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月明星稀。
我坐卧席上,望到外面皓月当空,难得一见,便起身出屋赏月。踱到屋外,倚门而立,感到丝丝凉气袭来,虽不至寒冷,却没了屋中的香气暖人。
我仰首望月,忽觉自己突然变得文艺起来,便不禁自嘲地笑了一声。
其实啊,我在旁人眼里一直是个没什么情趣的人。比如情人节街上玫瑰大行其道,我总是瞥一眼,说这草本植物离开根活不了多久,买了太浪费还不如省下钱来吃一顿,这时朋友都一致认为我未老先衰了。
也罢,其实我也有浪漫,只是身边人不了解而已。
当置身于乐队当中,所有音弦一同颤动,发出的声音幅员辽阔地蔓延着,当所有不同的乐部交叠在一起,便仿佛那宽广的和弦涵盖了整个世界,而自己竟会有种上帝创世般的欣喜。对我而言,音乐是我浪漫的全部。
身处这个时代,我倒是不乞求有巴赫、帕格尼尼,倒是让我听听筝、萧、埙、阮什么的也行啊,虽然不如西乐那么熟悉,倒是更符合眼下的意境。
不知是我心之所想还就是巧合,耳中忽入断断续续的古琴声,且听声分辨该是在不远处。无乐而赏月,心里终是像缺少什么,我竟不知不觉抬起脚步,闻声而去。等反应过来,已站在抚琴人的身后。
曲未终,我不敢做声,只是静立而闻。
古琴声入耳,恰似天光云影、浪卷云飞。此情此景,虽皓月千里,却令人忽感自己坐立于山间,看云海时而波涛汹涌,时而水天一碧。直至曲终,徵音一点,却觉余音渺渺,如云远去。
一曲终了,抚琴人起身回首,望见是我站她背后,微微一笑。
“原来是子期先生来了。”
我看颜美人面带笑意,丝毫没有了那日夺门而出的愠气,便心平气和地回答。
“是美人的琴声邀在下过来的。”
美人扬起嘴角,细声问道:“先生认为,这曲《悲回风》如何?”