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巴掌一个吻吧 关注:71贴子:2,650

【转】七月七日晴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0


1楼2006-07-21 11:12回复
    天晴 
     第一部 年少 

      爱情,就像初次尝到,那半熟的杨桃滋味, 
      酸酸的、涩涩的,却又忍不住想一再深尝, 
      流转在青涩杨桃、你憨甜笑靥间, 
      我初次的、纯净的爱情, 
      悄悄萌芽。 

      一之一 天晴 

      我叫沈天晴。 

      若要说起我的一生,其实乏善可陈得紧,怕各位看得头重脚轻眼皮撑不开,就挑些重点来说好了。 

      所谓的「一生」,其实也不长,目前为止,才过了十四个年头又三百二十七天八小时零五秒而已。 

      首先,和所有人一样,我有一对慈祥和蔼的父母,还有一个很帅、很优秀,女生看到都会忍不住尖叫的哥哥。 

      至于我,从小到大老师给的评语,大抵都离不开:个性冲动、顽劣难驯,宜多管教等等形容词,善良一点的老师,会说我活泼外向、打抱不平。 

      不过那有什么差别?换个好听些的说法而已,还是在损我。 

      什么?不信让我来批注一下-- 

      活泼外向--等于我很皮,相当皮,皮到欠揍。 

      打抱不平--另一个说法叫惹是生非,调皮捣蛋。 

      最狠的是,国小五年级时的导师还在家庭联络簿上写着:冥顽不灵,目无尊长,行径嚣张,不知悔改,请家长严加管教,以免危害社会善良风气。 

      俨然把我写成了混世恶魔,连社会风气败坏、经济景气低迷都和我有关,再说下去,孔明先生的出师未捷身先死、中国五千年来的成败兴衰都变成是我的罪过了,只差没要我切腹自杀以谢天下。 

      我只不过在背后给那个老处女导师取了个「灭绝师太」的绰号,外加和同学赌她内裤的颜色而已,大家来评评理,这样有很罪该万死吗? 

      妈妈居然罚我跪,这也就罢了;要我明天向灭绝……呃,吴老师道歉,我也可以接受;写悔过书,小Case,保证文情并茂直追与妻诀别书;可是--最最不能接受的,是妈妈居然不准我吃晚饭,晚餐还故意煮我最爱吃的红烧狮子头。 

      这真是天底下最不人道的酷刑了! 

      不过还好,哥哥总是会维护我,不管任何时候。 

      小时候一再挨罚,常会哀怨询问:「妈妈,我其实不是你亲生的对不对?」 

      「答对了!你是臭水沟挖出来的。」真过分!居然答得这么干脆,还一副「你这辈子就现在最聪明」的表情。 

      相较之下,品学兼优的哥哥,相当适合被拿来当天神崇拜。 

      而,我确实也这么做了。 

      那个时候,家里的经济状况并不好,家中务农,爸妈每天都好忙好累,没办法兼顾到我,我等于是哥哥一手带大的。对我而言,哥哥不只是哥哥,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懂我的人,不会像所有的人,去批判我的行为,而是用另一个角度看待我,包容我的所作所为。每当我又闯了祸,在一堆皱着眉头看我的人里面,总会有那么一张面容,带着微笑,眼神充满了解与宽容,默默支持我。 

      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哥哥是我很重要的一个人,他是我的守护神,也是我的避难所,每次只要有事,第一个赶来我身边的人是他;闯了祸,第一个想要找的人,也是他。很早以前,我就已经领悟到,我可以失去一切,就是不能没有哥哥。 

      有一年穷极无聊,蹲在一旁看到邻居玩「新郎、新娘」的家家酒游戏,回来之后满口嚷着要嫁给哥哥,在那懵懂无知的年岁里,还不太能理解「嫁」是什么意思,但是隔壁长我两岁的大毛,一副大人样地告诉我,「嫁」就是和最喜欢的人一起生活,永远不分开。 

      最喜欢的人?那不就是哥哥吗? 

      所以我问哥哥,要不要「嫁」给我。 

      哥哥说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是男生,不能『嫁』给你。」 

      「那,我嫁就可以了吗?」 

      「还是不行。」 

      「为什么?」第一次觉得哥哥很龟毛,用力瞪他。 

      哥哥轻轻笑了,摸摸我的头。「因为我们是兄妹。」 

      兄妹?我歪着头思考,因为是兄妹,所以不能嫁给我最喜欢的哥哥吗? 
    


    2楼2006-07-21 11:15
    回复

        「我不要!」她赌气回嘴。 

        「我说道歉,沈天晴!」 

        「妈,真的不用--」 

        「沈瀚宇,用不着你假好心。」 

        「沈瀚宇是你叫的吗?没大没小,他是你哥!不要仗着年纪小就耍任性,你哥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比你懂事一百倍!」 

        「小晴,你就道个歉,这次是你不对。」连一向寡言的父亲都说话了。 

        她满腹委屈,重重放下碗筷。「我知道哥什么都对、什么都好,我就什么事都做不好,只会让老师告状,丢你们的脸,用不着你们一直提醒我这点,反正我在这个家是多余的,你们有哥这个骄傲就好了!」 

        说完,她推开椅子,转身往外跑。 

        其余三人全愣在餐桌旁。 

        说什么鬼话?母亲皱起眉。「这丫头又哪根筋不对了?」 

        沈瀚宇抿嘴不说话,望住她消失的方向,敛眉凝思。 

        是他的锋芒太露,伤到她的自尊心了吗? 

        她表现得那么开朗洒脱,他一直没想过他过于抢眼是否会造成她的压力,是什么人拿他们作比较,刺伤她了? 

        「你们吵架了?」父亲关切问道,再迟钝也看得出异样。 

        这可真是奇事一桩了,兄妹俩平日不是感情好到让人嫉妒吗?他们也会有闹别扭的时候? 

        「没。爸别担心,我会处理。」 

        「你呀,别再这么纵容她,这丫头都无法无天了。」母亲摇头叹气,念了两句。 

        视线转向身旁空了的位子,被搁置在桌上的饭碗,吃不到几口。他低低轻喃:「晴不会。」他知道她不会,因为他懂她更甚于自己。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沿着田间小路,虫声唧唧,沈瀚宇停在路旁一棵杨桃树下。 

        「小姐,一个人吗?要不要陪我去喝杯茶?」他靠在树干边,头往上抬,果然枝叶扶疏间,娇小身子蜷坐其间。 

        明明气质稳重,却硬是学不良少年搭讪的轻浮口吻,要在以前,她一定会被逗笑,但是现在,她没心情看他耍宝! 

        「你来做什么!」她瞪他。 

        「你这么晚还不回家,我能不来吗?」 

        下次要换个地方躲了!她暗暗告诉自己。 

        「谁要你多事?我一点都不稀罕。」 

        「不是多事,是关心。」他温温回道,一点都不受她坏脾气影响。「你不下来吗?那我要上去喽!」 

        「不要!」她直觉紧张地大喊。 

        他挑眉,轻浅笑了。不管她心里多呕,也还是在乎他的。 

        打小,大人们就说她像只野猴子,片刻都静不下来,不像她沉静懂事的哥哥。那年她六岁,找到了新乐趣--爬树,结果上得去、下不来,在树上哇哇大哭地向哥哥求救。 

        那时,在树下看书的他,根本没想太多,生平第一次爬树,为了救她。 

        手足情深的下场是摔下树来,造成了他左手臂脱臼,右大腿骨折,在床上躺了两个月。 

        那两个月,她天天在他床边哭,拿眼泪淹他,并且指天誓地地说,她再也不爬树了。 

        然而,事实证明,她完完全全就是那种没有新伤就会忘记旧痛的人,在他可以下床走动之后到现在,小女子彻底忘了当时立誓的豪气干云。 

        于是识相的哥哥只好帮她找借口。「呃,哥哥想吃杨桃,晴帮我摘好不好?」 

        能帮他做点什么,晴笑得好开心,年纪小小的她,分不出水果的成熟度,胡摘一通,他还记得那颗杨桃直让他酸到骨子里去,还得强颜欢笑。 

        那一刻,他首度领略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看见他嘴角浅浅的笑意,沈天晴觉得自己像只被猫逗弄的老鼠,恼火地缩回正要下去的脚。「为什么我要听你的?我就偏不下去!」 

        他点头表示了解,二话不说,挽起袖子就要往上爬-- 

        「喂、喂!」她急了。「你不要上来啦!」 

        「那你下来。」反正不是她下来就是他上去,没得商量。 

        沈天晴气呼呼的,一时被自己可笑的自尊绑死,进退不得。 

        「你最好快点作出决定,如果我没看错,你左手边两点钟方向,有只小虫子正以时速零点一公里的速度朝你的所在位置--」详实报导尚未完成,她惊吓地踩了个空,当场表演了一场自由落体实验,再度为地心引力做了见证。 
      


      6楼2006-07-21 11:15
      回复

          「哪有?哪有?你要是嫁不出去,我要养你耶,是谁比较吃亏?」 

          「你……要养我?」真的吗?一辈子哦! 

          「当然啊!」止泪战术成功,他抽了张面纸捏住她鼻子。「你是我妹,我不养你谁养?擤鼻涕。」 

          「人家十五岁了,你不要再把我当小孩子了啦!」说归说,还是听话地擤出鼻涕。 

          「在我眼里,你永远是那个哭着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小丫头。」将面纸对折。「再一次。」 

          用力擤干鼻水,她接着追问:「我很会吃哦,可能会把你吃垮。而且以后你结婚,还要养老婆、养小孩,你养得起吗?」 

          他耸耸肩,将那颗刚出炉的「馄饨」丢进垃圾桶。「那就不结婚了,专心养你就好。」端来饭碗,塞进她手中。「来吧,让我看看你多能吃。」 

          「好,那我也不嫁了,永远和哥在一起。」她快乐地宣布。 

          他笑哼。「说得倒好听,只怕到时看到帅帅的男生,半夜就包袱款款跟人跑了,小小一尾哥哥算什么东西啊!」 

          「才不会!没有人会比哥哥更帅。」既然没有人比哥哥更棒、更优秀,那她又为什么要嫁? 

          「嗯哼,那你要不要告诉很帅的哥哥,为什么这几天都不理我?」 

          一口青椒卡在嘴里,没吞下去。 

          盯视她的沉默,他轻轻开口:「晴,我们不是说好没有秘密的吗?小时候,你有什么事都会告诉哥哥,我喜欢那个赖在我身上谈天说地的小小晴,不爱现在这个样子,什么事都闷在心里,见了面像陌生人。」 
         
         「你自己还不是什么都没告诉我!」声音闷闷的,但是他听到了。 

          「例如?」 

          「保送甄试的事,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他微愕。「我……」 

          「如果我没发现,你是不是要一个人偷偷跑去台北念书,不让我知道!」 

          「我……不是……」 

          一时之间,被堵得哑口无言。 

          原来,这些天她是在闹这个别扭吗?以为他不要她了? 

          她不是真的要和他作对,只是在藉由这种方式抗议,表达她即将被遗弃的伤心与恐惧…… 

          他并没有存心要瞒她,只是太清楚她会伤心,每每面对她,就是说不出口,他甚至在想,是不是要放弃,改选南部的学校……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在她看得见的地方守护着,从不曾分开这么远、这么久过,他怕万一她又闯了祸、万一她想找人说话、万一她半夜醒来找不到他……该怎么办? 

          只是,母亲淡淡说了几句话。「哪一对兄妹不是迟早要分开,各过各的人生?不是现在,也会是以后,那你现在拘泥这个有什么意义?」 

          他答不上话来,无法告诉母亲,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和晴分开,一直以来,晴就是他全部的世界,甚至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会一直陪着她,到老、到死…… 

          「晴--不希望我去台北吗?」 

          「……」说是,未免太自私。她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哥哥天生的才华是掩不住的,那么出类拔萃的他,被埋没在这朴实小镇,对他并不公平。 

          「我只是……不想和哥分开……」她低声嗫嚅。 

          「那,晴有没有可能加加油,只要成绩再好一点点,我就可以说服爸妈,让你到台北读书,和我作伴?」 

          「可以……这样吗?」只要成绩好,就不用和哥哥分开了,是不是这样? 

          「那得看你争不争气,公立高中有没有你的分喽!」 

          「那如果……不行呢?」她对自己没把握。读书不在她的兴趣范围内,她一向只要求及格就好,不会花太多心思,现在努力还来得及吗? 

          要真这样,他也不一定非得去台北。「到时再说了,这件事,哥会好好再考虑的,好吗?」 

          「那,哥,你不可以偷偷不见哦!」 

          「不会。」 

          「不可以让我找不到你哦!」 

          「不会。」 

          「不可以不要我哦!」 

          「哪来那么多婆婆妈妈?像个小老太婆似的。」他好笑地调侃。 

          「那你要不要答应嘛!」 

          「是是是,我不会偷偷不见,不会让你找不到,不会不要你,我会让你一直看得到、碰触得到,直到你看腻想吐为止,这样你放心了吗?」 
        


        10楼2006-07-21 11:15
        回复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慢慢地接受、认清了他不会回来的事实,而她曾满心期待的生日礼物,只等来了无情的背弃。 

            十五岁这年的生日,痛得刻骨铭心,一生难忘。 

            在他离家之后,父亲像是一夕之间苍老了好几岁,健康状况愈来愈差,没多久就病倒;而母亲或许是承受不起突来的压力与打击,情绪变得很不稳定,对她更是动辄打骂,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温婉慈祥的母亲…… 

            最心爱的哥哥走了,最敬爱的父亲病了,最慈爱的母亲几乎是疯了,她的世界在一夕间风云变色,却没有人能告诉她,为什么会这样? 

            母亲几度情绪失控中,曾经歇斯底里地重复喊着:「都是你的错、都是你害的!你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为什么要毁了我的家--」 

            是吗?哥哥会走,爸爸会生病,都是她害的?那,谁来告诉她,她是做错了什么? 

            邻居大婶要她别想太多,母亲的话是因为神智不清,但是她相信,她真的相信。几次夜里,她躲在哥哥房里,数着母亲数度情绪失控时在她身上造成的伤痕,掉着眼泪一遍遍反省。 

            是因为她考试成绩不如预期的理想,让哥哥生气了? 

            还是因为她不懂事地吵着要哥哥帮她过生日、送礼物,令哥哥困扰,他送不出来,才会走? 

            明知道这不是事实,但是她必须这么想,才能让自己好过些。 

            她真的相信,一切都是她的错。 

            从此,她再也不过生日。 

            有时,她忍不住会想,他是不是算准了她会哭闹,所以才故意支开她,不让她有机会死缠不休? 

            看着身上的伤,其实最痛的是心。 

            以往被欺负了,有哥保护;受伤了,有哥怜惜;闯祸了,哥会帮她解决。但是现在,她找不到人,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向最心疼她的哥哥,是否知道她的无助?是否知道,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同时也带走了她生命中的阳光与欢笑? 
           
           泪雨 
          哥: 

            最近好吗?我好想你。 

            这三年,前前后后写了无数封的信,但是一直都没收到你的回信,不知道你在台北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太忙了,所以没空写信给我?没关系,我不会哭、不会闹,我会耐心地慢慢等,但是你起码给我点消息,好吗?就算是只字词组都好,让我知道,你收到了我的信,知道了我的思念。 

            你知道思念是什么感觉吗?像有数万只的蚂蚁在身上咬,又痒、又麻、又痛,可是不知道要抓什么地方才能真正止痒,我想,要到见到你的那一天,这些蚂蚁才会消失吧! 

            我说这些话不是故意为难你哦,只是要让你知道,我每天都在想你,很想、很想!每次想到眼睛热热、鼻子酸酸的时候,我就会把自己关在你的房间,看着你用过的每一样东西,想象你还在我身边,我没有哭哦,真的,我发誓! 

            现在的我,变得很坚强、很懂事了,你都不想看看我的改变吗?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不会再和你作对,不会再无理取闹了,只要你回来,我会很听、很听你的话,不惹你生气,好不好?好不好? 

            这几天又下起雨了,好讨厌,老天爷怎么有那么多水,倒都倒不完。我的生日又快到了哦,从你走后,我就没再收过任何的生日礼物了,我不会忘记,我就是在那一天失去你的,每次只要想到这里,心就好痛好痛,快要不能呼吸…… 

            再过几天,我就要满十八岁了,希望那一天能够放晴,拜托,只要一次就好,今年不要再下雨了,我真的很希望这一天,能有你陪在我身边。 

            我相信,只要不停地祈祷,总有一天,老天爷会听到我的请求的,对不对?我会慢慢地等,今年等不到,还有明年,明年等不到,还有后年、大后年…… 

            因为你说过,只要雨停,你就会回来,带我去放风筝、去溪边抓鱼,对吧? 

            最近,爸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医生要我们开始准备后事,虽然爸嘴上不说,但是我看得出来,他也很想你。哥,找个时间回家一趟吧,再晚,可能连爸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你真的不在乎吗? 
          


          13楼2006-07-21 11:18
          回复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慢慢地接受、认清了他不会回来的事实,而她曾满心期待的生日礼物,只等来了无情的背弃。 

              十五岁这年的生日,痛得刻骨铭心,一生难忘。 

              在他离家之后,父亲像是一夕之间苍老了好几岁,健康状况愈来愈差,没多久就病倒;而母亲或许是承受不起突来的压力与打击,情绪变得很不稳定,对她更是动辄打骂,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温婉慈祥的母亲…… 

              最心爱的哥哥走了,最敬爱的父亲病了,最慈爱的母亲几乎是疯了,她的世界在一夕间风云变色,却没有人能告诉她,为什么会这样? 

              母亲几度情绪失控中,曾经歇斯底里地重复喊着:「都是你的错、都是你害的!你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为什么要毁了我的家--」 

              是吗?哥哥会走,爸爸会生病,都是她害的?那,谁来告诉她,她是做错了什么? 

              邻居大婶要她别想太多,母亲的话是因为神智不清,但是她相信,她真的相信。几次夜里,她躲在哥哥房里,数着母亲数度情绪失控时在她身上造成的伤痕,掉着眼泪一遍遍反省。 

              是因为她考试成绩不如预期的理想,让哥哥生气了? 

              还是因为她不懂事地吵着要哥哥帮她过生日、送礼物,令哥哥困扰,他送不出来,才会走? 

              明知道这不是事实,但是她必须这么想,才能让自己好过些。 

              她真的相信,一切都是她的错。 

              从此,她再也不过生日。 

              有时,她忍不住会想,他是不是算准了她会哭闹,所以才故意支开她,不让她有机会死缠不休? 

              看着身上的伤,其实最痛的是心。 

              以往被欺负了,有哥保护;受伤了,有哥怜惜;闯祸了,哥会帮她解决。但是现在,她找不到人,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向最心疼她的哥哥,是否知道她的无助?是否知道,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同时也带走了她生命中的阳光与欢笑? 
             
             泪雨 
            哥: 

              最近好吗?我好想你。 

              这三年,前前后后写了无数封的信,但是一直都没收到你的回信,不知道你在台北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太忙了,所以没空写信给我?没关系,我不会哭、不会闹,我会耐心地慢慢等,但是你起码给我点消息,好吗?就算是只字词组都好,让我知道,你收到了我的信,知道了我的思念。 

              你知道思念是什么感觉吗?像有数万只的蚂蚁在身上咬,又痒、又麻、又痛,可是不知道要抓什么地方才能真正止痒,我想,要到见到你的那一天,这些蚂蚁才会消失吧! 

              我说这些话不是故意为难你哦,只是要让你知道,我每天都在想你,很想、很想!每次想到眼睛热热、鼻子酸酸的时候,我就会把自己关在你的房间,看着你用过的每一样东西,想象你还在我身边,我没有哭哦,真的,我发誓! 

              现在的我,变得很坚强、很懂事了,你都不想看看我的改变吗?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不会再和你作对,不会再无理取闹了,只要你回来,我会很听、很听你的话,不惹你生气,好不好?好不好? 

              这几天又下起雨了,好讨厌,老天爷怎么有那么多水,倒都倒不完。我的生日又快到了哦,从你走后,我就没再收过任何的生日礼物了,我不会忘记,我就是在那一天失去你的,每次只要想到这里,心就好痛好痛,快要不能呼吸…… 

              再过几天,我就要满十八岁了,希望那一天能够放晴,拜托,只要一次就好,今年不要再下雨了,我真的很希望这一天,能有你陪在我身边。 

              我相信,只要不停地祈祷,总有一天,老天爷会听到我的请求的,对不对?我会慢慢地等,今年等不到,还有明年,明年等不到,还有后年、大后年…… 

              因为你说过,只要雨停,你就会回来,带我去放风筝、去溪边抓鱼,对吧? 

              最近,爸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医生要我们开始准备后事,虽然爸嘴上不说,但是我看得出来,他也很想你。哥,找个时间回家一趟吧,再晚,可能连爸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你真的不在乎吗? 
            


            21楼2006-07-21 11:19
            回复
              这篇文我看过,很感人的!!我哭了好多次


              28楼2006-07-21 11:21
              回复
                整理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问题..所以有地方重复了...请大家原谅我

                我是影子....因号被封了



                29楼2006-07-21 14:56
                回复
                  只是,最终,她还是没见到他-- 

                    「哇!沈瀚宇,你是掉到水坑里哦?」一看到进门的室友,齐光彦惊异地喳呼。 

                    啧,真是全身上下无一不湿,他们不是伞下漫步吗?怎么会弄得活似刚从水坑里挖出来的一样? 

                    看了看被握在手中没开的伞,再抬头看他。「有伞不用,你发神经哦?」 

                    沈瀚宇没吭声,直接进房。齐光彦跟了过去,靠在门框边,懒懒叫了声:「喂!」 

                    「别烦我!」沈瀚宇头也没回,把脸埋进掌心。一秒、两秒、三秒,突然抬起头。「我妹呢?」 

                    「终于想起来了?我还以为你被恋爱冲昏头,都忘了还有个妹妹了呢!」 

                    「我妹到底去哪里了?」 

                    「你不是叫我别烦你?」口气跩跩的,存心吊他胃口。 

                    如果齐光彦有心测试他的耐性,那恐怕得失望了。他一把揪住齐光彦的领子,咬牙吼道:「我问你我妹去哪里了!」 

                    「回去了啦!这是她要我转交给你的。」齐光彦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 

                    接过纸柬摊开,里头写了简单几个字: 

                    哥,我回去了。 

                    我不笨,用了生命中全部的岁月认识你,不会不明白你的意思。 

                    从见面到现在,你一直在企图暗示我,过去再也回不来,明的、暗的,甚至是你想做、不想做的。 

                    其实,哥,你用不着这样的,我说过要听你的话,就会乖乖照你的意思去做,所以我回去,静静等待,直到你不再觉得我是负累的时候。 

                    我知道人不可能永远不长大,很多事情都会改变,不管我们愿不愿意,但是,有些事情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例如--这颗杨桃的滋味。 

                    他看着手中半熟的杨桃,有一小部分不小心压坏了。根据吃她摘了多年的杨桃所累积的经验告诉他,这颗杨桃绝对会酸,但是酸中带甜。 

                    他眼眶一阵水雾弥漫。 

                    一句「这颗杨桃的滋味」,道尽了所有酸楚心事。 

                    她知道他懂得,所以才会写出这句话,取代说不出口的一切。 

                    往事像幻灯片,一幕又一幕地快速闪过脑海,关于他与她,笑泪与共、永不褪色的种种记忆…… 

                    他在做什么?这女孩是他一直以来全心全意呵护的,他曾经那么怕她伤心难过,可是现在,他却亲手将她推开,让她一个人茫然无助地面对孤单人生…… 

                    齐光彦研究他的表情,喃喃自言:「真搞不懂你,明明很关心妹妹,干么还表现出巴不得赶走她的死德行……」 

                    沈瀚宇捏紧手中的信,再也无法思考更多,冲动地转身冲了出去。 

                    他要去追她!如果追得到,他会不顾一切的将她留下来! 

                    跳上机车,他一路狂飙,雨愈下愈大,落在他的眼里,模糊了视线。他尝到由眼中流下,咸咸的雨水。 

                    齐光彦错了,他不是发神经,有伞不用,而是不淋点雨,他无法解释被阻隔在伞外的雨水,为何会落得他满脸…… 

                    一声哽咽逸出喉间,他油门催得更紧,在大台北的马路上狂飙,眼中再也看不见交通号志,再快一点!只要再快一点,他就能追上她-- 

                    刺眼的车灯迎面打来,他来不及反应,一阵椎心刺骨的剧痛袭来,他只听到震耳欲聋的碰撞声,同时,也震掉了他的听觉、视觉-- 

                    但是,他的意识还在,闭上眼之前,手中仍牢牢握着她留下的那封字柬。 

                    晴,我的心,也一直都没变,你知道吗? 

                   交集 
                  第二部  遥望 

                    光与影  昼与夜  潺潺流光的轮替 
                    男与女  生与死  爱情天平的两端 
                    天堂  地狱  我遥望着你  无法碰触 
                    如此生死缠绵  却又  永不交集 

                    二之一 交集 

                    「晴!」由睡梦中惊醒,沈瀚宇失声喊出。 

                    坐起身,惊觉自己流了一身冷汗。 

                    沈瀚宇沉重喘息,伸手扭开床头灯,看了下一旁的闹钟,才两点半。 

                    他抹抹脸,擦去汗水,再也没了睡意。 

                    下意识地,右手又抚向大腿外侧。这个地方有道疤痕,深得刺目,是三年前那场车祸所留下的。 

                    想到这里,他闭上眼睛,感觉赤裸裸的痛楚又再度涌现,不是来自身体,而是胸腔之内的这颗心。 

                    昏迷了近一个月,再度醒来之后,他人在医院,他没追到她,甚至伤得动弹不得,哪都去不了。 

                    他终于看清,这是他们的宿命,从他们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他们没有抗议的权利,只能顺着往下走。 

                    他的抗拒,只换来这一身的伤。 

                    甚至,连见父亲最后一面,以及送终,都来不及。 

                    这个教训,很痛,痛得他不得不看清,并且接受事实——他,没有任性的权利。 

                    他懂了,也妥协了,那一天,在病床上,他不顾一身的伤,放声大笑,泪水笑得震出眼眶,医护人员全以为他在车祸当中受了太大的惊吓,找来精神科医师联合会诊。 

                    他没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没疯,只是清醒了,如此而已。


                  30楼2006-07-21 14:56
                  回复
                     伤好后,他比任何人都更用功,将全副心思放在课业上,除此之外,就是打工、赚钱,屏东老家的一切,记忆中夏日微风夹杂的青草味、清晨公鸡的啼叫声、赤足踩在清澈溪水的感觉,以及那个爱笑、爱闹的女孩清颜……都被埋藏在内心很深很深的地方,时日一久,终会淡忘。 

                      
                      最后一年,他当上实习医生,因为必须轮班,早没有了正常作息,病人的突发状况,是不会顺应你的作息时间的。 

                      第四个月,他被调到小儿科。别小看孩子,以为很好搞定,事实上,他们要是哭闹起来,可不比大人能够讲理的,同期的另一位实习医生就直呼吃不消,还问他是怎么搞定这些比撒旦更可怕的「恐布份子」。 

                      他只是撤撇唇,虚应了句:「耐性吧!」 

                      有些人还在背后调侃,他不只在女人堆里吃得开,连对付小孩都很有一套,简直大小通吃。他们又怎么知道,他的妹妹就是他一手带大的,安抚小孩的情绪,他有得是经验。 

                      这天,一所小学爆发营养午餐集体中毒事件,将医院挤得水泄不通,一群小魔头同时哭闹,几乎把人搞到快精神衰竭,好不容易忙完所有的事,回到住处,他累得一沾枕就不想再动。 

                      「瀚宇,你吃过饭没?」一双小手推了推他。 

                      他闷哼一声,撑不开眼皮。 

                      刘心苹见他累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轻叹了口气。「那好吧,你休息,我煮了点东西,就放在微波炉里,你醒了再热来吃。信箱的信我帮你拿进来了,放在桌上,你有空记得看。」 

                      他没响应,恐怕早不知睡到几重天去了。 

                      刘心苹轻抚他沉睡的清俊面容,带着说不出的爱恋和心疼! 

                      「那我回去了。」声音轻得近似自言,她不舍地收回手,帮他关上了门。 

                      随后,沈瀚宇睁开眼,望向关上的房门。 

                      三年前他出车祸时,刘心苹成天在医院里照顾他,出院之后,更是嘘寒问暖,把他的生活起居打理得无微不至,她一直都是这样,无怨无悔地守在他身边。 

                      即使那天,他出其不意地吻了她,又在事后疏远她,没给一句合理交代,只伤人地说了句:「对不起。」 

                      他的行为很莫名其妙,她却不曾指责过他。 

                      她对他用情有多深,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她其实没有想过要在他身上得到什么,只要能看见他,为他做点什么,知道他过得好,她就很欣慰了。 

                      齐光彦说,他是走了狗屎运,才会遇到这么好的女人,死心塌地在爱他,要是不懂得好好珍惜,那真是笨得没药救了! 

                     这一点用不着任何人说,他也知道。就因为她太好,他才更无法随心所欲,宁可和任何一个女人交往,就是无法在她身边停留。他并不想伤害她。 

                      想起她说的信,他撑起身体下床,拿起那叠信逐一观看,扣除掉水电费帐单、广告信函,他目光定在一封熟悉的地址上,再也移不开。 

                      有多久了?这个遥远到几乎遗忘的地名,屏东…… 

                      他闭了下眼,沉沉吐出一口气。 

                      多可笑?说要遗忘,却连看到地址都会呼吸困难,还说早已无所谓,他到底是在骗谁? 

                      努力控制轻颤的手,拆了信—— 

                      瀚宇: 

                      母病危,自知时日不多,脑子浑浑沌沌了好些年,在即将走到人生尽头时,反而异常清晰,许多以前执着拘泥的事,在这一刻全都变得好模糊、好渺小,有些话如果现在不说,恐怕再也没机会了。 

                      最近,常常想起许多以前的事,脑子里最常浮现的,是小晴儿时的可爱模样,爱笑的小脸,像是世上没有什么烦恼能够困扰她,一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她口齿不清地冲着我喊妈妈,撒娇地伸长手要我抱的表情,不是亲生女儿又怎么样呢?我不是也疼了她这么多年,她也喊了我妈妈,为什么要让血缘来改变这一切,忘了她曾是我最心爱的女儿? 

                      这一切从来就不是她所能决定的,可是我却残忍地拿她无法作主的事来苛责她,将我心里的怨恨发泄在她身上,有时看她流着泪,满脸无辜地喊着妈妈,我觉得……自己好可怕,她根本就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 

                      生了病之后,小晴从不怨恨我亏待了她,没有怨言地照顾我,一肩扛起所有的事,任我打骂奚落,还是固执地陪伴在我身边,我才恍然惊觉,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看着她白天坚强地面对一切,处理所有的事情,到了晚上就躲进你以前的房间,看着你们的合照一遍遍地说:「哥,我很勇敢,很勇敢,你不要担心,我会照顾妈妈,会打理家里,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 

                      我是多么骄傲,有个这样的女儿。瀚宇,妈妈做错了好多事,可是,我已经来不及补偿她了,那一天,我抱着她,后悔地痛哭,我走了之后,最放不下心的就是她,她一直哭着说:「妈妈,不要走,我只剩下你了,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但是我知道,她不会是一个人,因为她还有你。


                    31楼2006-07-21 14:56
                    回复
                        瀚宇,如果你看到这封信,就快回来吧,代替妈妈陪伴在她身边,她现在非常需要你,妈知道,这个要求让你很为难,但是我宁可当作你已经释怀,比起小晴所受的苦,我们这些又算什么呢?这是我欠她的,也是你欠她的,瀚宇,你可以答应我吗? 

                                                      母字 

                        看完信,他整个人动弹不得,僵愣了好久,又将手中的信重看一逼,确定没读错任何一个字,他握紧了信,无力地跌坐在椅中,再也厘不清又乱又麻的思绪—— 

                        
                        走出火车站,沈瀚宇的心境是说不出的复杂。 

                        当年离开后,六年当中,他不曾再踏进这里一步,这里变了好多,从小到大走过无数次的田间小路、晴爬过的每一棵树、那条他抓过大肚鱼换来晴清灿笑颜的小溪……都不一样了,连邻里大婶与他擦身而过时,也认不出他来了。 

                        一路往家的方向走,门前清楚的两个字落入眼底——忌中。 

                        他一悸,加快脚步奔去。 

                        屋子里静悄悄的,厅前陈设的灵堂,让他双脚几乎失去力气,提不起勇气上前,他——还是慢了一步! 

                        咬牙忍住悲伤,他点上三炷香,在灵堂前跪了下去,向母亲忏悔。 

                        他枉为人子,六年来,没尽孝道,还连父母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再三拜了拜,单手将香插上,他抹掉颊边的泪水,左右张望,寻找晴的踪影。 

                        大门是开着的,她应该在家才对。沈瀚宇绕到厨房没看见人,顿了顿,突然有所领悟,直接走向他的房间,开了门,眼前所看到的景象,让他忍不住一阵鼻酸。 

                        傍晚夕阳照下亮房间,她就缩在阴暗的角落,怀中抱着相框,空洞的眼神找不到焦距。 
                       
                       他放轻脚步,蹲在她跟前,轻喊:「晴?」 

                        她仰起头,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缓慢地凝聚影像。「……哥?」 

                        「对,是我。我回来了。」 

                        她吸了吸气,喃声道:「我……没哭,哥,我很乖……」 

                        沈瀚宇再也忍不住,眼眶一阵湿润,哽咽道:「没关系,哥已经回来了,你可以哭,在我怀里。」 

                        「哥!」一声呜咽逸出唇畔,沈天晴扑向他,失声啜泣。「妈死了……」 

                        「我知道!」沈瀚宇吸气,眨去泪光。 

                        「你不知道!我一直喊她,可是她不理我,爸死了,妈死了,你也走了,丢下我一个人,没有人要,这个屋子只剩下我,到了晚上,又暗又静,空洞得好可怕,我想找人说话,可是……可是……」 

                        沈瀚宇一颗心拧得发酸,紧紧抱牢了她,默默陪着她掉泪。 

                        时间又过去多久,他没留意,眼皮又酸又涩,胸前湿了一大片,感觉她呼吸渐缓,他低下头去,发现她哭累睡着了。 

                        她很久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吧?眼下淡淡的暗影,让他看得心疼。 

                        他小心抱起她,将她放在床上,拉好被子。他猜,她应该每晚都睡在他房里,床被、枕套一应俱全,就像他从没离开过这个房间…… 

                        她睡得很沉,他没惊动她,悄悄走出屋外。向晚微风迎面吹来,不同于大城市的人车拥挤,空气中夹杂着泥土与青草的芳香,门庭前栽了几株常绿植物,九层塔的浓郁香味扑鼻而来,他顺手摘掉几片枯损的枝叶,拿起摆放在角落的扫帚清扫满地落叶。 

                        一颗青果子打到头顶,他仰脸看着上头的杨桃树。 

                        这株杨桃树,是他童年鲜明记忆之一,每当果子结实累汇的时节,晴嘴馋,常会脱掉脚下的小鞋往上丢,把杨桃打下来;后来,年纪比较大了,爬树技巧愈来愈了不起,就会直接攀爬上树去摘,要他在下面帮忙接果子,还不准接不到。 

                        每次经过这里,总要特别留神别被掉下来的杨桃打到脑震荡,爸爸曾说要砍掉它,但是换来他和晴一致的否决,只因为这是他们童年最甜美的回忆,他习惯在夏日午后,坐在树下乘凉看书,而晴就会窝在他怀中睡午觉…… 

                        他想,这应该也是晴偏爱爬杨桃树的原因吧,他总能在每棵杨桃树底下找到她,屡试不爽。


                      32楼2006-07-21 14:57
                      回复
                        她没回答,沈瀚宇挽起袖子,一提气,靠臂力跃上墙头,俐落地翻过墙的另一面,再由里头开了铁门让她进来。 

                          他站在庭院,正思考着哪一面窗没锁上,可以让他顺利进到屋内,谁知她从容地掏出钥匙,打开门锁……他傻眼。这家伙—— 

                          洗过澡,他要她去睡,他来守灵,但是没多久,他又看见她穿著睡衣走出来。 

                          「哥,我没有办法睡。」总是担心,一闭上眼他就会离法,一堆奇奇怪怪的梦困扰着她,她怕极了梦中不断哭喊,哥哥却头也没回,决然而去的画面…… 

                          沈瀚宇靠坐在墙边,想了想,说道:「进去拿条薄被,到哥这里来,我抱着你睡。」 

                          「好。」她很快地拿了被子,卷坐在他身边,沈瀚宇帮她盖好被子,搂着她轻轻拍抚。「睡吧,有哥在,你什么都不要担心。」 

                          虽然冰冷的地板不比床舒服,但是因为身边有他,他温暖的体温让她安心,四周静悄悄的,她涌上浅浅的睡意。 

                          「晴,你睡着了吗?」过没多久,他出声喊她。 

                          「还没。」她低应。 

                          「那你听我说,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感觉到她身体迅速僵硬,他掌心安抚地挲揉她背脊。「处理好妈的后事,你和我一起去台北。」 

                          沈天晴抬起头,错愕地盯住他。「你!你说什么?」他要她跟他走?她有没有听错? 

                          「你现在只剩我这个亲人了,我当然要照顾你。」 

                          「可是——」她惊疑不定,垂眸怯怯地说:「你现在已经扛得起我这个负担了吗?」 

                          沈瀚宇一愣,旋即心痛得说不出话来。 

                          他没想到,她一直把他说过的话记在心上,将自己视作一个累赘、一个负担! 

                          他真想一刀捅死自己! 

                          「晴不是负担!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可是,这样哥会很累……」虽然她很想和哥在一起,想到心很痛很痛,可是哥负荷得起吗? 

                          她干么要理会他累不累?这本来就是他应该做的啊! 

                          「我现在一个人住,不会像以前那么不方便了,而且也当了实习医生,虽然收入并不高,但是要维持生活并不困难,你什么都不用烦恼,只要过来跟我一起住就行了,其它我会安排好。」 

                          「真的……可以这样吗?」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还以为,要再等更久…… 

                          「嗯。只是要委屈你,没办法过得很好,不过再过一年,等我拿到医师执照,情况应该会好转。」 

                          「没关系。」只要和哥哥在一起,她什么都不怕。 

                          她安心地窝回他怀中,沈瀚宇拉高被子,密密裹覆住他俩,下巴抵靠着她发顶心。「晴,你会恨我吗?」 

                          「恨你?为什么?」她将脸贴在他颈侧,安适得想睡。 

                          「我知道,妈妈对你并不好,可是,我却在那时抛弃了你,没能及时保护你……」 

                          「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哥哥也很为难,如果有办法,你不会不管我,从小,哥哥就很聪明,每次做错事的人都是我,所以我相信哥哥作的每个决定,一定都是对的。」 

                          对的?天知道!


                        34楼2006-07-21 14:58
                        回复

                            「心苹姊的爱,你战战兢兢,不敢接受;而宛萱姊的爱,你接受了,却还不起,她们都是你在乎的,你却谁都伤害了。」 

                            不敢迎视她过于清亮的明眸,他狼狈地移开,再燃起一根烟。「你才几岁,懂什么爱情?」 

                            「我懂!你知道我懂!我不像你,不敢面对,只会逃避!」 

                            他一霞,用力吸了口烟,再沉沉吐出,像要将心乱如麻的思绪,也随着废气一同释出体外。 

                            沈天晴凝视着缭绕烟雾中,朦胧的俊秀容颜,叹息轻问:「哥,你心里爱的到底是谁?会不会把心藏得太深,连自己都看不清楚了?」 

                            他爱的是谁?这是她第二次问他这个问题。 

                            他爱谁,这点从来就无庸置疑,但是,他能说吗? 

                            如同上一回,他无法响应,只能沉郁地吸着烟。 

                            「哥,你不能这样,想要谁,要表示清楚,否则,你爱的人随着你隐晦不明的态度摆荡不安,得不到确切答案,你不爱的人又无法彻底死心,你这样!会让每一个爱你的人很痛苦,你知不知道?」她说着,声音隐隐哽咽,背过身去,不愿让他看见她的脆弱。 

                            「晴——」他黯然,伸出了手,却没有立场给予抚慰,凝视着她清寂的背影,迟迟无法给她一记拥抱。 

                            「其实,那些爱你的人未必真的奢望得到什么,她们要的,只是一个明确的答案而已,有这么难吗?」字字句句全是不可错辨的怨怼,他不是不懂,只是—— 

                            晴,对不起。 

                            他无声地,在心中轻轻说着无法出口的亏欠。 
                           
                           深夜里,门铃响起,刘心苹卸了妆,才刚躺上床,就被逼着离开温暖的床铺。 

                            没料到的是,门外站着的人—— 

                            「瀚宇?」她惊呼。几个小时前才刚从钱柜分开,实在料不到会在这个时候看到他。 

                            「我可以进去坐坐吗?」 

                            「好啊!」伸手拉他,发现掌温出奇的低,将他按坐在椅中,抚上他的脸,也是冰凉的。 
                           
                           
                          「瀚宇,你没事吧?」她弯身关切地俯视他。 

                            他摇头,抬眸看着这张没有疑问的绝美容颜,她的眼中正盛满不容错辨的忧心与关怀了 

                            这样一个高雅、聪明、内外兼具的女子,不论爱上任何人,她都可以很幸福,为什么!偏偏要爱上他? 

                            沈瀚宇眸光一黯,探手拉下她,出其不意地吻上红唇。 

                            她微愣,刹那的恍神,只感觉到他唇腔的温度。柔软的探触,芳心泛着酸楚疼痛的幸福,几乎想就此沉沦不醒—— 

                            但,也只是瞬间而已! 

                            她用力推开他,想也不想地挥了他一记巴掌。「沈瀚宇,你把我当成什么!」 

                            他直视着她,神色没半分改变。「你还爱我吗?」 

                            又一记巴掌造访他另一边脸颊。「你混帐!」他凭什么这么问她?凭什么? 

                            「我懂了。」他贴头.站起身。「对不起,我不该来的。」 

                            这是他个人的悲哀.不该拖任何人下水。他没有权利要求她的无怨无悔,她也没有义务永远守候。 

                            他就这样走了? 

                            刘心苹瞪着他落寞寂寥的背影,一瞬间的心酸揪紧了芳心。「沈瀚宇,你站住!」 

                            他停住,才刚回身,柔软温香迎面扑来,怨怼地捶打他。「你好过分!凭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先是莫名其妙地吻了我,又不给一句交代地疏远我,假装一切都没发生,我不怪你,因为感情的事勉强下来,看着你女朋友交了一个又一个,再一次又一次地分手,我只能静静守在你身后,陪着你在感情世界中浮沉……可是,你为什么又要来招惹我?这样戏弄我很好玩吗?就因为我爱你,所以你就可以这样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我也有尊严啊!你还要糟蹋我的感情到什么地步才罢休?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地爱你,看到你幸福就够了,从来都没奢求过什么,有这么难吗?为什么要失魂落魄地跑来找我?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你明知道、明知道我看了会心疼,明知道我放不下你,明知道……我已经爱到连尊严都没了……」 

                            她放声痛哭,每说一句就捶一下,他也没反抗,由着她发泄,直到她捶累了,双手不知几时缠上他腰际,紧紧拒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沈瀚宇捧起她泪痕斑斑的面颊。「我从来就没有想要伤害你。」带着满心歉疚,低头吻住她。 

                            她闭上眼,流着泪,心碎酸楚地响应他,因为她知道,这是她唯一能拥抱他的机会,她不想放开,她知道这样很傻,但是就算只有一夜,只要能真真实实地拥抱他,以她的体温去温热他空凉的心,她愿意! 

                            「心苹——」他及时打住,神情复杂地凝视她。「如果我是你,会立刻放手。」 

                            「我知道。」但是她不想。双手将他抱得更紧,仰首主动接续未完的吻。 

                            这一夜,她成功留下了他。


                          44楼2006-07-21 15:02
                          回复

                              「你凭什么说我?你自己也干净不到哪里去!为什么你能玩,我就不能?就因为我是女人吗?」 

                              啪! 

                              一记巴掌,是他给她的回报。 

                              他希望打醒她,所以下手重得完全没有留情。 

                              她哭了,抚着热辣辣痛着的颊,悲哀地告诉他:「这一巴掌,竟然就是你对我感情的回报……沈瀚宇,我会牢牢记住的!枉费我们认识了一辈子,你太不了解我了,你以为,我真的会在乎什么女人的贞操吗?贞操之所以重要,是因为要把它留给最重要的男人,如果这个男人不屑一顾,那我还拘泥什么?既然你爱不了我,我只是想在别的男人身上寻找一点爱情的感觉,你没有权利阻止!」 

                              她的话狠狠打击了他,愣愣看着她冲出家门,他甚至没有力气去追。 
                             
                             从小,大人们都说她叛逆,但她总是不在乎别人的观感,是非分明,只求人不负我,我不负人。就像国小时,导师冤枉了她,她就和同学赌导师的内裤颜色,让她春光大泄。 

                              就连对自身的贞操,也只是因为她在乎的人在乎,所以她在乎。 

                              她自有一套独特的思考逻辑,谁都改变不了她,有时,他会觉得是他一手造就了这个爱恨分明的她。 

                              而现在,也是他亲手毁了她的爱情、她对人生的热忱,她的每一句话,重重敲进心上,烙印脑海。 

                              他所造成的伤害,是无力去弥补了,但是齐光彦呢?这家伙在搞什么鬼?他不是满口说着有多爱晴吗?为什么放任她沉沦,却袖手旁观? 

                              想到这里,他随后追了出去。 

                               
                              「干么?」齐光彦没什么好脸色地让他进屋,连水也没倒一杯。 
                             
                             「晴有没有来你这里?」 

                              「怪了,她是你妹妹,又不是我的,怎么讨人讨到我这里来了?」齐光彦答得更讽刺。 

                              「我和她发生一些不愉快……」说到这里,沈瀚宇停下来看他。「你和晴到底怎么回事,她最近的行为你都不管吗?」 

                              「怎么管?」他挑眉,神情竟有些嘲弄。「我充其量也不过是她的众多男友『之一』而已。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没结婚前,大家都有交友的权利啊,就多交几个,比较看看嘛,你不也是这样?」 

                              沈瀚宇脸色一沉,再迟钝也感受得到他的敌意。「小齐,我在和你谈晴的事,你不要字字句句都针对我。」 

                              「有吗?」他笑哼。「你真是双重标准。自己玩过的女人不计其数,就没想过会有报应,哪天自己的妹妹也会被人玩弄吗?」 

                              砰!茶几被撞倒,齐光彦跌坐在地板上,一管鼻血涌出,沈瀚宇紧握的拳头还停在半空中,怒瞪着他。「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你要我怎么相信你爱她、你会珍惜吔!」 

                              齐光彦满不在乎地站起身,随手挥去脸上的血渍。「换句话说,你比我爱她、珍惜她是吗?那你去啊!为什么要装模作样地把她让给我,让我当个出尽洋相的小丑?沈瀚宇,你虚伪得让我想吐!」 

                              沈瀚宇脸色一变,怒斥:「你鬼扯什么!晴是我妹妹!」


                            51楼2006-07-21 15:05
                            回复
                                她没有脸见他! 

                                「我知道你怨恨我的隐瞒,不管怎样,你先下来再说。」 

                                「我不要,你走开!」她有什么资格怨恨他?是她的存在,造成他的家庭破碎,她终于领悟妈妈说那些话的意思。 

                                是她执意爱他,逼走了他;也因为违反伦常的感情,爸爸大受打击,一病,就再也没好过;还有妈妈的诅咒和怨恨…… 

                                她说,她毁了她的家庭,她会不得好死…… 

                                现在才知道,她的罪孽好重,那些苦都是她该受的.她从来就没有资格大喊无辜…… 

                                如果没有她,他本来可以有很美好的人生,这些都是她的错,是她毁了他的人生,该怨恨的人是他! 

                                「好,你不下来是不是?我上去!」沈瀚宇言出必行,挽起袖子往上爬。 

                                「不要!」她惊喊,阻止不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眼看着两人的距离逐渐缩短,她没勇气面对他,心慌意乱地往后缩,一不留神,栽下树去,沈瀚宇连考虑都没有,第一时间伸手拉她,却没来得及稳住自己,与她一同跌了下去。 

                                下意识里,他紧抱住她,用身体保护她,落地的刹那,撞击的痛楚几乎令他痛昏过去。 

                                「晴,你有没有怎样?」他咬牙问道。 

                                她害怕地睁开眼,看见他手臂上大片擦伤、瘀肿,有一道伤口还流着血…… 

                                眼泪再也止不住,一颗颗滚落下来。「你为什么不先保护好自己?我每次都只会拖累你,从小就是这样……」 

                                小时候害他摔断腿,长大了还是让他受伤,连人生都被她拖累了,甚至连亲生父母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她把他害得好惨,这样的她,哪里值得他再去拚死维护? 

                                「如果保护不了你,我不需要把自己保护得太好。」凝视着她的泪眼,他轻声说道。 

                                所以,如果今天她跌下的是万丈深渊,他也会毫不迟疑地陪她坠落?! 

                                她咬着唇,泣不成声。 

                                沈瀚宇无言地将她收拢入怀,他静静拥抱,而她静静流泪,谁都没起身,月色残光照在他们交叠的身影上,流泄淡淡酸楚的温存—— 

                                「我让你很难过吗?」不论是他隐瞒的真相,还是他与心苹结婚的决定。 

                                她埋在他胸前,只是专注流泪。她不须回答,因为答案谁都清楚。 

                                「我希望你明白,你对我来说,比我自己更重要,所以我不惜一切都要保住你,不管我做了什么,目的都只有这一个,你懂吗?」他不再隐瞒,敞开心事让她看见。 

                                她点头,再点头,发不出声音。 

                                「如果,我不结婚,你是不是就会好过一点?」他抚着她的发,轻问。 

                                她愕然仰首。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我可以一辈子不结婚。」只要她不受伤害。 

                                「不可以!心苹姊是个好女人,你不要放弃她!」她已经连累他半辈子了,她不要他连最后可以掌握幸福的机会都错过。 

                                「可是你——」 

                                「你不结婚,并不能改变什么!我们是兄妹!不是吗?这是你一直告诉我的一句话,现在我懂了,我懂你在说这句话时的无奈和悲伤,也谅解你的选择,这样做对大家都好,所以你去,我不会怪你。」 

                                「晴……」看着她强忍眼眶的泪,佯装出笑脸,他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我没有关系,真的。只要你结婚,我就会死心,这不是你当初这么做的目的吗?那就不要改变它。你一向都很理智的,怎么现在反而犹豫起来了?」 
                               
                               是啊,他一向都很理智,因为还得保护她,不得不清醒,现在反而由她扮演起这个角色,他比谁都清楚,这角色有多苦、多难…… 

                                「好,我听你的,但是晴,有些话,你要好好记在心里,无论何时,都不许忘。」 

                                「什么话?」 

                                他稍稍松手,让她枕着他的肩,同看星空。 

                                「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敦你看天文,你曾说过,我就跟我的名字一样,像是片浩瀚宇宙,而你只是宇宙之下小小的一方晴天,有时你觉得和我比起来,你好渺小,这辈子都只能活在我的羽翼下,永远离不开。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浩瀚宇宙再大,也只有地球能让生物存活,至少目前人类智能探索到的是如此,我所有的生命力都留在这片晴空当中,你是我所有的寄托,又怎么会是渺小的?不管我在哪颗星球停留,都是荒芜的,所以你得为了我,好好护住这最后的生命力,好吗?」 
                              


                              61楼2006-07-21 15:08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