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对于被人跟踪这种事,钟小魁是很敏感,且反感的,尤其当这样的行为还不止一次时。
今天是周末,放学的铃声早早敲过。钟小魁吹着口哨,走出校门,没有往家的方向走,而是拐进了另一条行人不多的小街,进了一家面馆。
一个深灰色的影子,不远不近的跟在他后面,有所期待,却又不敢靠近。钟小魁叫了一碗排骨面,背对大门坐在最靠里的位置上。
从寒鸠山回来之后,PKD几乎没有接到什么生意,每个人的生活变得正常又无聊。姜南海在某交友网站上注册之后,每天早出晚归见网友;马莉欧忙着去学美容课程,买回来的化妆品堆满了半间屋子;林七七为了猫尾巴,干脆办了休学,整天宅家里,说什么时候正常了什么时候回学校,她能不能顺利考上大学当上有为女青年,就看钟小魁能不能尽快解决她的尾巴的问题了。
自从家中有了美妙的家事三人组,钟小魁宁可自己在外吃面条,也不愿回家跟着三个聒噪又变态的米虫同桌吃饭。总有一天,他会找到一个完美与有效的办法,将这三条米虫踢出臭氧层。一年,他给自己的期限是一年,跟那个人签下的协议是一年,跟PKD签下的工作合同也是一年,一年之后,大家各走各路!就这样。
他大口吸着面条,身边不断传来食客聊天的声音。
“去去去!”面店的老板不耐烦地呵斥盖过了一切声音,“哪有吃碗面还要讨价还价的!”
被老板训斥的女人,三十岁上下的年纪,穿着廉价的灰色短风衣,牛仔裤,脚上那款没有任何款式而言的圆头皮鞋,蒙着暗淡的灰尘,有一只鞋尖已经张口了,她一手拿着一个饭盒,一手局促的拢着土气的刘海,扎成马尾的头发有些发黄,一看就知道不是染得,而是营养不良。
他像个做错是被父母骂的孩子,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因为羞怯与焦急而躁红的脸,是她全身上下唯一鲜艳的颜色。她不敢正眼看老板,只是一直举着饭盒,饭盒盖子上铺着五张一块钱的纸币,用文字一样细的声音说:“对不起,我只有这么多。求您通融。”
排骨面七块一碗。老板厌烦的推开她的手:“没钱就别吃,隔壁馒头五毛一个,走走走。”
女人固执地站在那儿:“求你了,要不然你先把面给我,我等会儿就把钱送来。”
“还没完了你!”老板顺手抄起桌上的陶瓷招牌猫,作势要打她,“你再在这儿碍着老子生意,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女人下意识一躲,饭盒跟钱都掉在了地上,她忙不迭去捡。食客们大多数视而不见,有几个小青年还暗自嗤笑,说这女人有病。
“给她。”把几张钞票拍在老板的桌子上,钟小魁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女人,出了面店。
背后那两道投向他的目光,诧异又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