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尚不及回答,一阵透着腥咸之气的疾风猛然穿过左侧墙壁,将堆在墙下的一堆废旧书包装散一地,一一个脸型尖如锥子的妖艳女人,露着口里两排虎狼一样的尖牙,就这么硬生生地从墙壁里钻进了小半个身子,那种只有野兽捕猎时才有的目光,不顾一切地投向布帘后那帮深睡中的小儿。可是,又前进不得的样子,像被什么人拖住了腿。
布帘里有了被惊醒的动静,阿萝忙挡在醒来的孩子前,顺手将布帘合得紧紧的。
钟小魁听到她在布帘后小声安抚:“不要往外看,爸爸在抓老鼠,乖乖睡觉。”
这老鼠真够大。钟小魁一个箭步上前,左手捏诀,念了声:“沉沉岳山,使役我念。出!”厉喝之下,他一掌击在那锥子脸的额头上,只见一个半透明的赤红掌印从他的手中飞离而出,从锥子脸的额头一路“推”了下去。在她号叫前的半秒,整个身体已被钟小魁的掌印推出了墙。而墙壁上,却连一道缝隙都没有留下。
钟小魁跑出门去,循声追到屋子背后。阿萝的家,是最靠里的一户,背后就是那座废弃工厂,在屋子与工厂之间,是一条只剩淤泥的烂河沟,河沟里,阿萝的丈夫拖住了一个一身红衣的女人,女女人的身体一直拼命朝上挣脱,挥舞的手臂像一双惊恐的翅膀。
“我找食物而已,你犯得着这么拼命么?不过是没人要的孩子。放开我!”女人怒吼,锥子脸几乎快淹没在她那一身刻意的红色里。
但,她没有被放开,只是被抱得更紧。
一道奇怪的光晕从阿萝的丈夫的身体里分离而出,在他的左肩上快速凝成一个没有形状的、不断蠕动的灰白色物体。
“我也需要食物。”阿萝丈夫很认真地说。
肩头的怪东西霎时分裂开来,一个巨大的脑袋赫然钻出,头顶一对青色的弯羊角,整个脑袋上看不见别的器官,只有一张嘴,一张几乎占去了整张脸的大嘴,嘴里没有牙齿,只有一条呈漩涡状的猩红舌头,边缘上布满了锯齿。
须臾之间,这舌头贪婪地扑了过去,将锥子脸的脖子缠住,嗖的一拽,看不清它从这个身体里拽出了什么,只见到一团火热耀眼的东西被它卷进了嘴里,转眼便吞得无影无踪。锥子脸的身体轻飘飘地落到了淤泥里,从头到脚包括衣裳,都变成了黑色,被风一吹,便成了一滩灰。
肩头的脑袋缩回了阿萝丈夫的身体,他拍了拍自己的胃,并不是很满意的样子。他转身往回走,钟小魁闪到一旁,想了想,快步回了阿萝家。
吃掉锥子脸的怪物脑袋,钟小魁见过,在他曾祖父的一本残缺不全的手札里。里头有一页,画着一摸一样的脑袋,脑袋下,是一条似龙似蛇的身体。画像下头,是曾祖父亲笔书写的两个字——饕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