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里就我年纪最长,是该做点事的。」我微笑道。
又闲聊几句,便端着鸡汤往高老丈家里走去。
「我说赵二啊!隔壁毛大姐跟我提过,别看高老丈现在这副样子,他以前可是威镇四方的侠客欸!」背后又传来罗大婶聊起镇里的传言。
「不就是因为这样,大伙才多多少少有点戒心……能和他合得来的,大概也只有阿雨吧!」赵二接口道。
高老丈房子旁植了棵大树,枝叶繁茂地将整间屋子笼入阴影内,门前所铺的石版杂草冒生,石阶处不知何时悄悄爬满青苔。走入屋内,见高老丈正闭眼歇着,于是上前轻声将他唤醒。
「阿雨是你啊……」
将沙锅搁在桌上,舀了满满一碗鸡汤送到卧在床铺上的老丈面前。
高老丈额上一条伤疤横劈而过,床头挂了柄罕见紫金剑,想必过去闯荡江湖的人生也曾是多采多姿吧?只是现今发鬓皆霜,疾病缠身,高悬的剑鞘上灰尘满布,结了数层蛛网,住处的木桌与床被瞧来也有着挥之不去的陈旧。
「……真对不住,又劳烦你拿吃的来……」高老丈接住瓷碗,药香扑鼻,因病萎顿的脸色也不由地一振。
「老丈说这什么见外话。平时都是您在教我诸般武艺见识,又是长辈,让我尽点照顾之劳也是应当的。」扶着老丈进食,看着日渐消瘦身子,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
高老丈咽了几口鸡汤,欣慰道:「好孩子……有你这份心意我就很高兴了……」随即口出惊人之语:「只不过我这病似非寻常,怕是好不了啦……」
「老丈这话怎说?」我猛地一惊讶然出声。
「昨日李大夫来替我把脉开药,提起药方时却见他面色一沉,似有难言之隐……想是我病入膏肓,药石罔效……」高老丈虽年长,仗着平日练武却是精神矍烁,身子亦硬朗,此刻因死亡迫近竟彷佛苍老了好几岁。
「怎、怎有此事!李大夫性格虽怪了点,医术之精却是有口皆碑,老丈不过着了点凉,哪有治不好的道理!」见高老丈气色不佳,我更是担心。
「……阿雨,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就别太在意了。」话虽说得豁达,高老丈眼里却似有不甘。
「不,既然李大夫没说不成,那定是老丈多心了,我这就去李大夫那问个清楚!」
「这……也好……就麻烦你啦……」
扶高老丈躺好后,便急急跑出屋子向村北大夫家而去。
我一路急惶惶朝村北奔去,这可是人命关天呀!。见李大夫药铺大门紧闭,我也顾不得许多便拍门叫嚷起来。
「李大夫,李大夫!您在里面吗?」
「……是谁啊?一早就来扰我清听!」不多时门内传出李大夫的应门声。
「我是阿雨,想向您请教高老丈的病情。」
「……进来吧!」药铺木门缓缓开启,门后是一容貌清瞿,颏下蓄着半白山羊胡的老者。
进到铺内,我便急切开口询问:「大夫,高老丈的病……应该不要紧吧?」
「……你去见过他了?」李大夫瞥了我一眼,顺手拿过药钵,投入数样药材慢条斯理研磨起来。
「是……老丈说您前日会诊后面有难色,不知病情如何?」
「嗯,其实也没什么。」李大夫心神全专注在药钵里,仔细把药材磨得均匀,慢吞吞的语句更是让我焦急不已。
「他是风寒牵动旧伤,外加年岁已大,气血淤塞,药力难达,是以药方虽对了,病情却拖了几日未有起色。只需在药方里加一味补气壮元、通脉行血的『金萼红花』,药方自然有效。」
「……只是我这红花不巧用完,非得跑一趟兰州才能买到,而我炼制丹药也到紧要关头,一时不能离开,却是为难。」李大夫皱起眉头,救人一命虽胜造七级浮屠,但叫他放弃蒐集多年药材而炼制的一炉丹药实也不甚愿意。
「是这样啊……那我代跑一趟如何?」我一听病不碍事,顿时轻松了下来。
「若你愿意跑一趟兰州,自是最好。只是你娘这么疼你,不知舍不舍得让你出这趟远门。」
「不论如何,还是老丈病情要紧,我这就和娘商量去。」我坚定的回答道。
「也好。」
当即我起身告辞。「原来高老丈仅是小病,治愈有望啊!」此时我感觉连屋外的蓝天瞧着都特别澄净。一走出药铺,却看见罗大婶家的小女儿阿铃正坐在石阶前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