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动江湖吧 关注:53贴子:1,629
  • 10回复贴,共1

【一剑动江湖】【短篇】纵有笙歌亦断肠 /语笑嫣然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度受~


1楼2012-10-22 18:17回复
    二模考完了来贡献=w=~~~~~~~~~


    2楼2012-10-22 18:18
    回复
      楔子
      天,凉了。
      一夜绿荷剪破。树树秋声,山山寒色。彼时待嫁的少女。莫名的一番惆怅。看眼前昂贵的聘礼,金丝绣霞衣,看见的,偏不是爱情。
      最低劣的是盲昏哑嫁。
      她叫席甄。破瓜年纪。模样生得标致,是乖巧纯良的女子。她要嫁给南京的大富豪沈庸,做他的第三房小妾。
      说起来,沈庸已过了不惑之年,她的父亲若还在世,也不过就是这般年岁吧。因而,心里不是没有懊恼的。但转念想,却又庆幸,在这门亲事以前,她没有爱情。否则,只怕又像古代那些贞烈的女子,以死想抗拒了。
      她以为现世安稳,前路死如水,命运如灰。
      她却错了。谁能预计在下一秒的瞳孔里,停留的,会是怎样一副身影。谁能告诉她,她会遇见他。遇见一味毒药。
      姜进欢。
      传言说,此人虽非大奸大恶,但风流,贪女色,被他玩弄过的女子,有高贵冷艳的豪门千金,也有放浪形骸的青楼俗粉。原本席甄对他是极为不屑的。
      


      3楼2012-10-22 18:18
      回复
        1
        九月末。
        沈家派人来,接走了席甄。沈庸的意思是,纳妾也要纳得风光,不能失了他作为一代富豪的颜面,他要宴请宾客,美酒佳肴,锣鼓鞭炮,还有南京最出名的戏班子。
        吉日择在下个月初八。
        席甄扳着手指头数,一天,两天,五天,八天,她不知道沈家的人这么早将她接过来有何用意,她百无聊耐。
        但是,才第三天,就听说,沈庸在外地的生意遇到阻滞,且相当棘手,沈庸如今风风火火的赶过去,甚至十天半个月也未必回得来,这门亲,惟有无限期的压后了。
        席甄长吁了一口气,反倒觉得轻松。然而,就在那个时候,她遇到姜进欢。
        姜进欢是沈家小少爷映达的老师。映达八岁,他的母亲杨采颦,席甄到沈家的第一天就见过了。是年轻貌美的女子,神态间暗藏震慑人的冷傲和刻薄,听说自沈夫人周氏病故以后,沈家大小的事物都由她打理,沈庸对她也是宠爱有加。
        这是后话。
        席甄起初并不知道,那满园秋色之中玉树临风的男子,会有那么多不堪的传闻。
        她甚至因他的容貌而倾倒。
        如残垣中的琉璃瓦,如杂草里的幽兰花。光艳铺天,香泽盖地。
        口中还慷慨的念着一阙东坡词: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他顿住。
        席甄接了下片: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吟罢,才惊觉自己的失态,转身要走。
        姜进欢三步并两步拦在她面前,作揖到,小姐好才情,敢问这是府里什么人,我为何都不曾见过?
        席甄避重就轻,道,先生过讲了。然后,慌乱的逃窜。
        惟有在那一刻,自那时起,席甄发现,她为人做小妾的身份竟可以那样尴尬,那么难以启齿。
        后来,又在后花园里,席甄再次碰上姜进欢。同行的,还有二夫人杨采颦,和小少爷沈映达。席甄抑制不住自己慌乱的心跳,却听杨采颦介绍说,这位是映达的老师,京城有名的才子,姜进欢。
        席甄的心,猛然一惊。
        


        4楼2012-10-22 18:19
        回复
          2
          席甄向杨采颦提出,要回小镇的娘家居住,待沈庸返还了,再重新接她过来也不迟。
          杨采颦却不同意。她说,老爷的意思是,在你未正式入门以前,让我好好的叫你沈家的家规,以及,相夫之道。沈家毕竟是大户,重礼仪,守规条,处处都要严谨,若因何差池,惹人话柄,你跟我,都是担待不起的。
          语重心长,头头是道。
          席甄缄了口。
          也就是说,她仍然无法避开她的心魔。她仍然必须在某些无法预算的时间和地点,碰上那个像神仙又像鬼怪的男子。
          碰上姜进欢。
          然后,耳热心跳,犹豫迟缓,眼睁睁看对 方走到面前,将她的窘迫收到眼底。甚至还故意赠她暧昧的言语。
          有一回,席甄硬了心肠,说,我即将是沈老爷的人。就这么一句。只一句。然后万籁俱寂。空气在两个人之间结成霜冻。但她的道行那样浅。她想在言辞间表现出不屑,鄙夷,还有愤怒,但语气却透着幽怨,惋惜,是复杂的难过。
          姜进欢何等人物。他洞若观火。
          姜进欢说,实则我的名声亦不好,想必你知道,都是些俗世俗物俗言俗语,哪里需要去管别人怎样评价怎样看。
          言之凿凿。如发自肺腑。
          席甄印象深刻。偶尔她亦忍不住去揣度,会不会世人对姜进欢有太多的误会,就好比历史从来都将那些红颜贬为祸水。会不会姜进欢其实并没有传言中的那样恶劣。
          席甄心里有一千条虫。都向她贡献着姜进欢的好话。
          转眼,十月过去四分之三。
          沈家有人回来。
          但不是沈庸。是沈庸的长子。已故周氏留下的唯一的血脉。
          沈映书。
          他说,父亲在广州的生意遇到麻烦,短则两三月,长则半年,才能返还。
          言谈间,门外走过瘦孱孱的绯衣女子,如天上掉了一朵云霞。她是谁?沈映书问杨采颦。杨采颦道,就是那等着过门的席家的女儿。
          哦。她那样年轻。沈映书低眉叹道。似萌了一股怜惜。
          


          5楼2012-10-22 18:19
          回复
            4
            席甄感到痛苦,悔疚。但若要她撇断和姜进欢的往来,那无疑于比痛苦悔疚更难受。他宁可终日都活在强烈的羞耻与自责中,然后享受着爱情带给她的巨大欢愉。
            她越发憔悴。
            她不知道,在沈园里,其实还有一人,像她那样,每日都饱受着矛盾与折磨。那就是沈映书。他们面对面的,仅仅遇见了三次,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沈映书是寡言内向的男子,有深邃的眉眼,和一张似乎永远都看不透的脸。
            惟有在数天前,腊梅底下,捡到沈映书遗落的一把折扇,上面有他用篆体描写的一首婉约词,才晓得,这男子或许也是柔韧的性情中人。
            词曰:花前失却游春侣,独自寻芳,满目悲凉,纵有笙歌亦断肠。林间戏蝶帘间燕,各自双双,忍更思量,绿树青苔半夕阳。
            字字句句,都是寂寞。席甄却叹,太软弱了些到底不及她的姜进欢,洒脱,豪放。
            扇子是托丫鬟转交给沈映书的。沈映书却来道谢。席甄说不必客气。沈映书道,你近来可好?犹如在询问久别重逢的故友,殷殷关切,情深意长。
            席甄不明就里,茫然道,好。
            沈映书又说,我爹他,元宵节过后,就要回来了。意思是,届时你将成为他的小妾。我的三娘,你可是真的心甘情愿?但席甄不理解只哦了一声,说,我知道了。
            欲走。
            沈映书却疾声唤住她,席甄。他说,姜进欢,姜进欢,一连顿了两顿,把他的心都逼到嗓子眼,最后,终于吐落了长期压在胸口的那块石头。
            他说,姜进欢不是真心待你。
            席甄僵住。
            尽管嘴上说,不相信沈映书所言的一切,但空穴来风,未必无音。席甄的魂魄都散了架,乱糟糟的,风一吹就倒。
            她要和姜进欢当面对质。
            但是,等了好多天,姜进欢才出现。那等待让她如坐针毡。她仰着脸问姜进欢,你是真心爱我的么?是么?是么?那带着痛苦的渴求的眼睛,藏着针,藏着火焰,逼得姜进欢唇齿发颤。他愣了好一会,才说,是。
            然后席甄要吻他,他却避开。身体的接触是不能作弊的。他害怕泄漏的机密。他谎称约了文友下棋对诗,匆匆的,逃了。
            连带他在沈家做老师的身份,也一并抛弃。
            再也不出现了。
            


            7楼2012-10-22 18:19
            回复
              杨采颦在后花园的假山旁边找到沈映书。她说,你没有必要牺牲自己来维护一个外人。沈映书冷笑,道,对我而言,她不是外人。
              你才是。
              杨采颦气结。半晌也不知如何回答。沈映书盯着她,又说道,倘若你敢在父亲面前拆穿我的慌,那么,我也会让整个南京的人,都知道你和姜进欢的勾当。我从不食言。
              语罢,拂袖而去。
              至于席甄,她哭着问沈映书为何要这样做,根本不值得为了她这样的女子忤逆自己的父亲。沈映书却坦然道,我只能这样做,父亲才不会为难你。他再是生气,却也要为了我而宽恕你。我跟他,毕竟是血浓于水。
              这一点,席甄也明白。
              沈映书又问,如果离开南京,由我来照顾你和腹中的孩子,你可愿意?
              眸若星辰。
              声如天籁。
              席甄沉默半晌,道,愿意。
              


              9楼2012-10-22 18:20
              回复
                是年。春天。
                沈庸纳一席姓女子为妾。却不是席甄。宴会极风光。宾客盈门。没有谁知道沈家的那场轩然大波。沈庸留住了面子。
                但宴会上,却不见沈庸的长子沈映书。
                ——他去了广州。
                ——带着所谓的情人,席甄。
                临走前,父子俩的关系仍然极尴尬。沈庸甚至没有到码头送他。他在船尾望见森森城阙,禁不住问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但看见席甄,疑惑也微不足道了
                


                10楼2012-10-22 18:20
                回复
                  尾声
                  咸丰六年。杨采颦年过四十。她的额头起了皱纹
                  皮肤变得粗糙,擦了很多的雪花膏,涂脂抹粉的,看上去僵硬又笨重。
                  那已经是他第三次和沈映达发生争吵了。
                  她的儿子沈映达,由她做主,娶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但沈映达不甘心,他爱的,是那青楼里妩媚风骚的姑娘,嫣红。
                  但杨采颦不许嫣红进沈家的门,他们母子因 此闹得天翻地覆。沈映达气急了甚至要推倒父亲的灵位牌。那时候,沈庸因长期的积劳和忧郁,早早的辞了世。沈家的财产,尽数留给了杨采颦和沈映达。
                  殊不知,依旧是无穷无尽的烦恼。
                  


                  11楼2012-10-22 18:20
                  回复
                    那一日,沈映达到翠红楼,鸨母说嫣红携了丫鬟出外游湖。沈映达心中憋闷,一心要找嫣红倾吐,便也寻着往湖边去了。
                    深秋时节。
                    草木摇落露为霜。
                    湖边靠着一只船。惟一的一只。沈映达走过去,还是满心欢喜。但刚刚上得甲板,他听见船舱内有人低语。
                    是嫣红。还有一名未知的男子。
                    沈映达听嫣红唤对方为爹。还哭哭啼啼,悲悲凄凄的说了一大段似久别重逢的话。沈映达颇为感动。沉吟间,有风将舱口悬着的青灰色布帘轻轻撩拨起来,缝隙间路出男人完整的眉眼。
                    沈映达看进去。
                    只一眼,有如魂飞魄散。
                    


                    12楼2012-10-22 18:21
                    回复
                      十六年前的沈映达,八九岁的年纪。他不清楚家里发生的那些事情。但他却不会不认得自己的兄长。
                      他在哪个船舱内看见他。
                      他失踪多年的哥哥,沈映书。
                      嫣红唤他,爹。
                      世间没有任何言语,比这一个字,更可怕。沈映达发了疯的一般,跌跌撞撞,跑回了家。他哭着跟母亲说,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要嫣红,我不应该惹得娘为**心。我是真的知错了。
                      可是,他始终也讲不出他在船舱内看见的一幕。
                      那么羞于启齿啊。
                      他如何能说,他竟然爱上自己的侄女,芙蓉帐内,夜夜春宵。
                      于是,杨采颦也便不知道,原来当年的沈映书虽遭受战祸,却侥幸活了下来。他颠沛流离,从南到北,在从北到南。他在找一次混乱中和他失散的席甄,那是他今生最爱的女子。还有席甄为别人生的小女儿,当年,她在襁褓里,尽半岁。
                      席甄为她取名,无欢。
                      沈无欢。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的生父,并非沈映书。席甄将自己的过往当成是耻辱,是禁忌,她允许自己偷偷的去怀缅,却不要旁人提及。沈映书明白。他说,我会待无欢如自己亲生的一般,我 会尽我所能,保你们母女衣食和平安。
                      席甄的愧疚,好深好深。
                      鸦片战争爆发的时候,广州曾一度陷入混乱。席甄便在那个时候,和沈映书失散。他们各自劫后余生。沈映书四处寻找席甄和无欢。他没有想到,席甄又回了北京。
                      旧时伤心地。
                      她们在城外一个偏僻的小村庄住下。偶尔席甄会用布巾蒙头,入城去,她有意无意的总想得到一点关于风流才子姜进欢的消息。
                      后来,她看见他。
                      只是看。
                      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些支离破碎的过往,一路行来,最后余下的,都是些怎样的情感,是爱,是恨,是浓郁,是寡淡,席甄已经分辨不清了。
                      就那样,躲在暗处,远远的看,远远的看。
                      直到患病,死亡。
                      终时,还在二字当头的年华。而无欢,仅有七岁。
                      席甄的墓,在南京城外的一处荒地。当年,无欢年幼,是好心的邻里替她操办了母亲的身后事。她尚不懂得死亡是代表怎样一种离别。
                      只晓得哭。
                      在灵堂上哭。在坟墓前哭。
                      尔后,如乞丐般的日子过了好多年,为生计,入了青楼。鸨母为她改名,嫣红。只为图个好意头,又能哄客人开心。
                      未几,遇见沈映达。
                      席甄在生前从来都没有对无欢讲过父亲的身世来历。只告诉她,父亲姓沈,叫沈映书。刚到广州的时候,沈映书送了席甄一对耳环,是亲手做的,刻了席甄的名字,因而极特别。席甄临死也便将耳环留给无欢,说那是你爹留给我惟一的一件东西了,你若将来能够遇见他,告诉他,是我辜负了他。
                      如今,这临终的遗言,由无欢说出,沈映书已是满脸泪痕。他就站在席甄墓前。垂首站着。虚弱。瘦弱。
                      那副耳环,他攥在手心里。手心被刺破。渗出的血。他浑然不觉。
                      无欢从来不晓得,原来七尺男儿,也会这般凄凉无助。
                      她喃喃的说,娘,爹来看你了。
                      同时,他发现席甄的墓前又多了一束小白菊。而她上次来扫墓时留下的花早已经枯萎。这么多年,这样的情况,她不是第一次遇见。她不知道除了自己还有谁会来朝拜母亲,也没有去想。
                      沈映书一直站着。从午后,站到黄昏。
                      他们离开。不远处的小山坡上,缓缓走下来一个人。他走到墓前,俯下身去,将方才没有弄整齐的小白菊理了理。
                      然后,和往常一样,说,对不起。
                      他衣着光鲜。此生,没有再对第二个人说过这三个字。然而,抱歉也好,愧疚也罢,却终究无法改变那纠缠半身的事实——
                      他在她心上,而她,却只在另一个他的心上。
                      他们都是独角。
                      爱不了。
                      忘不掉。
                      这些,杨采颦统统不知道。
                      而那个夜晚,沈映达在家中酗酒,酩酊大醉,碰翻了酒壶和烛台。沈家大火。杨采颦带着满身的跌伤与烧伤,自火场被人救出来。
                      她歇斯底里的,哭喊着大叫,映达,映达,映达。
                      却在没有人能回答她。
                      至于无欢,他在翠红楼,用父亲给她的钱,替自己赎了身。她拿着卖身契想要去找沈映达,想要跟他一起撕碎那些低廉不堪的过往。
                      却听闻,沈家出了事。
                      她赶到现场,火已扑灭,满目狼藉。杨采颦坐在一块被烧焦的空地中央。她冲过去,问,映达呢?映达呢?为什么会这样?
                      杨采颦摇头。痴痴的笑。
                      无欢立于暗夜中一幢华丽的废墟下,呆了半晌,有泪,但没有溢出。她不似她的母亲。她知道失去亦等同于得到。换她的新生和自由。她最想要的,是依靠,是归宿,爱情或许已经不重要。
                      片刻之后,又有人来。
                      是沈映书。
                      面部的表情,似和瘫坐在地上的女子一样沉痛。而那女子抬眼,盯着他,左看,右看,想从他的身上探究出什么。
                      最后又垂下眼去。
                      杨采颦已经认不出沈映书。丧子的沉痛,乱了她的神智。她不记得自己当年是如何在沈园里看见这儒雅低沉的少年。
                      不记得她曾那样克制的隐忍爱着他。
                      受他冷眼。受他疏远。
                      却不说话,不喊痛,在心底,埋藏了这么多年。
                      ——end
                      


                      13楼2012-10-22 18:22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