝。这蒙古大夫的意思是说她会死吗? 

                              「光彦--」她神色空茫,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什么事?小晴。」他赶紧绕回她面前。 

                              「不要……」 

                              「什么?」他倾耳,捕捉她轻细的音浪。 

                              「不要……告诉哥。」 

                              「都这时候了,你还满脑子只顾着他!」齐光彦不由得火大起来。她能不能自私一点、多爱自己一点啊!她这个样子……真他XX的让人心痛! 

                              「不要告诉哥……」她喃喃重复。「拜托,不要让他知道……我不要……耽误他……」微弱的力道揪扯着他的衣服,心慌地说了一遍又一遍。 

                              「好,我不说、我不说,你不要紧张!」他一张手,用力抱住她。 
                            


                            43楼2006-04-23 1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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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松了口气,挤出虚弱的笑花。「他好不容易,可以过平静的生活,我不要……不要再成为他的负累……不可以……」 

                                她不记得那天是怎么回到家的,在床上睡了一整天,齐光彦也在她身边陪了她一整天,寸步不离。 

                                那些绝症病患在得知自己病情时都是什么样的心情,她无从得知,奇怪的是,睡醒之后的她,居然能够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 

                                思绪从来不曾如此清明过,许多以前没想过的事,全都浮上脑海。 

                                她很认真地告诉眼前的齐光彦:「你是一个很好的人,你对我的用心,我都感受到了。对不起,我的心太满,已经没有空间容纳你了, 
                               
                               
                               
                               作者: 萧雨樱 2006-1-20 11:14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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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3 回复:{[爱@无#尽*头]}(现代樱狼版).....可怜的樱呀!! 
                               
                                如果我先遇到你,一定会爱上你的。」 

                                「笨蛋!不必这么早就交代遗言!」他难过得说不出话来,抱着她掉泪。 

                                他看起来比她还无法接受她的病情,他说,她这辈子不曾快乐过,老天爷一直在玩弄她的人生,他替她不平。 

                                谁说的呢?她快乐过啊,认识了哥,就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一件事了,她从来就不曾后悔走过这一段。 

                                她还有很多事没做,没有多余的时间沉浸在悲伤和怨天尤人当中,她要趁还能画的时候,好好将生命中最美的那一段记录下来,因为有一天, 

                                她会连画笔都拿不起来…… 

                                别人或许不懂,但是哥,他一定会懂的。 

                                她希望他看到这些画之后,能够支撑着他熬过失去她的悲伤。 

                                生命会结束,但是这一段段最美的回忆、最纯净的感情,却留了下来,陪伴着他。他不需要难过,因为他们亲密的从来就不是肉体, 

                                所以不管他们人是不是在一起,灵魂始终不曾分离过,这一点,他与她都很清楚,摆脱了肉体与世俗的规范,超然的心能够更自由的爱他。 

                                这或许是上天赐予她,最后的慈悲…… 

                                英国.伦敦 

                                沉瀚宇站在窗前,观赏窗外丝丝细雨。 

                                多雨的伦敦,一年四季少有晴天,他怀念台湾的阳光,以及--他生命中那片小小晴空。 

                                晴--她现在还好吗? 

                                他无时无刻都有飞奔回台湾的冲动,但是她说,她要过新生活,他的存在会阻碍到她追求幸福的脚步…… 

                                就为了这句话,他压抑着,不敢任性。如果这样能让她平静,他是该走得远远的,小心收拾好满溢的思念,不能、也不该再去干扰她。 

                                近来的阴雨绵绵,让他想起她的生日又要到了。台湾的天气如何呢?依往年经验去猜,十之八九又在下雨了吧? 

                                她老是在盼着天晴,让他带她出去游玩,度过最快乐的生日。现在呢?她还在期待吗?还是--现在已经有另一个人陪在她身边, 

                                她早忘了那个最原始纯真的期盼? 

                                是啊,光彦会陪着她的,她会有一个最甜蜜的生日,不需他操心了…… 

                                回过身,目光定在桌面上的信件,他敛眉凝思。 

                                她答应过,每个月一封信,近三年来,固定会在十五号收到她的信,从没有例外过,这个月却整整迟了一个礼拜,是她忘了吗? 

                                他挑了几封观看。每次收到她的信,总要反复读上数十次,内容早已倒背如流。晴的字体很漂亮,工整娟秀, 

                                看得出她一笔一划很用心地在写这些信,可是近几个月,字体愈来愈潦草,最后的两封还是用计算机打字。 

                                她说,是因为最近太忙了。办画展的事,她很得意地告诉了他,然而太多事令她焦头烂额,觉得二十四小时不够用, 

                                如果不是怕他飞回台湾扁人,还真想写E-mail比较快,省时省力又省邮费…… 

                                她一直想让他觉得,她日子过得很充实、愉快。 

                                他回信时,特别叮咛她别累坏了自己。 

                                可是,真的有这么忙吗?忙到连写信给他的时间都没有? 
                              


                              44楼2006-04-23 1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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