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查证
再度踏上死神界那片干巴巴的不毛之地,魅上走了好一阵,才遇到几个聚集在一起的死神,围坐在一片风化的树根和岩石模样的东西旁。
打听过硫克所在的地方后,魅上继续向前走去。那几个没精打采的家伙,则依旧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掷着骰子,懒洋洋地翻着几张花色简单的纸牌。
在人类的世界中,也不乏像这样散漫懈怠,毫无作为的个体。地铁站、河川旁、繁华的闹市中心、或是偏僻的小巷深处,大醉倒地的、蓬头垢面的、游手好闲的、无家可归的人,比比皆是。
之前和硫克进入死神界那次,魅上并没怎么注意周围的情形,这一次亲眼目睹了死神界的状况后,他才意识到,月说得一点没错,在这种死气沉沉的状态下,必须要有人出来做些什么才行。
和死神比起来,普通的人类其实要弱小得多。但即使如此,仍然顽强地生存着,并努力改变着那个世界的人,反而让身为死神的魅上觉得格外地可敬。
敏锐的洞察力、强大的精神力、孤高的理想、和坚定的意志。魅上所依附的那个人,正是芸芸众生之中,最特殊的一个。
一边维持着与一般人相同的生活和工作,一边还要耗费心力与层出不穷的罪恶持续战斗。与这些在懒惰和颓废中沉沦,无所事事地浪费时日的死神们相比,魅上想,他的月更像是个真正的神。
找到硫克的时候,那个把魅上带入死神界的前辈,正趴在巨大的透明球体上,百无聊赖地看着那上面映出的人影。
“哟。”咧开大嘴笑脸相迎的家伙,主动朝魅上打了个招呼。
开门见山地提出要查证的几件事,果然不出月的所料,早在硫克回到死神界之初,就把对另外一本笔记的依附,也同样转移给了新生的死神魅上。而当时交给魅上的那本黑色封面的笔记,和这本目前不知流落在人世间何处的笔记,其所有权,也都是属于月的。
尽管另一本笔记暂时落入了其他的人类手中,但只要在490日之内能够取回的话,所有权就依然在月的这一边。
“那么,这本笔记如今在什么人的手上?”魅上代替月追问着最关键的问题。
“这个啊,嘿嘿,连我也不知道哩。”无法确定目标人类的长相和名字的话,那个从死神界窥探人间的球形屏幕也是派不上用场的,“不过,只要跟着月,迟早会把现在拿着笔记的家伙找出来的,到时候就又有好戏看了啊。”硫克兴致勃勃地说着。
虽然特意跑了这一趟,但其实大部分问题的答案,都已经在月的推算范围之中了。之后,魅上又被硫克追问了一番“这几个月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吗?”只好讲了些在月身边看到的案圌件之类,才算是应付了过去。
除此之外,对发生在月和魅上之间的事,硫克也是颇感兴趣。在听魅上讲起初到人间时,不问青红皂白地就杀掉了警圌察厅内部名单上的数十名罪犯,差点害得月陷入困境那次,这家伙笑得险些从坐着的大石块上摔下来。
而硫克更为关注的,显然还是月这次所察觉到的,被不知在哪里的什么人使用着的另一本笔记。“真羡慕可以跟在月身边的你啊,Mikami……”对方像是遗憾,又像是期待地慨叹着,“这次肯定也会是一场精彩无比的战役吧。”越发向外凸出的眼球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有你这个死神从旁协助,而且那个人应该不会让你再犯同样的错误的。”
“同样的错误……吗?”
直到走在通向人间的长长石阶上,魅上对硫克的那句话还是有些在意。似乎后悔失言了的死神前辈,只是说“那些事还是由月来告诉你比较好,如果他没有说,那么必然是有他的考量。”
应该是在自己作为人类的时候,就与月相识而发生的事吧。第一次和月有了亲密的身体接触后,那个人也曾经质问过魅上,是否恢复了从前的记忆,而且恨着他。当时不觉得有必要追究的东西,现在却仿如一根尖刺,扎在魅上心头,带起了一阵阵隐约的不安和疼痛。
但在到达石阶的尽头,展开翅膀,向着通往人间界的那个深不见底的异次元通道俯冲下去时,魅上的脑海中,却又浮现出了这次离开前,和月告别的那一幕。
柔软温暖的双手揽着死神的后颈,被辗转啜圌吸过的唇圌瓣看上去无比诱人:“你会很快回来吧,Mikami……”依依不舍的低喃仿佛仍在耳边回响。风声激荡,黑色的翅膀飞快地扇动,归心似箭的死神倏地出现在破晓的天空中,朝着认定的方向翱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